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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琼传说-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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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风水玄学,源流极久,儒家原不信怪力乱神,然为帝为皇者无不熟谙为我所用之道,一面君临天下仁义纲常,一面又修道炼丹,求仙问卜,当真是不问苍生问鬼神,于风水一说更是鲜有不在意的,尤其看重帝王都城是不是藏风聚水的宝地。所谓“风水”乃是俗称,古云“堪舆”,晋人郭璞《葬经》有曰:";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
天下山川形势,雄伟壮丽,可为京都者,莫逾金陵。至若地势宽厚,关塞险固,总扼中原之夷旷者,又莫过燕蓟。虽道长安有崤函之固,洛邑为天下之中,要之帝王都会,为亿万年太平悠久之基,莫金陵、燕蓟若也,燕蓟即后世所说的北京,而这金陵便是今南京了。
且说这南京地连三楚,势控三江,秦淮襟带 群山屏围,钟阜有龙蟠之像,石城有虎踞之形,北高南低,难攻易守,西有秦淮河入江,沿江多山矶。从西南往东北有石头山、马鞍山、四望山、卢龙山、幕府山,东北钟山俯视群峰,北边有富贵山、覆舟山、鸡笼山,南则长命州、张公州、白鹭州等沙州形夹江之势,沿江可上溯九江、武汉,水路通达,民丰物庶,
战国时楚在此设置金陵邑,秦称秣陵,东吴称建业,晋及南朝称建康,昔年楚威王灭越,在今清凉山筑城,埋金以压王气。 晋代张勃《吴录》载,刘备遣诸葛亮至南京,亮叹曰:“钟山龙盘,石头虎踞,此帝王之宅。”北周庚信《哀江南赋》云:“昔之虎踞龙盘,加以黄旗紫气。” 三国之东吴及东晋、宋、齐、梁、陈先后在此定鼎,史称六朝古都,唐刘知几《史通&;#8226;书志》言道 “虎踞龙盘,帝王表其尊极。”李白在《永王东巡歌》亦称:“龙蟠虎踞帝王州,帝子金陵访古丘。
至元末天怒人怨,民不聊生,白莲教举事,元末朱元璋起兵,儒士冯国用、陶安、叶兑纷纷进言取南京而定天下,皆云:“金陵龙蟠虎踞,帝王之都,先拔之以为根本。”朱元璋笑命儒士为钟山赋诗,邓伯言道:“鳌足立四极,钟山一蟠龙。”极赞此间具王霸之气,朱元璋拍案叫绝,遂请刘基等人相地,精心营建南京。元至正二十六年八月,庚戌朔,拓建康城,初,建康旧城西北控大江,东进白下门外,距钟山既阔远,而旧在城中,因元南台为宫,稍卑隘,作新宫于钟山之阳,在旧城乐白下门之外二里许,增筑新城,东北尽钟山之趾,延亘周回凡五十余里。规制雄壮,尽据山川胜焉。
再说这秦淮河,淮便是淮,何来秦淮?敢情相传秦始皇东巡时,望金陵上空紫气升腾,以为王气,遂凿方山,断长垅为渎,入于江,后人误认为此水是秦时所开,故称为“秦淮”秦淮有内外之分,内河自东水关至西水关穿城而过,沿河两岸东吴以来一直是繁华之地,夫子庙、乌衣巷、朱雀桥、桃叶渡尽皆化作诗酒风流,乌衣巷更是盛极金陵,因了东晋时王导、谢安两大望族而名满天下,到得六朝众名门望族趋之若鹜,纷纷迁来聚居,一时商贾云集,人文荟萃。
隋唐以后这六朝烟月之区,金粉奢华之所渐成明日黄花,却引得无数文人骚客来此凭吊,宋室南渡亦思定都于此,但因高宗皇帝怕极了金国的铁骑,这才择了临安,然北地失陷,北人大举南来,此间又成了江南鼎盛之地。秦淮河浆声灯影,玉楼金台,雕梁画栋,飞檐漏窗,酒旗林立,画舫凌波,无数画舸昼夜往来河上,许多歌女晨昏寄身其中,丝竹飘渺,倩影婆娑,文人才子流连混迹,风流轶事众口相传。“十里秦淮”、“六朝金粉”,之名播于海内,并不较临安逊色几分。至元末朱元璋北驱鞑虏,定鼎南京,图上合天心的好口彩将南京改叫了应天府,下令元宵节时在秦淮河上燃放小灯万盏,每每这时秦淮两岸轻歌浓酒,华灯迷离,今更胜昔。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节
天涯何处无芳草,一岁又值春尽时。这一年是明洪武十九年,接连几日天公作美,和风拂煦,柳絮逐蝶,秦淮河两岸花团锦簇、燕啭莺啼,好一派太平盛世的繁华景象。
是日傍晚时分,太子朱标在东宫明志轩闲坐,一面细品新近送入宫来的明前龙井,一面同贴身侍卫叙谈。一抹夕阳的余辉斜斜照进碧纱窗来,使得朱标略带病容的脸上更添几分憔悴,却也愈发衬出温文淡泊,意态闲雅。只见他端起精巧玲珑的白玉茶盏;轻啜了一口香茗,目光移向窗外,悠悠的道:“永忠,看来这位凤居士着实难访得很啊。”
那被太子唤做“永忠”的人姓赵,三十六、七岁的年纪,白净面皮,神态恭谨,举手投足之间透出一团精干之气,却又并不张扬,听朱标这麽说,当即陪笑道:“殿下明鉴,恃才傲物拒人于千里者世所多有 ,凤先生卓尔不群,然则这一节上却也未能免了俗。”朱标笑道:“只是苦了你和大举接二连三,哦,何止接二连三,倘若记得不错,这该是连续第九年登门拜访了吧?”语中颇含歉意。
赵永忠忙躬身道:“殿下于我兄弟实有知遇之恩、信重之义,休说跑几步路,即令肝脑涂地,那也在所不辞,济南府距南京并不甚远,张大哥又是急性子人 ,屈指已经半月过去,无论凤先生是否肯应邀入宫,我猜张大哥一两日内必定回转,但盼他不虚此行。”朱标呷了口茶,缓声道:“我担心的也正是大举这急性子,唯恐他礼数不周,冲犯了凤先生,若非你们极力进言,我断无强人所难之意,求贤本为你情我愿的事,一旦起了争执那可就大大的不美了,也显得咱们素怀居心。”赵永忠道:“张大哥固然性子略急躁些,却也能分得出轻重,况且凤先生对我二人又有活命大德,料来定能压得住火气,殿下更一再叮嘱,要他以礼访贤,另则眼下实属非常时期,看重凤先生文才武艺的怕是大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张大哥跟他闹僵则无异于拱手让贤,张大哥自当明白这个道理,殿下请放宽心。”
朱标摇摇头道:“似凤先生这等人物视功名如粪土,我既然邀之不出,旁人量也难以如愿,而九年中不断烦扰,他却并未隐匿行藏,犹自明湖泛舟,足见倒无反感,要不是、……”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笑容转涩,续道:“我原极想赴济南与他一会的,全当是去拜望一位久已神交未得谋面的老友,也好略谢频相扰渎之罪,至于是否一定要请他出山反而看得淡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究竟勉强不得。”赵永忠道:“殿下宽宏大量人所莫及,然而依卑职愚见,凤先生九年未离济南,想也不全是出于难舍大明湖的春光秋色,”朱标慢慢转过头,凝视他道:“你说凤先生在试探我的耐心?”赵永忠点头道:“殿下越是礼敬有加尽示诚意,离凤先生甘来近身辅佐之期便不远了。”朱标苦笑道:“求贤又非捕盗,人家不肯出头,我还能命刑部下公文锁拿他来见不成?”赵永忠道:“况且便算想锁他来,又有谁能办到?说来不怕殿下笑话,十二个卑职绑在一起多半也敌不过凤先生一根指头,正因这个缘故,当此紧要关头若得此人,可保殿下高枕无忧。
朱标微微变色,道:“依你这麽说,倘是凤先生坚不允出,则我将寝难安枕了?”赵永忠眼光向外一扫,低声道:“先前情势未见明朗,各方均按兵不动,现而今万岁爷将清风剑赐予了殿下,分明是要众位皇子恪守本分,莫做非分之想,卑职留心京师动向,发觉有不少武林中人现身南京,卑职不敢妄加揣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也无甚豪言壮语,只说万一有事,定必拼将一死卫护殿下周全。”朱标见他面容整肃,摆摆手道:“料来还不至如此严峻吧?”随即叹息一声,皱眉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自家兄弟这又何苦来哉?”神情间也是满布忧色。。
话音刚落,但见帘栊起处,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入得房来,朝赵永忠点头一笑,转而向朱标施礼道:“爹爹,孩儿给您请安。”这少年眉目俊秀,皓齿红唇,身穿锦衣,腕带玉镯,服饰虽甚华美,但脸上稚气纯真之态未脱,正是朱标之子、皇长孙朱允炆。朱标看到儿子进来,不觉精神为之一振,注视着爱子,温言道:“炆儿,今天的功课做完了麽?偷懒贪玩了不曾?”朱允炆眨眨眼睛道:“懒倒是没有偷,玩照例是贪了的,但杨师傅吩咐下的功课孩儿半点也未敢耽搁就是啦,敬请爹爹检查。”朱标蔼然道:“为父自然信得过你,是不是乘空又溜进藏书楼去翻阅传奇野史、前人笔记了?”朱允炆脸颊一红,撒娇道:“孩儿一举一动都瞒不了爹爹,不过这也很好,孩儿正有些疑难困惑之处想向您请教呢。”说到此,眼神中流露出期盼之情。
朱标哼道:“我儿是真的遇到疑问还是存心寻题目来刁难为父啊?”双目笑意盎然,缓缓伸出手臂。朱允炆投身一跃,扑进父亲怀中,仰起脸道:“孩儿哪敢故意为难爹爹,实则这题目我已思村了许久,却始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去问杨师傅时,他闪烁其词含糊敷衍,去问我娘,她又申斥我胡思乱想,说这题目太过刁钻,既然遇高人不能交臂而失,那麽逢难题也不应轻易绕过才是啊,无可奈只好来扰爹爹!”朱标长“哦”了一声道:“原来杨师傅和你娘都已被你难倒了,这样一来为父的好奇之心倒给你钩将起来,很想解一解你这难题。!”朱允炆道:“爹爹要麽帮老皇爷分劳国事,要麽与众大儒纵论古今,不然就是寄情于琴棋书画,几无片时闲暇,似今天这般小憩一刻实属难得之至,我若拣些不值一哂的题目出给爹爹,爹爹便不说什麽,允炆都感有渎清神,自然需先过了杨师傅和我娘那两关才行。”朱标轻抚儿子头顶,笑道:“好好好,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把你的题目说给我听。”
朱允炆瞧父亲兴致甚高,心中暗乐,“嘻”的一笑,随后敛容道:“孩儿想问,后周世宗皇帝柴荣是不是位有道明君?”朱标略一寻思,正色道:“后周世宗皇帝柴荣减免税赋、安顿流民、整肃军纪、严惩贪官、内体百姓、外拓疆土,堪称是位睿智有为的君主!”语气一转,盯着朱允炆道:“想必我儿的题目断无如此浅显之理!”朱允炆道:“孩儿还想知道,宋太祖赵匡胤能否算作圣明天子?他和柴荣哪个更为后世称道?”朱标已隐隐猜出了儿子的心意,沉吟道:“赵氏子孙中虽多出昏庸无能的碌碌之辈,直至将大好河山断送在元虏铁蹄下近百年,但赵匡胤身为开国之君,一条盘龙棍所向披靡,他文治武功可也无愧圣明二字,至于柴、赵二人孰高孰下,那可就不易说得清了,周世宗仅在位五年,而赵匡胤则在位一十六载,可谓各有千秋难分轩轾!”
朱允炆听完轻轻“嗯”了一声,问道:“爹爹的意思是说赵匡胤也算是好皇帝了?”朱标微微颔首,朱允炆眉宇之间浮起一片冷峭之色,追问道:“那他也算是好人吗?”赵永忠在旁听得一愣,朱标闻言却丝毫不觉意外,不答反问:“难道宋太祖不是人麽?”朱允炆愤愤的道:“柴荣死后,幼子即位,赵匡胤即属托孤重臣,更是柴荣的结义兄弟,理应辅佐幼主,承世宗遗志一统华夷,然陈桥兵变,他黄袍加身。取幼侄之位而代之,随后更杯酒释兵权,将股肱之臣悉数圈禁,他篡位夺权,背信弃义,此等不忠、不仁、不信、不义之徒岂止不是好人,简直是大大的乱臣贼子,猪狗不如!”朱标涩声道:“可他又确乎是位建功立业的好帝王!”朱允炆自顾自的侃侃而谈道:“都道是陈后主沉迷女色,诗酒误国,万千黎民因他荒疏朝政而遭刀兵离乱之苦固然不假,但他不曾加害朝臣、滥施冤狱也是实情,他虽绝非什麽好皇帝,不过就其所作所为却也断乎不能归入大奸大恶抑或卑鄙小人之流,隋将韩擒虎攻入朱雀门,当宫中大乱之时,他携两名妃子躲入景阳井内,诚然并不光彩,倒也有情有意,相较唐玄宗李隆基为了全身保位而赐死杨玉环,反令我肃然起敬,比之诸如赵匡胤的好皇帝们,只可共患难,不能同富贵,动则杯酒释兵权、圈禁功臣着实强了许多。”
他还代滔滔不绝的说将下去,嘴巴却给父亲慌得按住,朱标背上冷汗直流,颤声道:“这种话往后你休再说起,尤其不准当着老皇爷的面提及,记住没有?”说完这才缓缓放开了手,朱允炆点点头。却道:“做好人不一定能成好帝王,而要当好皇帝则须熟稔智计权谋,精于翻云覆雨之道,很难再是好人,难道鱼与熊掌端的无法兼得麽?”朱标苦涩一笑,道:“难得你小小年纪想的这麽多,这倒真是个刁钻题目,无怪乎你娘跟杨师傅都被你难住啦!”朱允炆哪肯让他就此蒙混过去,又问:“若然当真难以两全,爹爹你会作何取舍,允炆只想听您的真心话。”朱标端详着儿子未脱稚气的脸庞,默然半晌,叹口气道:“为父要做好人。”朱允炆一听,眸子里登时大现异彩,追问道:“爹爹为做好人宁可不当好皇帝?”朱标喟然道:“诚如你所说,一个造福万民的好帝王背地里往往会干出些为人所不齿的事情,有时也确系迫不得已,倘若在我儿眼中连好人也不能算,纵使受到千秋景仰也是枉然,故尔为父甘愿只做一个好人,但我又不想做不称职的皇帝连累黎民百姓,是以这皇帝嘛,不做也罢。”朱允炆听父亲语气凝重,神色也甚庄严,不禁摇头叹道:“只恐爹爹业已身不由己啦!”朱标在爱子面颊上亲了一亲,转向赵永忠道:“小孩子最爱胡思乱想,倒也十分有趣。”赵永忠心领神会,忙道:“卑职虽愚钝,但还不致如长舌妇般信口开河,小爷聪颖好学见解独到,实有过人之智。”此言发乎肺腑,倒非刻意恭维。朱标叹息道:“就可惜允炆和我一样体质不佳,想是思虑过多之人大都如此吧。”朱允炆接口道:“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老皇爷弓刀石、马步箭未见得天下第一,而他老人家却能北驱鞑虏,扫平各路反王,打下万里江山,足见心力远较体力要紧。”朱标苦笑道:“话虽这麽说,然则体力衰弱,心力又从何而来?岂非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朱允炆明白父亲又想劝自己跟随张大举、赵永忠等侍卫习武强身,也深知他的用心良苦,可偏偏就是提不起半点精神来,当即抗声道:“孩儿宁愿多背些书,也不想把功夫耗费在练笨力气上,就请爹爹开恩别再一味相逼了。”说话间满脸哀肯之状。
赵永忠只觉面皮发烧,大是尴尬,讪笑道:“吾辈本领低微,也确实担当不起指点小爷练武的重任,不过学些拳术剑法强筋健骨总是好的,此番张大哥倘能将凤先生请进宫来那便再妙也没有了,风箫吟凤先生人称‘明湖居士’,才兼文武,冠绝两家,小爷正与他投缘也说不准啊。”朱标微微颔首,正色道:“我与凤先生虽素未谋面,但这九年里书信往来甚密,此中从未涉及政事,纯系诗文之交,其长短句间、不经意处流露出的才情见地气度胸襟已远非我所能望其项背,未睹其人,已有英凤逼面之感,这等人杰竟不肯入仕为官;着实可惜之至。”言下不胜唏嘘。朱允炆记忆中似还从没见过父亲对什麽人如此推崇,听得惊疑不定,欲待细问,只听外面有人恭声问道:“殿下今晚可是传膳在明志轩麽?”正是东宫内监总管吴安的声音,敢情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暗了下来,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二节
赵永忠施礼退出明志轩,转过一条曲径,在东宫内各处亭台楼榭间细细巡视了一回,未见丝毫异状。这时暮色四合,天已黑透,御路两旁点起宫灯,赵永忠略松了一口气,心道:“张大哥不在宫中,保护太子这副重担便都压在了我肩上,可万万懈怠不得。”突然一念闪过,一路走来怎地没见一名侍卫的人影?此际虽值晚饭时分,但照规矩也该是轮流替换才对。他暗自奇怪,不禁加快了脚步,忽见一名侍卫急匆匆迎面走来,老远便道:“赵头儿,可算找到您了!”这人名叫孙庆,在赵永忠手下当差,赵永忠不由得心头一震,急问:“怎麽啦?出了什麽事麽?”孙庆紧走两步,压低声音道:“看来赵头儿真是忘了,两位御前侍卫统领早说今晚请咱们东宫的弟兄们吃酒,眼下人家携了酒菜自行过来,您这主人却不露面,再耽搁下去,他们还道您有意避而不见呢,您还是快些回去要紧。”
赵永忠闻言一口气松下来,原来孙庆所说的两位御前侍卫统领乃是亲兄弟两个,哥哥叫司空剑,弟弟叫司空冠,分别出任御前侍卫正副统领之职,赵永忠虽也是侍卫头领,然而东宫侍卫统领和御前侍卫统领自不可相提并论,备酒登门一是冲着太子的面子,二来也因有求于他。司空剑膝下一子名叫司空烈,自幼练武,后来得遇名师,倒也确有几分能耐,司空冠尚无子嗣,两房守着这一根独苗不免娇纵无度,使得这位司空大少养成一身下流习气,仰仗老子的势力在南京为害一方。司空兄弟早想收他入御前侍卫营中,不过其时内廷侍卫名额管控甚严,兄弟二人固然近水楼台,可也生怕贸然行事闹个差池丢了肥差,恰逢东宫里一名侍卫告老还乡,空出一个位子,司空兄弟便想让司空烈补这个缺,料来招呼一声,张、赵二人多半也不会不卖这份顺水人情,而前些时朱元璋于满朝文武面前将跟随自己近四十年的清风剑亲手为太子朱标佩在腰间,情势却又不同了。
朱标早年即被立为储君,可他宽厚慈和,大异朱元璋的心性,又不善讨老皇帝的欢心,加之体弱多病,是以朝野上下始终窃议纷纭,说他太子之位断难长久,被废怕在迟早之间。正当流言甚嚣尘上之时,朱元璋将佩剑赐予朱标,老皇帝这么做分明意在告诫各路藩王恪守臣节,别再妄打皇储宝座的主意。眼见得朱元璋年事已高,太子又地位稳固,想其登基之日不会太远,如司空兄弟之辈自然要想方设法逢迎巴结朱标,而张、赵二人系太子的亲信,首当其冲须得好生结交,兄弟俩又恰有事相求,刚好可以借置酒答谢的机会多攀几分交情,委实一举两得,更何况这里犹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重缘故,。
赵永忠对司空兄弟平素的眼高过顶颇不以为然,好在各行其事,交道打得不多,见面一笑而过,井水不犯河水,张大举公干在外,只道这谢宴之期也将后延,以至早将这回事忘到了脑后,此刻经孙庆一提,方始想起,当即在孙庆胸口捶了一拳,笑骂道:“我以为出了甚么岔子,,大惊小怪的做什麽,没想到他们反而上门来了!”孙庆嘴角一歪,冷哼道:“二位统领大人的言行做派我也极瞧不上眼,吆五喝六,要大伙快找您回去;不知情的还道是多年没见面的老朋友。假亲假厚,看了便让人生厌。”
赵永忠心里骂了一声“趋炎附势之徒!”也只得随孙庆朝侍卫房而来,途中又遇到几名奉命来寻找他的东宫侍卫,离得老远便听到侍卫房中传出喧哗谈笑之声,赵永忠暗暗皱眉,心想太子喜静,自己的手下人断不会这样没规矩,想是司空兄弟还带了不少人同来。他这样寻思着走进侍卫房中,果见高朋满座,除了十几名东宫带刀卫士,犹有二十余名御前侍卫在场,杯盘罗列,酒肴飘香,主位空出,显是在等他回来。司空兄弟见他进门,立时迎上,,满脸堆欢,各执一臂,不住猛摇,亲切熟络之状无可言述,一叠声的嘘寒问暖。
赵永忠见了大觉别扭,顺口敷衍了几句了事。众人依次落座,赵永忠四下一瞧,发现东宫所有带刀侍卫都在房内。心中不悦,正要开口,司空兄弟不愧是皇帝身边的人,深谙察言观色之术,马上看出他心思,司空剑哈哈一笑,抢先说道:“赵老弟别怪大伙儿,是我在你回来之前有言在先,让东宫众弟兄悉数留下,虽都在宫里当差,平时却难得一聚,之所以到贵处叨扰,就是怕不能将大家一并请过去,而今你们是主,我等是客,哪有主人失陪的道理啊,老弟要怪就怪在我这做哥哥的头上吧!”说话间倒真摆足了兄长的派头。
赵永忠听得胸口连翻了几翻,满桌子美味佳肴顿时再引不起他半丝食欲,定了定神方道:“二位这番盛情我代弟兄们先谢了,只是职责所在,不得不加意小心,但教有个差池,谁也吃罪不起。”司空冠起身道:“理是这个理,可如今河清海晏天下太平,怎会有什麽差池?人生得意须尽欢,来来来,大伙儿端起酒杯,一起干啦!”
待得酒过三巡已是初更天色,赵永忠吩咐四名得力手下外出巡查,以防万一,司空剑本来还想阻止,见他面色庄重,也就不好多说甚么,,陪笑道:“老弟台办事认真,一丝不苟,定然前程似锦,犬子散漫惯了,初到东宫做事,一时还未必能扳得过性儿来,需请你担待些。”司空冠举杯朝众东宫侍卫道:“也盼诸位多加关照,大伙共饮此杯。”说完一仰头,喝得点滴不剩,众东宫卫士早察觉赵永忠神情冷淡,当下只各自抿了一口,略尽意思,司空兄弟带来的一干御前侍卫可不管那麽多,高呼斗酒,猜拳行令,转眼所带的几坛佳酿便见了底,一个个面红耳赤,醉态已萌。司空剑瞧赵永忠并无添酒之意,于是朝一名御前侍卫挥手道:“去我住处把床下那坛御赐陈绍取来。”
赵永忠只盼他们快些离开,一听拦道:“时辰也不早了,大家职责在身,依我还是先散了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日后再聚。”司空冠摇头道:“不忙,不忙,我们已经再三嘱咐过留下的人,要他们务必精神着点,难得聚在一起,不说一醉方休,总要喝得尽兴才行啊。”转头对那御前侍卫道:“还傻愣着干什麽?快去快回。”那人答应一声,急步去了。
过不多时。便听得脚步声响,那人已坏抱一只酒坛回来,坛盖一揭,醇香四溢,果非凡品。司空剑面露得色道:“这还是去年中秋佳节时万岁爷龙心大悦赏下来的,我兄弟二人只喝两杯便又重新封好收藏起来,再没舍得动过,今晚格外高兴,大伙都来尝尝。”语意之中,尽是炫耀。司空冠向众人道:“列位全是沾了赵老弟的光,本来是要等张老弟回转一道品尝的,然而兴头所至,却也顾不得他了!”说着话,依次斟将过去,,他身居御前侍卫副统领之职,亲手把盏,可算给足了东宫的人面子。
除张、赵二人外,东宫带刀侍卫共有十七人,四人外出未归,连赵永忠在内房中有十四人,加上随司空兄弟同来的二十几人,双方总计达四十人之众,尽管只有赵永忠和司空兄弟的杯中斟满了酒,余人只可分得不足半杯,等最后轮到孙庆时,坛中也已滴酒皆无,,司空冠咧嘴笑道:“老弟姓孙吧?真是对你不住啊,要不然把我这杯分出一半给你如何?”孙庆含笑道:“多承大人美意,就可惜在下不胜酒力,还没喝到御酒已感头昏眼花,当真是福薄命浅得紧!”司空剑目注赵永忠道:“同在宫里谋差事,往后互相帮衬的时候还多着呢,老弟台 请吧。”一边说一边端起酒杯。这一刻早有不少好此道者闻着扑鼻的酒香馋涎满口,舌燥唇焦,只是宫中于等级看得尤重,不敢稍有造次罢了,赵永忠见许多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觉暗下好笑,当即举杯一口喝干,众人见状情急得群相效仿,也有人细细品味,迟迟不忍喝完。
赵永忠见派出去的四个人仍不回转,心头微感不安,寻思即令一切如常,也应有个人来及时回报一声才对,怎的全都一去不回头了?越想越是生疑,转脸对孙庆道:“你说自己头昏眼花,那正好出去透一透气,顺便瞧瞧他们四位是不是失足掉进荷花池里啦?切记速报我知。”朝他是个眼色。这孙庆平素确是酒量甚狭,加之人又机敏,深知赵永忠看不惯司空兄弟的惺惺作态,是以今晚酒喝得极少,也正心中狐疑,闻言应了声“是”,当即起身而出。
他到得房外,没走几步,突听得房中传来“扑通、扑通”之声,孙庆怔了一怔,转身直掠回房,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就见有些人伏在桌上,似已睡熟,有些人则倒在地下一动不动,赵永忠也早人事不知,房中仅有司空兄弟尚未丧失神智,他二人虽也是各将满满一杯酒喝了下去,然而内功修为实较旁人高出一筹,稍觉有异,顿忙运功调息。孙庆心知大事不妙,此时再无暇顾及好恶亲疏,奔近叫道:“二位大人,眼下该当如何是好?”司空冠也已口不能言,司空剑勉强说道:“快去报信,今夜宫中必定要……要出大乱子……”一句话没说完,便即昏了过去,他本身功力虽比其弟为深,但这一开口说话,强行凝聚起的内息为之一散,登时支持不住。
孙庆飞步抢出,欲待纵声呼喊,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中:“暗地里捣鬼这人多半就在左近,之所以尚未向我出手,大约是还没窥准我武功高低,担心不能一举将我狙杀或击昏,被我叫出声来坏他好事,而我倘是放声一喊,对方一不做二不休,定然立施杀手,当前自保为先,否则这消息没人能传递出去。”随即想到:“东宫里的宫娥、内监恐怕早都受制,四名弟兄均遭了毒手也未可知!”他心头盘算,脚下不停,一面全神戒备,一面直向通往勤政殿的宫门快步而行,打定主意,一出东宫,便立即招呼外面的侍卫。岂料走出不远,前面灯影晃动,两名小太监遥遥走了过来。
孙庆方自一喜,蓦然间后颈一紧,大椎穴被人一把拿住,此穴乃人身运转之要冲,一旦受制,顿时全身酸麻,孙庆将心一横,寻思反正已是凶多吉少,便想张口大叫,传出警讯。然则身后那人于他心思早似了如指掌,一抓得手后紧接着伸指封了他哑穴,轻轻一提,将他放入御路旁的花树丛内,没有弄出一丝声响,可叹孙庆竟连制住他的这人面目也不曾瞧见便糊里糊涂的着了道儿。
暗中这人形同鬼魅,出手迅捷无伦,对面两名内侍距事发处犹有一段距离,又是窃窃私语,口中不闲,因此毫无察觉。只听提灯走在后面那小太监道:“小顺子,这麽晚了,也不知皇后娘娘传吴公公过去有什麽急事?”语气间颇有抱怨之意。前面那被称作“小顺子”的接口道:“那还用问,吴公公身为东宫总管,殿下的生活起居一应大小事体都由他全权料理,这春夏之交正当虚火上行的时候,听说近来太子身体又不大好,皇后定是又要嘱咐吴公公务必悉心照料,抑或是刚得来甚么调理佳品,迫不及待想交给他也说不准。”他顿了一顿,低声叹道:“终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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