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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朱-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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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御很快地回答:“没感觉,还是那样,他竟要独自上路,真是气人。”
伊婆婆笑得有些狡猾:“六御姑姑也会生气吗?”
绿裙鲜嫩与座下青莲叶好似一体的女郎六御蹙眉不语。
伊婆婆道:“远途同行的男女,最易生情,丹朱对小御生情了,六御姑姑你怎么办?”
六御唇边浮起笑意,有些得意,说道:“这有什么要紧,难道小御是别人吗?”
伊婆婆道:“可是小御寿命是短促的,这怎么办?”
六御道:“这难不倒我。”
伊婆婆笑着叹气:“唉,六御姑姑的初恋啊,千年等一回,真是费周折,丹朱那孩子也执拗的,小御不要太难为他。”
六御道:“嗯,走着瞧吧。”
……
乾湖上空的云层越来越厚,目力可及的水天相接处也变得近了,西风慢一阵紧一阵,已经有零星的雪花飞落。
蓝儿抓着谢丹朱的手,一直跟着哥哥,寒冬天气,这小女孩儿依然是白色的小裙子,下面露粉藕一般的小腿,上面露着粉搓玉琢的小胳膊,让人看着都觉得冷。
谢丹朱摸了摸蓝儿的小胳膊,有点凉,但不冷,便将小女孩抱起,问:“蓝儿,你说哥哥刚才做得对不对?”
蓝儿点头,丹朱哥哥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
谢丹朱笑了笑,回头看着舱室,舱室内的御稚真悄无声息,心道:“我何必在意她是不是瞒了我什么呢,反正送她到擒龙城就算不负六御姑姑所托,了却了一件事,现在走了一半多路程了,却要各走各的,唉,这事做得实在不漂亮。”
但少年人的心气,要他回舱去向御稚真说软话,那谢丹朱做不到,他是个认真的人,因为心里实在是很在意御稚真瞒他之事的,而对不在意的人,尽可以随时转换心境,笑嘻嘻解决表面矛盾,其实心里留着芥蒂——
傍晚时分,零星的雪花渐大,成了小雪,就见南边天际,一道虹光掠近,在客舱上空一个盘旋,虹光中一个女子声音问:“请问六御婆婆是在这船上吗?”
话音未落,虹光落地,现出一个中年美妇的身影,月色裙裳,淡雅宜人,眸光清澈而又锐利,在众人脸上一扫,那些船工一个个呆若木鸡,不敢动弹了,想法也没有。
谢丹朱听这中年美妇这么问,心中一动:“难道御姐姐就是六御姑姑?这不可能啊,声音也不像,不过声音作不得准,那个小鬼面还可男可女呢,只是六御姑姑怎么会要我送去擒龙城,好玩也不是这么玩的,难道御姐姐是真的有病?是啊,修炼者也绝不是什么病都没有的,不然又怎么会死。”
御稚真出现在舱门前,那中年美妇立即惊喜地问:“是六御婆婆?”
御稚真淡淡道:“不是,我名御稚真,不过我认得六御,那碧竹符就是她给我的,水月寒,我要渡湖,你送我过去。”
这天水门宗主夫人水月寒有些疑惑,这个纤弱女郎的气息与她曾经遇到过的六御婆婆很相似,那次她并没有看到六御婆婆的容貌,但对六御婆婆那样的人来说容貌是可以任意改变的,可清新气质不会变——
不过既然这个御稚真说她不是六御婆婆,水月寒自然不敢多问,只要是六御婆婆的人,她都会恭恭敬敬效劳,说道:“好,那就由我送御姑娘过湖,御姑娘要怎么过去,就这样乘船吗?”
御稚真道:“是。”
水月寒将绿竹符递还给御稚真,又看看谢丹朱和蓝儿,那少年衣衫单薄显然是修炼中人,略略察探,少年灵慧境将成,修炼进度罕见,但那个小女孩却是看不出魄轮凝结的迹象,可偏偏又是露胳膊露腿,显然不是一般人,难道这小女孩修为更在她之上,超过了魂丹境?那个御稚真她也看不清修为,像是俗世凡人——
水月寒含笑问谢丹朱兄妹:“你们两位与御姑娘是一起的吗?”
谢丹朱还没答话,御稚真却道:“不是一路的,上岸后就分道。”说罢就进舱室去了。
谢丹朱见御稚真和他怄气,他反而气消了,对水月寒道:“水前辈,我姐姐和我生气呢,你别在意。”
水月寒微笑点头,走到客船艉楼,袖子一扬,三股风徐徐而起,将三面大帆吹得饱满,客船开始加速往西北航行,那三股风凝聚不散,呈旋风状,一直鼓荡着大帆前行,并且越来越快,客船行驶的速度似乎比风行灵鹤还快一些。
水月寒回到前舱,见那个少年和小女孩依旧站在船舷边上,这时雪已经越下越大了,船行得快,雪花飞舞扑人脸面。
“这位小师兄和小妹妹怎么不进舱里,你姐姐赶你们出来?”水月寒问。
舱室里的御稚真说道:“没这回事。”走到舱门前,对水月寒道:“天夫人,请进。”斜睨了谢丹朱一眼,说:“你是故意气我是不是?”
谢丹朱看着御稚真消瘦的容颜,那单薄的身体风大一些都要被吹折,心下不忍,说道:“御姐姐,是我不好,我还陪你去擒龙城。”
御稚真冷冷道:“不敢劳烦大驾,我自会去。”
谢丹朱少年人的火气又上来了,他已经有意和好了,御稚真却不给他台阶下,负气道:“那行,各走各的。”牵着蓝儿进舱室,坐在一边默不作声。
水月寒看着御稚真和谢丹朱,暗暗纳罕,看来这个高瘦女郎真的不是六御婆婆,六御婆婆会和一个少年人怄气吗?
有水月寒驾舟,千里水路,一夜之间就过了,次日一早,谢丹朱立在船首,看着远处的湖岸山峦,心里闷闷不乐。
客船在北岸码头停泊,谢丹朱先上岸,看着水月寒为御稚真安排了一辆马车,还特意找了一名女子驾车,御稚真瞥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谢丹朱和蓝儿,然后搴帘上车,马车辚辚北去。
水月寒向谢丹朱招了招手,谢丹朱走近前躬身问:“水前辈有什么吩咐?”
水月寒道:“好生照顾你姐姐,她生机黯淡,我也不知是何缘故!”
谢丹朱心头一紧,这些日子见御稚真身体一直还好,而且又见她对阴灵珠、法宝什么的了如指掌,这岂是俗世女子的见识,先前又杀鼍护舟,显示了强大的实力,就淡忘了她的病,以为这是御稚真骗他的——
谢丹朱答应道:“多谢水前辈提醒,晚辈就是奉六御姑姑之命护送御姐姐去擒龙城看病的。”
水月寒问:“小师兄是在哪里见到六御婆婆的?”
谢丹朱道:“是在虎跃州舞阳镇。”
水月寒自言自语道:“六御婆婆终于肯出来游历了吗?”又道:“好,你追那马车去吧,你是男子,御姑娘又有病,你就不能宽宏大量一些?”
谢丹朱惭愧道:“是。”朝水月寒施了一礼,快步追御稚真的马车去了。
水月寒立在码头上,不远处是巨鼍主隆庆等人恭敬侍立,隆庆暗暗庆幸没对谢丹朱三人过分无礼,哪里想到宗主夫人一见到那绿竹符就会亲自赶来送谢丹朱三人渡湖啊。
水月寒看着谢丹朱和蓝儿一高一矮的两个背影,心道:“六御婆婆出潜渊岛,应该是洪范大陆有大事要发生了吧,这个御稚真、姓谢的少年,还有那个不说话的小女孩,都很神秘,奇人奇事越多,大乱将生。”
水月寒扫了隆庆等人一眼,一道虹光起于足下,整个人凌空飞起,往乾湖之南飞去,一个时辰飞出六百余里,白雪纷飞中,看到东边不远处有一群约百余只风行灵鹤往西飞,灵鹤背上都有人,风行灵鹤是下品灵器,也算不得什么,但这么一大群却是少见,这是哪个门派的精英弟子大规模出动?
风行灵鹤过后,又有五只中品飞行灵器锦毛鹰押后飞过,这绝对是某个大派精英尽出了。
乾湖是天水宗的地界,其他门派如此大规模出动,事非寻常,恐怕对本门不利,水月寒决定悄悄跟上去看看。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废祠的雪
风吹过来,片片雪花如白蝶飞舞,随风飘来荡去,不肯轻易落地。
乾湖以北的雪,更为冰晶莹澈,蓝儿蹦蹦跳跳地走着,一只手握在丹朱哥哥掌中,另一只手掌心向上摊开着,看一片片雪花落到小手上,慢慢融化消失,很快手掌上就湿漉漉了,这时,蓝儿就会握一下小拳头,再摊开小手时,手掌上的雪水就已经干了,又可以接住雪花看它融化,就这样简单的重复,小女孩儿玩得不亦乐乎——
谢丹朱还有长袖青衫,蓝儿一直是露胳膊露腿的小裙子,谢丹朱曾想带她去成衣铺买衣服,她就一个劲摇头,她就爱这件当初她第一次看到谢青蓝穿的裙子,这一年多过去了,谢青蓝的那条白裙子已经小了、旧了、不能穿了,蓝儿却还穿着,永远合身,洁白如新——
谢丹朱牵着蓝儿的手跟在御稚真的马车后,路上行人侧目,有人说道:“瞧这个做哥哥的,这大冷天让妹妹穿裙子,我瞧着都浑身作冷,还赤头在雪天里走,也有十七、八岁了吧,还这么不晓事,这要是病了可怎么办!”
谢丹朱挠头,侧头看着蓝儿,雪花除了落到蓝儿摊开的掌心上,不能沾蓝儿的身,倒是他自己,现在头发和双肩都已经湿了,又想着御稚真的病,不禁加快了脚步——
……
为御稚真驾车的那个巨鼍帮的女车夫歪着头往后看了看,对车厢里的御稚真道:“御姑娘,那与你一起下船的少年和小女孩跟在你的车后呢,有什么问题吗?”
御稚真道:“没事,让他们跟着。”声气衰弱,这雪天让她很难受。
谢丹朱这时快步走了上来,对那女车夫道:“这位大姐,让我来驾车吧,你回码头去,这去擒龙城还有一千多里呢。”
女车夫忠心耿耿道:“不行,隆帮主吩咐过的,要我把这位御姑娘送到擒龙城。”
这里离码头才两里路,谢丹朱道:“车里是我姐姐,还是我驾车送她去擒龙城,你回去对隆庆帮主说一声就是了。”
车厢里的御稚真道:“谁是你姐姐!”声音如冰凌碎裂,冷清凄切。
谢丹朱道:“好了姐姐,别生我的气了,我衣服都雪落湿了,去擒龙城还很远,咱们何必劳烦这位大姐。”
御稚真没声音了。
谢丹朱取十颗下品青铜晶石给那女车夫,说道:“你赶紧回去对隆庆帮主复命,快去。”
那女车夫接了晶石,谢了一声,又道:“那你稍等,我去请示帮主。”飞跑回码头了,过了一会,女车夫远远的站在码头路口向这边挥手,显示隆庆帮主已有示下,谢丹朱自管启程。
蓝儿跳上车辕坐着,谢丹朱叩了叩车厢壁,说道:“御姐姐,那我们上路了,你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说,我有时有点犟脾气,你是姐姐,要担待我一些对吧,好了,出发。”
马车向北驶出二十余里,那雪越下越大,纷乱迷蒙,难辩前路,谢丹朱回头对车厢道:“御姐姐,我们找个地方避下雪吧,等雪下小了再走。”
御稚真轻轻的“嗯”了一声。
谢丹朱便一边驱车前行,一边注意看道路两边,又行了数里,见道旁寒林枯木露出屋檐一角,便驾车转进去,却是一座废祠,破败不堪,正祠三楹,左边都已经坍塌。
谢丹朱停下马车,先进废祠看看,蛛网尘丝,鸟兽粪迹,污秽不堪,出来对马车里的御稚真道:“御姐姐,你还是呆在马车里,这废祠太脏,我和蓝儿就在檐下避雪。”
御稚真道:“我要出来透透气。”
谢丹朱“哦”的一声,帮着打开车门,伸手来扶御稚真——
御稚真稍一迟疑,把手交给谢丹朱,下了马车,紧走几步,来到废祠檐下,轻轻抽回手,拂去胸前沾着的几片雪花,侧头见谢丹朱呆呆的看着她,微感羞涩,口气却是不善:“看什么看!”
谢丹朱道:“姐姐的手真冷,我去生堆火给姐姐取暖吧。”
御稚真道:“不用,冷天我就是这样的。”
这时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听得有几个人踩着雪向这边快步走来,一人道:“真他娘的倒霉,都快到岸边了,灵鹤突然就没用了,栽进水里,弄得一身湿淋淋。”
另一人道:“风行灵鹤在雪天飞行很勉强的,好歹也算争气,到岸边才栽倒,若在湖中央落水,咱们虽不至于淹死,也是个大麻烦。”
先前那人道:“壶长老催得太急了,神剑都被人抢走了,现在就是夺回那阴灵珠又有什么用。”
另一人“嘘”的一声:“别发牢骚了,让壶长老听到定会责罚你,老庄主、少庄主和刘长老三人出马,定能夺回神剑,也许现在已经回到山庄了。”
先前那人道:“这也真是怪事,几代庄主找了几百年找不到神剑,那个心魔宗的黑虎一下子就找到了!”
另一人道:“心魔宗邪术极多,应该是有特殊的秘法,不说了,你们看这道车辙,还没被雪淹没,往小树林去了,我们去看看。”
废祠檐下的谢丹朱听到这几人的对话,眉头微皱,这是古剑山庄的弟子,他们应该是追大小鬼面人一伙的,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四个戴着扁圆竹笠的古剑山庄精英弟子出现在废祠前,一眼就看到立在檐下的谢丹朱三人,那四个古剑山庄弟子大吃一惊的样子,四人互相看看,微微点头,其中两人缓步走近,左首那人向谢丹朱笑道:“三位在这里避雪吗,请让一下,我们也要避一下雪,这雪真是大啊。”
谢丹朱一看四人那神色就知道不对劲,一捻右手中指的银光戒,喝道:“站住!”
那二人见谢丹朱很警觉,也就不装模作样了,左首那人道:“把珠子交出来,饶你三人不死。”
谢丹朱道:“什么珠子?”
那人冷笑道:“别装糊涂,逍遥岛的人杀死我古剑山庄弟子,夺了珠子,你黄雀在后,又从逍遥岛的人手里抢了珠子去,你把珠子交出来,我们就放过你三人。”
谢丹朱心道:“当日我夺珠时,唯一幸存的俞剑雄已经逃跑了,只有逍遥岛的人知道珠子在我手上,难道古剑山庄的人已经追踪到了逍遥岛的人,逼问出这事了?”
突然发现后面的两个古剑山庄弟子不见了踪影,谢丹朱立感不妙,叫声:“蓝儿,走。”将御稚真横抱起来,往右急闪。
“沙沙”两声,两道青色剑芒从谢丹朱和御稚真立足处划过,留下两道深痕,这古剑山庄弟子口里说着留下珠子就放谢丹朱三人走,暗地里却是痛下杀手。
谢丹朱怒喝:“去死吧。”右臂向后,手掌一切,一道雪亮的银光划过废祠,废祠摧枯拉朽轰然坍塌,一人惨叫,应是被银芒击伤,另一人冲出废墟,与祠前三人一起夹攻谢丹朱,这三人手里都有一柄青铜剑,青色剑芒笼罩五丈范围。
谢丹朱搂着御稚真往树叶凋谢的小树林中退去,银光戒的剑芒能及十丈,古剑山庄弟子无法靠近,只是紧跟不舍,追在前面一人突然用手一摸脖子,骇然尖叫:“七虻针,七虻针,这小子也有七虻针,原来是逍遥岛一伙的。”
另两个一听七虻针,大惊失色,往后便退,左边那人觉得小腿一痛,也被七虻针刺中,吓得惨叫起来,剩下那个没命的逃——
一道镰刀似的虹光一闪而过,那个逃出二十丈外的古剑山庄弟子栽倒在雪地上,那是蓝儿的彩虹回旋钩出手了,古剑山庄另两个弟子还在散魄发狂——
谢丹朱扶御稚真回到马车,与蓝儿刚坐上车辕,一道白影出现在车前,速度之快,无与伦比。
谢丹朱以为是来了强敌,银光剑芒划然斩出,那道白影不避不退,剑芒及身自然消散,一个声音道:“小谢师兄莫动手,是我。”白影的一层淡淡雾气散去,现出一个月白裙裳的中年美妇身影,却是天水门宗主夫人水月寒。
水月寒看了一眼废祠前的尸首,心道:“阴灵珠竟然是在这姓谢的少年这里,古剑山庄是绝不会甘休的,看在六御婆婆当年的恩情份上,我得帮他们一把,但我也不能与古剑山庄正面为敌,而且这位神秘的御姑娘有六御婆婆的绿竹符,也没人伤得了她,不用我过于费心。”
水月寒对谢丹朱道:“古剑山庄五大长老正朝这边来,我帮你们阻一阻,你们往驿道上走,最好是跟上其他人车队一起走。”说罢,白影一闪,人已消失。
谢丹朱驱车重上驿道,水月寒说得对,驿道上来往的车辆多,利于逃避追踪。
冒雪赶了一程,天色昏黑时,遇到一支前往擒龙城送年货的商队,谢丹朱便去见商队管事请求跟随车队同行,那管事见是一个少年、一个病弱的女郎和一个小女孩,听说是去擒龙城求医的,便答应让他们随行。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情窍大开
这支送年货的商队日行五、六十里,要赶在腊月中旬左右到达擒龙城,谢丹朱、御稚真和蓝儿三人的马车跟着车队一路向北,倒也平安无事,但御稚真的身体却一日弱似一日,御稚真能一挥手杀死身长数丈的大鼍王,却无力抗拒体内生机的流逝——
谢丹朱瞧在眼里,急在心头,这日夜间投宿时,他端一碗热汤到御稚真房间,御稚真小口小口抿着热汤,睫毛轻扬,瞅了谢丹朱一眼,叫了声:“丹朱——”
谢丹朱忙道:“姐姐何事?”
御稚真又喝了一小口汤,放下瓷碗,问:“丹朱,你还怪我瞒你一些事吗?”
谢丹朱摇头道:“不会了,谁没有一点秘密呢,我现在只要姐姐平安到达擒龙城,能治好病,就别无所求了。”
御稚真淡淡道:“若是到了擒龙城也治不好呢?”
谢丹朱一呆,摇头道:“我没想过,这绝不会,姐姐病一定能好,我坚信。”
御稚真笑了起来,仿若淡雅的白菊,说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我只有这样的寿命,虽然——”心里想:“虽然只要到了明年开春我随时可以复活,但那已经不是我了,我不会记得这次八千里的远行,不会记得有个少年人为我做了很多事,不会留存现有的记忆和情感,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但这样的旅程显然只有一次,不可能再重复——”
谢丹朱听御稚真这么说,情急之下握住御稚真的右手,说道:“不会的姐姐,我们修炼者讲究逆天改命,姐姐一定能治好病,并且活得长久。”
御稚真抽了抽手,没抽出来,说道:“我早和你说过了,我完全无法修炼,我的灵力是与生俱来的,不会增多,只会越用越少。”
谢丹朱将御稚真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努力平静心情,他要给御稚真信心——
御稚真也是情绪激荡不能自已,左手轻轻摸了摸谢丹朱后脑勺,细不可闻地说:“丹朱,我喜欢你呢。”
谢丹朱猛地抬起头来,御稚真脸早已红了,欲盖弥彰道:“我不是你姐姐吗?”
谢丹朱依然握着御稚真的手,说道:“金剑门的秦徊秦师兄曾经问过我一句话——”
御稚真“哦”的一声,以为谢丹朱故意岔开话题,心里很难受——
却听谢丹朱说道:“秦师兄那时来参加我哥哥的婚礼,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女子?我问他怎么算是喜欢?秦师兄说,这喜欢一个女子嘛,当然和喜欢吃肉、喜欢骑马是不一样的,就是你离不得她,老会想着她,当时我回答说我那还没有喜欢上谁,可现在我却是知道我喜欢谁了。”
御稚真心“怦怦”乱跳起来,大眼睛睁不开似的,躲躲闪闪,口里还是不自禁问道:“你喜欢谁啊?”问得有点傻,不过陷入情网的人不都是这样的吗,非要亲耳听到才算。
谢丹朱道:“就是姐姐你啊,我很喜欢姐姐。”
御稚真一向苍白的脸色这时竟红扑扑娇艳动人,伸一根纤细食指点了一下谢丹朱额角,轻声道:“你乱说话呢。”
谢丹朱看着御稚真的眼睛,说道:“以后天天和姐姐乱说话,好不好?”
这纯朴诚挚的少年情窍大开,说起情话如有神助。
御稚真羞得不行,推了推谢丹朱肩膀,低声道:“你妹妹在看着呢。”
谢丹朱回头一看,已经换上小貂裘的蓝儿倚在门边,乌溜溜的眼睛睁得老大,好奇探究地看着丹朱哥哥和御姐姐——
谢丹朱脸也有些发烫,站起身道:“那姐姐好生歇息,明天还要早起赶路,早日到擒龙城给姐姐治病,没事的,不要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一刻,谢丹朱觉得自己是真正的成年男子了,有了心爱的人,有担当,有期待——
……
十二月初十,谢丹朱三人跟着商队到了擒龙城以南的重镇南屏,南屏距国都擒龙城两百里,道路通畅,三日就能到,这些日子也一直未见古剑山庄的人追来,想必是水月寒设法将他们引开了。
次日一早车队启行向擒龙城进发,御稚真上车时见谢丹朱脸有喜色,便问:“丹朱,昨晚做了什么好梦?”
谢丹朱笑道:“梦见姐姐病好了,与我在天上飞。”声音一低,说道:“姐姐,我练成灵慧境黄色魄轮了,灵力骤涨,我现在就是同时驱动银光戒的玄武灵龟盾都没有问题。”
御稚真微笑道:“很好,十六岁到达到第六层灵慧境的修炼者,千年来洪范大陆屈指可数。”
谢丹朱道:“姐姐,我实是等不及了,想今日就赶到擒龙城,马车还得三日才能到。”
御稚真看着谢丹朱,低声问:“你想抱我?”
谢丹朱脸一红,说道:“是想。”
御稚真半羞半笑道:“不像话啊,抱着个人跑两百里路吗,瞧着好傻,这样吧,你不是有黑木鸦吗,带我飞一回吧。”
谢丹朱惊喜道:“姐姐能飞吗?”
御稚真道:“当然行,我一直都是在骗你啊。”
谢丹朱笑道:“我明白姐姐的居心了,我现在也嫌八千里不够远呢。”当即召出黑木鸦,抱着御稚真跃上鸦背。
蓝儿几个月来一直乘马车,早已闷得慌,这下子坐到黑木鸦背上,高兴得小手连拍。
黑木鸦从商队上空低低的掠过,那商队管事仰头来看,半空中的谢丹朱大声向他道谢,黑木鸦很快远去。
商队管事与其他商队随从个个面面相觑,有人道:“这姓谢的少年原来是修炼者啊,他有飞得这么快的灵器,却要乘马车跟着咱们走这么久,闲得慌吗?”
商队人在猜测议论之时,谢丹朱三人乘黑木鸦已经在数里外,谢丹朱控制着黑木鸦离地面二十丈慢慢飞,御稚真起先脸煞白,谢丹朱要降下黑木鸦她又不肯,好在飞了一阵,御稚真就好些了,说道:“感觉不错啊。”
谢丹朱放下心来:“姐姐可以飞,那就好。”拥着御稚真往北飞行,蓝儿也往丹朱哥哥身边挤。
御稚真第一次摸了摸蓝儿粉嫩小脸蛋,轻声道:“以后可要你多照顾他了。”
蓝儿表情少有的严肃,就像她在舞阳镇第一次看到御稚真那样。
……
这几日天气一直晴好,阳光普照,积雪未化,飞在空中看大地银装素裹,颇为悦目,少年谢丹朱情窦初开,心上人又在怀抱,自是心情极好。
御稚真本来有话说,见谢丹朱高兴的样子,就没开口。
擒龙城是大渊国都,有很多强大的修炼者接受王族供奉住在京城,所以谢丹朱的黑木鸦刚飞近都城百里,就有两名修炼者乘着中品飞行灵器前来问讯,一见到六御婆婆留给御稚真的碧竹符,立即恭恭敬敬地放行,六御婆婆在都城的名声似乎比在其他州更响亮。
午后,擒龙城在望,规模宏大的擒龙城呈弧形布局,远远看下像一张白色的巨弓卧在辽阔的大地上,擒龙城是要以这张巨弓擒龙吗?
谢丹朱在擒龙城南门外降下黑木鸦,刚扶着御稚真站稳,两道人影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眨眼就到了他面前,伸手抓向谢丹朱和御稚真,谢丹朱心意一动,六面黑色的小盾瞬间浮现在身子四周,将他和御稚真还有蓝儿一齐护在里面——
这就是谢丹朱达到灵慧境后的灵力大幅升的结果,玄武灵龟盾的潜力被充分发挥出来了。
“砰砰”两声,偷袭的二人手抓在玄武灵龟盾上,无法再进一步。
这二人就是古剑山庄的两大长老——李辨机和方修静,方修静是第八层命魂境修为,李辨机是第九层地魂境,二人同时出手想要擒住这可疑少年,不料却被龟甲盾阻住未能得手,真是出乎意料,没想到这少年反应如此之快,灵力充沛也大非寻常。
谢丹朱喝道:“什么人敢在擒龙城前行凶!”六面小盾在身周徐徐旋转,全力防备。
李辨机冷笑道:“姓夜的少年,这玄武灵龟盾挡不住我,把珠子交出来,我不难为你。”
谢丹朱纳闷:“我何时成姓夜的了!”说道:“两位认错人了吧,在下姓谢。”
李辨机道:“莫要欺瞒我二人,我二人早已查清,你就是逍遥岛岛主的侄儿夜不凡,这位应该就是逍遥岛的大小姐夜未央了吧。”又看了一眼蓝儿,只有这小女孩对不上号,不知是谁?
谢丹朱莫名其妙,说道:“两位真的认错人了,请让开,我入城还有重要的事。”
方修静道:“你们让我搜一搜,若找不到珠子就放你们走。”
谢丹朱道:“笑话,我若撤去防御让你们搜,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李辨机道:“那你是要逼我出手了,区区龟盾值得倚仗吗?”双手一合,再分开时,左右掌心各有一只烈焰腾腾的火鸟——
李辨机喝声:“去。”两只火鸟离开他掌心飞起,向谢丹朱的玄武灵龟盾冲来。
御稚真突然开口道:“我们走。”袖底绿竹钏飞起,瞬间变大,将谢丹朱、蓝儿和她自己,连同那六面缭绕旋转的龟甲盾一起包裹在内,绿光迸现,暴涨暴收——
李辨机的两只火鸟将地面击出一个巨大的深坑,谢丹朱三人却已踪迹全无。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心语
龙爪槐青涩的香气之外,另有一种奇妙的淡雅清香缭绕不散,好似美妙音符飞舞在识海深处,给谢丹朱的魂魄以滋养——
睁开眼睛,先看到的是蓝儿凑得很近的小脸蛋,乌溜溜水灵灵的眸子一眨不眨——
谢丹朱坐直身子,才发现自己是靠坐在一株枯白的竹子上,置身之地对面不远处就是高大的白色城墙,身后是一个小树林,没看到御稚真的身影。
“蓝儿,御姐姐呢?”
蓝儿小手朝小树林指指。
谢丹朱跳起身来,跑进小树林,一边叫道:“御姐姐。”一边奔跑寻找,小树林有桃树、李树、梅树和一些草本花卉,纵横不过数百步,很快找遍,却没看到御稚真那瘦弱单薄的纤纤身影。
谢丹朱着急万分,奔回那株枯竹边,还没开口问,蓝儿就向他摊开小手,掌心有一枚圆形绿竹符。
谢丹朱接过绿竹符,问:“御姐姐留下的?”
蓝儿点头。
谢丹朱还想再问,手里的那枚绿竹符透出一缕青光,这缕青光直透丹朱心田,一个声音在他识海里响起:“丹朱,是我,我在这里——”
谢丹朱大喜,叫道:“姐姐,姐姐。”转头四望,除了蓝儿站在那株枯白的竹子边,没有其他人,这才醒悟御稚真的声音是从绿竹符里传出的,便又凝神谛听自己的内心——
优美空灵的、冰玉碎裂的声音又在识海响起:“丹朱,姐姐自己去皇宫找那医师了,三个月后,你还在这里等我,那时我的身体也许已经好了,我再陪你远行,去哪里都可以——哎,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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