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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面娘子-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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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那韩四年过三十,几年前死了老婆后一直鳏居一人,想来也确有可疑。只是他自幼卖身为奴,到如今在曙雀山庄也有二十年了,管事之人正是看在他为人忠厚老实,才将厨房日常采买之事交给他负责,居辰霄怎么想也觉得他不像是做出这种事的人。不过世事难料,看来他要抓紧将韩四找出来问个清楚才行。
居辰霄正想着如何才能找到韩四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些声响。自晓星的床上坐起身来,低头看看手中的玉佩。凌沛瑶的事情一日没有真相大白,只怕他纵使追到杭州去抓回她的人,也抓不回她的心。叹了口气将玉佩小心地揣进怀中,站起身来整理一下衣袍走出房外。
一个下人刚好从揽月阁内走了出来,看到居辰霄立即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少庄主,原来你在这里啊,庄主命小的请你即刻前去前厅。”
居辰霄微一蹙眉,问道:“什么事?”
“拜月山庄的凌庄主到了,正在前厅与庄主说话。”
“知道了,告诉我爹,我随后就到。”居辰霄薄唇紧抿,那位凌庄主这么快就到了?虽然居辰霄知道凌同肃近日原本就在江浙沿海一带查访海盐帮帮主林文统突然暴毙一事,只是没想到不过几日而已,他就赶到曙雀山庄了。
正厅中央,一个高瘦干枯,宽嘴厚唇的中年男子侧身坐在居承威的旁边,一双三角眼透露着精光。眼尾扫见刚要迈步进入正厅的居辰霄,立刻起身大笑着走上前来,拍着居辰霄的手臂笑道:“这就是辰霄贤侄吧?多年不见已经如此精壮了。”
居辰霄抱拳施礼道:“晚辈居辰霄见过凌庄主。”
凌同肃笑道:“哈哈哈……还什么庄主不庄主的,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还这么见外?”
“哎呀,爹……你说什么呢?什么一家人嘛。”凌沛瑶挽着凌同肃的胳膊娇嗔道。
凌同肃笑着伸出手指点着她的额头说道:“这丫头……有什么可害羞的?待七日之后你二人成了亲,他不就得改口管我岳父了?那还不是一家人嘛。”
“什么?七日之后?”居辰霄震惊地看看向他爹。
居承威见他如此神情有些愠怒地回瞪了他一眼,复又笑道:“是啊,我与你凌伯伯已经商议好,七日之后就让你与沛瑶成亲。”
“七日……七日会不会太快了一点,爹我看……”
“不快!”居承威打断他的话说道:“我们江湖中人,没那么多繁文缛节,请柬已经送出去了,日子就在七日之后。”
凌同肃附和道:“是啊,七日时间足够准备一切了,至于沛瑶的嫁妆,我这次出门办事在沿海一带也顺路采买妥当带了过来,贤侄你就不用操心了,只等七日之后做你的新郎官便是,哈哈哈……”
居辰霄表面敷衍地笑着,一颗心却如坠热油。七日,只有七日时间,若七日内不能找到韩四可怎么办?
第八十四章
居辰霄见事已至此;说再多终是徒劳。只能暗下决心一定要在七日之内找到韩四以证自身清白,至于到时会不会另凌氏父女难看,已经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那边大哥居辰霄为追查可能是染指凌沛瑶之人的韩四昼夜辛劳;这边二弟居辰昀却因柳如眉所讲的已派人在他爹居承威的饮食中暗中下毒之事日夜不安。
某日傍晚,居辰昀来到他爹居承威所住的院落正巧见他爹在用餐;便站门外犹豫着不敢进门。
居承威不经意抬头瞥见在门外徘徊的居辰昀,出声叫道:“辰昀啊,怎么站在门外不进来?用过晚饭了没有?”
“爹……孩儿用过了,”居辰昀垂着脑袋跨步走了进来,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这几日爹忙着筹备大哥的婚事;日夜操劳;孩儿想过来看看你。见爹正在用餐;因此不敢进来打扰。”
“哈哈哈,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这几日精神反到比往日好了不知多少倍呢!”居承威大声笑了起来,他这二儿子虽比他大哥的决断能力略有不足,但又胜在天生心思缜密细致,只是性子略柔弱了些。
“有什么需要做的,爹你只管吩咐孩儿去做便是,何必一定要诸事亲为呢?”居辰昀观察着他爹的气色,确实红光满面,精神矍铄,不知真的是因为大哥辰霄即将成亲而高兴的缘故,还是因为柳如眉所说的那个什么阿芙蓉。
“爹知道你孝顺,不过这点事还难不倒我,”居承威捋着胡须笑道:“倒是你也要着手准备你与了了的婚事了。我想着等你大哥成了亲,你与了了的婚事也赶在年前一起办了可好?这样说不准我明年就能抱上两个大胖孙子了。”
居辰昀脸上浮现一丝暖意,笑道:“孩儿也确有此打算,只是近日见到爹你如此操劳,就想着等过些日子再跟你说。”
居承威听罢高兴的哈哈大笑:“想到你兄弟二人即将成家立业,我比什么都高兴。这几日连耳目也觉得比往日聪明,心神也十分畅快,就连睡觉都比以往睡得香甜。”
居辰昀问道:“既然如此,不如就让孩儿选几个日子,然后再拿给爹你择个吉日定下来如何?”
“好好好,就照你说得办,”居承威连声点头说道:“你再问问了了有什么需要的,然后来告诉我。”
“是……”
居辰昀离开他爹的住处,一路惶惶不安地走回暗香院。抬头看了一眼窗子透出的烛光,知道了了此时正在屋内等他回来。看着映在窗上偶尔晃动的人影,居辰昀心中苦笑,他这种人居然还有个女人愿意每日守在灯下待他归来,伺候他沐浴,陪他入眠,着算是老天瞎了眼睛吗?
居辰昀没有进房,而是转身走进院中一角的凉亭。已是入秋的季节,阵阵夜风吹来有着些许凉意,居辰昀站在亭中面对着院墙负手而立。
也不知站了多久,徒觉身上一暖,一件宽大的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一双柔软的素手搭在他的肩上,轻声说道:“总镖头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夜晚风冷,小心着凉。”
“了了……”居辰昀握住那只温暖的小手,转过身来借着皎白的月色看着她的眼睛,“我在想一些事情,一时出了神。”
了了伸手将他肩上的披风拉紧,柔声问道:“什么事情让总镖头这般费神,若实在想不通就不要去想了,顺其自然便是。”
居辰昀将她的两只手抓握在掌心,沉默了片刻问道:“我曾经问过你怕不怕错看了我,你说……”
了了羞涩地垂下头去低声说道:“既相爱,何相疑……”
居辰昀握着她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指尖,眼神认真地凝视着她问道:“但……如果你有一天发现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做了天理不容的坏事……你会怎么做?”
了了先是一愣,讶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复又笑着将手抽出来,包裹住他的大手,浅笑道:“人家都说:家有贤妻,夫无横祸。你若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我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如果真有一天劫数难逃,就与你到十八层地狱里再做夫妻。”
“傻瓜……”居辰昀突觉心头一紧,伸手将了了揽入怀中,用披风将她紧紧包住,柔声说道:“你这么温柔善良怎么可能会下十八层地狱呢?只怕到时候我们想不分开都不行了。”
了了听了这话,不由得眼圈泛红,双臂紧紧环住居辰昀的腰,语带哽咽地说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就每日诵经念佛,直待你脱离苦海回头是岸的那一天。”
居辰昀见自己的一番话竟然惹得她伤心,心中只觉不忍,便轻笑着在她耳边呢喃道:“小傻瓜,我跟你开玩笑呢,怎么就哭了?”轻轻亲吻着她的额头,宠溺地说道:“我居辰昀今生今世能有你陪在身边,我心足已。只要你不弃我而去,任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了了依偎在他怀中回道:“宁相离,不相负。”
居辰昀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粉唇上啄了一下,笑道:“错了,应该是:不相离,不相负。好啦,不说了。夜晚风凉,娘子……陪为夫沐浴就寝可好?”
了了俏脸微红,略欠了□笑道:“是……妾身遵命……”居辰昀朗声大笑,揽着了了一同向房内走去。
与了了那厢的浓情蜜意相比,被囚禁在荒野小屋中的晓星却是心如死灰。刚从外面回来的青龙推开房门扫了一眼桌上丝毫未动的饭菜不由得皱眉。他万没想到自己当日的一句话,让眼前这个笨女人竟然连续几日不吃不喝,甚至蹲缩在墙角动也不动。
“你是想找死么?这种办法未免慢了些。”青龙拉过一个凳子坐了下来。晓星没有说话,只有偶尔颤抖一下的睫毛证明她还是个活物。
“为什么不趁机逃走?”青龙瞥了一眼扔在门槛内的锁链与门锁,那是他故意扔在那里想要放她逃跑的,可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傻到连逃走都不会了。他一向最讨厌像她这种为了一个男人寻思觅活的女人,太过柔弱,柔弱的激不起他丝毫征服的蹂躏。
实在看不下去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青龙走到她面前一把揪起她的衣领,厌恶地说道:“想死就给老子死远点,不想死就给老子吃东西!”然而被揪起来的晓星眼神依旧涣散,他甚至不确定她是不是在看他。
青龙揪着她的衣领与自己靠的更近,近到只余三四寸的距离时,咬牙切齿地说道:“两日之后就是居辰霄与那位拜月山庄大小姐成亲的日子,你若真这么舍不得就滚去找他,别在这装死!”
毫无生气的晓星像受到雷击一般剧烈地抖了一下,一双大眼睛直直地望向青龙,浓密的睫毛不停地颤抖,干裂的双唇张了张。蕴满水汽的眸子中,几滴斗大的泪珠扑簌簌滚了下来,正砸在青龙抓着她衣领的大手上。
“你!”青龙好似被炙热的炭火烫到一般,猛然松开了手向后跳开一大步,迅速用袖子用力地擦着手背上的泪痕。他确实玩弄过不少水性杨花的女人,也最享受看到那些该死的女人哭泣着求饶的模样。但直到刚刚他才发现,原来不是所有女人的眼泪都可以令他感到欢愉,就如面前这个笨女人的眼泪,好像加了腐骨粉的滚沸的热油,被滴到的手背烫得发痛。
“要死要活随便你!”青龙衣袖一甩走出房间,这一次索性连房门都懒得关便径直离去。
眼看着距离婚期只剩两日了,多日不眠不休的居辰霄憔悴的容颜上蓄满胡渣。他到底该怎么办?从韩四的住所,日常出入的地方,甚至所有与他有过来往的人都无一遗漏,为什么这个人就像突然在人间蒸发一般,找不到任何痕迹?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时,突然有下人跑来回报说:“少庄主,有衙役来通报说发现一具无名男尸,可能时咱们曙雀山庄失踪多日的韩四……”
“你说什么?男尸!”居辰霄一把扯过那个下人难以置信地问道:“韩四……死了?”
下人吓得结结巴巴地回道:“还……还不确定,少……少庄主……衙门通知前往……认……认尸……”
将他甩到一边,居辰霄直奔马厩牵过一匹马翻身而上,立刻崔马扬鞭赶往衙门。赶到府衙后,不待见到他满脸堆笑的衙役开口,就急忙催问道:“韩四的尸体在哪里?快带我去看!”
一旁的衙役先是一愣,继而笑道:“久闻居少庄主体贴下人,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尸体在哪?”居辰霄对他的奉承颇不耐烦。
衙役尴尬地笑了笑,抬手向内一指说道:“居少庄主这边请……”
居辰霄跟着衙役来到殓尸房,衙役指着其中一具盖着灰白麻布的尸体说道:“居少庄主,这一具尸体据推测……呃……可能就是贵山庄的韩四。”
居辰霄不解地看向那个衙役,微扬了下眉问道:“推测?可能?”
第八十五章
“呃……因为已经死了有些时日了;而且曝尸荒野……”衙役支吾道。
居辰霄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走到尸体前伸手掀开盖尸布,一股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整具尸体早已被野兽啃噬的面目全非,露出森森白骨。残余的腐肉下无数只食腐的尸虫再蠕动着;这哪里还能认得出原来是什么人?
悬着的一颗心有些许放松,随手将盖尸的麻布重新覆住。居辰霄转头看向一旁的衙役问道:“尸体已经损毁成这般模样;你们是如何推断出他是我们曙雀山庄的韩四的?”
衙役似乎早已料到居辰霄会有此一问,将一个木质托盘呈到他面前说道:“我等是根据尸体上的这几样物什推断出该具男尸很有可能是贵山庄的韩四;只是不敢十分确定,因此才劳烦曙雀山庄前来认尸;不成想居然惊动了居少庄主亲自前来。”
居辰霄看着托盘上的几样物件,拿起其中一块木牌,这正是他们曙雀山庄的腰牌。曙雀山庄根据每个人不同的身份在腰牌上刻有不同的标记与字样,就像当日他给晓星的腰牌,背面三足金乌上刻着一个“霄”字,便是代表了他曙雀山庄少庄主居辰霄。而此时他拿在手中的腰牌的背面刻着的是单叶扶桑花枝,正是曙雀山庄男仆的标记。
从这块腰牌看来,这具尸体有可能是他曙雀山庄之人,只是并不能确定就是韩四本人。居辰霄放下木牌瞥见了托盘上还有一枚不起眼的小玉章,便伸手拿了起来。待看清上面的刻字时,居辰霄的心不由一沉,虽然印章上面的刻字是反向的,但仍然认得出来上面所刻的正是“曙雀山庄韩四”的字样,这想必就是负责厨房日常采买的韩四平日里用的印章。
“这些东西确实是韩四的没错,只是……”居辰霄心中仍存有一丝侥幸,“只是这也无法确定他就是韩四本人,也有可能是他人盗取了韩四的财物之后又遭遇意外。”
衙役也有些为难地说道:“居少庄主所言没错,正因为如此,才想请贵山庄平日里与韩四相熟之人,看看能不能在这尸骨上确实是不是他本人。”
两人正说着话,另一个衙役走了进来,向居辰霄问了声安,转头对带居辰霄进来的衙役说道:“曙雀山庄的刘福前来认尸。”
带居辰霄进来的那个衙役询问地看向他,居辰霄向他点了点头。那个衙役便转头对刚进来的衙役说道:“叫他进来认尸。”
刚进来的衙役点头应“是”,不一会儿便将刘福引了进来。这刘福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进门见到居辰霄站在那里,立即两步上前躬身道:“少庄主,老管家命小的前来认……认尸。”
“嗯,”居辰霄点了下头,“尸体已经腐烂不堪,不知道你还能否认得出来。”五六年前不过十一二岁的刘福跪在街上卖身葬父,韩四见他可怜便替他葬了他爹,将他带回山庄。这么多年来一直待他像亲生儿子一般,若说山庄何人与韩四最熟,只怕非他莫属了。
刘福来到尸体旁,先开盖尸布见到尸体的模样,倒抽了一口气,吓得脸色泛白。将盖在尸体腿上的尸布撩开仔细的看了看,忽低抽噎起来,转身向居辰霄回道:“少庄主,这……这确实是韩叔……没错。”
居辰霄瞥了一眼白森森的腿骨问道:“你如何从这骸骨上确定这是韩四的?”
刘福抹着眼泪说道:“韩叔前年带我去山上捕猎,不小心被捕兽夹子夹断了左腿,就在脚踝骨上一寸的地方。”
居辰霄走到近前,低头看着那根挂着些许腐肉的左腿骨,在踝骨上一寸左右的地方确实有断裂后又重新张合的痕迹。这果然是韩四本人没错,没想到他居然早已死了多日,难怪他连日寻找都不见他的踪影。
居辰霄伸手拍了拍刘福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难过。”又转头对衙役说道:“如今既然已经确定他就是我们曙雀山庄的韩四,就请这位差爷等此案了结妥当后通知一声,也好让韩四尽快入土为安。”
“一定,一定,居少庄主请放心。”
将一切处理妥当,居辰霄牵着马离开衙门,一颗心沉入谷底。韩四纵使还活着,要证明他是否曾经染指凌沛瑶尚要费些功夫,何况如今他人已死,倒真成了死无对证了。想到两日之后再拿不出证据就要与凌沛瑶成亲了,居辰霄头疼欲裂却想不出任何对策。
逃婚!当脑海中蹦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居辰霄也被自己吓到了。当年向师公打听收养晓星那对袁氏夫妻之事时,听说那位师伯祖为了违抗太师祖替他定的婚事,竟然连夜带着相恋多年的婢女逃婚到深山与世隔绝,一住就是五十多年。
他当时还觉得那位叫袁祁山的师伯祖太过软弱了,既然不想娶太师祖替他选的女子拒绝便是,何必非要逃呢?然而如今这种事情轮到他的头上才明白什么叫迫于无奈。只是那位师伯祖比他幸运,至少还有个与他相恋的簪娘能够与他一起私奔。而如今他居辰霄却孤身一人,那个令他倾心相系的袁晓星早丢下他回了杭州。
对!去杭州找她!纵使如今已经无法向她证明自己的清白,也要把她抓回来绑在身边,哪怕任她打骂也好,总好过从今以后天各一方。思及此处,居辰霄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奔南而去。
连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在经过一处茶寮时,居辰霄翻身下马,将马匹系在路旁的树上,要了一壶酒几个小菜吃了起来。休息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见远处尘土飞扬,几匹骏马扬尘飞奔而来。
待居辰霄看清为首之人的面目时,手中的酒碗吓得洒出了大半,策马飞奔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爹居承威,只见他双目圆睁几欲喷火。距离尚有数十丈远便高声大喊道:“孽子!哪里去!”
居辰霄心中暗叫不好,却也不敢纵身上马而逃,只能在原地站起身来,低头不语。居承威及到近前翻身下马,两步走到他面前,怒声问道:“你这不声不响的是要去哪里?”
“爹……孩儿……不愿……不愿娶凌沛瑶为妻……”他爹既然能即刻追到这里,只怕对他早有防备之心。既然如此,居辰霄也只好说出实情。
居承威大骂道:“混账!婚姻大事皆应遵从父母之命,如今各方宾客已经陆续前来,岂容你说不娶就不娶?”
“爹!孩儿打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娶她,何况你早已答应给孩儿半年之期……”
居承威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你是说给你半年之期迎娶那个所谓被你毁了清白的女子为妻之事?”
“正是!”
“哼!这只怪你不知自持又染指了沛瑶,事以至此也怪不得别人。如今你必须即刻与沛瑶成亲,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女子,她若愿意,他日收了为妾便是!”
“爹!孩儿冤枉啊,那日染指凌沛瑶的并非孩儿,实在是另有其人啊!”
居承威闻听此话,气得七窍生烟,抡起巴掌狠狠甩了居辰霄一个耳光,喝道:“你这畜生!纵使我老眼昏花没看清楚,沛瑶她一个姑娘家,这种事还能白赖了你不成?即刻跟我回去,今天的事我只当什么也没发生,如若不然休怪为父手下无情!”
居辰霄倒退两步,绕到桌后哀求道:“爹,孩子真的不愿娶凌沛瑶为妻,求你不要逼我……”
“我逼你?”居承威双眼一眯,按向腰间,反手抽出长剑,一剑劈向居辰霄。居辰霄心中大惊,未料到他爹居然与他拔剑相向,仓皇躲闪,面前的方木桌子瞬间被劈成两半,连同桌上的碗盘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居承威见他躲开,剑锋一转,抖出数朵剑花封住了他的左右去路,逼得居辰霄连连后退。居辰霄右脚勾起地上一只凳子握在手中抵挡他爹的攻势,谁知只几下的功夫便被削成数段木块散落在地,手中只余下一小截凳腿。
居辰霄被逼得无路可退,觑见他爹剑招中有个空隙,忙将手中那一小截凳腿掷了过去。那截凳腿不偏不倚正砸在居承威得右肩之上,震得他一个趔趄退了一大步,握着长剑的右手也因此收了回去。
居承威捂着被砸中的右肩,恨声骂道:“你这小畜生,竟然敢还手?”
刚刚因为一时情急,手下失了分寸,出手恐怕重了些。居辰霄赶忙上前想要搀扶他爹,“爹,你没事吧?孩儿刚刚一时失手……”
“啊!”刚到近前的居辰霄却被他爹突然一拳击出将近一丈远,捂着胸口叫了声“爹……”就觉得脖子上多了一个冰凉之物。
居承威一把长剑架在居辰霄的脖子上,冷哼一声道:“来人啊,把这小畜生给我绑了回去!”
身后几个随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着脑袋蹭上前说了声“少庄主,属下等……得罪了。”将居辰霄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第八十六章
五花大绑的居辰霄被他爹扔到马背之上强行带回了山庄;行至距离山庄尚有二三里距离时;用剑尖挑开他身上被缚的绳索说道:“这几日山庄已有不少宾客前来;为顾及山庄的体面暂时将你放开。你若再敢生事;别怪我将你一路绑进洞房!”
居辰霄无奈地点了点头;活动了一下刚刚被绑住的双手;自下人手中接过缰绳,与他爹并肩而行。一路之上双眉深锁,薄唇紧抿;他自然不敢在他爹面前有什么异动;但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与凌沛瑶成亲,只能暗中思索着再觅机会脱身。
父子二人刚进了山庄大门;远远便瞧见凌沛瑶迎了上来。瞟了一眼居辰霄,凌沛瑶向居承威福身问道:“刚刚见居伯伯突然急冲冲出去;不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沛瑶很是担心。”
居承威瞥了一眼与他并肩的居辰霄,笑道:“没什么变故,只是听下人们说今日衙门来人说有一宗命案牵涉到我们山庄之人,你与辰霄好事在即,老夫怕有什么人借机生事,因此急忙前去看看,好在没什么事,不过是虚惊一场。”
“原来如此,让居伯伯如此操劳,沛瑶真是过意不去。”凌沛瑶笑着看向居辰霄问道:“辰霄哥哥这几日如此憔悴,莫非也是为此事而劳心?”
居辰霄面色沉重地回道:“这几日确是为此事而劳心,可惜……人证已死,死无对证,只怕此案再无真相大白之日了。”
居承威咳了一声,双眼冷冷扫向居辰霄说道:“你只管安心成亲便是,其他的事情留待成亲之后再去理会。”
“是啊,”凌沛瑶语气轻柔地说道:“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事情真相总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辰霄也不要太过忧心了。”
居辰霄叹了口气,别有深意地看着凌沛瑶说道:“但愿如此啊,”转头对他爹说道:“爹,孩儿有些累了,想先回揽月阁休息。”
居承威闻言,双眸微眯,“为父正有些婚礼的细节需要与你商量,既然如此就与你一同去揽月阁商定好了。”
“一切由爹决定就好。”居辰霄有些哭笑不得,这哪里是要与他商量,分明是对怕他逃跑,找个借口要亲自看守他罢了。
居承威伸手攥住居辰霄的手腕,笑道:“你们年轻人的事,还是要你们满意才好。”说着拉其他的手径直往揽月阁而去。
揽月阁书房之中,居辰霄背负双手来回踱步,“爹,你还是回去休息吧,孩儿不逃便是。”
居承威坐在书案之后从容地喝着茶,听到他的话斜觑他一眼说道:“你……不逃?那今日之事是怎么回事?”
“……”
“你心里想娶的可是那个袁晓星?”
居辰霄忽然一愣,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书案之后的居承威,即刻双膝跪地说道:“既然爹你已经全然知晓,还望能成全孩儿。”
居承威看了居辰霄半晌,方开口道:“我早已看出你对此女不同,若如你所言早已向她求过婚,那就是她不懂惜福,白白错过了这段姻缘。何况如今她已离开,可见你二人果然无缘,你又何必对她念念不忘?再说沛瑶她论容貌论家世那点比不上她?”
“爹……晓星论家世确实不如凌沛瑶,论容貌……也确有不同,可是她才是孩儿真心想娶之人。”居辰霄望向居承威,眼神中充满坚定,“何况……她因为误会负气离去,如今孤身一人在外,不知人在何处,孩儿怎么能在此时弃她于不顾去娶别的女子?”
“你也算有些情义,”居承威叹息道:“既然如此,为父准你成亲之后即可立即出去寻她回来。”
“爹……”什么?还是要等成亲之后?要知道成亲之后一切就无法挽回了啊!
“我话已至此,你不必多言!”居承威不再理会他,兀自闭上了双眼。
居辰霄看着他爹闭合的双眼,知道再多说无益,只好在原地跪着不起。这一跪就整整跪了一夜,直跪到东方发白,居承威依然没有再睁眼开口说过一句话。
“少庄主!少庄主不好了……”一阵急冲冲的脚步跑上楼来。
仍然跪在地上的居辰霄斜眼扫向正大口喘着粗气的下人,冷声问道:“什么事!”
“童……童……童公子他……他……”
“远桥他怎么了?”居承威缓缓睁开眼睛沉声问道。数日前,听下人们回报说某日清晨居辰汐与童远桥大吵了一架,甚至动手打了他一个耳光,童远桥因此负气而去。
下人咽了下口水说道:“童公子他……全身是血的跪在大厅前的院子里!”
“什么?”居承威与居辰霄互看了一眼,立即起身冲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前院,只见童远桥赤|裸着上身,背上绑缚着数根荆棘条,面向前厅正门跪在院子正中。
“喂!姓童的,你这是干什么?还不给我起来!”旁边一身黄衫,尚未梳好发髻的居辰汐一边嚷着一边伸手要将童远桥从地上拉起来。谁知童远桥并未如从前那般驯服,即不回话也不抬头看她,她靠近一寸他就跪着躲闪一寸,她逼近一尺他就跪着躲闪一尺。左右躲闪之间荆棘条又将他背上割出数道新伤,鲜血咕咕而出流得满背满地一片殷红。
居辰汐见他此时背上已经血肉模糊,吓得不敢再上前去,泣声道:“你别躲了!我不拉你起来就是,有什么事你先把背上的荆棘条子解下来再说。”
居辰霄见状立即抽出剑来,一个腾身跃至童远桥身侧,几下将他身上的绳索连同荆棘条一并挑掉,这才开口问道:“远桥!你这是为何?”
“是啊远桥,有什么事起来慢慢说。”居承威也赶了过来,伸手欲将童远桥搀扶起来。
然而童远桥却跪着向后退了一步,朝居承威父子一头磕了下去,哑声道:“远桥对不起居大哥,对不起居伯伯!”
居辰霄与居承威同时愣住了,彼此看了一眼,齐声问道:“远桥你这话从何说起?”
童远桥抬起头看向他二人,脸上一阵涨红一阵青白,好半天才低声开口道:“那一日在揽月阁书房染指拜月山庄大小姐凌沛瑶的……不是居大哥,而是……而是远桥我!”
轰,四周听闻消息而赶来的人发出一片惊讶之声。
“你胡说!”一声凄厉的喊声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发出惨叫的拜月山庄大小姐凌沛瑶。凌沛瑶脸上一阵青白,“我杀了你!”抽出佩剑就朝童远桥刺了过来。
居辰霄刚要出手,却听见镗地一声,居辰汐已经先一步一剑将凌沛瑶手中的剑震开,怒喝道:“你一天没有嫁进曙雀山庄,这里就一天容不得你放肆!”
“你!”凌沛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居辰汐,提剑指向童远桥叫道:“姓童的!你不要在此辱我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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