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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灵(阴阳卷7)-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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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个地方,现下却来了两尊来头更大、麻烦也更大的,她这里又不是供追兵串门子的集会场地!
弯月听了,微偏过芳容,赠身后的雷颐一句恭维。
“看样子,你似乎比我还受欢迎。”她获得自由数年,也才有一堆想得到她的众生追在她的后头跑,而这个完全不懂得收敛的雷颐呢,才离开轩辕岳没多久名声就比她大。“应该的。”雷颐爱笑不笑地扬着眉,不动声色地把目光转移至那个看似与弯月相当熟稔的镜妖身上。
一股冷意直从脚底窜上头皮的碧落,在遭雷颐一看后,娇艳的芳容当下宛如褪了色的彩蝶,她忍不住将两手扳至身后紧握成拳,试着抵抗自雷颐身上散放出来像剑锋一样锐利的气息,而雷颐在发现她的小动作后,更是不客气地以像要割人的视线将她狠狠扫过一回,可一旁的弯月不但一点也不受影响,似乎,也没有察觉雷颐在暗地对她这个第三者动了手脚。这男人,居然来阴的……
想探人底细,想知道她究竟对弯月有害无害,说一声就是了嘛,干啥偷偷摸摸的用眼睛杀人?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家伙真是神之器吗?为何……她总觉得有哪怪怪的?
“托你打听的消息呢?”不知她正在暗地里与雷颐你来我往弯月,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蛋要她回神。
“你要找的那个东西……”浑身寒毛直竖的碧落,边搓着两掌边计较地瞧着她,“在魔界里。”
正想进屋稍事歇息的弯月,微怔了一会,而后大步走进屋内,跟在她身后的雷颐,在注意到她细微的动作后,也不管碧落欢不欢迎,立即跟上她的脚步走进屋内,站在她身旁低首看着她那双紧锁的黛眉。
“如何,去不去?”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的碧落,倚在门边懒懒地问。“去。”尽力不让自己的异样全都表现出来的弯月,刻意压低了脸庞,不愿让雷颐探索的目光在她面上徘徊。碧落转了转眼眸,一手指向她的跟班。
“那他去不去?”若是有雷颐这号人物跟着去的话,不但她会比较放心,而弯月也应该……
“这事与他无关。”心烦意乱的弯月想也不想的回绝。
“弯月……”才想上前劝上一两句的碧落,双手方搭上弯月的肩,就感觉一阵更加利人的目光觅朝她身后袭来,她大感不妙地回首一看,就见满面不快的雷颐,两眼直盯着她造次的双手。
好好好,不碰就不碰……她赶忙举高两掌示诚。
“你有客人到了。”这几年下来,对风吹草动都很敏感的弯月,站在门边提醒屋主。
“那种家伙才不会是我的客人……”探头朝外头看了一会后,碧落大叹倒霉地撇着嘴,回头看着这两个替她带来麻烦的人物,“喂,找你的还是找他的?”
“找我的。”从里头找着几张熟面孔后,弯月也叹了口气。
“那你就快去打发他们吧,我得避避风头先……”忙着逃命去的碧落,在从后门开溜时不忘向她重申,“记住,千万别又毁了我的家”
总觉得有些对不住碧落的弯月,在外头热烈的叫阵下,如他们所愿地出了小屋,她不语地站在众生面前打量着这一回的阵仗,不过多久,再熟悉不过的问句,又再传抵她的耳里。
“她是弯月刀?”在见着她后,他们总是要先确认一回。
“应当错不了。”
阵中有个识途老马,“是否真是弯月刀。只要将她推入火中便可分晓”
“何解?”
“相传弯月与雷颐并非一般凡火所炼,而是由火神亲手所炼,因此凡火伤不了他们分毫。”他边说边扬起手上的弓,在旁人持来火炬后,将箭尖就向火源点燃。
没走远的碧落,在嗅到火燃的气味时忙反身折回来,还未走至小屋,就见那票冲着弯月而来的众生,不但在将火箭射向弯月之余,还顺便也把火箭喂向她的小屋。
“我的镜子!”回想起她放在屋中的铜镜,她登时吓白了脸。
碧落的叫声方落,知道连累了她的弯月,迅即转身冲入火中救镜,而站在原地的雷颐霎时握紧了拳,慢条斯理地的回过头,目光残冷地看向那样逼弯月不得不投入火窟的众生。
禁不起大火猛烈燃烧的小屋,屋身骨架在格色的火光中崩毁塌坏,隔着跳跃的火焰,顺利救到铜镜的弯月伫立在火中,怀里捧着碧落赖以栖身的镜子,淡看着外头不克制与生俱来杀意的雷颐,在无人拦阻下转眼就将他们杀尽。
解决完令他厌烦的众生后,雷瞩随即跟着跃入烈焰之中,二话不说地想将她拉出来,但毫发未伤的她不肯动,雷颐怒攒着眉,索性扬符就地灭火,并动作迅速地弯下身子,先将她衣裳上的火苗拍灭,再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衫将她包裹起来。
站在他怀中的弯月,仰首默然地看着他的脸庞,自他身上每一寸肌肉与他吹拂在她面上的气息间,她能感觉得到他正努力。压你的愤怒,这令她心头一紧,隐隐的疼,再次自心口蔓延开来。
他阴沉的语字自口中迸出,“为何这么做?”
“我厌倦杀生。”她茫茫地看着四下,目光平淡得似是早已放弃了一切。“反正,这等凡火也烧不死我。”心火剧烈窜烧的雷颐,在她欲走时,面无表情地将她扯回胸前。“我的确是火神所铸的弯月,也是数千年前你曾认识的弯月,但现下的我,却再也回不到从前。”她的语调,冰冷得无丝毫温度。“你走吧,我不希望你留在我的身边,更不希望你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为什么?”
“因为会心痛。”她难忍地抚上胸坎,“见到你,我的心会痛。”
心痛?她可知她的这番话,令他不只是心痛而已?几乎无法控制激越气息的他,隐忍着一身的颤抖,无法接受这等全面否决他的拒意,更无法因此而了断渴盼了数千年的相思,但在这时,他发现,掌心下的她也在颤抖,这令他的心房隐隐抽痛。
“我只是想见你一笑而已……”在得知自己在她心中无半处角落可居之后,他问得很不甘,“这么简单的愿望,很奢侈吗?”
弯月凝眸注视了他许久,半晌,忍痛在他面前卸去防备盔甲的她,哽着声,眼中盛满凄怆。“对我而言,太奢侈了。”
愕然兜头朝雷颐倾下,在弯月抛下他转身离去之时,这一回,他没阻拦,只是任她将铜镜交给碧落之后,身影消失在绿意漾漾的林中。
“找人就找人嘛,干嘛烧了我的窝?”手抱铜镜欲哭无泪的碧落在冲突因雷颐而落幕之后,站在一旁哀悼她才刚盖好不久的小屋,就在她自悲自叹了一会后,她掩着唇着向那个被弯月抛下的男人。站在一地灰烬中的雷颐,眼前,来来去去的,尽是弯月那看似无奈的眼眸、她忍抑的模样,那欲哭的声调沉淀在他的耳底,在掏空了他的脑际后,怎么也不肯放开他。
娇嫩的嗓音适时打断了他的沉思,“老兄,你似乎并不清楚,这几千年来,弯月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是不?”
若是不加掩饰,即凶煞得像要噬人的眸光,顿时自他的眼中迸出。在那令人颤缩的目光下,碧落怯怕地退了两步,但为了弯月,她还是把该说的话带到。
“你们虽是神之器,但在凡人与众生的眼中,却是人人求之不得的杀之器。”
“这点我和她一样明白。”只想快些追上弯月的雷颐,不怎么想搭理这等废言。
“你等不到的。”碧落同情地望着他那一无所知的背影,“她永远也不会对你笑的。”他怎会知道,他那仅有的心愿,正是弯月永无法替他实现的痛苦?
他猛然回过头,为什么?”
碧落感伤地笑着,“你何不去问问,她的主人们,曾经对她做了什么?”
*************
她走得不远,要找到她并不难。
午后的风儿在密林里停止了流动,踩踏在草地上的足音绵密有声,喜欢躲在僻静角落的弯月,自一株结实累累的桃树下抬起头,静看着再次找着她的雷颐朝她一步步走来。
他在她的身畔坐下,就着美好的日光盯审着她仍是没什么表情的芳容。
“可以碰你吗?”坐了许久后,他淡淡地问。
弯月没有反对,只是好奇地瞧着他那张也写满了心事的脸庞。再次碰触她脸颊的大掌,动作很轻柔,像在回忆一件容易破碎的往事般,小心翼翼,又想再深入探索些,只是不敢造次,她按住他的手掌,将颊靠在上头,闭上眼感受这曾让她在千年前想念到快发狂的感觉。
“自分别后,你是怎么想我的?”
悬在心上想,他无声地在心底回答。
那是一种说不出口,唯有亲自品尝过,才会明白的滋味,相思如酒酿,愈陈愈香,积压在心头的浓浓相思情,经过岁月的珍藏化成了绵绵意,因此每当他仰首,看山不是山,看云不是云,唯有看月才是月。
千百年来,思念无路可去的他,在心上住了一弯弧度优美的上弦月,那弯他渴望能再重逢的弯月,倒映在他思念的血脉中,刻印在他的骨髓里,因此他从不感到孤独,他只是觉得,胸口被思念侵蚀了一个大洞若非将她找回填满,否则他将永生不能完整。“你不会懂。”他伸手揽近她,埋首在她的颈侧。
不愿他沉溺太深的弯月,即使知道他会受伤,仍是不得不启口。
“能把我忘了吗?”
听来分明就是气若游丝,可却冷硬得让人心碎的声调,令他忍不住将身子绷紧,环抱住她腰肢的两掌再将她握紧了些。
他的声音穿梭在她的黑发间,“忘得了,我又何须苦苦来寻?”不想误他的弯月,忍不住伸出双手环抱着他,“雷颐,我救不了我自己,因此,你要救你自己。”
“什么意思?”他豁然分开彼此的拥抱,甚想替她抹去她眼中所有暗藏着的无奈。
她不改初衷,“把我忘了。”
“分别的这几千年来,你发生了何事?”
“我记不清了。”不愿想起前尘往事的弯月,随即退离开他的怀抱起身。
“你的主人们对你做过些什么?”他紧咬住不放,非得自她口中得到个令他觉得她是如此陌生的理由。
“很多。”知道他八成已经自碧落口中探出口风后,她的眼眸闪躲得更是厉害。不肯让她逃避的雷颐,来到她的面前紧握住她的两臂,“是哪个主人令我等不到你的笑?”
望着他执着的模样,心中百般煎熬的她偏过芳颊,松口吐露出鲜少有人知道的过往。
“我的第四任主人。当他知道在他的刀裹住了个活生生的刀灵后,为怕灵力日增的我将会逃脱,于是他对我下了个咒,令我从此无笑无泪,一心一意只为他而杀戮。”
不愿相信的雷颐颓然地放下两手,眼瞳因她抖索的背影而剧烈地震动,聆听着她听诉说的一字一句,他仿佛听见了千百年前的她泣血低唤,可他……却从未依她所唤前来拯救过她。
神情恢复冷漠的弯月,回眸直望进他的眼中,要他彻底死了心。“自那日起,我不曾再笑过一回或是掉过一滴泪,因此,我的笑,你永远也等不到。”
自烈焰中诞生后,她的生命就像一本命书,人人掀起书页看过,人人擅自添笔捉弄,剪不断的孽因夙缘缠住她不放,迫她向他们安排的命局里,任他们借由她达成他们无尽的野心与欲望。
杀者与被杀者,或许会心存内疚或是怨恨,那么,并非出自自愿,却因他们而被迫染上血腥的杀之器呢?
又有谁来体会一下她的心情?
她曾经很相信上天的,数千年来,她许愿,她祈祷,盼有谁能听见她的声音,带她离开这个令她遭奴役的轮回,她只是希望,有个人能来拯救她而已。她也曾经苦苦撑持着,对命运抵死不从,每日自刀鞘中醒来再次面对生死杀戮,她总是要提醒着自己总会有个希望,当乌云散去了、刀主的仇恨落幕了,她总会有一线曙光。
可是,上天似乎遗忘了她的存在。
有一日,她低下头瞧着自己,这才发现,在等待与祈求的过程中,一如她残缺的名字般,她早已是一身缺憾且伤痕累累。
当她明白永远也不会有人带她逃离她的命运,而她亦无法忘记那些想忘的是非后,于是她开始学习忘记自己,忘记生命里日日重复的杀与被杀,忘记她曾看过听过的血腥世界,以及,……她曾想念的一切。
回首千里山岳,岁月匆匆三千,她在刀光剑影中,反复地过着一种混浊的日子,任红尘再如何翻滚,人世再如何更替,那都与她的风月无关,她的喜怒哀乐,早已随岁月埋入了尘与土,所谓的孤独,是她身上被诅咒了几千年,永不会改变的束缚。
仿若一朵六月天款款飘落的雪花,落在雷颐的心坎上,未及盛开即已凋零。
雷颐怔看着那双绝望的眸子,在她脸上,他找到的,不是记忆中的笑颜,有的,只是冰封的容颜。
第三章 他忘了是谁曾经说过这句话。
当掉落地面的枯叶,不肯告知秋风的去向,那么只好向大村探问,在那年秋日的天空下,风与叶之间究竟曾发生过何事。
站在烈阳下,雷颐仰首望着天上那颗几乎将大地的伤的烈日,溽暑七月,天际澄净得连一片云朵也无,林间草本都因此而奄奄一息地垂着颈子。当澳热的风儿扬起,远看过去.林枝草叶像是濒死的舞娘,拖着疲惫的身于,在风中意兴阑珊地摇荡。
但他丝毫不感热意,额际颈间也不出一滴汗。
只因生来血冷,最热的一回,也只有火神将他们投人烈焰之中的那次,眼前的这点夏热,对他而言根本无关痛痒,当人间众生都躲暑避热之际,他反倒爱站在艳阳之下,因为唯有在这时,他的眼睛才能看得清楚,而他所要找的人,也更方便找着。他冷眼瞧着眼前为打理新居,正忙里忙外的碧落。
“这算狡兔有三窟吗?”因弯月而毁了一幢宅子后,不过两日,这只镜妖马上又有新屋可居,可见她已经对这种处境习以为常。
“谁教我交了太多老毁我家宅的朋友?”打从他一出现四下就蓦然变得清凉,因此当碧落放下手边的工作回过头时,芳容上表情并无讶异。
站在宅前不打算入内的雷颐,直接道出来意。
“谁对她下的咒?”
“你说弯月?”知道他也只会因这事找上她的碧落,索性放下衣袖,坐在廊上准备好好回答他的问题。
“谁?”他没什么耐性。
“除了燕吹笛外,她的每任主人几乎都对她下过咒。”她叹了回气,在他微眯着两眼看向她时,讨饶地举高两手,“老兄,你就别再用你的剑气杀人了,想问什么就问,小女子必定知无不言。你那要人命的剑气,除了弯月外,可没人受得了。”
“她与燕吹笛是何关系?”简单不罗唆的雷颐,丝毫不掩这点令他十分介意的问题。
碧落愣了愣,没想到他随之就把话锋绕到燕吹笛身上,她多心地打量了他一会后,唇畔漾着了解的笑,“可说是主从关系吧,虽说燕吹笛早就不是她的主人了,但她还是把他当成主人来看待。”
“为何?”
她忍不住笑开来,“放心吧,弯月不会爱上任何人的,因此姓燕的永不会是你的情敌。”谁说男人不好懂的?只要听听、看看,就知道他们腹里的蛔虫在想些什么了。
他不自觉地锁紧了眉心,“什么叫不会爱上任何人?”
“她没告诉你?”真怪,他们不是同出一处吗?怎么弯月会连他也瞒?
“若她肯说,我又何须找你?”那日弯月在说完话后,转身就走,他知道那时他若拦她,她或许真会和他动起手来。。
回想起弯月偶尔会在脸庞上透露出的思念模样,以及她时常一言不发地凝望着皇城的方向,碧落突然有些明白,她为何不告诉这个对她来说,应当是最亲密的雷颐。“弯月是不完整的。”弯身在廊底下摘了朵小花的碧落,边拈剥着花瓣边说着,“她看起来似人,但她不是人,虽说她已修炼成灵,可她也不是完整的刀灵,她和你这完整无缺的剑灵不同。”
他一腹的诧闷,“哪不同?”什么叫不完整?
洁白的指尖,残忍地继续剥瓣离枝,“每个得到她的人,都为她而疯狂,并使尽手段想将她留在他们身边,当他们发现自己不能永远拥有她后,他们便有了一个共同的想法。”
“什么想法?”,
“不能得到她的全部,那也要得到她的部分。”手拿着花瓣所剩无几一的花枝,碧落同情地看着被迫离技,散落在廊上的花瓣;在那其中,她仿佛看见了弯月的身影。
在南风将廊上的残瓣吹过雷颐的眼前时,觉得每一次吸嗅至肺里的,都是撕心的痛、裂肺的疼,他试着想屏住呼吸,掌心不断一张一握,企图想将染至身上的苦楚都逐开,可弯月那份已被揭开来的伤疤,却像一瓣瓣落在他脚尖前的花瓣,陈尸在他面就要他看清楚。
“套句人间的话来说,这叫贪。”抚去身上残余的花瓣后,碧落正色地看向另一个也踏进弯月往事里的人,“若是能恨的话,我相信弯月最恨的就是这一宇,但她无爱恨,因此对贪这一字,她就是想恨也恨不起来。”“无爱恨……”他止不住愤懑地抬起头,“他们对她做了什么?”
“他们分别自弯月的身上拿走许多用于她的东西,她的爱恨、梦想希望、笑与泪等等,他们想借由所剥夺的部分控制住她,也由能谷永远拥有她。”她无奈地摊摊两掌,“所以我才说,弯月不是完整的。”
他们……将她拆得四分五裂?难以言喻的心痛,作疼得令人难以忍受,雷颐紧握着两拳,总算明白,那日弯月眼中的无奈从何而来,那欲哭却无泪的模样,又是因何而生,在知晓她数千年来的遭遇后,现下,他只想问自己一句话……
他为何不早个几千年回到地的身边?
若他能早些重获自由,将她自那些主人的手中救出,或许他记忆中的弯月就不会变了样,或许,她就不会因为残缺的自己,而不愿让他回到她的身边,因她知道,他想自她身上得到的是什么,可就因她的不能给、也给不起,所以她才会要他忘了她,要他救自己。
他怎么可以让她孤单这么久?
抬手示意要他等等,走进屋内的碧落,在出来时,持了张颜色泛黄的纸条交给他,“这是我背着弯月去查来的。”接过纸条的雷颐,摊开它后,低首看着详细书写着弯月历任主人的名单。“她的第四任主人是谁?”弯月说,夺去她笑与泪的,正是她的第四任主人,可在这上头,他却追寻不着那家伙的名与落脚之处。“心魔。”研究完他脸上的表情后,在心底暗叫不妙的碧落,边答边识相地退得远远的。他的眼眸愈显阴鸷,“如何解咒?”
“能解咒的,就只有施咒者。”关于这点,就连她也是有心无力。
“很可借,心魔已经失踪几千年了。”
失踪?哼,就算化成灰他也要把那家伙给挖出来!
“雷颐。”碧落在他听完欲走时留住他,把未说完的部分再道出口,“她只是活着而已。”
雷颐听了,一双怒眉攒得死紧。
“她的爱恨已遭抹煞,无笑无泪,空无希望也没有梦想,她甚至连做梦也不会,行尸走肉,对她来说并没有差别。”已经快放弃弯月的碧落,不得不提醒他,“可最要命的是,现下的她,却只想这般活着。”
他冷笑,“只是活着,并不代表真正活着。”
他的话尾方离口,彻底爆发开来的怒气,霎时化为锐利的剑气四处流窜,赶紧闪避到一旁,并以两手捂住双耳的碧落,在雷颐走后,若有所悟地回过头,看向身后整座宅子在瞬间全遭割裂成片片的窗纸,哭笑不得之余,她也只能安慰地想着至少雷颐在发泄怒气这方面,已经对她这个局外人相当手下留情。
信步踱回屋内,走至妆台前取来铜镜的她,就着窗外的阳光,看着镜中那个总是踩着孤独的脚步,独自在红尘中行走的弯月。
“或许……”她以指轻划过镜面,“他是上天特意派落凡间。来填补你这颗残缺月儿的人。”
******************
受过伤的人,总会牢牢记住当时的痛苦,当同样的遭遇再次上演时,有的人会选择勇敢面对,有的人会害怕逃避,但也有人……会选择害怕的面对。
这是一种两面皆输的作法。
站在魔界密林外的弯月,茫然地瞧着眼前这座再熟悉不过的黑暗森林,弥漫在林间的重重瘴气,似永不会散去的黑雾,依旧占据了整片怪木丛生的密林。
仔细算来,她离开魔界,约莫也有三百多年了,当初她在遭人带离此界时,她就不曾想再回来过,若是可能,她永远也不愿再踏上这片土地,可她这回寻药的地点,偏伯就是在这片埋葬了她许多往事的暗之森林、心之坟场。
回想起在魔界的数千年来,那些血一般的往事,两脚重若千斤的她,不知该怎么说服自己大步迈人林间,看着眼前这些令她踌躇的景致,她不禁在怀疑,派地寻药的燕吹笛,刻意指名那味药,是否就是想借此让她去面对那些她不愿回顾的过往。
燕吹笛曾说过,当人最大的痛苦,就是想忘的事忘不掉。
她曾经很羡慕说这话的燕吹笛,因为他的生命有限,就算那些想忘的事忘不掉,至少他还有个以生命作结的终点在那儿,时间一到,纵使再有忘不掉的事,也终会被忘川水给流尽,可对她这生命无尽漫长、不知终点在何方的刀灵来说,她就连忘川水也盼不到。
就在她裹足不前的当头,一道自旁传来的熟悉男音,忍不住问出他心底的疑问。“进不进去,真有需要考虑这么久?”想当初那只镜妖问她去不去魔界时,她不是很快就下定决心了吗?怎么到头来却又退却了?
弯月侧过脸,瞧着那个她原以为已打发的雷颐,“你还不死心?”
“我是个很固执的男人。”笑意飞上他的薄唇,仿佛先前他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原本认为只要她托出了往事,他就会死心不再缠着她的弯月,在此时低迷的心情催化下,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拳心。
“本是同根生,你不会与我动手的。”雷颐有恃无恐地朝她眨眼,更得寸进尺地牵起她的手与她交握,“更何况,你厌倦杀生。”“放手。”她想将那只握牢她的大掌甩开。
紧握着她不放的雷颐,在她的冷眼朝他杀过来时,只是微扬起墨眉睨着她,摆出一副“我不放你又能拿我怎么办”的模样。
“我有事得办。”她要心烦的事已经够多了,再加上他这桩的话…他是存心不想让她好过吗?
“正巧,我也有事得到魔界一趟。”他说着说着,就拉着她大步冲进她一直都跨不进的森林边界。“走吧。”经他一拉,别无选择一脚踩进魔界领域的弯月,在林中冰凉薄雾扑面迎来时,无法克制地倒抽口凉气,虽然声音很小很细微,但拉着她行走的雷颐仍是听见了,但他并没有给她后悔的余地,径自握紧她的手往林间深处走去。
枝无栖鸟、草无宿虫,四下安静得有些可怕,走在蔓地恣生频勾人裙据的荆棘地上,仰首看去,一棵棵枝叶浓密的老树,庞然无边地蒙蔽了天际,树干上四处挂满了形状与色泽皆似白色蛛网的松萝,冷风一吹,即犹如一双双迎风摇荡的白色骷髅手,随时都有可能探爪下来抓住迷失在林间的人们,而在远处的大树底下,幢幢黑影,则不时闪掠而过。
察觉她的手心似乎传来了阵阵颤意,不认为她会怕这些东西的雷项,实是不明白她在怕些什么,甘愿再冒碰钉子窘况的他,索性出声转移她的注意力。。
“有没有心情与我聊聊?。
愈走愈慢的弯月,不语地自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嗯?”他有耐心地回头再问。
“这些年来………你都在哪?”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题的她,迟疑地拖着音调。
“神佛两界以及人鬼两界。”将她拉来身旁挽着她手臂的雷颐,体贴地放慢步伐配合她。“我经历过的主人并不多。”
她有些不解,“神佛两界要你何用?”人鬼两界她还可明白,但神佛两界……不是不杀生的吗?
“我是被摆着好看的。”他耸耸宽肩,谎言说得甚是流畅。
“你该庆幸,你的遭遇不似我这般。”一想到他能安然地在那两界,不必替主人四处征战杀戮她便很感激上天仍是善待了他们其中一人。
他冷声一笑,“是吗?”她要是知道这几千年来他曾奉主人之命干过些什么事,她恐怕会更庆幸她的遭遇不像他的。
弯月并没有留心他的这句话,她两眼直视着前方远处一线穿透暗物的光线,始终飘浮在空气中的重重林瘴逐渐散去,愈是往前,林间的景致也有了些改变,当他们终于走出密林时,迎接他们的,是有些类似人间的风景。
“魔界向来都是这么冷清吗?”四下追寻不着半分人影的雷颐张大了眼左观右望。
“魔界之魔不喜与同类往来,他们大多安分的待在自个儿的地盘里。”她轻轻拉开他还牵着不放的手掌。“你不会希望他们全都出笼来迎接你吧?”
岂料他却漾着笑,“那样的话,我会省事些。”
“省事?”她多心地瞧着他那副别有所图的模样。
“瞧,这儿有桃树”装作没听见的雷颐一把拉过她,大步走向前方的桃林。
“已死的桃树。”看着已枯了数千年,至今仍是毫无生机的桃林,她微微摇首,“这树在魔界里种不活的。”
雷颐一手抚着下颔,“可是我想看桃花。”
她楞了楞。“桃花?”都已是夏日了,哪有可能会开?况且这些桃树早就死尽了。
“对。”身怀各界术法的他扬高一手,以指轻点桃树树身。
在时,原本已死尽的桃林再次恢复了生机,枯于的枝桠重获水泽的滋润,一颗颗花苞转眼间在枝头上冒出,不过几许,遍林生满了含苞欲绽的桃树,在风儿拂过后,举林再次盛绽。
漫天纷飞的桃花似粉色的雪,弯月怔看着漫天的嫣红,想起了在她的记忆最深处,也曾看过这令人思念的情景,她记得在那株落瓣如雨的桃树下,有两道身影。一是她,另一个则是……他。
他曾在桃树下亲吻过她。
难忍心痛的弯月使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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