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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眼看剑-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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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远没想到这老者竟能认出自己是个女子,脸色一红,谢了老者,跨上马,向城门急奔去。将近城门之时,却见两匹快马自城中奔将出来。前面是一个军卒模样,后面是一个红衣少女。那少女在马上急喊:“快闭城门!”守城的将士忙去关门,却已经来不及了,两匹马一前一后飞奔而出。清远唯恐城门关闭,扬鞭催马,奔了进去。经过城门时,只听守门的军卒议论道:“方才追出去的就是呼延娇大小姐。”

程天任在谷中度过了十二个寒暑,现已长成英俊少年,只是谷中没什么吃食,他只靠嵬名永泰教得石阵抓些野物裹腹,是以身子略为单薄些。每日里他必做的有三件事,第一件便是为饮食发愁,夏秋两季都还好过,便是一两天抓不到什么吃得也可以野果充饥,苦的是春冬两季,不但四下里光秃秃的全没一丝绿意,便是那些飞禽走兽也都躲得不见了踪影,他经常一饿三四天,实在饿得急了,就嚼些冰雪骗骗肚子。这一宗虽恼人,毕竟还有办法对付,令他苦恼的这个山谷似乎是个死胡同,十年中他已跑遍了谷中大小角落,没找到出去的办法,倒找到了几个可以避风雨的小石洞。有的时候他十分害怕,怕自己老死在这山谷中,如果就这样过一辈子,实在太冤枉!每天寻找出去的办法是他要做的第二件事。

但大多数时候他并不害怕,准确的说不是不害怕,而是没有机会害怕。每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那只巨鹰便会准时出现,无论他藏得多隐蔽,它总能找到他,接着便是一阵殊死的搏斗,有的时候,这搏斗会持续一整天,到最后,程天任与巨鹰都精疲力竭的时候巨鹰才会惨叫着盘旋而去。这个时候,程天任便会象一头牛一样躺在一块大石上拚命的喘着粗气,他总是感到浑身仿如散了架一般,真担心哪一天会支撑不住,被这巨鹰折磨至死。这便是他每天要做的第三件事。

正文 第七章 入围

每天与巨鹰的打斗使程天任的身手越来越灵活,力气也越来越大。开始的时候他一纵才半人来高,现在他轻轻一跃,便会飞上一块一人多高的石头。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很开心,但抬头瞅瞅高不见顶的山崖,这种开心便会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会苦笑着想:即便你现在已经能追上一只兔子又有什么用?这山又不是兔子!

他偶尔会想起百合,也会想起嵬名永泰,尤其当目光偶尔扫过烂布片遮不住的胳膊上那道嵬名永泰留下的八角梅花状的伤痕,他便会突然发起呆来,把往事从头到尾细想一遍,就象把玩一件宝贝一般细细的追忆以前的生活,哪怕是受的苦,此刻回想起来也是那样美妙。只可惜这回忆离得远了些,就好象梦一般朦胧,有时他真的怀疑自己真的那样活过,还是——只是一个美梦?

这一天,他躺在一块光滑的大石上呆呆的望着天空,朦朦胧胧似睡似醒之间,远远的忽然传来一声长鸣,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划过天际,向他身上压来。瞌睡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就在这电光石火间,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跳进脑子里,他痴痴的望着巨鹰的身影陷入遐想,险些忘了躲避!直到鹰爪几乎落在脸上之时,他才猛醒过来,脚下用力,身子已如一条游鱼般滑到了石下。巨鹰一击不中,身子打了个转,两只巨翅向他脸上滑来。程天任灵活的让过鹰翅,身子向前一扑竟到了鹰爪下。巨鹰显然未料到这人竟如此胆大,他蓦地一声长鸣,利爪一缩,又猛然向程天任胸前蹬去,程天任却似早有防备,身形一矮,避开钢钩,待鹰爪向回收回,竟双手一合把鹰爪抱在怀里,接着向上一纵,两只脚已踩在鹰爪上。巨鹰吃了一惊,两只爪子立时挣扎起来,但程天任拚了命抱住,再不肯松手。巨鹰挣了数次并无效果,发出一声长鸣,振翅而起。程天任死死的抱住鹰爪,望着越来越远的地面,心中激动不已。

呼延娇在后面边追边喊:“狗奸细,你逃不了了,还不下马受死!”

奸细回头一望,见枣红马带着呼延娇如一团火般越追越近,惊得心胆俱裂,一拨马头,离了大路,向山间奔去。呼延娇哪里肯舍,纵马在后紧追,眼见越追越近,呼延娇取出一副锦囊,自锦囊中抽出一只弹弓,夹上一颗铁蛋,扬手射出。那蛋丸正中奸细后背,奸细大叫一声落下马来。呼延娇颇为得意,纵马来到奸细跟前,一鞭向他身上抽去。谁知那奸细也有些功夫,一翻身竟避开了这一击,身子一纵,向山上奔去。呼延娇马虽快,却爬不得山。她只得恨恨的下了马,展开轻功向奸细追去。呼延娇的轻功不如那奸细,初时只隔数十步,却越追越远,等到他爬到山顶之时,已不见了那人。

呼延娇向四下里一望,见面前是一带断崖,并不见其它出路,心中想着莫不是奸细掉下悬崖去了。正在犹疑之间,忽听一声鹰啼,一只巨鹰自崖底飞了上来。呼延娇见这只鹰体型宠大,面目狰狞,吃了一惊,挽起弹弓向鹰射去。弹丸不偏不倚,正中巨鹰两目之间,那鹰吃痛,惨叫一声,把一物抛了下来,振翅飞去。呼延娇走到跟前一看,只见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她喜道:“我看你还往哪里逃!”说着举起马鞭向少年抽来。

少年轻轻一纵,身子倏然后退,生气的望着呼延娇道:“你这人好没道理,为甚话也不问,出手就打?”

这时十数名家将呼喝着追了上来,为首的一个跑到近前,叫道:“大小姐功夫了得,丁二万分佩服,这个奸细终于给你追到了。”

少年听了现出迷惑的神情了,道:“什么奸细?谁是奸细?我程天任在这谷里呆了十来年,今天刚刚出来,怎么倒成了奸细了?”

呼延娇冷笑道:“休要在这里胡说,你在谷里呆了十来年?我还在这里守了十来年呢!”

程天任听她这种语气,心中也自生气,冷冷道:“信不信由得你。”说完转过身,身子一晃,自两匹马中间穿了过去。程天任身法也未见得快,却不知怎么众汉子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他穿过。程天任心中也煞是奇怪,怎么那些汉子也不拦自己,敢是他们知道误会了我,放我走了?既话不投机,也不管他,便大踏步向前行去。丁二第一个缓过神来:“还说不是奸细,却哪里有这般好身手?莫让这厮逃了。”说着一抖丝缰赶了上来,其余家奴唯丁二马首是赡,也不甘落后,都奋马前行。

程天任心想:这个女子真是好没道理,也不问清便动手,不定多少寻常百姓都被你们这样捉了去屈打成招。你想抓我,我偏不让你。想着身形顿起,避开左边先劈来的一柄朴刀,身子一转,来到那人身后,另两人的兵器也已落空。程天任右手突然穿出,攥住了那柄朴刀。那个家奴没想到程天任身手如此敏捷,愣在了当地,不知如何是好。程天任握住的敌人兵器,却也不知该当如何。正愣怔间,两柄腰刀,一口利剑已自三个方向攻来。程天任心中一慌,只得放了那朴刀,就地一滚,避开三人攻击。

程天任刚刚起身,呼延娇手起刀落,大砍刀来势迅急,斜肩带背向程天任劈来。程天任见这刀来势凶猛,心中着实恼怒,身子斜掠开三尺。谁知那小姐是有些本事的,见一招不奏效刀头一转,平平向程天任砍来。程天任此时立脚未稳,而那刀来势又急,程天任只得再次蹲身一滚,刚要站起身来,已有七八柄利器逼在身前。呼延娇娇喝一声:“绑了!”立时有三名家将下马将程天任五花大绑,推到大小姐跟前。

“这回你可服了么?”呼延娇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眼角瞥着程天任。

程天任冷哼一声:“以多欺寡,还说什么服不服,有本事的,单对单,再打过。”

呼延娇朗声一笑道:“杀场之上,能力敌则力敌,不能力敌则智取,又哪拘什么单对单多对多了。你们这些金狗可真是呆得很了。”也不容程天任分辨,带着一干家将纵马而回。

正文 第七章 入围

奔行二三十里,前面来至一座城池。城门上悬了两个大字,程天任细看时却是“刑州”。只见城墙高耸,沟濠坚深,高处旌旗蔽日,一面帅旗迎风招展,上书大字“刑州总兵呼”。城门处排列两队兵丁,每个过往行人一一盘查,此时虽是睛天白日,城门处行人却寥寥无几。众人穿过城门,沿大街又行了片刻,来至一处宅邸。

大小姐跳下马,向守门的家人大声道:“快去通报老爷,我抓了一个探子。”那家人答应一声忙跑进去。大小姐与众家人自押了程天任来至大堂。早有家人奉上茶点,大小姐自吃了茶,又赏家人各吃茶水。程天任自山谷中出来已有多半日光景,早已又饥又渴,先还不觉,如今见了茶点,那饥渴的感觉竟颇难忍耐。看那小姐时,那小姐只作不见,不觉又对她多生出一分恨来,心想:有朝一日,必要让你尝一尝这饥渴滋味。

忽听环佩叮咚,一个美貌妇人自门前走过,呼延娇见了满脸带笑的奔过去,拉住妇人衣袖,把她扯到厅内来,撒娇道:“母亲平日总说孩儿胡闹,我今天抓了个奸细,总不是胡闹了吧?母亲该怎么赏我?”

呼延夫人皱着眉,微嗔道:“瞧你疯疯癫癫的样子,哪有女儿家自己去抓奸细的,仔细人知道了,嫁不出去。”虽是嗔怪的话,眼中却满是慈爱。

呼延娇听羞红了脸,放了呼延夫人的衣袖,撇着嘴道:“天下的臭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一辈子陪着娘。”

门外响起杂沓的脚步声,一人哈哈笑道:“谁在背后骂人?”一行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方颐阔目,落腮胡须,浑身甲胄,一副武将打扮。

呼延娇见了那人喜上眉稍,忙迎上去,拽着父亲的胳膊摇着道:“天底下除了爹爹都是臭男人。”

呼延通哈哈大笑着道:“娇儿,是什么事惹得你大骂天下的臭男人啊?”

呼延娇立时扮起委屈来,撅着嘴道:“爹爹你来评评理,我抓了一个金狗的奸细,娘却说我不像女儿家,说我嫁不出去,爹爹你说天底下可有这等道理?”

她口无遮拦,把母女间的玩笑大声说了出来,引得在场众人无不莞尔。呼延通知道女儿的脾气,不以为意,倒把呼延夫人羞的脸色通红,她瞅见丈夫身后有许多陌生人,便福了一福,低眉道:“老爷,既然有贵客到,贱妾告退。”说罢又向众人敛衽为礼,便退了出去。

呼延通目送夫人走了,转头哈哈笑道:“原来乖女儿立了一功,怪不得这等委屈,无妨,我来奖赏乖女儿。来,爹爹先帮你引荐几位英雄。”说着转身向身后几人道:“众位英雄,这位便是小女呼延娇,自幼便喜舞枪弄棒,有失礼之处还请众位莫怪。”说着又向呼延娇道:“这几位乃是江湖中的成名英雄,目今国难当头,愿助为父把守刑州。这位是花氏双雄的传人,花英花少侠……”说着一指身边的一个少年。

那少年手捏纸扇,双眼怔怔的望着呼延夫人的背影,却没有听见呼延通的话。呼延通见状不禁皱了皱眉,干咳了一声,道:“花英雄……花英雄……”

花英一愣怔,惊醒过来,唰的一声收了纸扇,向着呼延娇抱拳施礼,朗声道:“小可花英,江湖朋友谬称在下‘凌虚圣手’,久闻呼延通大人雄才大略,特来相助以拒金狗。见了小姐方知前人‘虎父无犬女’之言不虚也。”呼延通听了颇为受用,把方才的一点不快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笑道:“花英雄言重了。”

呼延娇一报拳,向花英道:“小女子久迎花少侠英名,今日得见荣兴之致。”花英听了微微点头,但自含笑不语。程天任想目今已是暮秋时节,这花英却还装模作样的扇着纸扇,当真是可笑的很了。

花英旁边一个浓眉大汉向呼延娇一抱拳:“小姐请了,我叫王老虎,是一个粗人!”程天任见这人声若洪钟,倒有几分气概。呼延娇微微一笑,也抱拳还礼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撼天雷’王大侠,久仰!久仰!”王老虎没想到呼延娇竟也知道自己的名号,脸上一喜。旁边却有一人踏步出来,大声道:“狗屁,狗屁,有老张在这里还有第二个粗人么?”王老虎听了脸上涨的通红,怒目向那人望去。

那人丝毫不惧,踏前一步,声若炸雷:“俺叫张羡飞,这是俺大哥刘宗备,二哥关追羽。索性一次说完了,省得婆婆妈妈,可把俺急死了。”闻其声已知其人,程天任心想这人自称粗人,听他说话倒也不差,只是这三人的名字可煞奇怪。顺着声音望去,不由吃了一惊。说话处三人站在一起,第一个面色慈和,两耳垂肩,双手过膝;中间那人卧残眉,单凤眼,面如重枣,五绺长髯;最后那人面如锅底,暴眼环睛,连鬓络腮胡须。程天任自幼听说书人讲论“三国”,这三人直如刘关张三人重生一般。

呼延娇虽也吃了一惊,但看了三人打扮却“扑哧”笑了出来,翠声道:“原来是‘桃园庄’三位庄主光临,小女子有礼。”几人又是一阵寒喧,分宾主落了座。程天任此时不由对呼延娇刮目相看,这个女子不过十八九岁年纪,却对江湖人了若指掌,当真有些见识。只可惜太过鲁莽些。

“松绑,先给他些吃食!”呼延通向家人大声吩咐着。

丁二嗫嚅道:“老爷,这人功夫了得,若松了绑恐……”

呼延通不待他说完便怒道:“要你松绑便松绑,只管啰唣作甚。这里有诸位大侠,还怕他跑了不成?”丁二见老爷发怒,不敢多说,忙过来亲自松了绑,又命人端了茶水点心。

程天任这大半日早已饿得不耐,见了这许多吃食,早把其它事抛到了九霄云外,立时狼吞虎咽起来。片刻,眼前的吃食大半已进肚,再也吃不下一点东西。程天任拍拍肚子,伸个懒腰,心想这个呼延通倒还不错,便对他一拱手道:“呼延大人,在下实是大宋的子民,并非金国奸细,被你家小姐与家人错拿了,又不容我分辨。”

呼延通没料到程天任吃饱喝足会说出这一番话来,愣了一愣,不问女儿,却向丁二道:“确是如此?”

呼延通平日管教甚严,此刻见老爷发问竟吓得跪倒地上,高声道:“老爷莫听他胡说,这人确是金国奸细不假。”

呼延通微一沉吟,缓缓道:“你们在何处捉拿了此人,又为何认定他是奸细?”

正文 第七章 入围

呼延娇接过道:“爹爹,今日孩儿在后花园习练武艺,见一人鬼鬼祟祟在府外逡巡。我便喝住他盘问,那人见了孩儿便急忙便走,孩儿不及禀报父亲,便带了丁二一干家将去追,追至郊外拿住了此人,若不是奸细怎会这等心虚?”

程天任听了心中道:原是有这些情由,也难怪他错认了我作奸细。那怒气便消了一半,刚要分辨,却听花英冷声道:“此事既是小姐亲见,定然错不了,看我的手段管叫这个奸细从实招供。”

程天任本对花英已有反感,见他自说自话要强行逼供更是怒从心起,心中转念,忽笑嘻嘻对花英道:“原来是花公子,阁可是鼎鼎大名的‘凌虚圣手’?”

花英没想到面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也听过自己的名号,心中大喜,面上却露出不屑之色,淡淡道:“既知我名号,还不如实招来,免得受苦。”

程天任点头道:“招自是要招的,不过我听说花公子还有一个更亮的名头,不知是也不是?”

花英听了眼睛一亮,急声道:“什么名头?”

程天任不急不徐的道:“在江浙一带听说花公子的另一个名头是‘玉面粉蝶儿’,专门采花盗柳,想就是阁下了。”

花英初时还侧耳倾听,只道真有什么雅号,不料程天任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江湖中人对采花贼最是憎恶,花英又自命潇洒,从不曾想到这采花贼会与自己联系在一起,一听之下,又气又怒,脸涨得通红,怒吼一声:“找死!”身形骤起,手中纸扇一展向程天任颈中削来。原来那把纸扇看似普通却是精钢打造,若给他削中必死无疑。

忽然人影一闪,一柄钢刀架在花英的扇子下,那扇子再也不能前进半分。花英扭头只见王老虎左手插腰,右手刀架在自己的扇子下,立时怒道:“你要救这奸细,莫非也要通金不成?”

王老虎微微一笑,朗声道:“这少年若真是金国奸细,不劳花兄弟动手,我王老虎第一个便不饶他,但象花兄弟这般手急,若当真把脑袋削下来,再想安上却是不便了。”说着转头向呼延通道:“呼延大人,在下鲁莽,还请大人发落。”

呼延通忙笑道:“王大侠说得极是,花少侠为国心切也极是难得,且请一边坐地。”这两句话说得花英也不便发火,只得忿忿的折回身坐了,眼睛却直直的盯着程天任,直可喷出火来。

王老虎收了刀走近程天任,道:“这位小兄弟,你说是被错抓了,可有什么辩辞?”

程天任对这王老虎顿生好感,向他一抱拳,道:“谢了!”又朗声向呼延娇道:“我只想问一问呼小姐,先前那个奸细是何等打扮?样貌如何?”

呼小姐眨了眨眼睛,又低头寻思片刻,方缓缓道:“先前那人样貌也没看得仔细,身量与你相仿,衣衫却是青衣小帽。”

“这衣服若是更换也十分容易。”众人向说话处望去,原来是刘宗备。见刘宗备说话,关张二人也附和道:“既是我大哥说了,自是不会不错了。”

程天任见三人模样,心中本是十分敬佩,如今听了他们不辨青白便众口一词诬蔑自己,先前的崇敬立时跑得无影无踪,冷笑道:“这位不是金国的三太子么?现在换了刘皇叔的衣服不知有什么企图?”说完也不理刘宗备错愕的表情,却向王老虎道:“他们在荒山野岭绑了我,难道我还会在荒山中备一套化子的衣服么?若真要备一套衣服,何必要备如此不堪的衣物?”

王老虎听了也不说话,只目视呼延通,听他如何裁决。呼延通吟道:“你说得颇有些道理,我只问你,你是哪里人氏,为何到荒山中?”

花英道:“我看此人言语闪烁,目光游离,除了谎话还能说出什么来?”

程天任正不知该从何说起,听了花英的话一时恼将起来,冷冷道:“你们不信只管杀了我!”

王老虎向程天任道:“小兄弟,不知你可能信得过我,若信得过,把你的隐情说与我知,我拿这性命与你作保,你看如何?”

程天任与王老虎萍水相逢,没想到他如此仗义,立时心头一热,大声道:“好,就听王大哥一言。但我只说与王大哥,别人……”说着扫视一眼花英与“桃园庄”三义,冷冷道:“却是无可奉告!”

众人正在发话,忽然门外一阵脚步声响,一个兵丁在步跨进门来,单膝跪地,向呼延通大声禀道:“总兵大人,金兵离城只有二十里了。”

众人闻言面上皆是一变,花英恨声道:“这人定是探子无疑了,待我杀了这奸细祭旗,再出去杀个痛快!”

呼延通沉声道:“且慢,金兵来势甚大,便杀了这人也于事无补,众位英雄先随我前去察看敌情。”丁二在一旁道:“老爷,这奸细怎么办?”

呼延通微一沉吟,道:“带上他!”呼延通又吩咐丁二道:“你亲自去跑一趟,请沂中兄来城上相见。”

丁二回道:“杨大人刚刚差人来,说家中有十分紧要之事,不能脱身,晚些时候再来向大人请罪。”呼延通无奈,便与众人一起出府门而去。临行前,王老虎望了程天任一眼,暗自摇头,程天任此时也无法分辩,只得跟了众人前行。

街上早已乱成一团,百姓听得金兵来袭,有的呼爹喊爷,有的向家急奔,有的抄起家伙向城头奔去。不知谁喊了一声“呼延大人来了!”百姓立时都围到呼延通马前,向他喊道:“呼延大人,金兵来了,该怎么办?”

呼延通在马上一抱拳,向众百姓高声道:“众位父老乡亲,呼家世受皇恩,我呼延通镇守刑州也已二十余载,今日兵临城下,断不会弃父老而去。”众人听了他的话渐渐安静下来。呼延通声音依然铿锵有力:“今日能战便战,不能战,不过与城共存亡!”这几句话掷地有声,众百姓听了立时群情激愤,人群中有人大声道:“与金狗拼了!”众百姓立时呼应道:“跟他们拼了,拼了!”

程天任见如此情景,浑身血液也沸腾起来,跟着大喊道:“跟金狗拼了。”呼延通诧异的望了程天任一眼,却没有说话,又向着百姓道:“众位父老,如今生死存亡之际,还请大家齐心协力,年青力壮者上到城上协助守城,老幼父孺在家安守,不要上街。我已派人请求朝廷增援,援军不日即将到达,只要守得这一阵,即可保刑州无虞。”百姓听了更是激越,立时有一多半向城上奔去,其余人等也都四散开去。

正文 第七章 入围

众人跟着呼延通来到城墙之上。此时城门早已关闭,守城士兵个个摩拳擦掌,备好的滚木檑石堆在城垛后。众人站在城垛后向远处望去,初时看不到什么,片刻之后,只见一股烟尘由远及近,由烟尘中传来阵阵呐喊声。

行得近了,只听人喊马嘶,旌旗蔽日,番兵番将如海浪般涌来,只见潮头不见潮尾。守城兵士见了面面相觑,心中先有几分胆怯。呼延通心内委实着急,城中兵士只得五千,加上百姓不过两万,看这番兵势头,兵将不下十万。虽已向韩世忠元帅求救,但韩元帅最快也要两天以后方能赶到,两天的功夫这城可该怎么守?心中虽是着急面上却丝毫不露,反而向家人道:“取酒来,我与众位英雄且饮且看。”

过不片时,酒菜桌椅俱都摆上,呼延通与呼延娇、花英、王老虎、桃园三义坐地。呼延通故作轻松的道:“番邦人马虽众,却都是乌合之众,韩元帅大军不日便到,我等只需抵挡片刻,况有众位英雄相助,且看这番奴铩羽而归。”他声若洪钟,在城头上远远传播开去,守城兵士听了,心中立时如吃了一粒定心丹丸。

别人吃酒用杯,王老虎却是拿碗吞。他吞下一碗酒,蓦然起身,向呼延通抱拳道:“大人,王某不要一兵一卒,单人单骑,且出去会他们一会。”

呼延通尚未答话,这话却惹恼了张羡飞,他立起身喝道:“你这老儿,只管聒噪,有我兄弟在,这点番兵算得什么。呼延老官,且看我兄弟三个杀他们个人仰马翻!”刘宗备与关追羽闻言也站起来,关追羽手托长髯微觑凤目,也不说话。刘宗备向呼延通道:“呼延大人,三弟说得极是,这些番奴不劳大人动手,我兄弟三人愿先打头阵。”

呼延通心想这张羡飞性子也忒直些,别惹恼了王老虎,正要出来圆场,谁知王老虎并不生气,却擎了碗酒向张羡飞道:“张兄弟好气魄,我王老虎生平并未服人,今日就先让你兄弟杀头阵,我第二阵。”

程天任心想:一个头阵,一个二阵,这花英想是该三阵了。想着向花英望去,花英干咳一声,缓缓道:“这贼兵势大,不是逞匹夫之勇之时,咱们还要三思而行。”

张羡飞怒道:“三思个鸟,你若怕死,呆在这里好了,看老爷们出去杀一场。”

呼延通也想看看番兵究竟如何厉害,只沉声道:“三位英雄须要谨慎,能战则战,不能战且从长计议。”

三人也不搭话,各自去取兵器。呼延娇忽然道:“我与三位英雄擂鼓助威。”走到鼓边,双手运力,那战鼓之声远远传开去。

城门开处,三员战将直冲出去。为首的刘宗备一身缟素,跨下一匹雪白战马;第二骑大红战袍,火炭样战马;第三骑皂罗袍,乌稚马。远远望去,这三人三骑三种颜色比戏台上还要好看。

三人冲到金兵跟前一字排开,那金兵金将见了觉得甚是有趣,都对三人指指划划。关追羽忽然大喝一声,拍马向番阵中出去。那金兵先锋官身边有一人是降金的宋将,那宋将见了刘关张三人模样,还道神人显圣,此时关追羽拍马而来,更看得真切,这不是关二爷是谁?唬了一跳,手中兵器掉下马来。关追羽本是奔先锋官而去,觑见一将跌落了手中兵器,大喝一声,刀头一转直劈那员宋将,那宋将不提防竟被斜肩带背砍做两段。众番将见此人如此勇猛,一时瞧得呆了。关追羽砍了番将也不说话,拨转马头向城门跑来。城上众人见关追羽一刀便砍了敌将,心中都十分佩服,众兵士也都欢呼起来,呼延娇鼓声更响。

直到关追羽跑出一箭之地,金将方才醒悟,先锋官自背上取了雕弓,搭上羽箭,描准关追羽一箭射去。那箭不偏不倚正中关追羽后背,关追羽大叫一声,跌下马来。金将见射中了,手中刀一挥,众金兵发一声喊潮水般冲了过来。

城上众人先还在欢呼,忽见关追羽被射中,想下去救助已是不及,而三人又没有带一兵一卒,刘张二人见势不对,也顾不得关追羽,拨马退回城里。那金兵抢了关追羽,趁势向城上攻来,呼延通在城上亲自指挥,一阵滚木檑石落下,砸死金兵金将无数,金兵见不能胜,便鸣金收兵了。

刘张二人上得城来,张羡飞气咻咻大叫道:“呼延老官,给我们一哨人马,我和大哥去抢二哥回来。”呼延通只得安慰二人几句。

金将在城下觑了半日,已望见众人唯呼延通马首是瞻,知道这是个为首的,便又取了弓箭,隐在门旗后暗暗描着,觑个空隙,一箭向呼延通射来。金兵距城门颇远,若是普通弓箭本射不及的,怎奈这先锋官是个惯使弓箭的,那箭力道强劲,直到呼延通面前仍是力道不弱。

众人只顾看那金兵攻城,不曾想金将暗施冷箭,呼延娇惊呼一声,甩手把手中鼓棰向呼延通掷来,力道虽也不小,只是准头稍嫌不足,鼓棰擦着箭羽飞过。其它几人离呼延通甚远,一时不能赶到,眼见是救不及了。

危急之中,黑影一闪。那黑影撞在呼延通身上,呼延通身子一歪,堪堪避开那箭簇,那箭已到了黑影身前,黑影脚尖踢出,正踢在箭身上,那箭被踢得歪向一旁,怎奈箭离得太近,虽是被踢歪却仍射在黑影身上。这变故只在眨眼之间,待众人看得清楚,黑影已然中箭倒在。

王老虎第一个蹿过来,扶住那人,伸手点了他对穴道,低声道:“我已止了他的血,请大人延医救治。”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救呼延通的正是被他们认做奸细的程天任。

呼延通大声道:“快把这位小兄弟抬回府中请城中最好的郎中来。”

青色维缦,雕花床塌,光滑而柔软的锦被。程天任从来没有在这样的房间里休息过,从堕入山谷中算起,他甚至已没有在床上睡过。如今仿佛尤在梦中,这一切显得遥远而又不真实。程天任缓缓起身,胳膊上隐隐还有箭伤的疼痛,但已不是那么不可奈。他披衣起身,走出房门。门前是一带石径,石径两旁是芳草鲜花。再向远处还有一座假山,那假山之上有一篷细水汩汩而下。程天任在心中问自己:这是哪里?一边沿着石径向前行去。远处忽然隐隐传来喊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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