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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将观察日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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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右亲兵俱是塞外人士,无人能答,麒麟沉吟片刻,问:“侯爷抓来的人犯呢?让他下来。”
  麒麟掀开马车帘,只见两名卫士守在车里,曹操被捆住了手脚,朝外偷偷张望,见车帘被掀开,忙又闭上双眼。
  
  “醒了就起来。”麒麟莞尔道,说着又踢了曹操一脚,吩咐道:“把他手上绳子解了。”
  “此人武术颇有根底,不可大意!”一亲卫忙出言阻止。
  麒麟道:“放心,有我在,他跑不了。”
  
  曹操忙睁眼道:“不给小先生添麻烦了,双足虽被捆缚,然孟德可以跳。”
  麒麟忍俊不禁道:“那你跳吧,常运动,身体好。”
  于是曹操两脚一蹦一蹦地下了车。
  
  “这什么地方?”
  “昆明池。”
  “那里呢?”
  “凤仪亭。”曹操悠然答道:“仕官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麒麟动容道:“刘秀和阴丽华定情的地方……这里可都是古迹呐!”
  曹操笑道:“那是自然。”
  
  麒麟不敢在此定居,带着亲兵小队在上林苑中左兜右绕,寻得一处偏僻院落,正是长乐宫最僻静的西苑,大院落套小院落,院内野菊盛开,显是荒废已久。两堵白墙一高一矮,恰好挡住了远处皇宫御花园,外通长安官街,时闻巷外小贩叫卖,麒麟十分满意,道:“这里如何?”
  曹操蹦蹦跳跳地跟了麒麟许久,全身大汗淋漓,赞道:“此处甚好。”
  麒麟笑着端详曹操片刻,又道:“暂定在这里安家,劳烦各位大哥去通知高校尉与侯爷一声,这处留几个人陪我收拾。”
  
  亲兵们纷纷散了,麒麟眼望那满院荒芜杂草,吁了口气,便开始动手收拾吕布的东西。
  曹操饶有趣味地在一旁看了片刻,问:“可有孟德帮得上忙的地方?”
  麒麟扔来一张脚踏,道:“你坐吧,好意心领了,待会我要是摔坏东西,会算你头上的。”
  曹操哭笑不得,就着那脚踏坐下,麒麟翻翻拣拣,好奇地把吕布的全副家当看了个遍。
  
  日常起居物事,战盔战甲,习武重枪,木棍……一把铁胎巨弓,麒麟抡起那弓试了试,拉成一轮满月。
  “好!”曹操禁不住猛地喝彩,把麒麟吓了一跳,铁弓冷不防回弹,打中额头,登时捂着脑袋,哭爹叫娘。
  麒麟继续翻,打开一个箱子,箱子里又有个匣子。
  “这是什么?”麒麟自言自语道,摸了摸匣子上沉重的铁锁,一弹指,铁锁“啪”的一声开了,匣内装着破破烂烂的一物。
  麒麟莫名其妙地拈着一根竹篾,提出一大团烂纸。
  
  “那物动不得!”高顺一进院内,骇得面无人色,斥道:“你如何打开的!快放回去!”说着忙上前按上铁匣,又将麒麟手指头夹了个正着。
  “哎哟娘呀——”麒麟哇哇大叫道。
  高顺手忙脚乱将匣子盖上,沉声道:“千万莫与主公说这个,知道么?”
  麒麟额上青筋暴突,捂着左手一通猛甩,高顺哭笑不得道:“是风筝,不要乱翻。你找什么?”
  麒麟随口编了个理由,答道:“找点茶叶,口干得很了。”
  高顺道:“我去取茶叶,你且去歇着。”
  
  高顺取了茶叶,拖出个铜炉,麒麟在院里摆了张木案,笑问道:“都弄好了?”
  高顺舒了口气,道:“停当了,你选的地儿倒是不错,隔着西大街就是并州军营。”
  麒麟抬头张望,问道:“隔壁我听到有人声,是谁的府邸?”
  高顺道:“隔院住的是皇亲,灵帝之母董太后家侄。”
  麒麟点头道:“哦,就是董承,原来跟董承那倒霉鬼当邻居。”
  
  高顺到门外河中捞来一铜壶水,置于炉上煮起,方与曹操互相见礼,曹操自中平六年刺杀董卓未遂,便天下闻名,虽现为阶下囚,却令高顺依旧不减敬佩。
  高顺洗出三个木杯,亲手为曹操斟上茶,笑道:“久闻孟德兄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曹操谦让数句,双手捧着杯,心思不在高顺身上,只问:“这位小先生如何称呼?可是通晓天机之能,为何说董国舅是倒霉鬼?”
  麒麟心里好笑,董承不就是被你杀的么?遂答道:“董国舅奉了衣带诏,却畏首畏尾,走漏风声,诛贼不成反被贼杀,自然是个倒霉鬼。”
  曹操眯起眼,问道:“贼为何人?可是那西凉匪寇?”
  麒麟笑了笑,不答。
  
  “谁教你们选这偏僻地方……”吕布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麒麟笑吟吟道:“侯爷回来拉——”
  吕布下朝后便得了亲兵通知,然而在上林苑内转来转去,险些迷了路,兜得一肚子火才寻到自家门口。
  吕布回家,高顺忙起身前来伺候,麒麟却是四仰八叉地摊着喝茶,曹操见麒麟不动,遂也坐着,惟妙惟肖地学麒麟说话:“侯爷回来拉——”
  吕布转头去寻方天画戟,便要当场砍了这俩人。麒麟却好奇道:“董胖子把粮草全收缴起来了?咱们并州军没饭吃了?”
  曹操听到“董胖子”这称呼,蓦然爆笑,吕布却峻容道:“是的。”
  
  吕布大步进了屋内,见四处已收拾干净,外加麒麟那句“咱们并州军”令他心情好了不少,遂吩咐道:“麒麟进来,有事参详。”
  曹操跟着起身,道:“奉先呐——”
  吕布怒不可遏道:“高顺!把这家伙关到柴房去!”
  “哎哎奉先老弟,容孟德说几句……”曹操一面叫嚷一面被高顺拖去了后院。
  吕布悻悻道:“奸鬼!”
  
  麒麟知道吕布向来不重视规矩,便跟着进了厅内,自寻了张矮榻坐下,高顺收拾了曹操正要进来,吕布又吩咐道:“你去准备晚饭,张文远,过来守着门,谁也别让进来。”
  外头跟随吕布回转的一名小兵应声,麒麟忍不住“哟”了声,心想张辽这时候就跟在吕布身边了?
  麒麟好奇地朝外张望,吕布冷斥道:“又看什么?”
  “没。”麒麟屁股杵着木凳晃来晃去,问道:“朝廷上说了啥,董胖子不给你粮食?”
  
  吕布沉声道:“如今并凉二军的粮食,军需等消耗品一应掌在李儒手中,我给麾下将士发军饷,还得去找那家伙报备,你是谋士,你出个主意,该怎么办?把李儒杀了?”
  麒麟骇然道:“怎能二话不说就提刀去杀?李儒刁难你了么?”
  吕布想了想,道:“那倒没有,但董胖……董贼按人发饷,侯爷想再增加并州军人手,就瞒不过他了。”
  麒麟恍然大悟,想必吕布早就打算迁都长安后招兵买马,补充子弟兵人员,然而李儒也早就料到吕布动机,先一步牢牢抓稳了军饷以及口粮发放。
  麒麟又问:“只有你这样?其他将军像董承他们呢?”
  吕布嗤道:“什么车骑将军,骠骑将军,董承手下没半个兵,来个人抢他女儿也守不住,能算将军么?”
  麒麟点了点头,道:“你得把口粮多省点下来。”
  吕布道:“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麒麟忙道:“不,不是让你省饷扩兵,你得把省下的粮食拿来买名声,送给天子与文武百官……”
  吕布登时炸毛了,朝麒麟吼道:“我他妈自己人吃不饱,还得省下粮食喂那群饭桶——!”
  麒麟忙道:“你听我说……”
  吕布怒不可遏,骂道:“滚出去!尽出馊主意!”
  麒麟悻悻转身出门,见守在门外的张辽脸色惨白,同情地看着自己。
  
  吕布又喝道:“等等!滚回来!”
  麒麟对着门叫唤道:“滚远了,滚不回来!”
  房内静了片刻,吕布沉声道:“还有一事,进来!”
  麒麟只得推门进去,站在吕布面前。
  
  镂空的雕格外投入黄昏夕照,铺于麒麟肩膀,他背光的面容朦胧不清,双眼中闪烁着清澈的光芒。
  吕布面朝夕照,瘦削英俊的脸庞上,两道紧锁的眉头展开了,仿佛短短片刻间想明白了什么事。
  吕布淡淡道:“你说得对。”
  麒麟沉默不语,吕布又道:“司徒王允请我明日朝会后去他家喝酒,有何用意?”
  
  终于来了。
  王允的主动出击意味着貂蝉的出现,她会在不久后介入这个男人的生命,史上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一对情侣,即将在这个时代正式见面。
  麒麟忘了先前的不快,分析道:“王允选择了你,作为改变目前局势的突破口。”
  吕布不耐烦道:“别说那些听不懂的,你觉得我该不该去?”
  麒麟正色道:“当然得去!”遂搬来矮凳,摇着小尾巴在吕布面前坐下,讨好地说:“你要去见貂蝉了,明儿带我去成不?”
  吕布:“貂蝉是什么?”
  麒麟煞有介事道:“这可是历史性时刻!”
  吕布:“……”
  
  吕布一头雾水,正要追问,麒麟却道:“明天你带我去王允家做客吧。”
  吕布想也不想,一口回绝道:“不行,带着你丢人现眼。”
  
  麒麟:“带我去嘛带我去,我要去……”
  吕布斥道:“闭嘴,否则便将你与那曹奸宄一并关进柴房里。”
  麒麟只得不作声了,少顷吕布吩咐开饭,高顺摆上两桌菜,一壶酒,麒麟为吕布斟了酒,吕布满意了不少,遂指指另一案,吩咐道:“你也吃。”
  张辽与高顺还是在门外站着,麒麟脸皮再厚,也终究觉得有点不妥,讪讪道:“我也……有这个荣幸,和侯爷一起吃?”
  吕布瞥了麒麟一眼,懒得应答。
  麒麟又试探着道:“高大哥和新来的文远……好歹都是一家人,不如……”
  吕布把碗一放,吩咐道:“给脸不要脸,你蹲到厅外去吃。”
  
  “别别。”麒麟忙不迭告饶,笑吟吟道:“蹲着吃饭不利于消化。”
  
  当夜是麒麟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后,睡得最安稳的一晚。然而天蒙蒙亮,麒麟便被柴房中的“啪啪”声吵醒了,看来曹操彻夜喂蚊,实是苦不堪言。
  麒麟起了床,探头探脑地张望,又擅自把曹操放出院来,并松了绑。
  高顺喂完赤兔马,便在院里摆了早饭,曹操挠着被蚊子叮得红肿的手臂,脖颈,不情愿地坐下。
  清粥小菜,小米粥曹操吃得有滋有味,麒麟却断难下咽。
  曹操笑道:“小先生在想何事?”
  麒麟心不在焉道:“在想貂……”说话间吕布已穿戴好将军袍,从房内打着呵欠走出,脸色一沉,道:“怎么又出来了?!谁让你出来的?”
  麒麟“嗨——”地笑道:“侯爷要去见貂蝉了?”
  吕布莫名其妙,曹操便学着麒麟的语调道:“侯爷要见貂……蝉了?”说着十分疑惑,望向麒麟,问:“请教小先生,貂蝉是什么?”
  麒麟神秘莫测地摆了摆手,吕布顿时有种被揶揄了的不爽。
  
  高顺喂完马,也附和着笑道:“主公要去见貂蝉了?”
  
  吕布炸毛道:“从今天起!谁再在本侯面前提到貂蝉这两字,就拖出去打一百军棍!把曹操给我关回柴房去!不要再让他出来!”说着饭也不吃,匆匆上马走了。
  
  且话说那日正午,王允在家中设了私宴,董卓把持朝政期间,百官粮饷按人发放,克扣得极紧,乃至众官员食不果腹。王允家翻遍米缸,不过凑得水酒三杯,鸡鸭两只,勉强摆了顿寒酸至极的酒宴。
  温侯自非冲着吃饭而来,王允只不住劝饮,酒过三巡,吕布略有点醉意,王允捋须道:“未知将军成婚了不曾?”
  吕布懒洋洋道:“鲜卑犯我大汉边塞,家母举家南迁,奉先投奔丁刺史后,母亲去世,守孝三年,时局甚乱,不曾有人来说媒,怎么?”
  王允听其谈到丁原旧事,不敢多说,把话岔开:“大好男儿,无非成家、立业二事,将军如今正受朝廷器重,来日功名不可限量,令堂泉下有知,定甚感欣慰,来,喝酒。”
  吕布想起亡母,神色略有点黯然,端了酒杯却不便饮,王允又“呵呵”笑道:“只可惜洛阳女子,配得上将军的也不多。”
  吕布淡然道:“司徒说笑了。”心里只想喝完这杯就走。
  
  然而此刻琴师落座,厅外院中翩翩行来一女,梳堕马髻,上身穿淡绿色襦衫,衣襟极短,堪堪盖住柔腰,粉色长裙束着修长大腿,直拖到地,随手一摆,水袖俱化作无边的风情卷了出来。
  吕布微一错愕,打趣道:“王司徒一把……年纪,家里还藏着美人?”
  王允微笑不答。
  只听琴师十指间乐声流淌不绝,那舞女倾身起舞,水袖虚托,身姿曼妙婀娜,吕布喝了口酒,安静注视那舞女。
  乐声奏的甚是铿锵,只听那女子开口便唱道:“游子悲其故乡,心怆悢以伤怀;抚长剑而概息,泣涟落而沾衣……”
  吕布不禁动容,问道:“此曲何人所作?”
  
  王允笑道:“小女闺房好友,蔡邕家千金所改,取自班彪《北征赋》。”
  吕布心中有所触动,不禁唏嘘道:“鲜卑人频犯边关,我父逃得不见踪影,母亲带我入关迁到并州,便是这曲里唱的味道。”
  王允叹道:“内忧外患,国如风雨飘摇,举步维艰。”
  
  那女子唱完一曲,乐声停。吕布兀自呆呆出神,王允忙道:“来给将军敬酒。”
  少女便款款走进厅内,取了酒壶,拈着袖,略倾过身,珍珠般的双眸一亮,吕布忙尴尬道:“这位是……”
  说话间二人之手互触,少女微笑道:“久仰将军大名,今日终得一见。”
  
  先前观舞听歌之时不察,此刻认真看了,吕布却发现王允收的这婢女实是国色天香,较之董承之女不遑多让,难得的更是眸内神采焕发,充满慧气,浑然不似寻常人家庸脂俗粉。
  少女为吕布斟上酒,吕布礼貌地凑到唇边喝了一口,王允这才道:
  
  “此乃老夫义女,名唤貂蝉。”
  
  吕布“扑哧”一声,瞬间一口酒喷在貂蝉脸上。




三掌立约巧使曹操

  麒麟吃得很饱,于是瘫在回廊下,望着秋日晌午长安的碧蓝天空,手里拈着把羽扇,俨然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麒麟从小耳濡目染,俱受他那不正经太师父的言传身教,本事儿没有,态度却是继承到了个中精髓。
  有道是世间高人大抵满嘴跑火车,表情神秘莫测,从这点看来,麒麟确实得了他太师父的真传。
  麒麟正在口若悬河地讲故事。
  
  “……后来下邳被水淹城,二愣子当了水里鱼虾,逃不出来……”
  曹操、张辽、高顺三人满脸虔诚地听着。
  曹操听来听去,只觉麒麟随口说的故事竟是颇有深意,仿佛预言般将自己与数名故交对号入座,听得心惊,又忍不住问道:“于是又如何?”
  麒麟以羽扇拍了拍,清澈双眸中映出湛蓝长天,皎洁云朵,又漫不经心道:“奸鬼和大耳朵就把二愣子给抓了,将二愣子捆过来。二愣子求饶说:‘算,既然被你抓住,以后就归你管,我为你带骑兵,步兵有你曹……’”麒麟一不小心,险些说漏嘴,忙笑道:“你带步兵,我带骑兵,天下再没人战得过我俩。”
  
  曹操哈哈大笑,谦让道:“说得是,然后奸宄如何说?”
  麒麟唏嘘道:“大耳朵与那奸宄向来面和心不和,这时候大耳便从旁打岔,说:‘君不见丁……他先前两位主公是怎么死的?’”
  曹操不吭声,麒麟又道:“于是奸宄打了个寒颤,把二愣子斩首,没了。”
  
  高顺听得云里雾里,一楞一楞的。
  曹操却沉吟不语,片刻后目光复杂,暧昧地笑道:“面和心不和。”
  麒麟颇有深意地点了点头,曹操又道:“既如此说,大耳儿如何不留着那二楞子陷害本……陷害他人?”
  麒麟“嗳”的一声:“谁知道呢,有些事儿当时看不明白,过后再仔细想想……”
  
  “曹——孟——德!”
  吕布一声怒吼,曹操忙不迭地自动滚回后院柴房里。
  
  吕布本想忽视曹操的存在,然而这区区一名骑都尉,五短身材,猥琐奸诈,竟得麒麟如此垂青,简直就要骑到侯爷头上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麒麟心照不宣地看着吕布双眼,笑了笑:“回来了?”
  吕布“唔”了一声,径自入内,麒麟话中揶揄之意尽显无余,仿佛在嘲笑他坠入爱河,吕布也没有说什么,心不在焉。
  这就爱上了?麒麟忍不住心想,一见钟情什么的可真玄幻,然而史书上说的,不就是吕布对貂蝉一见钟情么?看来人类的爱情方式实在是很难懂。
  “得腾出地方,准备迎接女主子了。”麒麟笑道。
  高顺微一错愕,小声道:“何意?”
  未待麒麟解释,吕布已在厅内道:“麒麟进来,有事问你。”
  
  “你打算提亲了么?”麒麟寻了个脚踏坐下。好奇道:“貂蝉很漂亮?”
  吕布道:“前几日,侯爷给你那蝴蝶玉坠子呢?”
  麒麟警觉地问道:“干嘛。”
  吕布道:“士为其主,休得多问,交出来。”
  麒麟不满道:“送了我的东西,怎么能再拿回去?貂蝉是人,我不是人?你要送定情信物给貂蝉,不会送点别的?”
  吕布倒不动怒,道:“心思怎和女人一般?侯爷家底有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玉坠子……”
  麒麟懒懒道:“我倒是不计较,但以后你对手下将士呢?也指望个个不计较?身为主公,须得以将士为先,从未听过谁把家眷放在前头的,况且还不是家眷呢,你就这么着?”
  
  吕布万万没料到这样也能被数落一番,他悻悻看了麒麟一会,麒麟但笑不语,原意只是旁侧敲击,目的达到,便掏出玉蝴蝶,说:
  “拿去吧,我开个玩笑的。”
  吕布接过玉佩,随手扯了颈前金珠,朝麒麟手上一弹,拇指大小的黄金珠子在麒麟掌心滴溜溜直打转。
  麒麟不禁动容,道:“给我的?”
  吕布道:“且收着罢。哪天侯爷高兴了便赏你。”
  麒麟悻悻道:“原来还不是送我的。”
  
  吕布漠然不语,手上拿着玉佩,少顷目光涣散,看着门外,明显思路又不知道岔了去哪。
  麒麟:“……”
  
  吕布一整天都不在状态,麒麟也不刻意提醒他,午后董卓派人来宣吕布前去议事,直至入夜,二人才又有了交谈的机会。
  房内点起数盏油灯,麒麟俯在矮案前,认真阅读并州军中的粮草调动,以及一卷朝中兵力布置图。在麒麟投奔吕布前,粮草收支,兵士屯田俱由高顺简单核对。
  麒麟却心知此类资料十分重要,要熟悉董卓的城防,兵力布置就决不可错过,须得趁着董卓目前还须倚仗吕布,将这西凉军阀底细调查清楚,来日才有照应。
  吕布漫不经心地靠在将军榻上,现出古铜色赤裸的上身肌肤,腰下盖着一条毯子,在想貂蝉。
  麒麟忍不住看了吕布一眼,心内暗自好笑。
  吕布吩咐道:“去歇着,明日与侯爷出门一趟。”
  麒麟道:“娶媳妇也要谋士出力?貂蝉心里本就向着你,你自己……主公英明神武,自己能解决呐!”
  吕布蹙眉,麒麟竟是连他心里想什么都猜到了。
  “何出此言?”
  
  麒麟头也不抬,答道:“貂蝉本就喜欢你,崇拜你,郎情妾意,一拍即合,你还担心什么?”
  吕布动容道:“此话当真?”
  麒麟正抬头,眼前仿佛出现了吕布脑袋上狗耳朵立起来,舌头伸着快活地呼哧呼哧喘气的错觉,遂哭笑不得道:“是的,侯爷,你会在不久的将来,和貂蝉顺利成亲,不用紧张。”
  这话无异于给吕布吃了一枚定心丹,吕布倏然间兴奋了,正要起身,忽又意识到自己□,忙按着毛毯,问:“你如何得知?”
  麒麟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了。
  有的话不能现在说,麒麟心里很清楚,然而吕布却说:“卜一卦,说与侯爷听。”
  
  “没什么好说的。”麒麟打了个呵欠,起身道:“属下睡觉去了。”
  吕布蹙眉道:“你平日不是啰嗦得很?”
  
  “明儿你和貂蝉定了情,记得注意董贼啥时候去王允家喝酒,回家给我说一声,我好想办法……”麒麟走出廊外,声音渐小,吕布道:“与董贼又有何干?”
  麒麟站在院子里,一地银光如水,曹操在柴房中朗声道:“夤夜观月,麒麟先生有何感慨?”
  麒麟答道:“月亮像个饼。”
  曹操:“……”
  
  麒麟回房,扯了张纸摊开,取来笔墨开始写信:
  
  亲爱的太师父:
  见信如面。
  武力值破表的笨蛋美男子谈恋爱了,千古一醋凤仪亭风波即将上演。
  我打算试走一下别的途径,原先的结果对吕布不太公平,按照历史(?),貂蝉在和吕布定情之后,王允会把她一女嫁两家,又介绍给董卓。
  我不想让吕布因为貂蝉杀董卓,这样对他的名声很不好,董卓应该有其他的死法,我打算先找个机会,混进皇宫里找刘彻商量看看,说不定他能交给我一道诏书,再以刘彻的名义除掉董卓。
  这起码会比抢老婆好听点。
  浩然师叔说,三国时代的人都很有心计,我为什么更觉得他们比较单纯,曹操也不像想象中的那样,一肚子坏水。
  一见钟情感觉很奇怪,听说浩然和子辛师叔也是,太师父,你和师父也是一见钟情的么?
  这里的菜很难吃,我开始想念您的石板烧鱼了。
  
  ——小黑。
  
  翌日,麒麟依旧被曹操拍蚊子的声音吵醒,他打了个呵欠,洗漱完后乏味地站在院子里。
  吕布上朝去了,几名亲兵做好了早饭,高顺、张辽、曹操围坐一案,没人动筷子,麒麟坐下后方各自开动。
  四人闲聊几句,无非是谈点长安八卦,谁家未出阁小姐漂亮,谁家少爷爱闯祸之类,张辽初来乍到,只睁着眼睛听。
  曹操于洛阳当差近十年,对京都之事了若指掌,风趣说起旧事,谈及官员的性格寥寥几句,尽数切中要害,十分精准。
  “那么王允呢?”麒麟忽好奇问。
  曹操莞尔道:“王司徒出身山西士族,近二十年前与中常侍张让争斗落败,隐居中平县六年,直至大将军何进掌权,王允方再度出仕,任河南尹。”
  麒麟想了想,评价道:“能忍,是只老乌龟。”
  曹操颔首道:“韬光养晦,成人之不能。”
  
  正说话间,一名凉州军士于院外快步行来,通报道:“早朝已散,将军先行一步,追之不及,郎中令索要城防名单,午时前交到宫中。”
  吕布早朝后便不知去向,料想是去王允家了,李儒索要,必须派人送进宫去,不能耽误了时间。
  麒麟心头一动,寻思正碰上一个极好的机会,便打发了那人,入内取来长安城防名单。
  高顺道:“你不必亲自进宫,寻个将士递到未央宫外就是。”
  麒麟答道:“不,我想见见宫里一个人,还得有人陪我去走一趟。”
  
  进宫目的是为了见献帝,自己刚来到这个时代,对官僚,后宫等级制度不太熟悉,要如何寻到幽禁深宫的刘协?
  张辽原本是丁原手下的人,身为并州军一员,此时也是初逢提拔,对皇宫中应该并不熟悉。
  高顺虽是心腹将领,却只负责行军布阵,较少参与吕布朝廷中事,这两人都不合适。
  
  需前朝旧臣带路,方能面见汉天子刘协,麒麟想的是过隔壁去,找邻居国舅董承,然而曹操却会心一哂,仿佛猜到麒麟所思,慢悠悠起身。
  “我陪麒麟先生走一遭罢。”
  
  张辽道:“曹孟德,董相千金悬你人头,如何能进宫去?被抓住事小,连累侯爷事大,决计不可。”
  让曹操跟着虽有点行险,然而有他在,要说服献帝下诏书却是容易得多。麒麟眼睛一亮:“无妨,曹大哥陪我进宫,就这么说定了。”
  张辽与高顺一齐色变:“万万不行!”
  高顺深知此事严重性,执意不允,麒麟只得让步,让张辽也跟着,再三允诺会避开董卓李儒等人,又道:“这事如果办成了,对侯爷有莫大好处,出事我一人担着,你们再把奸细通敌名头按我身上就行了,成不?”
  谋臣一向只需对主公负责,麒麟向高顺解释这许多,已十分尊重他的意见,高顺只得作罢,眼睁睁看着三人离了上林苑朝未央宫去不提。
  
  且话说长安城内三宫六苑,三宫为西汉时期所建,分长乐宫、未央宫、建章宫三处,俱是层碧叠金,气势恢弘。
  董卓附庸风雅,朝会定在长乐宫,退朝后议事殿又选于未央宫,来回车马奔波,直如暴发户买了大房子般气派,连带献帝与朝臣也被折腾得疲惫不堪。
  
  麒麟于马车上展开那名单,将士名字都是吕布亲笔所批,隶书字迹瘦削,颇有风骨,曹操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莞尔道:“中郎将的字倒是漂亮。”
  麒麟“嗯”了声,头也不抬,解释道:“吕布从前在丁原麾下当主簿,左撇子还写得一手好字,搬家那会见过他临的小篆帖……你看什么?曹兄?名字都记下来了?”
  曹操尴尬一笑:“麒麟先生来日有何抱负?可愿为国尽忠,为匡扶汉室出一份力?”
  麒麟收起名单,无所谓道:“没想好,走一步算一步,先保证侯爷别阴沟里翻船就成……曹操,你知道我要去找谁吧?”
  曹操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片刻后又道:“我助先生成此事,先生以何报我?”
  这话一出,张辽便面现不悦之色:“你如今身为阶下囚,还图报答?”
  麒麟示意无妨,问:“阶下囚也有不帮忙的自由,你想要什么?让我放你走?”
  把曹操放走麒麟倒不如何介意,反正他迟早也要走的,历史上曹操被抓回来本就是个错误,将他杀了吧,麒麟不敢,况且人还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以后的情况更说不准;留他在吕布身边吧,也不可能控制得住,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只得放人。
  曹操微笑道:“既如此说,事成之后,便求先生一诺。”说着伸掌。
  
  麒麟点点头,与其互击三掌,算是答应了曹操一个还未出口的要求。
  




一纸丝锦婉挟献帝

  
  入未央宫,麒麟却不忙前去董卓处,先随着曹操打听消息。
  洛阳迁都至长安,宫中地形曹操认不得,然而宫内执事大部分还是老人,昔年曹操与大将军何进合谋,除去外戚与宦官时,曾重金买通宫内眼线,此刻一问便知献帝被软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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