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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屠龙-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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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中因此刻满搏斗的痕迹。 
舰长就是这样的勇士,经历火与铁的文明洗礼后,人类优秀的品质并未退化。在他深黑的瞳仁中,正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水手们屏气凝息,生怕任何一丝响动会惊扰了怪兽。谁也没有注意到,通往底舱的梯口,不知何时已矗立着黑色斗篷的老者。他神色冷静,高大身躯牢牢地伫立在甲板上。很多次投石机从旁边飞碾过,他没有动。 
风浪倏然停歇,投石机也蹲在原地,如跑累的野兽般,咻咻喘气,为下一次攻击积蓄力量。短暂的平静后,船身猛烈动荡,投石机如碾过云层的滚雷般,再次隆隆转动。不过这次是向底舱的甬道撞去。 
它不具生命,却比任何怪兽都要狡猾。经过若干次尝试后,知道舰长不是快好啃的骨头,立刻对准了梯口的黑衣老头。 
舰长头次惊慌失色,比投石机向自己碾来还要惶恐。近乎下意识地,他往底舱甬道冲去。然而再如何也不及怪兽的敏捷,他跑动中将套索甩起,拴在顶棚的横柱上,身体荡起,直往投石机的前方落去。 
一连串动作完成在电光石火间,精确程度亦无可比拟,虞佳在场也要自叹弗如。这个粗壮的西巯人却用本能完成了。在面对物质的灾难时,灵魂往往会暴起一击,绽放出昙花一现般的绚烂光芒。许多时候,人类依此战胜了自然。 
舰长落地后,横身一滚,躺在投石机的轨道上,竟是要用血肉之躯堵塞住车轮。他在空中时,不忘将撬棍抛给黑衣老头。 
水手们惊瞠地看着投石机在舰长身上碾过,尖锐的哀号刺破了风浪的怒吼,久久回荡在舱中。他们不甘相信,勇士就这么死了。 
能平静呼吸的只有黑衣老头,他牢牢地把守住甬道,这时乘着怪兽一缓的空当,突前几步,将撬棍抵住一侧车轮。半蹲下的身躯如一座山崮巍然矗立,似乎没有任何力量可将他推倒。怒吼的投石机也不能。 
他蓄足了力量,猛然一声怒吼,投石机应声掀翻,平滑几尺后,撞在舱壁上,再也不能动弹。 
怪兽死了,却不是斗士完成致命一击,水手们都有些难以接受。所以并没有用掌声和欢呼来庆祝,中舱仍在沉默中。 
黑衣老者在舰长尸体旁伫立片刻,命令道:“一组水手修补船舱,二组水手清理甲板。祭师,准备葬礼,用最隆重的,他们都是勇士。”他声音从容,似乎发号施令惯了,也不担心舱中的人会否服从。 
几个头领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率着属下执行命令。他们正在茫然无从,需要别人主宰思考,何况黑衣老头方才的勇敢冷静令他们大为佩服。 
甲板上人群忙碌着,损坏的舱壁需要修理,血污要擦拭,破碎的尸体更要小心入殓。而黑衣老头自己则在几具投石机残骸中巡视。肱臂都已折断,有一个铁箱散了开来,各样部件被碾得一塌糊涂。没有一具可以用的了。 
“祭师,你怎么不去准备葬礼?”黑衣老者问道。祭师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你和舰长都害怕投石机闯入底舱,底舱中到底放着什么?我现在是破浪号上的最高长官,有权知道。”祭师问道。 
“你现在不是了,祭师只需负责好信仰和葬礼。”黑衣老头答道。“那么谁负责破浪号?”祭师截声问道。 
“我来指挥。”黑衣老头转过身躯,眼神凌厉。“一个不信仰曦神的人,是不配指挥西巯岛上任何一只舰船的。小舢板也不行。”祭师平静地道。 
不知何时,水手们都停下手中活计,围了过来。 '手 机 电 子 书 : w w w 。 5 1 7 z 。 c o m'
“那么,你想要怎样?”黑衣老者问道。沉默是可怕的,尤其是一船人的沉默。对曦神也不伏首的怪老头似乎有了退却。 
“首先,我们要知道底舱中放着什么。”祭师步步进逼,围拢的人群又靠近了几分,这也是他们心中所想。 
“你会后悔的,祭师。”黑衣老头叹息一声。“曦神告诉我应该这么做。破浪号上不能有见不得阳光的地方。”祭师说完后向底舱走去,在他身后,跟着一长串水手。 
底舱门严实地关着,似乎要将这群闯入者拒之于外。祭师手扶在门把上,突然停了下来,用鼻子深深地嗅了几下。浓郁而刺鼻的味道掩过了腥味的海风,从壁板的缝隙中不停渗出,弥漫了整个甬道。 
“这似乎是……是……”一个头领迟疑着。祭师截声道:“没错,是火药。”他用力一推,舱门应声而开。底舱是全船最幽暗的地方,不点烛火照明,根本一片漆黑。然而呈在祭师眼中的,却不是摇红扑簌,一颗鹅卵大的夜明珠挂在舱顶,柔和地照亮了整个舱室。 
靠着右侧舱壁,柔软的被缛铺了一丈宽,高及半人。上面安放着几排木箱,密实地堆在一起。循例,底舱是放置箭矢、石弹的所在,除了充分利用空间,更可用重量稳定船身。 
几个水手小心翼翼地搬下一只木箱,祭师神色凝重地用起子撬开。里面并排放着两颗铁弹,用厚厚的棉絮隔开。浓重的火药味就从铁弹中冒出,在它乌黑的外壳上,延伸出一根长长的引线。 
所有人都下意识退开几步,火药是稳定性极差的东西,不比烟花,烈性一触即炸。陆地作战中也极少应用。至于海上,颠簸的风浪,更不适合放置,极有可能还没交战,便将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它竟然还没爆炸,真是奇迹。”那头领啧啧称赞道。破浪号现在遭遇的是极少有的飓风,这些火药能忍受下来,肯定非同寻常。 
祭师默然不语,用手抚摩着乌黑的外壳。这些铁弹是配置给五十磅投石机的,装填的火药就按半数计,也足以将破浪号炸出个大窟窿。他修长有力的十指颤抖起来,似乎感受到了铁弹充盈的力量。 
“能给我一个解释吗?”祭师脸色苍白地道。人群分开来,黑衣老者走到近前:“当然是用来对付蛟龙的。” 
“好家伙,这颗铁弹足以炸死几头蛟龙,尤其是对付蛟群的时候。”一个头领大声喊道。水手们也纷纷议论着,神色中欢欣无比,却都带着些微的恐惧。这是他们理解之外的力量,现在却可以掌握驱役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仍是那头领。“西巯岛上有一种黏性极强的土,能吸附火药,却不改变其烈性。装填到铁弹中,便能忍受极强的震动。只要没有东西撞在上边,就不会爆炸。”黑衣老者解释着,神色间却没有丝毫的得意。 
“你是怎么想到的?肯定是曦神庇佑,不让西巯人再受苦了。”那头领虔诚而又高兴地道。 
“不,是魔鬼指点的。”黑衣老者轻叹。 
祭师霍地站起,直视着老人:“此次航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仅是为试验这些铁弹,驶入深海区也就够了。”黑衣老者缓缓问道:“你们见过公蛟没有?”他额头的沟壑又堆积在一起,似乎陷入了痛苦的记忆中。 
“没有,”祭师迟疑着,“即便是庞大的蛟群中,也没有见过公蛟。”那头领却震惊地道:“真有公蛟么?我们猎杀过两千三百一十二头蛟龙,无一例外都是母的。” 
西巯人与蛟龙作战近百年,其中不乏大规模的海战,从来没有猎杀过公蛟。弩手战士接受训练时,被传授的也只有对付母蛟的方法。在他们根深蒂固的信念中,从来没有怀疑蛟龙有性别之分。 
而现在,他们要聆听一个亲历者真实的讲述。 
“公蛟足有破浪号长,全身披覆坚硬的鳞甲,箭矢根本无法穿透,一个甩尾就足以将巨大的舰船卷翻。最为恐怖的,还是它头上的尖角,蓄力一撞,就能在几层甲板上扎出窟窿。”黑衣老者踱了几步,“十几艘精锐战舰眨眼之间就全完了,震天弩也没法穿透鳞甲,它如入无人之境。数千人的血染红了海域,无一人生还。” 
底舱陷入了沉寂,老人的描述虽然简单,但水手们常年与蛟龙作战,明白这番话的重量。透过那平静的叙述,众人眼前都浮现出血淋淋的图景——凄厉的哀号声中,舰船的残骸沉入海底,蚂蚁般的人群挣扎四蹿,一一葬身獠牙。 
一个水手绝望地问道:“真有这么厉害的蛟龙,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清除海患。”没有人支声,这是个想都不愿想的问题。 
老人走过去,望着他:“你害怕了?孩子。”那水手低下头,不敢面对他的目光。 
“我也害怕,甚至梦中也被惊醒。”老人突然扬高了声音,“但这也是一次机会。几千头蛟龙中才有一头公蛟,如果我们将其杀光,蛟龙就无法繁衍生息。十年、几十年、一百年,终有一天,通往东土的海域上,再不会有蛟龙。我们的航海帝国将在血与火的洗礼中重生。” 
风浪不知何时停歇,破浪号平静地漂泊在大海上。一双双眼睛亮了起来,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似乎船身的稳定让悬空的心终于安稳。 
“此行就是要去猎杀公蛟么?”祭师不合时宜地问道。 
“对,到青石海域去,那里有一座礁石密布的海岛,公蛟就在附近盘桓。”老人答道。祭师身躯一震,难以置信道:“青石海域?你说的是五年前那场海战。” 
那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惨败。出海的是西巯最精锐的舰队,由上任岛主亲自指挥。他们一路凯歌,猎杀蛟龙无数,然而在青石一战中全军覆没。只有远离战场巡弋的一艘斗舰幸免于难,但劫后余生的水手们都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那场海战的真相,种种猜测也只在私下进行。 
祭师冷静下来,问道:“只靠一艘破浪号去对付公蛟?”老人答道:“还有火药。这会是一次伟大的尝试。破浪号要突然出现在它面前,几年前,它就是这么击败我们。” 
祭师沉默良久,任何人知道这样的真相后都会纷乱如麻。“还有问题么?”老人不动声色地问道。 
“最后一个,”祭师鼓足勇气,抬起目光,“你究竟是谁?” 
老人扫视过人群,一双双眼睛中都闪现出亮光。他轻叹一声,将斗篷和面罩掀了开来。常年不见阳光的面容依然黝黑,两道深刻的法令纹从鼻翼延伸到嘴角,时常翕动,闪现着痛苦的表情。 
“老岛主……”祭师愕然喊道,随即跪在了甲板上。黑压压的一群人也矮下了身。他们除了跪拜曦神,再也没有这般虔诚过。

怒海屠龙第四章

夕阳撞碎在海水中,血红的碎片撒满了海面。历劫余生的破浪号孤独地漂泊,等待它的将是曦神不在的夜晚。 
甲板上站满了人,队列整齐,神情肃穆地聆听。凄冷晚风中吹来祭师呢喃的祈福,在他身前,平放着八具用白布遮盖的尸体。 
“信仰曦神的人,你来自大海,今又将重归大海。蔚蓝深处并不是无垠的虚空和冰冷,在那渺杳的地方,光芒仍将照耀。这世界并非幸福的家园,你我携手走过,仅在驿站中转。而完成宿命的你,将抵达真正的天堂。曦神庇佑!” 
风将水手们吹成冷硬的石雕,却没人吭哧一声。祭师洒完圣水后,退向一边。几个水手上前,用缆绳吊住木筏,沿着船舷缓慢放下。雪白的尸布在风中漂远,为蔚蓝的海水浸湿,渐沉入不可知的世界。 
正要沉下第二具尸体,廊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虞佳奔了过来:“快停止海葬,你们这群疯子。”他厉声地对祭师喊道。 
“打扰死去的勇士,这可比不信仰曦神严重得多,天朝人。”祭师皱起了眉头。全船人都对他怒目相向。在西巯人的理解中,大海深处的尽头就是曦神升起的地方,海葬是让死者抵达天堂的唯一途径。此刻任何一丝嘈杂,都会让死者偏离原本的航向,从此永坠黑暗。 
“刚才的大风把我们刮到了深海区,血腥味会引来蛟群,你们不要命,我还想回东土呢。”虞佳冷笑道,毫不退让。 
全船人都露出犹疑神色,如果真是这样,就严重了。祭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虞佳答道:“老石受伤了,后来是我在掌舵。风这么大,我只能不让它吹回迦罗叶。刚刚查阅了海图,我们已经在深海区。” 
“你在掌舵?”祭师觉得不可思议。“小张刚刚过来接替我,老石被我送回舱房了,不信可以去问。”虞佳答道。 
水手们都茫然无从。破浪号刚遭受重创,还没完全修复,如果遭遇蛟群,结果会是灾难性的。祭师也不知如何应对了,将目光瞟向船楼下的阴暗。 
黑衣老者踱了出来:“没有什么可以阻饶勇士的葬礼,蛟龙也不行。”虞佳已经听过小张的讲述,知道中舱发生的一切,恳切地道:“老岛主,死者已矣,葬礼可以等驶入黑木群岛再进行。破浪号可是身负重任呢。” 
老人果决地一挥手,水手们继续进行海葬。虞佳苦笑着退到一边,真他妈的一群疯子!他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外人,身微言轻,现在能做的,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破浪号沉坠。 
最后一具亡灵安息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前桅挂起了气死风灯,朦胧的光晕中,水手仍没有散去。空缺出的岗位必须有人顶替,在祭师的主持下,一群人正火药味十足地争议着。久持难下,众人只好把目光望向老岛主。 
那威严的老头重新躲到阴暗中,额头的沟壑又堆积起来,眼光却有些漠然。他缓慢地走到甲板中间,众人受不过他的目光,都垂下脑袋。 
虞佳从争论开始,就躲到角落埋头抽烟,听到有人喊,抬头见老人正望着自己,迟疑地走了过去。 
“天朝人,你这次做得很好。现在船上空出两个位子,你去做水手头领。”老人微笑着,两道法令纹翕动,却比平时更要阴沉。 
虞佳艰难地咽了口吐沫,他知道这个老岛主的权威。在他上任的时候,西巯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灾难。蛟龙肆意繁衍,已经侵入到近海,而航海贸易更是一塌糊涂,岛民们食不果腹,死者不可胜数。正是他革新战法,从东土引进精锐炮弩,将蛟龙驱逐到深海,又把蛟筋、龙珠等贩到远西,才使西巯岛复苏生机。在岛民心中,他就是曦神的化身。五年前的海战中曾传出战死的噩耗,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声誉。 
“我是个炮手。”虞佳艰难地道。 
全船人都不可思议,从普通船员升到头领,可是一步登天了。这天朝人还想得到什么? 
“那你去做舰长。”老人踱了几步,抛出了石破天惊的话语。 
甲板上人声鼎沸,连普通水手都激烈抗议,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一个头领大声道:“他不过是个无所是事的东土混混,怎么可以做舰长。”激动之下,连老岛主的权威都顾不上了。 
“他是讲武堂毕业的优秀学员,作舰长的东土人比比皆是,他更精通海战,怎么不行?告诉我,除了石坚,还有谁能在方才的风浪中把稳舵?”老人声音不高,却有无可辩驳的威严。 
抗议声低了下去,最后归于平静,只有风浪拍打着船身。祭师道:“可是他不信仰曦神,如何能做舰长?这规矩也是您颁布的。” 
老人难得莞尔,摇着头对虞佳道:“你现在可愿信曦神?”言下之意,只要虞佳点头,就能成为破浪号舰长。 
虞佳从巨大的一惊愕中苏醒,扫视过人群,最后落在老人身上。对视片刻后,他坚定地摇头。如果一早改信曦神,他现在又岂止是舰长。这个金身可不能破,他悲壮地对自己开玩笑。 
“固执的年轻人!”老人摇头苦笑,转身宣布道,“从现在起,虞佳就是破浪号的舰长。” 
祭师还要说话,黑衣老人截声道:“至于信仰,我自己都不拜神了。” 
满船人鸦雀无声,只是愣愣地盯着这一老一少,两个不拜神的异端。 
“相信你能胜任愉快。”老人伸出了手。 
虞佳在懵懂惶恐中与他握在一起,半天才吐出个“是”。 

石坚半倚在榻上,脸上有些微疲倦。虞佳则靠着椅子,怔怔出神。舱房中烟雾缭绕,他不知已吸过几袋烟。 
“你怎么呢?”石坚还是问道。这家伙平素总是口无遮拦的,今天怎么玩起深沉。 
“老岛主让我做了舰长。”虞佳神情茫然。石坚嗤之以鼻:“困了就到自己的舱房去,不要在我这里做梦。” 
虞佳没理会他,径道:“我该怎么办?整船人可都不服气呢。”石坚见他不像在说笑,讶道:“到底怎么回事?”虞佳因把傍晚的事说了。 
石坚目瞪口呆,半晌才骂道:“吗的,你也能做舰长?真是没天理。”虞佳苦笑道:“老石,我现在很脆弱,你应该多安慰我。否则以后有你小鞋穿。” 
石坚讥讽道:“没上任半天,官威倒是不小。换我也不会服你。”虞佳没有支声,自望着顶棚发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石坚叹了口气,道:“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么?指挥一艘破浪号,而且是去猎杀公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虞佳苦恼道:“说归说,真去做了,又是两码事。现在破浪号急需休整,几具投石机还不知能否修好,如果再引来蛟群,我这舰长还没坐热屁股,就要葬身蛟腹了。” 
他大发了一通牢骚,石坚认真听着,笑道:“你房中不是挂着个条幅,叫什么来着?”虞佳跳了起来,窘红了脸:“老石,你竟然偷溜到我舱房去。”石坚倦懒地笑着:“大鹏有朝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好大的口气,怎么临事了,就变得这么畏缩?” 
虞佳嘿笑道:“年少时不懂事,叫老哥见笑了。”见他又回复嬉皮笑脸,石坚苦笑:“你小子哪是找慰藉,分明来我这里发牢骚。” 
虞佳认真道:“老石,你说话有分量,到时可要支持我。”石坚颔首:“难道老子还会拆你台?快滚吧,回去睡一觉,明天什么都会好的。” 
虞佳打了个悠长的哈欠:“还真有些困了。到你这里转一遭,轻松多了。” 

翌日清晨,依旧是风雨无阻的拜神仪式。虞佳却自到了中舱,检视破浪号创损程度。甲板舱壁经过修葺,已经不再渗水。损坏的前桅也用支架稳定,暂无大碍。只有角落里,堆放着损坏的投石机,像一处废墟。 
虞佳皱起眉头,虽没能亲见那怪兽的咆哮,从这堆残骸中,还是能模拟当时情状。岂是可怕二字能形容,三具投石机都被碾成碎片,即便拣选组装,也不能恢复一架。这就意味着铁弹不能发射,拳头攥蚂蚁,有力没处使。满船火药形同虚设。 
他目光梭巡,转到角落时,眼睛一亮——“黑风”号安静地躺在那里。肱臂完好无损,铁箱也安然无恙,只一个轮子瓯缺半块。即便箱内部件会有扭曲,可从另三具中得到补充,应无大碍。 
“你也注意到了?”底舱门打开,老岛主走了过来。 
虞佳笑道:“真是讽刺,现在我们竟要依靠这个凶手了。”老岛主看他一眼,道:“它虽然一时肆虐,但终归是要被人驱役的。回头拜完神,让水手们修理一番,不能再出岔子了。” 
虞佳迟疑道:“但就靠这么一具投石机,火力还有些薄弱。”老岛主不以为然:“又不是对付蛟群,只要使用得当,射中一发,就够它受的了。”他显然对舱底的火药充满信心。 
虞佳却觉得他有些孤注一掷的意思,不好辩驳,便道:“投石机使用时,必须拉开足够的距离。到时候定要占据下风向,水手们也要踩动桨轮,以便灵活操纵。”海战时一般都要占据上风向,以便借力冲击。对付公蛟则又当别论了。 
老岛主赞许道:“看来我没选错人,故为兵之事,顺详敌之意,能灵活应变才是上策。”虞佳受不惯当面夸奖,只好窘笑以对。 
两人走上了甲板,朝阳正从海面升起,甲板上回荡着祭师庄严的祈祷。 
“知道为何选你做舰长吗?”老岛主退到船廊下,突然问道。虞佳一愣,讪笑道:“也许是我也不拜神吧,老岛主看着亲切。” 
老人皱眉道:“没一点规矩,你现在是舰长了,不要再这么浮夸。”虞佳忙打点精神,恭声应“是”。 
“其实在出岛之前,我就已经决定了。”老岛主道。虞佳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老岛主难得微笑:“当然,只是要委你重任,却没想到出现这等变故。你是讲武堂最优秀的学员,这五年投闲置散,是委屈你了。猛虎关得越久,出兕时才越发凶猛。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虞佳不喜欢煽情的场面,如果是相熟的石坚,还能瞎扯几句,现在只能微笑以对。两人便这般沉默着,一个坐在廊道中,一个倚在栏杆上,听着祭师的祈祷。 
朝阳升出海面,暗晦的天空为之一阔。众人的和声响起:“曦神——” 
粼粼金光在海面涌动,远近都仿佛着了火般,绚烂异常。祭师正要令众人散去,忽觉眼前一花,在视野的边缘,似乎有乌黑的物事跃过水面。金光闪烁中,异常醒目。 
又有水手咦了声,这次更加清晰了,有三道乌黑的光在空中跃过。就如海鱼换气般,灵动地一弹,又迅疾隐没。隔着数十海里,尚能清晰地呈现,可见跃动物事体积之庞大。 
海面静谧如镜,在那方向,一波浪潮迅速涌来。浪头并不高,形状却诡异非常。波峰之后,并不是规整的斜面,一簇簇浪花急速攒动,仿佛有无数桅状生物在水下劈波斩浪,激起这脉脉凝碧。 
不过片刻工夫,这波浪头已涌到十五海里。水下不再跃起乌光,诡异的生物屏气凝息,仿佛夜袭骑兵般酝酿静默,生怕惊动了敌人。起初只是橹桨划水的埃乃声,在风中轻响;随着距离拉近,渐如铿锵刀戈,隐含杀伐;最后却是隆隆作响,仿佛雷霆碾过云层。 
“蛟群——”一个水手脸色苍白地喊道。昨日海葬的遗患,终在今晨引发。这波浪头下最少藏有百多头蛟龙,一旦缠上,它们的追杀不死不休。 
波浪号上的水手久经海战,并非没见过蛟群,但现在只靠一艘舰船,真有些不知所措了。 
“升帆,顺风航行,水手都到底舱踩动桨轮,全速前进。”祭师果断地下令。甲板上人群向蚂蚁一样疯跑,水手都钻入底舱,留下几人升起桅帆。至于战士弩手则到自己岗位上,准备战斗。 
“将主帆转向西南,按这个方向航行。”虞佳飞掠到上舱顶,吩咐几个水手。那几人微一愣,似乎才想起这个舰长般,一人随口应道:“可是祭师大人吩咐要顺风航行。” 
虞佳冷笑道:“到底谁是舰长?执行命令。”水手是最底层的船员,不敢过分违拗,虽满脸不情愿,还是拉动定向绳。 
正要绑定时,那水手突然僵滞了动作,看着梯口期期艾艾地道:“祭师……”祭师满脸怒容,叱道:“谁让你们转帆的,想被蛟龙生吞了么?”他径直走到主桅前,似乎没看到一边的虞佳。 
叹了口气,虞佳只好走上前:“是我下令的。”祭师打量他一眼,道:“原来是昨天新任的舰长。可以给我个理由吗?大人。” 
虞佳平静地道:“祭师是愿面对一百头蛟龙,还是愿意面对一千头?”祭师捉摸不透他的意思,冷哼一声:“废话!” 
“往南走是深海区,这群蛟龙会招来更多同伴。”虞佳道。祭师一怔,他确实没想到这层,却矢口辩驳道:“船速稍慢,就会被蛟群追上,现在只能全力摆脱,其他以后再说。” 
虞佳眉头一挑:“祭师认为破浪号能摆脱蛟群么?”大海中,帆船更多要受限于风力。而蛟龙却横行无忌,它修长的鳞尾是最好的篙橹,而桅状身躯会将阻力减到最小。全力一扑时,便像黑色闪电犁破海面。 
祭师毫不退让:“全力一试总比你这样束手待毙强!” 
蛟群已经逼近到五海里,余波荡及破浪号。最前方的浪花骤然散开,巨大的蛟头探出水面。在朝阳下,狰狞的头颅淌着湿淋淋水意,血盆巨口张开,锐利獠牙森然可怖。“呜——”它发出苍劲的嚎啸,震耳欲聋。 
这声就像冲锋号角般,所有浪花一起绽放,狰狞的蛟龙头密密麻麻探出,布满了整片海域。在头蛟的率领下,它们掣风行云般扑近,发起最后的冲击。 
虞佳断然道:“执行舰长的命令,水手!” 
这个天朝人一贯是嬉皮笑脸的,突然严肃起来,舱顶的人都震慑住。水手们飞快地将缆绳系好,并用旗语告知尾舱的舵手。 
在蛟群即将扑到的时刻,破浪号巨大的船身打了个横,全速向西南驶去。 
祭师恨声道:“你要后悔的,天朝人。”他转身走向梯子,却突然一怔,见到黑衣老人正倚在栏杆上。 
老岛主原来一直在关注着,他没出声,自是同意了天朝人的做法。

怒海屠龙第五章

破浪号划开一脉凝碧,船后涟漪扩散不远,旋又被蛟群犁破。方圆数里海域,被搅得波涛翻滚,堪比飓风来袭。 
虞佳立在后舱甲板,面前是五具震天弩,底盘固定在栏杆上,通过油滑的滚珠,能够来回移动方向。这种弩要两人才能开弦,而箭矢则是加磨后的钢钎,拉满后射出,可将数层甲板贯穿。还有数十弩手错杂散开。 
蛟群疯狂扑来,只有千步远近,但虞佳仍未下令攻击。一个震天弩手喊道:“大人,如果蛟群再逼近,我们来不及瞄准。”虞佳并不答话,神色冷峻地观察着海面。 
逼近到六百步时,他喝道:“震天弩对准冒出海面的,其余人向水下攒射!” 
话声才落,扑在最前的数头蛟龙齐齐探出身子,长啸一声跃向空中,要发动最后一击。蛟群长期与人类作战,进退趋合都饶有秩序。就如眼前,攻击范围窄,便令先锋突前。 
弩手们早有准备,依照虞佳的部署,纷纷开弦。只闻梆梆之声不绝,若蝗雨般密集的箭矢射向水下,阻住潜行的蛟龙。随后才听到数声巨响,如炮仗般暴烈急促,却是震天弩发威了。五道钢钎只在空中一闪,准确地贯穿了目标。 
突前的蛟龙刚舒展开身躯,便哀号一声,齐齐跌落海面,激起冲天水柱。殷红的鲜血濡出,浸染了数里海域。最麻烦的还是,这数头蛟尸横在前方,巨大的障碍逼得蛟群要重新调整,速度为之一滞。 
突前有七头蛟龙,幸存的两头罔顾生死扑来。十数丈的躯体在空中掠过百步,再落回海面时,已如黑色闪电般,直往尾舱撞来。幸好弩手已重新上好箭矢,只照准头部劲射,那两头蛟龙挨不过,只好往水下潜去。 
第一轮交手,以人类获胜告终。等蛟群重新集结,与破浪号又拉开到一海里距离。 
雄浑的号子声在底舱震荡,水手们已倾尽全力,但蛟群还是步步逼近。再次到六百步时,虞佳还是原来的部署。但这一次突前有十头蛟龙,随着头蛟一声怒吼,又跃到了空中。 
震天弩只有五具,弩手们都有些不知所措。虞佳果决地道:“射杀中间的,两边的留给强弩。” 
钢钎劲矢不负使命,又射杀了五头。弩手们逼沉了三只,但剩下的两头在同伴的掩护下,从左右翼包抄近,势不可挡。 
一具震天弩装填最快,又上好了钢钎。但蛟龙逼得太近,弩手无法低射,在一旁空跺脚。虞佳跃上前来,亲自移动转盘,威胁近在咫尺,但他心神澄澈,默察着蛟龙的每一次游动。 
右侧蛟龙在逼近三丈时,凭空一跃,结实的前爪攀紧了船舷,狰狞的头颅来回摆动,淋漓水珠四下飞溅。弩手们哄然散开,不少已脸色苍白。 
就在这时,虞佳飞快移动转盘,不及瞄准,便勾动弩柄。砰,几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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