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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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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姝宁便随口胡诌了些要为宋延昭买件东西,不好假手于人之类的话。

    宋氏这才没奈何,允了她出门。

    殊不知。谢姝宁这回出来却是另有打算。

    很快,马车出了北城,往西城而去。

    京都以东南西北四处划分地盘,南边是皇城宗亲勋贵所在,北边则是世家官宦,东边为商贸通行,酒楼客栈,鳞次栉比。

    而剩下的西边,其实地方极少。

    那里聚居了京都几乎所有的贩夫走卒,贫民暗。娼。

    总而言之。是有别于剩下三方的凄苦之地。

    谢姝宁一直想不明白。这会的西越明明民富国强。为何天子脚下却还有这样一处地方。

    直到她在庄子上时,问了云詹先生。

    云詹告诉她,这是为了一个“衡”字。

    万物万事,若只有好的一面。那何来坏?若没有坏,哪里又还有好?

    世上本无全事,也无完人。

    所以即便是西越的帝都,也存在这样的地方。

    马车逐渐靠近了西城,街道开始变得狭窄,途经之处的房舍也变得低矮。

    谢姝宁的神色也忍不住渐渐凝重起来。

    两辈子了,她竟也还是头一次踏足西城。

    玉紫不由紧张起来,小声道:“小姐,来西城逛什么?”

    谁不知道。西城里一片“荒芜”。

    “来见个人。”谢姝宁并不多说。

    玉紫惴惴不安,却也不敢多问。

    又过了会,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帘子被打起一道缝,探进来一张眉目清秀的少年脸庞。

    玉紫不认得他,差点惊叫起来。

    方才上马车之前。她并没有细看,这会瞧见了才发现车夫竟是个陌生面孔。她正害怕着,却见谢姝宁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唤了声:“师兄,可是到地方了?”

    外头驾车的人竟是云归鹤。

    只见车外的人扯下腰间挂着的一本簿子,唰唰取出一块炭来,往上头写了起来。

    随后,他就将簿子递了过来。

    谢姝宁笑眯眯地接了。

    这一回的事,她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才敢做,所以不能找朱大贵来驾车,旁人她却又不放心,所以索性让人去田庄请了云归鹤来。

    云詹经过那几天的相处,已是颇喜欢她,便让云归鹤来了。

    这一来,就被谢姝宁当成了苦役。

    她三两下将纸上的字看了,将簿子递回去,道:“师兄见过画像,过会若瞧见了,可还能认得出人?”

    云归鹤正视着她,缓缓点头。

    “小、小姐……今日究竟是来见谁的?”玉紫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心下不安,终于还是问了起来。

    谁知,话音刚落,马车忽然斜斜冲了出去。

    玉紫捂着心口,惊魂未定。

    谢姝宁却直直往巷尾看去。

    身着缁衣的少年蹲在墙边,正在同地上一个浑身脏污的小童说话。

    谢姝宁便立刻想了起来。

    她的二伯父谢元修,平日里最是乐善好施,不知收留过几多无家可归的流浪小儿。

    虽是留在身边做小厮,但小厮的日子,可远比在外头做乞儿,要好上千倍万倍。

    她眼神如炬地盯着,心里想着立夏想必是要将这小童带回谢家去了。

    却不想,立夏只往小童手中塞了只钱袋,就开始让人离开。

    马车越靠越近,马蹄“哒哒”声间,谢姝宁清晰地听到立夏说了句,“走得远远的,离开京都,去别处讨生活吧……”
第132章 败絮
    这话竟同她想得截然不同!

    谢姝宁愣住。

    随即,马车停下。那才被立夏塞了银子的小乞儿一溜烟跑没了影,立夏则慢吞吞地站直了身子,神情阴郁地盯着马车看。

    这里的巷子十分狭小,小些的马车能进,却也已是擦这墙而行,想要出去就只能穿过巷子,往另一头出去。这会谢姝宁他们的马车正好挡住了一边入口,而小乞儿便往另一头去了。

    立夏并没有逃跑的意思。

    马车内,谢姝宁盯着因为车停而重新落下来遮住视线的帘子,心里有了决断,起身准备往外头走。

    玉紫却在这一刻察觉出了不对劲,睁大了眼睛道:“小姐难道是来见立夏的?”

    心中百转千回,她一时间连半句旁的话也说不出,只放肆地拉住了谢姝宁的胳膊,不愿意叫她下去。半响,她才翕动着嘴角,挤出一句话来:“小姐去不得,外头龙蛇混杂……万一……”

    “你若害怕,便留在车上等着我吧。”谢姝宁也不同她纠缠,挣脱了手臂就要掀帘往马车外走。

    玉紫在后头急得跺脚,“小姐!”

    话落,却到底还是老老实实地跟了上去。

    她记得自己是顶替月白来的,若是月白在,定然会毫不犹豫地跟着谢姝宁去。她已然犹豫迟疑了,怎好真的就呆在马车上等着谢姝宁回来?这世上可没有做主子的去冲锋陷阵,做奴婢的却在后头安安稳稳等消息的道理!

    这般想着,玉紫的脚已经往前迈开。

    撩起车帘,自外头涌进来一股热风。

    这天气,果真太热。

    玉紫深吸一口气,好在自家小姐不是个真莽撞的小丫头,选的地方尚算隐蔽。马车又堵在巷子里,前头挡着个立夏,若不走近细看,旁人根本不知道是谁在交谈。

    她由此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她那颗心就又被提了起来。

    只因为她才跟着走了两步,就被谢姝宁给制止了。

    谢姝宁道:“玉紫就在这等着。”

    玉紫脚步凝滞,手臂还像是蝴蝶的翅膀做出振翅的模样微微抬着,她一脸不安地看向谢姝宁,恳求道:“小姐,就让奴婢跟着您吧。”

    “你就在这等着吧。”可她饶是如此说了,谢姝宁也依旧没有答应。

    但立夏就站在三步之外,隔得并不十分远。

    玉紫没了办法,就只好牢牢地盯住立夏,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她紧张得厉害。

    谢姝宁却似乎不以为然。端着脸走近了立夏。

    “八小姐。”立夏显然认出了她。面无表情地唤了声。

    其实。早在元娘出事后,立夏就鲜少在府里出没,大多时候都在外头,显得神出鬼没。谢姝宁这回能在这里将他堵住。也是花了一番工夫的,并不容易。也因此,叫谢姝宁坚定了想要将立夏收为己用的念头。

    她停下前行的步伐,静静站在立夏跟前,仰着头看他。

    巷子狭小,两边的墙却不低,屋檐像是南边的房舍一般,斜斜拉出来好大一块。

    烈日就这样被减弱了不少。

    谢姝宁面上的神情也显得多了分晦暗。

    “你应该知道,我想找你。”谢姝宁正色说道。

    立夏听了却笑。可眉目间的阴鸷依旧浓郁,“那八小姐也应该知道,你如今年纪虽不大,但若被人知道在外头偷偷同奴才见面,怕还是免不了要自毁前程。”

    站在不远处的玉紫听见了。脖颈处立时黏糊糊一片,不知刹那间出了多少汗。

    坐在车辕上静候的云归鹤却低着头,在他的那本簿子上胡乱画着,仿佛根本不同他们身处一地。

    在场的人里,唯有谢姝宁挑起眉,虎着脸,厉声道:“大堂姐是如何死的,想必你还没有忘记,难道你心中就真的一点也不愧疚?”

    立夏冷冷地“哼”了一声。

    谢姝宁面色沉沉地盯着他,继续道:“她怀了你的孩子,可你却根本一点也不喜欢她!”

    “什么?”话毕,玉紫被吓得惊呼一声,连连后退,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听到了了不得的大事,再不敢待下去,飞快地爬进了马车里,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马车外的云归鹤却抬起头来,朝着谢姝宁的方向看了一眼。

    “八小姐果真是人小鬼大,小看不得。”立夏神色渐冷,“但话可不能乱说!”

    谢姝宁冷笑:“我乱说?你但凡有一分欢喜她,又怎么舍得看她去死?”

    立夏握紧了拳,“八小姐究竟想同奴才说什么?”

    “我需要一个能帮我在外宅随意走动做事的人。”谢姝宁也不扯开话题,直截了当地就将自己的意思言明。

    立夏闻言却后退一步,摇头感慨:“八小姐这记性可不大好呀,怎地便忘了奴才是二爷身边的人?”

    见他后退,谢姝宁就上前了一步。

    她个子才齐他的胸口,但两人对峙着,气势上竟不相上下。

    “我自然没忘!我也知道你在二伯父身边十分得脸,但只要你答应我的话,我就能将你从二伯父身边要过来。”

    这点信心她当然有,若没有,她也绝不敢这样来堵立夏。

    同样的,这世上多的是人,她要小厮,成千上百个也不难寻。可她知道知道,立夏在某些方面是个难得的人才,于她将来想做的事有大用处。而且,她也盼望借改变立夏的命运,来同时改变二夫人梁氏的命运。

    但立夏显然只拿她当个小丫头,听了她的话只是嗤笑了声。

    谢姝宁的神情就有些恹恹的。

    “八小姐早些回去吧。”立夏扭头,拂袖而去。

    然而才走出两步,就被谢姝宁不管不顾一把扯住了衣袖。

    他诧异地回头。

    原本静悄悄坐在车辕上的云归鹤亦是震惊得站直了身子,看了过来。

    谢姝宁一双眼又黑又亮,像是最上等的黑玛瑙,直指人心,“我说错了,你怕是喜欢大堂姐的。你原先不喜欢她,但她死了。你定然就发现自己喜欢上她了。可你不能认了,认了就死了。你还不想死,因为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至于是何事,我当然不知情。可我估摸着,怕是同二伯父有关。”

    顿了顿,她攥着立夏袖子的那只手更用劲了些,“二伯父对你青眼有加,可你却是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迟早都会反咬他一口。”

    随着她犹带稚气的话音,立夏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身体僵直。

    “你在害怕……因为只有我知道。你活不久了……至多两年。你就该去见大堂姐了。”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谢姝宁的声音放得极轻极轻,似乎一阵风过来,就能将她的话吹得支离破碎。

    可立夏却清清楚楚都听见了。

    他忽然甩开了谢姝宁的手。面目狰狞地咬牙切齿道,“八小姐查得好清楚!”

    谢姝宁心里一松,知道自己蒙对了。

    电光火石之际,她索性大胆猜测起来,“你想杀了二伯父!”

    “你胡扯!”立夏大惊失色。

    谢姝宁却紧追不舍,“是了,你一定是想杀了他!”

    立夏面若金纸,怒吼:“他该死!”但说完,他就骤然冷静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冷笑,“他好男。色,八小姐知道吗?”

    这些话,本不该同个还不满十岁的孩子说。

    但方才听了谢姝宁的那些话,立夏气急之中。哪里还记得她只是个孩子。

    “八小姐说他对我青眼有加,难道不知是为了什么吗?”

    “呵……”他笑了声。

    谢姝宁想着前世二夫人去世时的样子,接不上话。

    但前朝,富贵巷一带,曾开了不少的相公馆……很长一段时间里,好男风成了风。流雅致的奇特象征。后来,虽然相公馆被取缔了,可习惯难改的,仍有大批人在。

    各家的爷,偶尔选几个清俊的小厮来出火,虽不多见,却并非没有。

    所以谢姝宁知道,二夫人会因为这样的事生气愤恨,觉得恶心,却绝不会为了这样的事就抛下幼子自缢。

    正想着,她蓦地听到立夏又道,“多少年了,我也没有想明白,那些被他救了的孩子,究竟是走运了还是倒霉了……”

    幽幽话音里,谢姝宁如遭雷击。

    像是一道白练划破了眼前的重重迷雾,让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她的二伯父,何止好男。色,他分明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禽。兽!

    可是……

    这么多年了,真的是这么、这么多年了呀!

    细思极恐,谢姝宁踉跄着往后退了些。

    但这些仍不是最可怕的消息,立夏像是扯去了面具的厉鬼,叫嚣着击碎了她的认知。

    “府里的孩子,他不敢下手,却从来也没放下过惦记。八小姐觉得他可慈爱?他曾说过,年纪越小的,便越是惹人怜惜。但随着身子骨渐长,也别有一番滋味……”

    谢姝宁腿脚发软,几欲作呕。

    就在这时,她想起了一件极其久远的事。

    前世幼年,她跟哥哥曾在长房单独遇见过二伯父。

    二伯父笑得最和善,比谢家旁人都可亲。他们都喜欢他。他带着他们兄妹吃果子,别开衣服伸手去摸哥哥锁骨上的小窝,说上头沾了汁水。

    她啃着梨,甜津津的汁水黏了一手。莫名的,她就是不喜那画面,失手摔碎了瓷盘,捡起碎片佯作不慎割伤了他的手。

    尘封的记忆,在这一刹,忽然汹涌而至……

    ps:

    还有一章!!虐二爷,吃果果……
第133章 二爷
    “这怎么可能?”谢姝宁呢喃着问出了这句话。

    她想尽了所有可能,却从未想过这样的事。

    立夏说他不敢对府里的孩子动手,在那时却因为他们刚入谢家不久,三老太太跟陈氏态度强硬,母亲不得长房诸人所喜,极有可能为妾而用果子跟笑容引。诱……

    披着人皮的畜生!

    谢姝宁在心底里重重骂了一句。

    “畜生!”

    耳畔却传来了另一个陌生又古怪的声音。

    是谁……

    这里除了她跟立夏难道还有旁人?她张惶地左顾右盼,却见原本该在马车前的云归鹤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后。

    他嘴唇闭合,却有声音发出,“该回去了。”

    谢姝宁瞪大了双眼,今日第二回受到了惊吓。

    声带受损再不能开口说话的哑巴为何会说话?虽然吐字语调古怪,但字字清晰。

    她并不知道,云归鹤的声带其实已经治好了,可他已经不习惯同人说话,故而对外一直都是因为声带受损而不得语人。可如今他说话了,却也并非同唇齿相关,而是用了已经近乎失传的腹语术。

    百年前战乱时,这门秘技,就已经无人通晓。

    所以谢姝宁根本不知世上竟还有人能在嘴巴紧闭的状态下,清晰地说出话来。

    她又惊又喜,又骇又懵。

    心中百感交集,竟全然不知自己此刻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前世二伯母的死,她终于想通了。

    同床共枕近二十余年的人,竟是个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畜生,但凭换了谁都只怕觉得自己无颜活下去。更何况,此人还是一贯心高气傲。自出生以来就未受过气的二夫人梁郡主!

    谢姝宁强硬的气,一股脑全部泄了个干净。

    她颓丧地垂下了头。

    对面的立夏却像是发泄完了,神清气爽。面上阴郁一扫而光,长舒一口气道:“八小姐年纪小。怕是听不大明白,但你该听懂了,二爷身边的人,可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话毕,他转身,开始往巷子的另一头走去,像是走入永恒的黏稠黑暗中。将自己堕入地狱。

    谢姝宁心中大乱,蓦地喊了起来:“立夏!”

    可前面的人,愈走愈远,头也不回。

    “只要你点头。我便能帮你解决了二爷!”她咬着牙喊道,日光照映下的明眸中有仿佛碎冰似的泠泠冷意。

    这会,其实就算没有立夏,她也不想将这也就此掀过不提了。

    但若有了立夏,事情就会变得更容易。

    立夏在谢二爷身边多年。知之甚多,又蛰伏得好,于接下来的事必有裨益。

    想着想着,谢姝宁已是重新镇定了下来。

    大堂姐的事,以谢二爷的本事。不会丝毫不知情,若不然,他也不会在那之后就将立夏远远打发了出去,避开了大太太的调查。再者,既然他都已经知道了,却依旧愿意保下立夏,可见立夏在他心中地位超凡。

    她已经在虚空中,看到了一个未成的局。

    而立夏,是这个局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所以她依旧要拿下立夏!

    “八小姐,你还只是个孩子……”立夏的脚步终于慢了下来,转过脸来看向她,面上没有丝毫笑意。

    谢姝宁却忍不住挑眉,神情狠戾地大笑起来,似个疯子,“我只是个孩子?你哪只眼睛瞧出来我只是个孩子?你的话,我每一句都听懂了,而你却根本没有听懂我的话!”

    包住火苗的纸张已经全部被烧毁,她也就有些肆无忌惮起来,“我说你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你可是不信?不信也罢,可我却知道你还在妄图准备一份东西留作后招。”

    立夏讶异。

    “你想杀他想得厉害,可你却从没有法子……你若有,也就不会等到如今了……”谢姝宁一句句分析着,说出了另一件事,“你知道,我是从何时开始怀疑大堂姐腹中的孩子是你的吗?是在二伯父派了人悄悄给大堂姐送信的时候……”

    “信?”立夏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了裂痕。

    谢姝宁再添一把柴,“你难道从来没想过,大堂姐为何隔了几日,突然间就自尽了吗?因为她收到了你的信呀……”

    这件事,谢姝宁当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探查到,可也仅仅只是能联系上谢二爷的蛛丝马迹而已。

    如今她连蒙带猜,竟是清楚个*不离十了。

    “我从来没有写过信!”

    听到这句话,谢姝宁就放软了声音,道:“我知道你没有,所以你难道不恨,不想早日报仇吗?”

    立夏沉默了下去。

    在北地里呆了这么多年,可她放软了声音说话时,仍能听出里头夹带的软糯音色,她骨子里始终都带着江南水乡的袅袅余味。

    这样的声音,又带着几分稚气,可听上去,却充满了蛊惑之意。

    她身量未长成,眉眼未舒展,可身上却已有了叫人值得信任的色彩。

    这孩子,的确如她所说的,没有一分像个孩子……

    立夏沉默得更加厉害,脚下步子却没有再挪动过分毫。

    谢姝宁也因此瞧出来,他已经心动了。

    她没有再开口,反而转身往马车走去。

    走出几步,立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八小姐想怎么做?”

    谢姝宁背对着他,微笑起来,“你想怎么做?”

    立夏就大步跟了上去,“奴才想先听听八小姐的意思。”

    “我的意思,自然是快、准、狠!”谢姝宁仰头看了眼头顶上蔚蓝无云的天。

    许多事拖不得,当真是拖不得。

    拖得越久,就越容易迟疑。

    趁着舅舅还在,她也能得一个商量的人。

    “二伯父……”她喃喃念叨着,胃里一阵翻涌,怕是从此连这个称呼都要厌极了。

    ……

    回北城石井胡同的时候。依旧是云归鹤驾车。

    谢姝宁跟玉紫坐在车内。

    立夏则仍旧回谢二爷身边去。

    “玉紫,你是不是在怕我?”回府的路上,谢姝宁闭着眼睛假寐。轻声问道。

    “……怎会。”玉紫声音微颤。

    她头一回见这样的谢姝宁,怎会不怕!

    但凡是个人瞧见了。都会怕!

    她甚至有些不敢看谢姝宁。

    谢姝宁依旧轻声说话,“月白头一回跟我行事,骇得抖了一晚上,身子簌簌的,抖得像个筛子。”

    听到月白的名字,玉紫多了几分好奇,少了几分骇意。

    谢姝宁闭着眼睛不知道她的心思。只顾自己说,“我想活下去,也想让母亲跟哥哥活下去……可这还不够,我还想让他们活得畅快。活得自在……这可真是太难了……”

    谢家家大业大,虽分了家,但撇开二房不提,三房跟长房的关系可一直就如同藤蔓与树,紧密相关。难以分离。

    三老太太是死了,三房里没了能拿孝字压人的长辈,母亲的日子就容易许多。

    可这哪里够?

    将来哥哥会长大,她也会长大。她如今虽有同燕霖的亲事做幌子,但若事情无误。燕霖迟早要死,那她的亲事到时候还得另外谋划。到那时,焉会由她做主?便是母亲,也没有多少能置喙的立场。

    哥哥也是这般。

    所以她迫切地想要避免这些情况发生。

    她靠在那,没有继续同玉紫说话。

    谢二爷在谢家的地位,犹如神话里的定海神针。

    没了他,谢家不会跌入尘埃,却会垮。

    她想着,开始心神不宁起来。

    按道理谢二爷活着,对谢家才有好处。

    “唉……”她背过身去,幽幽叹了口气。

    回到府里的第二日,就修书一封让准备回田庄的云归鹤带了回去。

    宋氏惊讶,“怎么来去匆匆的,难得来一回,在府里多住些日子也好呀。”

    “师兄功课重,轻易耽误不得。”谢姝宁送走了云归鹤,就来陪宋氏。

    宋氏唉声叹气:“你哥哥怎么就不知用功呢。”

    她总是在牵挂谢翊的课业。

    谢姝宁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应,只得笑笑将话题带开去。

    这日直到用过晚饭,谢姝宁才回了潇湘馆。洗漱过后,就歇下睡了。玉紫当值,知她怕热,就索性拿了扇子进来,在她身边不疾不缓地扇着。

    很快,谢姝宁就睡熟了。

    玉紫就收了扇子,小心翼翼将帐子的角落都一一掖好。

    经此一事,她忽然间变得沉稳了许多。

    有时候,怕过了,就不怕了。

    过了两日,宋延昭从庄子上回来了。

    谢姝宁很是欢喜,说新看了本书,有些不懂的事正要问舅舅。

    “就你事多!”宋氏嗔了声,笑着应允,目送两人下去。

    舅甥两人就往书房走。

    进了门,宋延昭就拉下了脸,“二爷的事,当真?”

    谢姝宁颔首,“这种事,怎好胡说,自然是真的。”

    立夏的话毕竟只是一面之词,她回来后就想尽法子,悄悄查了谢二爷收留的那些孩子的事,虽不能尽数查明,但那些零碎之事也已经够叫人难以释怀的了。

    宋延昭听了,就重重一拍书案,怒斥:“这下作东西!”

    “舅舅觉得这样如何?”谢姝宁取下一本书,翻开,指着上面的两个字——净身。

    宋延昭诧异地望向了她。

    ps:

    感谢夕*颜、非已、小小胖丫亲的粉红~~感谢小莫明察亲的平安符~~今天的更完了!!话说写到这部分内容的时候,其实一直在想会不会让人反感……准备大纲的时候,作者君刚好看了一部韩国电影叫熔炉,不知道有没有亲看过,被虐的一塌糊涂,看完后就很想写一个衣冠禽。兽来虐一虐,以解心头之恨……
第134章 骗局
    “你的意思是说……要将他变作阉人?”宋延昭轻咳两声,试探着问道。

    虽然对谢二爷的行事十分厌憎,可他身为男子,听到“净身”二字,仍是忍不住微微颤了下。

    谢姝宁却并没有看他,只低头盯着书页上的两字瞧,玉似的白皙手指在墨字上来回反复摩挲,“若不然,留着他胯下那物继续作孽?”她用孩子的面孔说着大人的话,在宋延昭面前全不遮掩,“况且,留着他终归是个祸患。”

    眼下即便并没有人发觉这桩事,可难保将来不会被人发现。

    许多事都同她前世经历过,看过的大不相同。这一回,也说不准。

    一旦谢二爷的丑态毕露,那谢家就真的完了。

    性喜娈童,可绝不是什么值得说道,能光耀门楣的事。赌马

    谢姝宁只要一想起谢二爷昔日也曾对哥哥动过那样令人作呕的念头,就忍不住想要直接去了他的命。

    但此时正值多事之秋,他还得先活着。

    “我只是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披着善人的皮,打着行善积德的名义,做出这样叫人恶心的事来……”谢姝宁移开了手,终于抬起头来,望向面色凝重的宋延昭,斩钉截铁地道,“不知道便罢了,既知道了,哪里还能就什么也不管?”

    宋延昭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自然要管!”

    可怎么管?

    书房里一片寂静。

    过了会,舅甥两人才各自落座,又让人奉了茶上来,开始轻声商讨起来。

    谢姝宁已从立夏口中将谢二爷的喜好摸了个一清二楚,她在心中翻来覆去思量了几遍后,便将自己的提议说了出来。

    宋延昭听了,忍不住抚掌大赞。

    ……

    过了几日。谢二爷休沐,在家中闲来无事,就要去寻立夏。

    正巧二夫人为了幼子早日入崇熙书院的事忧心得焦头烂额。起了心要谢二爷动用关系。若不肯,她就要回娘家动梁家的人脉。

    谢二爷闻讯。大急,面上仍故作镇定,摇头道:“夫人,崇熙书院自建立以来,已近百年,仍屹立不倒,焉是动几条人脉就能的?若这般容易。岂不是个个没有学识的草包也能进?”

    他是想劝二夫人早些打消了回梁家去提这事的念头。

    可话落在二夫人耳里,却成了谢二爷嫌弃自己的儿子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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