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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剑香车千里花-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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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袍老者骇然叹道:“想不到这小子内功居然到达了如此境界,实是令人难置信!”

癯瘦老者冷冷地瞥了继光一眼,目视青袍老者道:“怎么样?动手吧?”

青袍老者冷笑道:“想我‘百毒尊者’在江湖之上也薄有声名,岂屑乘人之危?你若怕他醒来时难以收拾,你就先动手好啦!”

癯瘦老者哈哈诡笑道:“你既碍于身份不肯下手,难道我‘四海神偷’便那般卑污?干脆咱们两个老不死的就暂时替他权充护法好啦!”

百毒尊者目注继光阴沉地道:“我敢断定,此小子必曾获得奇遇,此刻已是百毒不侵。”

四海神偷也大笑道:“老偷儿也敢断定,这小子身上至少藏有两件以上的宝物。”

百毒尊者面无表情地道:“不论一件两件,甚至十件八件,老夫只要那支玉剑便行了。”

四海神偷细目一翻,冷哼一声道:“说得倒轻松。”

“难道你想分?”

“那还用说?老偷儿看中的东西,几曾失过手?”

“你敢?”

“有什么不敢,你那两下看家本领,老偷儿早见识过啦!十年不见,难道你又练了什么绝活不成?”

“哼!若不服气,咱们就走着瞧!”

“老偷儿准备接着你的就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已到了非决一场胜负无法解决之时。

蓦见继光四周的薄雾一收,百毒尊者霍地移前两步道:“那小子醒了。”

四海神偷唯恐他先行下手,也赶紧抢前两步,蓄势待发。

就这时刻,继光突然把眼一睁,缓缓站起身来,猛见两个老者四目射着贪婪的光焰,紧盯着自己,他不由一惊,立时出声喝道:“两位老人家尊姓大名?何故老是看着我?”

百毒尊者把脸一杨,抑面冷冷地道:“你可是江湖传言的那个魔小子?你那玉魄剑,我百毒尊者要了!”

继光不禁一愣。

四海神偷冷哼一声道:“那是我四海神偷下过定钱的东西,岂容你插手!”

继光这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赶紧暗中一提气,呼地把真气运转了一小周天,觉得精力充沛,百脉畅达,立时胆力顿壮,倏然—声长笑道:“不论你要也好,他下过定钱也好,都是废话,你该问问我武某答不答应呀?”

百毒尊者哈哈大笑道:“有理有理,我百毒尊者绝不强人所难,你先估量估量好啦!”

继光一面凝神戒备,暗中却是诧异万分,自己已改扮小叫化,他俩怎么会知道呢?

他可不知道两个人乃是江湖人人头痛的“神偷”与“毒君”,一个擅使百毒,一个“神偷”手法举世无双,目光何等锐利,纵令你易容之术再高明,只要他看中你,就休想再瞒过他的双目。

两人一般地为人非邪非正,亦魔亦侠,凡事全凭一念好恶,性情怪僻异常,见继光久未开言,四海神偷又复催问道:“主意打定没有?究竟答应不答应?”

“凭什么要把东西给你们,当然不答应。”

“那么别后悔!”

四海神偷突然踏前两步跃跃欲动。

百毒尊者把手一拦道:“慢着,咱们先把话说明,想你我在江湖之地位岂能冒那掠夺之名,要取,也必须使这小兄弟心服口服才行。”

四海神偷手捋山羊胡,哈哈一笑道:“对,对,老偷儿先出题,咱们报数计时,在你数到十下时,我要取他怀中玉剑。”

百毒尊者冷冷地道:“就依你,老夫也在十个数字之内,东西到手,咱们谁先动手?”

“猜拳定先后如何?”

“好!就这样办。”

二人一猜拳,四海神偷得了先筹,得意地一阵哈哈大笑,以为凭他神偷之技,东西稳可到手。

武继光冷眼向他俩一扫,呼呼冷笑道:“你们说了就算吗?还有我呢!我问你们,假如你们两人都在数到十下之时不能得手,那时又该怎样?”

两人不由同时一怔。

继光大笑道:“说呀!世间的事,有利便有害。你们得到了我的罕世奇珍,我只能白白看着你们拿去,你们输了,便拍拍屁股走了,有那便宜的事吗?”

四海神偷脸皮一红,怒道:“老偷儿岂屑占一个小娃的便宜,如果我在数到十下时,不能得手,我自断双手从此不出江湖,这样将来传出去,江湖人也不致说我偷儿强夺一个小辈的东西吧?”

继光微微一笑道:“那样也未免太严重了,这样吧,如果你们输了,就亲口答应我一件事,永不准反悔,这样好吗?”

“好!君子一言。”

百毒尊者迅速接口道:“快马一鞭!”

于是,三人君子协定,就此谈妥,继光一飘身,落到大殿中央,招手道:“现在就开始吧!时间不早了呢!”

四海神偷刚才进寺时,已发现这个少年根基十分雄厚,又见他面对两个成名人物,仍是那般纵容不迫,知道必有所恃,自己一生英名所系,倒不得不小心呢。

这时刻,百毒尊者已高声开始报数:“一……”

声音才出口,四海神偷已疾若一阵飘风,向继光冲去,绕着他的身形,倏然一转,双方已擦身而过。

“二……三……”

呼的风响,四海神偷身形霍地扭转,急逾奔电地又绕着继光连转五匝,呼地擦身而过。

在这二度交错之时,四海神偷至少出手百次以上,但都没有得手。

原来继光懔于神偷之名,拼耗真元,把体内的“玄阴罡煞”全部运出体外,一件百结鹑衣竟鼓得和气球一般,更用地灵门一套“春华秋实”掌法紧紧守住门户。

神偷数度伸手都如碰在一堵有质无形的气墙上一般,冷森森地根本无隙可乘。

这时,百毒尊者又高声数道:“四……五……六……”

四海神偷不禁心里大急,呼地一声,身形骤起,五指如钩,嘶地穿透继光护身阴功,直袭前胸“玄机”、“期门”、“七坎”三处大穴。

继光一惊之下,闪身跨步,挥掌反切而出,神偷嗤的一声冷笑,身形忽地一转,趋身进步,出掌有如奔电,只一攫,已向怀中探去。

当他手指仅只刚触到剑柄之进,倏觉一缕劲风径袭手腕,同时潜力如潮,又狂飙般向右胁卷到,逼得他不得不赶紧缩臂挪身,反拍一掌,借势后退五尺,功败垂成,不由一声长叹。

而百毒尊者也恰在此时把十个数字数完。这老偷儿向以神偷之技驰誊江湖,不料今天一败涂地,失败在一个少年手里,着实懊恼不已。

继光也为刚才那惊险的一个回合惊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他在这极短的刹那间,悟透了地灵真经中的一式“釜底抽薪”绝学,恐怕早已被老偷儿得手了。

现在,该轮到百毒尊者出手了。懔于老偷儿的失手,这只老毒虫已不似先前那般轻松了,青苍少血的脸上,一片凝重之色,他几乎想放弃这宗赌赛,而不愿把一生英名作孤注一掷。

四海神偷懊恼了一会,猛地一抬头道:“我现在开始报数,老毒虫,我先警告你,可不准使毒。”

百毒尊者冷哼一声道:“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话之间,已把真力提聚,侧身游走。

四海神偷说这话,决不是为了继光,而是自己既已失败,他决不愿百毒尊者成功。

继光既过了神偷这一关,雄心大奋,因为百毒尊者纵然武功比神偷高,那偷窃的手法也绝不会超过神偷,那是可以断言的。

就他略一沉思之际,四海神偷喊道:“准备了!一……二……”

呼地一声,百毒尊者的双手,已随声发动,倏然欺身,一扣继光手腕,一袭昏穴,出手快逾迅雷奔电。

他自知没有神偷那种高明的手法,拟用奇奥武功先行把继光制住,再拿东西。

继光连经大小恶战,对地灵真经上的武功颖悟日见增加,不慌不忙甩臂旋身,以攻还攻,手掌只—翻一拔,已反向百毒尊者曲池穴上切去。

跟着双掌一圈一划,呼地击出“瑞雪缤纷三叠式”,奇冠古今,神幻无比,但见掌影重重叠叠,叠浪一般,一波一波涌出。

百毒尊者顾不得夺剑,收掌滑步,人已斜向侧方游走。

武继光耳听神偷,已高声喊了“五”字,心头车轮电转,暗想:“我何不干脆猛攻他几招,把时间拖过就算了呢?”

当下,念动即行,长啸一声,把“消霜七掌”施开,纵身扑上,急如流星,迅速一口气便把”消霜七掌”中二十八个式子全部使完。

这宗盖代奇学一经展开,威力确实惊人,兼以他内力充沛,更见神奇,一时劲风横溢,掌影漫天,有若巨浪排空,狂飙海啸。

饶是百毒尊者一身绝学,也一时无法施展,竟被逼得连连后辙,等到二十八式全部使完,准备再次乘隙还招时,四海神偷已高声把十个数字全部报完。

一切的一切,都在这第十个数字中宣告完结,两个当代鼎鼎大名的怪杰,不由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几乎哭笑不得,像他们这种成名人物,多半一言九鼎,说出的话永不更改,自然答应武继光的话不能不算数。

武继光两关平安渡过,轻吁了一口气,把手一拱道:“承两位老前辈手下留情,晚辈十分感激,前言偶相戏耳,就此算了吧!”

百毒尊者大怒道:“胡说,你敢轻视老夫,有什么事要我去办,尽管说吧!不要得了便宜卖乖。”

武继光大笑道:“你们既然如此认真,那我的条件也很简单,只须你们以后尊称我一声‘大哥’便行了。”

气得四梅神偷山羊胡子直翘:“什么?你要我们叫你大哥,那真是胡闹!”

武继光长笑一声道:“学无老幼,达者为尊,你们既然认输,理应叫我大哥,如果不愿,我也不勉强。”

百毒尊者面如六月冰霜,大步上前,深深一揖道:“大哥在上,小弟百毒尊者这厢有礼了。”

武继光微笑着手—摆道:“二弟请免礼!”

四海神偷见百毒尊者已经承诺,也委委屈屈上前一躬道:“四海神偷参见大哥。”

武继光哈哈大笑道:“三弟免啦。”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气得两个怪物眼睛直冒火,半晌,四海神偷突然问道:“大哥,你我既为一家人,理应将师门见告。”

武继光立时笑容一敛,正容道:“我的最初授业师,是万里云烟陆通,再拜先师,则是地灵教主邯郸老人了。”

百毒尊者惊呼道:“邯郸老人?……”

怔了一怔,又复大笑道:“这样说来,我这声大哥叫得不算太冤枉嘛!”

四海神偷也长吁一口气道:“原来你是他老人家的弟子,那就难怪了。”

邯郸老人年逾百岁以上,早在六七十年前便已成名,几乎和百毒尊者等的师祖同辈,若论辈份,武继光还该是师叔呢,喊声大哥,当然不算委屈。

经这一来,两个老怪物立时由懊恼而变为喜悦,齐声问道:“大哥,你如今准备哪里去?”

武继光稍一沉吟,觉得应该赶去丐帮看看,才对得起怪叫化刘六,遂答道:“闻说丐帮突然遇强敌攻击,我和怪叫化尚有一段交情,准备先行去看看。”

“百毒尊者”和“四海神偷”虽然都认识怪叫化,不过他们两人的性情都是一般独善其身,绝不和任何人拉交情讲道义的,这次因武继光的关系竟不约而同的,一齐接口道:“大哥既然要去助拳,那么我们也一道去好啦。”

武继光见他们都兴致勃勃地十分高兴,立刻道:“那我们现在就起程好啦。”

他原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大孩子,有人喊他大哥,他真的便摆出大哥的架子来,说来也真奇怪,这两个老怪物在江湖的地位极为崇高,平日更是目空—切,就是当今武林各派的掌门人也不见得在他眼内,这时竟真个象对大哥一般,—切唯武继光的马首是瞻,岂非怪事?

两个怪老头儿拥有一个小叫化,已经够惹眼了,而两个老头儿,又口口声声,叫小叫化大哥,那就更怪了。

这情形看在江湖人眼内,那简直是奇闻,原因是这两个老怪物,一向独来独往,很少和人结伴同行,这次破例,两个格格不入的怪物竟合在一起,而且还极恭敬地拥着一个小叫化,怎会不惹眼?

但谁也猜不透小叫化是何来意?大家疑神疑鬼,一路胡猜,他们三人却不管这些,一路紧赶,直往金陵丐帮总坛进发。

五月的风,吹红了遍野的石榴花,怒放着艳丽的血红花朵。

神秘的香车,又在江湖上出现了,车辚所及,一片斑斑血迹。鲜红的血,像五月的榴花,染红了整个大江南北的武林道。

香车进入襄阳的“飞云堡”,飞云堡血花飞溅。

香车莅临金陵的丐帮总坛,丐帮百人以上遭劫。

香车突然登武当上清宫,上清宫卷起一片腥风……

魔踪到处,血雨漫天,武林如同末日来临。

“山林举子”暴尸荒郊,少林十八罗汉血溅江岸,峨嵋三子惨遭剖腹,此外,许许多多,江湖久负盛名的高手,都人不知鬼不觉地惨死于道途之中。

香车、魔影、血雨、腥风,象一阵突起的狂飙,席卷了整个大江南北。

于是,那辆插有两支鲜红玫瑰花的华贵香车,竟变成了死神的代表、死亡的象征。

武林人无不谈“车”色变,望影惊魂……

武继光偕同两个老怪物进入大道,赶奔金陵之际,也就是风声最为紧急之时,一路上,但见三五成群的江湖人行色匆匆,飞骑而过,更发现其中竟有许多轻易不出江湖的非常人物。

百毒尊者突然嘿嘿一阵冷笑道:“老偷儿,你看出来了吗?”

四海神偷哈哈一笑道:“老偷儿的意思,你我反正没事,何不干脆弄场热闹瞧瞧?”

百毒尊者哼了一声:“我知道你这老偷儿鬼主意最多,这次破例,一切看你的。”

武继光不知他们说些什么,也就没有表示意见,原来百毒尊者和四海神偷把一路所见的这种紧急状态误认为是对付武继光,心里不禁大感不满,两人都是没事还要找事的人,四海神偷立刻便想出一个主意来。

三人到达武汉,不思打尖,便先行落店,四海神偷突然道:“你们先行洗脸歇息,老偷儿去去就来。”

不一刻工夫,提了一个大包袱进来,望着武继光一皱眉道:“你这身破叫化衣服,实在令人见了恶心,换换吧。”

武继光对自己的一身打扮,看了看,还未及答言,百毒尊者已经接口道:“不必顾及,再有人找你麻烦,有我两个老怪物在身边,谅他们也不敢。”

四海神偷又接口道:“想当年邯郸老人何等声威,大哥你既传他衣钵,正应重振昔年地灵教的声威,岂能老是这般藏头露尾?”

武继光被他们你一言我—语,说得雄心大发,长笑一声道:“武某岂是怕事的人?只因事有误会,为免招致无谓的麻烦而已。”

四海神偷大笑道:“既然不是怕事,那就恢复本来面目吧,换好了衣服,我们马上出去吃饭。”

于是,七手八脚,替他改扮起来,武继光原就生得十分俊逸,经四海神偷替他换上一袭极其华贵的公子文生装束,更显得风度翩翩,卓逸不群。

四海神情又替他把武林人人觎觊的金精玉魄剑佩在跨下,邯郸老人当年威震江湖的白玉箫悬在右肋下,抚掌一阵大笑道:“这才象个允文允武的大英雄、大侠客啦。”

百毒尊者望着这位新近结识的年轻人,龙蟠凤姿,风仪绝俗,也十分兴奋,一叠声地催道:“走吧,为庆贺你我他三人的结交,今日不醉不休。”

武继光初入江湖,很少有朋友,如今结识了这两个江湖阅历十分丰富的老怪物,也觉得兴奋万分,三人兴匆匆地一直走到江岸一座最大的临江楼,要了一桌上等酒席,放怀畅饮起来。

这时刻,江湖之上风声十分紧急,各派高手差不多都是老江湖,搜索香车的迹踪,他们大部分都认为赤地千里符风便是香车主人,复认定武继光便是老魔之徒,自然也是追查的一大目标。

他这一公开在武汉露面,立刻震动了停留在江汉之间所有的武林人,风声一经传播,恍如平地陡起一声旱雷。

尤其是丐帮子弟,早已眼线密布,把他们牢牢监视。

百毒尊者与四海神偷目光何等锐利,一看情形,心里立时了然。四目相对,一阵得意的大笑,举起酒杯‘当’地一碰道:“为今晚大发利市,我们两老不死的先干一杯。”

就这时刻,酒楼之上突然一个银花银须,手扶银杖的老乞丐,缓慢向三人桌前走来,四海神偷眼角微瞟,认得是丐帮两老中的银杖叟张超,却故作不见,继续和百毒尊者换盏传杯,大吃狂喝。

那银杖叟走到桌前,并不惊动两个怪物,却对武继光把手微拱,沉声问道:“尊驾可是江湖传言的小……小……”

突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接口道:“魔崽子……”

究竟银杖叟乃是江湖老一辈的成名人物,“小”了半天,终于不好意思把那魔崽了三个字说出口,不想竟有人替他说了。

武继光双目如电的全楼一扫,已经发现一个身穿浅绿衣裙的少女,在靠坐窗的雅座上低头吃喝。只因是背对着她,故看不清她的面貌。

一瞥之后,忙立起身来,拱手还礼道:“在下武继光,老人家有何见谕?”

银杖叟对他打量了两眼,徐徐地道:“老朽有几句话拟向尊驾请教,能否借一步说话?”

武继光爽朗地一笑道:“有何不可呢?”

百毒尊者突然转过脸来,冷笑道:“我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扰我兄弟们的酒兴,原来是你这老叫化啊。”

四海神偷嗤地一笑道:“人家乃丐帮二老,怎会把我们这两个老怪物看在眼里呢。”

实际上银杖叟早已看清是这两个老怪物在座。只因他两人故作不见,也就不便招呼,此刻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连讽带骂,脸色不禁一变,冷冷地道:“你二人不用挑眼,刚才明明看见我老叫化来到,却故作未见,想想看,是你们卖狂,抑是我叫化失礼?”

四海神偷哈哈大笑道:“就算你有理好啦,我来问你,你既向我们大哥寻仇,放着我们两个老怪物在座,何以不通知一声,打个招呼?”

“这位少侠,是你们的大哥?”

银杖叟心里不禁又好笑又好气,但他知道这两个老怪物每每行事,怪诞异常,为人更是难惹难缠,丐帮此刻多事之秋,实在不敢树此强敌。

故只笑在心里,绝不敢形诸于色,怔了一怔,方才大笑道:“这点你更不用桃眼,老叫化寻访这位大哥,绝不是寻仇,而是有项重大的事情与他商量。”

武继光掏出一块银子往桌上一丢道:“老前辈既然有事,这不是谈话之所,我们这就走吧。”

银杖叟立刻前导道:“老叫化为诸兄带路,请随我来。”

三老一少,跨出酒店,随着银杖叟一直走到郊区—所已经破损的废宅之中,就在后园的一座凉亭中坐下。

银杖叟突然一声长叹道:“小侠最近可曾遇见令师?”

“家师?是否问的是万里云烟陆通?”

“老朽所问,乃是赤地千里符风。”

“他不是家师,师兄倒还说得上,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今后绝不会行凶了。”

“此话当真?”

“经我请出家师的白玉箫,责成他三年之内完成百件功德,将功赎罪,谅他不会再杀人了。”

“哼,他不仅没有改过,而且变本加厉,比过去闹得更凶了。”

“有这等事?”

武继光突然跳起身来,双目暴射精芒,紧盯着他。

银杖叟轻喟—声说:“老朽哪会无故说人长短。”

随把江湖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件件慢慢说了出来。

武继光知道,以银杖叟在扛湖上的声望与地位,绝不会信口乱说。沉默了一会,他突然愤愤地道:“我明白,必定又是他俩弄的玄虚?”

“谁?”

不仅银杖叟骇然惊问,连百毒尊者和四海神偷也睁大眼睛,对着他看。

武继光遂把历次见着蒙面黑袍老者和蒙面少女之事说出,同时并提出心中所怀疑的各点。

四海神偷突然插言道:“大哥,你当初实在错过机会了,那地灵四姬既是当年地灵夫人的贴身侍婢,为什么不问问她们邯郸老人当初曾收几个弟子?依我看来,那蒙面黑袍老者必定也是邯郸老人之徒!”

百毒尊者接口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只须找到那蒙面黑袍老者,事情便不难马上水落石出罗。”

武继光摇头道:“话虽如此,但那蒙面黑袍老者的面容我都没有见过,往哪里去找呢?”

大伙儿沉默了一会,武继光忽然又抬头对银杖叟道:“丐帮耳目遍地,可知太岳庄主在哪里吗?我觉得那太岳庄主着实有些可疑呢。”

银杖叟点头道:“若以太岳庄主穆天虹平日在江湖的声望来说,是绝无可疑的理由,但此人深藏不露,而且谁也不知他的地址,也从没有人到过太岳庄,由这点看来,倒不无可疑之处。老朽今后对他倒得留一份心呢。”

随又慨叹一声道:“武林中人,多半主观任性,他们认定赤地千里符风是个杀人魔王,便死钻牛角尖,再不往旁路思索探究,这样就给暗中捣鬼的阴谋者一个绝好的利用机会。如今各派高手全部进入江湖,搜索仇踪,为免不必要的纠纷,小哥,你只好能暂避一时。”

他干咳了两声,接着又道:“金精玉魄剑,罕世奇珍,觊觎的人不知多少,也以珍藏为宜,不应如此大意,明晃晃地佩在腰间。老朽一得之愚,还望小哥能予采纳。”

继光点头道:“老前辈关怀之意,晚辈十分感激,但武某问心无愧,何必要藏躲?要说避又岂是办法?”

久未说话的百毒尊者蓦地冷哼一声,道:“这般人自命绝技在身,平日养尊处优,一旦事到临头,便一窝蜂齐上,绝不肯去费脑筋,让他们受点教训也好。”

四海神偷哈哈一阵狂笑道:“大哥之话,老偷儿十分赞同,既未杀人,何用避仇?即令是你所做,大丈夫敢作敢当,又怕他什么?事到如今,若能解说清楚固然好,若他们蛮不讲理,那就干脆闹他一个天翻地覆。”

这一席话,听得银杖叟不住地摇头,暗道:“这位煞星杀孽已经够重,再加上这两个老怪物在旁,若不善加疏导,眼看一波未平,另一场大的风波又将掀起,唉!……”

话说到此为止,银杖叟觉得已没有什么好问的了,随立即起身道:“怪叫化偕同‘风尘三友’业已前去追踪,嘱老朽转告少侠,一切以大局为重,切莫走极端,既已惊动这许多武林人,谅来事情不久便可水落石出,还请小哥忍耐一时,老朽言尽于此,就此告辞。”

继光摆手道:“多承老前辈关怀,晚辈感激不尽,今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冒昧与人冲突便了。”

银杖叟又向两个老怪物—拱手,银杖点地,纵身跃起,斜斜向墙外掠去。

银杖叟走后,百毒尊者略感失望地伸了伸懒腰道:“被这老叫化唠叨了许久,真是煞风景得很,如今既已无事,我们还留在这里于什么?走吧!”

四海神偷意兴阑栅地看下继光一眼,也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武继光却仍陷在一种沉思状态之中,他为目前所发生的变故而感到愤怒万分,不论武林各派对他误会如何,基于侠义立场,这件事情他必须插手过问,同时,他坚信这事绝不是赤地千里符风作为。

为了洗刷江湖上对地灵门的误会,他也必须马上出面把这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见四海偷和百毒尊者都已站起身来,他蓦然开言道:“两位如果有事,请各自便,在下无论如何要把这件事情访查清楚,同时找机会斗这个神秘的香车主人,看看此人究竟具有什么通天彻地的神通?”

四海神偷哈哈大笑道:“妙啊!老偷儿正觉忽来闷得发慌,大哥有这意思,老偷儿自应追随左右,哪有离去之理?”

百毒尊者阴森森地道:“老夫倒不相信,就凭一个糟老头和一个妖女,便能把武林闹得如此天翻地覆,依我看来,暗中必定还有主使的人,也许这是—项前所未有的大阴谋,可惜老夫生平不喜欢管人闲事,否则,我倒要斗斗这个暗中主持全局之人。”

四海神偷又是一阵狂笑:“老偷儿何尝不是和你一样,但你应知道,你我都已行将就木,而大哥却正如旭日初升,我们既和他结交一场,便应襄助他,在江湖之上,诛恶除奸,扬名立万,才是正理呀!”

百毒尊者青惨惨的脸上,倏现一种湛湛光辉,猛地一拍大腿道:“算你说得对,我们就这样办!”

语音竟是坚决异常,这江湖人称老毒虫的怪物,和武继光的交情显然已由奇异的结交,一变而为真挚的友谊。

四海神偷既把百毒尊者说动,又复慢条斯理地道:“老毒虫,你我武功在伯仲之间,永远都未曾分出一个胜负,如今我你再来一番赌赛如何?”

“此刻谁有工夫和你赌赛?办正经事要紧。”

“我所说的赌赛,正和此事有关,你敢不敢再和老偷儿赌这一场。”

百毒尊者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老大什么时候曾经怯过场?只要不但搁正经事,你尽管出题吧,老夫就接受你这场挑战好啦!”

四海神偷哈哈一笑道:“不怕你不接受!”

随用眼光,瞥了继光一眼道:“大哥如今不是为了香车屡次出现伤人,误会到他身上,而感到烦恼吗?你我不妨分头进行查访这暗中捣鬼之人,同时以十日为期,谁先得着线索,便算谁得胜,你意如何?”

“好,咱们一言为定,就这样办,十天以后的此刻,我们仍在此会面。”

武继光见他们为自己的事竟然如此热心,不由感激地一拱手道:“二位老前辈如此关怀,在下感激不尽,只是你两位都是身如野鹤闲云,无忧无虑的人,何苦为在下之事而卷入是非漩涡?”

两人同声大笑道:“大哥你太谦啦。昔日刘关张桃园结义,誓同生死,你我之结交,岂能视同儿戏?你的事情,便是我们的事情,说那些谦虚话便显而易见了,尤其那位老前辈三字,说出来更是该打,如今时机已迫,我们就此走啦。”

话落纵身一跃,一东一西,倏忽之间,便已消失踪影。

武继光被他们的一席话说得热血沸腾,激动不已。他自出江湖以来,所遭遇的,都是凶凶杀杀,很少有人对他诚意结交,不想这次和这二个老怪物开玩笑似的,一场口头结义,他两人竟是如此重视,可见平日性情怪僻的,不见得便是不可交的人,而貌似忠信的人,也不见得便是可交的人。

这时,时间已交二更,独自慨叹一番,觉得四海神偷与百毒尊者虽自告奋勇替他去追查此事,但想到武林各派人材多,一时之间也不能把事情查出来,他二人虽是驰名江湖的怪杰,不见得便能顺利成功。更何况,自己一身之事,怎能寄望别人?

想到这点,便决心仍去丐帮总坛一道,看看当时出事情形,以便寻找一点可供参考的蛛丝马迹。

当他跃出那座废园时,蓦地……

一阵辚辚车声,传入耳内,心里倏然一动,暗忖:“这时候怎么会有如此急促的车声?

莫非是那话儿出现?”

立时一长身,急如箭发地循着车声射去。

这座旧宅,距离官道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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