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缺口-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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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期7栋12C。”
　　“跟你挨得很近啊，汪钧。欸，那一起走吧，反正都是一个方向的。站在这聊天有点儿凉快。”多亏汪钧同伴的提醒，不然纪璐估计一晚都想不起汪钧的名字。
　　“你小子刚还逞英雄说不冷呢。”汪钧和同伴开着玩笑，然后等纪璐点头之后，就一起往家的方向走。
　　“以前好像没见过你？”汪钧用浴巾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纪璐在明晃晃的灯光下看到男生裸露的一部分身材。虽然他比林振棠矮半个头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却比林振棠要健硕壮实些。
　　“是么？我也没见过你。”纪璐在对方发现之前就撤回了自己胡乱张望的目光。
　　“拜拜。”汪钧的同伴先到家，朝两人挥挥手就走进了其中一栋大楼。
　　隐约感觉到书包里手机震动，纪璐赶紧翻找起来。看到林振棠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纪璐向前多走了几步。
　　“璐璐，还没到家吗？”
　　“我到了呢，正在楼下走着。”
　　“想去哪吃饭？”
　　“啊……我刚在同学家里吃了。”
　　“这样啊。”林振棠有点儿失望，“可是我还没有吃呢。怎么办？”
　　“那我陪你。”
　　“你到你们花园南门等我好么？”
　　“为什么今天绕去南门？你不是不顺路么。”
　　“我正好在这附近，所以很快就到了。”
　　“好，那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纪璐放慢脚步等汪钧。可是汪钧却四下看看，鬼鬼祟祟地靠近纪璐。
　　“唔……”纪璐傻傻地看着男生的脸在自己眼前越放越大。
　　——你要干嘛……
　　“你的校服裙后面翘起来了。”只是为了说这句悄悄话，为了提醒纪璐不要继续走光。可是纪璐的脸却烧得通红，额上的汗都多出了一层。慌慌张张拉扯好自己的裙子，回想一下只可能是自己刚才强行拉着包包的时候不小心弄折了一块。
　　该说谢谢还是该赶紧跑开呢。跑开显得太矫情，谢谢又说不出口，怎么能谢谢一个看到自己走光后的样子的人呢？
　　“我要出门陪我朋友吃晚饭了，你先回去吧。”
　　“这个点外面应该没有公车了。”香荔园这样高档的小区建得格外偏僻，附近仅有两个公车站，仅有一辆公车将这里设为终点站。
　　“你朋友来接你么？”出于不放心，于是汪钧又多问一句。
　　“嗯。”纪璐点点头，不想再和这个见证了自己尴尬瞬间的男生搭话，挥了挥手就算道别，然后小跑到了和林振棠约定好的南门。
　　林振棠靠在那辆熟悉的女士摩托车边，准备给纪璐的头盔他正拿在手上把玩。
　　“大棠！”纪璐一路小跳到林振棠的摩托车边。
　　“怎么还穿着校服？”林振棠上下扫视着纪璐的新校服，微微皱起了眉。
　　“没关系，我带了便装。”纪璐狡黠地晃了晃手里的行李袋。
　　“好。走吧，我要饿扁了。”
　　“嗯。”纪璐带上头盔，跨上摩托车，把香荔园远远地甩着背后。
　　改装过的摩托车突突突地响，红蓝交替的彩灯在车尾闪着。从东区郊区开往市区，要经过一段长长的绿化带。纪璐可以在这个时候肆无忌惮地抱住林振棠，感受他充满骨感的身材。
　　“一根排骨，两根排骨，三根排骨……大棠有好多排骨！”
　　林振棠没有说话，只是腾出一只手紧紧握着纪璐的手。
　　纪璐把头轻轻贴在林振棠的后背上，他被汗浸得有些润润软软的黑色T恤上尽是国产老牌香皂的味道。闭上眼睛，纪璐将自己被林振棠的左手覆盖的右手抽出来，再缠上他发烫的掌心和指间。是谁先发现十指紧扣充满浪漫味道的呢？好像每一个部分都与他交织在一起，紧紧拥抱，密切相连，怀着充满信任的爱意，还有深深的依赖和眷恋。纪璐的心里甜腻得像是刚吞下一颗拳头大的巧克力那样，嘴角像装着幸福的一弯横月，摇摇晃晃地，洒出说不尽的点点喜悦。
　　仿佛忘掉了全世界。忘了曾经经受过的害怕和恐慌，忘了曾经想逃却无助无望的心情，忘了被遗忘和冷落的伤心，忘了在困境中想看清远方却仍然大雾一片的焦虑。
　　“璐璐？”
　　“嗯？噢，到了啊。”沉浸在自己的微妙体会中，纪璐都不知道林振棠已经停车半分钟了。
　　“睡着了么？”
　　“没有啊。”纪璐整理了一下被风吹得乱乱的头发，“但也差不多。”
　　不是和梦境一样美妙么，无法言喻的幸福感受。
　　“还是吃炒面噢。”
　　纪璐定定神才发现林振棠载着她来到了南区的宵夜街。林振棠最爱这里一位外地师傅做的炒面，纪璐再清楚不过了。虽然发自内心地不想再踏进这里一步，但想着是跟难得一见的林振棠一起过来，也就不顾虑那么多了。
　　“真的不吃吗？”除了炒面之外，林振棠还点了一堆小吃，可是纪璐满口都是北极贝和三文鱼的鲜香味道，实在不愿意再塞一点油炸食物进去添乱。
　　“我看着你吃就好啦。”
　　“哼，早知道你不吃，我就不去接你了。”林振棠嘴里大口嚼着炒面，嘟嘟囔囔地敲纪璐的头。
　　“我怎么可以不来呢。我们现在是异地恋啊，如果我不看好你，哪天被别人抱回家就惨了。”
　　“那么不放心我？”听了纪璐这么说，林振棠坏坏一笑。
　　“当然啊。”纪璐将双手手肘都放上桌子，拖着自己的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振棠，“我要死死守着。”
　　“那我一会儿要去酒吧，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去酒吧？”
　　虽然在纪璐念小学时，王缇长期混迹于酒吧，可是她从来没让纪璐去那地方找过她。酒吧这个词，纪璐说着听着都觉得熟悉，可是忽然让她去，她却显得有些畏缩。
　　“就知道你乖，不敢去。好啦，不让你去的，一会儿我送你回家。”林振棠知道纪璐没有涉足过酒吧，看着她有些为难的神色，连忙结束了自己的玩笑。
　　“我去换衣服。”
　　“嗯？”
　　“我跟你去看看。”

　　☆、第十三章　闷热的夏日夜晚（中）


　　既然做了决定，就要勇敢一次。纪璐拎起行李袋，走到大排档厨房边的厕所里换衣服。
　　犹豫再三，纪璐还是觉得穿裤子比较大方，于是换上了浅色的牛仔短裤，及黑色T恤。虽然只是衣服颜色和林振棠的相同，纪璐却还是忍不住小小得意。
　　——哈，和振棠穿情侣装啊。
　　“天歌的校服好难看。还是这样最好。”看到换好便装走出来的纪璐，林振棠的笑容里透出一丝宠溺。
　　“难看吗？我觉得天歌的校服很赞啊。”纪璐不太同意林振棠的说法，嘟囔着嘴争辩。
　　“走吧。”
　　“可是。”纪璐加快脚步，主动牵起林振棠的手，“我们是未成年人啊，进去不会……”
　　“跟着我就不怕。”林振棠转过身摸摸纪璐的刘海，“是去我哥哥工作的那间。”
　　“好。”
　　夜宵街永远都是那副样子。原本一条宽宽的街道，现在一侧全是密密麻麻的大排档，不说行车，留给人通行的不过也只是一条一米左右宽的小道。大排档的招牌上莫不过是川、湘、粤三种口味的菜肴图案。又小又窄的门面里尽是杂物，单间门店里最多摆三张桌子，外面露天区域摆着油腻腻的圆桌或方桌，和纪璐一样高的大风扇正呼啦啦地朝着桌子吹出黏黏的风。越晚才会越多人来光顾的这篇区域，总能看到忙碌个不停的老板和小工，到处走动的啤酒女，在烟雾缭绕的烧烤架背后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浓妆艳抹的女人。交织的景象里配上啤酒箱的声音，开易拉罐的声音，玻璃杯相碰的声音，烧烤架中烧炭的爆炸声，铁锅被淋上油时呲啦的声音，谈笑的声音……
　　“很久没来过了吧。”林振棠握着纪璐的手微微加了一点力度。
　　“是啊。快一年了。”
　　“都不回来看我啊。”
　　“明明是你每次让我乖乖坐校车回去啊。”
　　“平时你也没想过要回这里吧？”
　　“有啦。”又一个谎言。纪璐悄悄撇了下嘴，现在自己撒谎就像水中小鱼吐泡泡一样简单自然，好像不用经过大脑严密审核与思考。
　　林振棠在那间名叫“花船”的酒吧门口停下。
　　“要走后门进去噢。”
　　“嗯。”像初见世面的小幼猫一样，一言不发地跟在林振棠背后，手由他拉着，手心出了汗也不愿意松开。
　　强烈的鼓点传进耳朵里，说话开始要大声起来。纪璐由原先和林振棠手牵手，转换成了抱着男生的手臂，还拽着衣袖的边角。
　　“帮我看一会儿啊。”林振棠的哥哥嘴里叼着烟，站在调酒的吧台眯着眼看林振棠，还扫了躲在身后的纪璐一眼。
　　林振棠带着纪璐走进吧台，“你自己玩儿会，我调个漂亮东西给你看。”
　　“嗯。”看看四下没什么人，纪璐才稍微放心，松开刚刚紧紧捏着的林振棠的衣袖，站在男友身边看吧台里那些被灯光染成五颜六色的杯子和装着奇怪颜色的液体的酒瓶。
　　都是些什么味道呢。都想尝尝，如果有机会的话。但是，又有点害怕。纪璐也拿捏不好自己的感受，只是看着看着，很快就看闷了。
　　“喂，别抽烟，臭死了。”在纪璐环顾周边的时候，偷偷点了一支烟的林振棠，这会儿被纪璐发现，嘴里的烟被她抽出来，摁进烟灰缸里死死按灭，“而且，不是说好了不抽烟吗。”
　　“那就不抽呗。”
　　看着林振棠熟练的手法，把什么东西胡乱地搅和在一起，纪璐看得出了神，却不知道为什么在设想，如果杜嘉看到现在坐在酒吧里的自己是什么感受。
　　——什么乱七八糟的。
　　忽然翻出手机看看，仍然是平静如水的样子。没有电话，没有信息。
　　——我死了你都不知道吧。
　　忍不住又一次这么想。纪璐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
　　“诶呀，失败了。”林振棠把弄了半天的东西倒进吧台的洗手槽里。
　　“反正我也不想喝啊。别弄了吧。”
　　“噢。”听纪璐这么说，林振棠便把刚才使用过的东西全部推进洗手槽。尽管隔着嘈杂的音响，却还是听见很大动静。
　　“生我的气吗？”
　　“没有。”转过来看着纪璐的是那张熟悉的笑脸，青春期特有的标识——小痘痘在他消瘦的颧骨下冒出来。
　　过了一会儿，林振棠的哥哥回来工作，酒吧却仍然显得冷冷清清。穿得很朋克的女人在台上唱着什么，台下的工作人员跟她嘻嘻哈哈地对闹。
　　“好像没什么人气的样子。”纪璐凑在林振棠耳边说出这句话，除了怕他听不到之外，还因为她想闻闻林振棠喜欢的洗发水的味道。
　　“怎么会呢，是还没到时间啦。”
　　纪璐看看表，还不到九点。“那要几点呢？”
　　“起码十点吧，十点会有开场表演噢。”
　　“那我们干嘛好。”
　　纪璐满脸都写着“好无聊、好闷”，林振棠捏了捏她的脸，然后跟哥哥说了什么。
　　“去那边玩游戏吧。”
　　“我们两个啊？”纪璐有点担心两个人玩不起来。
　　“反正还有一个小时开场，我哥说大家一起来玩啊。”
　　说着就涌过来几个看上去只比纪璐大几岁的女孩子，看了看纪璐，又跟林振棠说了些什么纪璐听不到的悄悄话，然后三五个人一起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玩骰子。
　　“我不会……”纪璐坐在林振棠身边，身体却离桌子远远的，整个人都靠在沙发上。
　　“对啊，璐璐不会玩。那我们简化一下游戏吧。”
　　“随便你们啊。”几个女孩子都粘着浓密的睫毛，眼线拖长得几乎可以再画一只眼睛在后面了，还有特殊颜色的隐形眼镜。纪璐时不时偷瞄她们，却总有一种她们都长同一个样子的错觉。
　　“璐璐，拿着。”林振棠将一个装有三颗骰子的色盅交给纪璐，“我们比大小，玩真心话大冒险。点数最小的人，就算输，点数最大的就算赢，同点数的石头剪刀布决定输赢。”
　　纪璐点点头，挪到桌子边，终于肯和大家一起玩起来。第一回合输的是其中一个女孩子，赢的是纪璐。对方选了真心话。
　　——该问什么好呢。
　　毕竟面对的是在夜场工作的女孩子，总不能像以前跟同学们玩的时候那样，问一些白痴问题，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自己觉得挺刺激的。
　　“你整过容吗？”
　　“整过啊，去做了抽脂。”
　　答完了进行下一轮。除了纪璐自己在等答案的过程中比较紧张之外，其他人好像都没有多惊讶。因为这件事似乎只有纪璐不知道而已。
　　第二轮，纪璐又赢了，输的是林振棠。
　　“选大冒险。”
　　“那去舔一次芥末吧。”在纪璐看来，是很恐怖的惩罚了，可是对面的女孩子们却不依不挠。
　　“这样玩儿太没有意思了！”其中一个女孩子发出不满意的嘘声，虽然是玩笑式的，却还是极大地刺激了纪璐。
　　“那你觉得要怎么样？”勇敢地扯着喉咙，在哄闹的音响声中问对方。
　　“把芥末涂在谁的脖子里然后再舔掉啊！”
　　“对对对！我说今晚怎么这么没瘾咧！”
　　“涂在源哥手背上好了！”
　　“哇！兄弟断背恋啊！最好看了！”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裁决了林振棠。纪璐也跟着笑嘻嘻，有一种任何时候都不希望落后的心情。
　　“第三盘！我要翻身！”林振棠受罚完毕之后气势汹汹地回到桌边。
　　纪璐小心翼翼地揭开色盅，每次有不好的预感就很准，纪璐摇出的居然是两个2，一个1。
　　“璐璐，快点打开。”林振棠邪恶地看着纪璐紧张兮兮的表情。
　　“哇，你输了！”对面的女孩子大笑起来，纪璐看了看，对方的色盅里居然是两个5，一个6。
　　“还是芥末吧！涂在哪好呢？让我想想——涂在小棠的乳投上！”
　　——什么？！
　　纪璐被对方的要求吓得打了个冷颤，呆若木鸡地注视着林振棠。
　　“Dora你搞什么啊，璐璐还没有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诶呀呀！跟我们玩就是要玩得起啊！”对方露出不依不挠的神色。
　　纪璐根本不敢直视林振棠了，她的双腿开始想逃跑，可是她也知道，如果这时候自己跑了那才窘翻天吧。
　　——我不是矫情的小女孩。
　　纪璐在心里默默宽慰自己，可是只要一想起林振棠裸露的上体，她就控制不住脸颊滚烫的温度，像是有两汪沸腾的水一样，咕噜咕噜地炸开了锅。
　　“换一下吧。”林振棠手里已经拿起了芥末管，“涂在璐璐脖子上，我负责吃掉，怎么样。”
　　“好吧，看在她是新手的份上，暂且放她一马。”
　　林振棠轻轻搂过纪璐，深邃的双眼想迎上她的目光。
　　“璐璐，看着我。”
　　纪璐微微咬着下唇，心跳得比鼓点节奏要快好多倍。
　　“放心吧。没事的。”
　　纪璐慢慢坐侧一点，林振棠把芥末挤出来一点点，轻轻涂在纪璐的后颈中部。
　　男生温热的气息渐渐靠近，像是被谁放慢了速度似的，画面里只有“花船”酒吧晃动的灯光，周围人说着什么耳语纪璐听不见，只是一股气流越来越凑近脖间。不再想逃，却忍不住害怕。每一个毛孔都屏着呼吸，像是有什么仪式要降临那样郑重。
　　林振棠温暖的嘴唇落在纪璐的脖间。身体不受控制地再一次颤抖。细密的痒，很想挠，却发现那痒是在心里，挠也挠不到。然后是融化视线的酥麻感。所有细微的感受纪璐都记得清清楚楚。虽然不是第一次和林振棠发生肢体接触，虽然平时也会拥抱接吻，可是亲吻脖间，却是第一次。
　　——好奇妙。
　　“好了。”
　　“嗯。”
　　纪璐微微笑起来。笑得幅度实在太微妙，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在笑。后来不敢再加入游戏了，只是看着林振棠他们玩。因为纪璐的退出，大家开始更加肆无忌惮，还拿了酒来。
　　看着林振棠豪爽地喝下充满泡沫的啤酒，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纪璐忽然想倒进他怀里。所有的骨头都变成了棉花，软得无力支撑心里美妙得快要沸腾的喜悦。

　　☆、第十四章　闷热的夏日夜晚（下）


　　沉醉在自己的喜悦里的纪璐，没有留意到大家已经喝完一打罐装啤酒了。林振棠的酒量也很一般，显出了微微的醉意。
　　“大棠，别喝啦，我要回家了。”纪璐的手表时钟指向了十点，酒吧也差不多要开场了。林振棠的哥哥也示意大家准备开工，不要再扎堆玩儿了。
　　“嗯好。我有点难受，你陪我去储物室坐一下，不然怕等下头晕晕开车很危险。”林振棠虽然满口酒气，但头脑却还是很清醒。
　　纪璐跟着林振棠，穿过两个声响震天的音响，推开半开的储物室的门。
　　“喝了很多吗？”
　　“对啊。因为老是输。”林振棠躺在椅子上，头向天仰起，一只手的手背搁在自己的额头上。
　　“那不如我打车回去好了。看你好辛苦的样子。”
　　“没关系的。”林振棠睁开眼睛看看纪璐，眼睛宛如一汪泉水，差点溺死毫无防备的纪璐。
　　“额……”纪璐不由自主地坐到林振棠身边，摸摸他滚烫微红的脸庞，“不能喝还喝那么多……”
　　林振棠忽然张开双臂抱住了纪璐。储物室里空调很大，纪璐从原本冷冷的环境里脱离，掉进了林振棠燥热的怀抱。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身体，还有丝丝不那么讨厌的酒味。纪璐的侧脸靠着林振棠的胸膛，双手还因为突如其来的拥抱来不及放下，被夹在两个人之间。
　　“大棠最近好像又长高了。”本该温存的时候，纪璐却忍不住说了傻话。
　　“嗯？”林振棠的右手揉了揉纪璐后脑勺柔软的秀发。
　　“以前还可以顶到大棠的下巴，现在都够不着了。”纪璐说着就要踮起脚尖，看看离林振棠的下巴还差多远。
　　“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小傻瓜。”温柔如细沙的声音，一点点流进纪璐的心里，滑滑的，还有和刚才一样痒痒的触感。“你看，这样就够到了。”林振棠将下巴抵在纪璐的头顶，还轻轻地蹭了蹭。
　　“嗯……”将双手从两个人的胸前抽出来，环住林振棠的腰部。
　　身体的温度在这一瞬间交融。不那么热的纪璐被林振棠胸膛里不时散发出来的热量牢牢包裹，好像贴着一个巨大的有温度的毛绒玩偶一样。
　　——为什么是毛绒玩偶呢？真说不清楚。
　　忽然林振棠的下巴渐渐下移，先落在纪璐的额头上，然后是鼻翼，最终离开纪璐的脸部，就像滑翔的飞机，忽然从纪璐的下巴上空起飞，接着将比胸膛更加温热的唇送到纪璐的双唇上。花瓣般的柔软嘴唇完美贴合，纪璐脑中又是一片空白。
　　和林振棠在一起还不到100天，大概是三个月左右的样子吧。初二第二学期的最后一个月，再加上偶尔见面的暑假。从前在月湖中学也一直没有亲密接触的机会，放学之后更是各回各家，即便偶尔一同外出吃饭，也只是牵手，拥抱，接吻这种事，这次大概是第三次。却比从前的每一次都更加温柔，更加细腻，放慢的节奏，升高的温度，忽紧忽松的触感。
　　林振棠轻轻地旋转着纪璐的身体，他由原本面向着储物室的门转成背靠着储物室的门。
　　咔哒。林振棠锁上了储物室的门。
　　咔哒。纪璐的心里微微一响。
　　林振棠的右手托住纪璐的脸颊，左手揽着纪璐的细腰。被林振棠的吻所征服的纪璐变成僵硬的小人，除了嘴唇会应对之外，身体几乎不受控制。
　　林振棠的唇缓缓离开纪璐，然后再一次将纪璐收入怀中。
　　“璐璐。”林振棠好像要说什么。
　　“嗯……”纪璐看不到自己红扑扑的脸，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放慢了速度，仿佛可以听见时间像水滴一样从身边落下的声音。
　　林振棠却没有再开口。他忽然从侧面亲吻纪璐的颈部。纪璐无法控制的身体再一次颤抖，像是有电流从林振棠的唇间溜出。男生的手从腰部慢慢往下移，轻轻地撩起了纪璐T恤的下边。
　　——啊……要来了吗……
　　对于这件事，纪璐并不完全陌生。毕竟从前听凉子描述过很多次。
　　“会怎么开始啊？说，我想和你……那样吗？”纪璐用短暂的沉默带过了对性行为的语言描述。青涩的少女似乎只能找到“那样”“那件事”这样的词来表达。
　　“当然不会啊，你傻啊。”凉子在这时候就狠狠嘲笑纪璐，“之前会先接吻啊，谁会在那件事开始之前说，我要开始咯，我要来咯。”
　　“也是……”纪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第一次的时候，也不会说吗？”
　　“第一次的时候啊。我不知道其他人，但我觉得应该都不会说吧。如果说出口，多奇怪啊。要怎么说？是说我可以和你ML吗？”
　　“诶呀呀！你别说出来啊！”听到凉子脱口而出的那个词，纪璐大吃一惊，慌慌张张地打了凉子两下，“我不要听。”
　　“璐璐真是有病啊。”凉子当时大笑起来，“你以后不是要这样打你男朋友吧？”
　　“不知道。也许呢。”
　　于是两个人就嬉闹成了一团。
　　虽然听凉子说过，自己却没有想象过。怎么去想象一件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呢。在纪璐的脑海里，和这件事有关的都是“赤裸裸”“痛”“会流血”这样脱节的关键词。无法按常理联系起来。
　　在月湖中学的校风之下，纪璐并不觉得初中就有了性行为是多么可怕的事。似乎身边不是处男处女的同学占掉了大多数，而自己变成了脱离大队的独特一个。纪璐只是想过这一天也许会什么时候到来。但没有预料到就是当下。
　　林振棠的手停留在纪璐的内衣扣上。纪璐却仍然保持着紧紧怀抱对方腰部的姿势，一动不动。
　　“害怕么。”林振棠贴在纪璐耳边，每一次呼吸都扇动纪璐脸侧那些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小绒毛。可是这感觉此刻却被无数倍的放大，像是有一阵湿润的风，在青葱的草地上抚过，所有的青草都在摇动，发出沙沙的细小动静。
　　——不。一点也不。
　　很想随着林振棠移动的手，做出一些配合的举动，可是身体的僵硬程度远远超过纪璐的想象。发烫的掌心移动到自己略有起色的小小胸部上。内衣还紧紧贴合着自己的肌肤，小小的丘陵就像住在壳中的蜗牛，充斥着极致柔软的温度。
　　喉咙里有什么声音要冒出来。纪璐连忙用口水将它吞下去，只是单纯地怕自己被自己的奇怪声音吓得又一哆嗦。脑海里没有“性感”“撩人”“欲望”“快感”这之类的词，只有一波又一波的紧张。强烈的紧张导致纪璐无法跟上林振棠的节奏来探寻自己身体里隐藏的秘密。
　　纪璐还停在A杯的胸部只是告别了平胸之列，如果真要比的话，身边最熟悉的凉子都已经是C了，想来想去都是自卑的。女生之间怎么会少了这样的比较呢，虽然不说出口，可是心里却常暗暗下决心。喝木瓜牛奶，吃赤小豆甜酒汤，可是那些应该长的脂肪都往纪璐的脸上跑，胸部还是起色不大。
　　至于起色不大这个形容，纪璐还记得第一个这么说的就是凉子。
　　“我真的很努力了耶！可是它干嘛一直不长大！”
　　“也许有点变化，只是比较小，小到无法觉察罢了吧。”
　　“你感觉到变大了么？”那时的纪璐紧张兮兮又充满期待地等着凉子的答案。
　　“我只能说……起色真的不大。”
　　——诶？
　　林振棠的手从纪璐的胸部向下滑，移动到了牛仔短裤的纽扣上。
　　“不要……”纪璐忽然往后退了一步。
　　啪。储物室的灯被林振棠关掉了。
　　“为什么？”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像是张开大口的怪兽，马上就要吞没掉比刚才的紧张还要紧张一千倍的纪璐。
　　“唔……”
　　以为纪璐只是因为第一次发生这种事而紧张的林振棠慢慢靠近她，重新将她搂入怀中。
　　“忽然不愿意了吗？”
　　“不，不是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因为……
　　是因为一个说不出口的原因。是无法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说清楚的原因。
　　纪璐刚才在大排挡的厕所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今天穿的蕾丝边底裤出现了点问题，边缘那些劣质蕾丝居然掉线，蔫蔫地垂在自己的腰际腹间。即便关了储物室的灯，也能摸到自己的坏掉的底裤。
　　——绝对不可以。
　　倔强的心情难以言明。何况纪璐从心底里不愿意自己的第一次是发生在储物室的。一间并不红火的酒吧里，昏暗的、有异味的、肮脏的、混乱的储物室。一点也不浪漫，一点也不美好。
　　——有些事，不是只有一次吗。
　　“那为什么不可以？”林振棠将脸埋进纪璐的发丝中。
　　“今天不可以……”
　　“我偏要。”纪璐听见他坚定的语气，以及比刚才使用的力度要大一些的动作。
　　“不！”
　　猛地弹开，然后拉开门跑了出去。不知道为什么瞬间有那么大的力气挣脱林振棠，也许他不知道纪璐会来这招所以一时疏漏吧。总之纪璐离开了黑黑的储物室。
　　酒吧里震天的音乐声扑面而来，差点将还忐忑不安的纪璐击得粉身碎骨。莫名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又立马加速跑到了刚才进来的后门。
　　外面的空气让纪璐终于有了片刻清醒。看看四下没有人，才快速地将手伸进后背衣服里，扣好内衣。
　　“璐璐。”林振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是隔了几分钟才走出来的林振棠。
　　“嗯。”
　　“送你回家吧。”
　　“嗯。”
　　纪璐和林振棠一前一后地走着。没有交谈，没有对望。
　　纪璐的背后又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闷热的夏日夜晚，空气沉重得好像要从四面八方来把纪璐压扁。
　　——压扁也好吧。
　　跨上摩托车后座，像来的时候一样抱着林振棠。
　　“我不想戴头盔。”纪璐小小地任性。
　　“随你吧。”
　　还是和来的时候一样迷恋他的味道，甚至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就像要把近在咫尺的男友吸进自己的肺里。
　　没有风的夜晚，因为摩托车快得几乎要飞起来的车速而听见了耳旁呼啸的风声。
　　“在怪我吗？”纪璐吻了吻林振棠的后背。似乎经过了储物室的事之后，可以更加大方地亲吻对方了。
　　“没有。”
　　“那为什么不和我说话。”说完这句话的纪璐，又将脸窝在了林振棠后背上凸起的蝴蝶骨旁。
　　“哪有。”
　　似乎能说出“哪样”这样的话来，就已经恢复正常了。纪璐悄悄松了口气，然后不再搭话。
　　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纪璐家楼下。纪璐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