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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公子-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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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姐姐?你怎么了?”
华月抬头看着李嫣带着疑惑和关切的脸,惊觉自己的失态,忙回过神淡淡道,“主子向来沉默寡言,也许需要一个人在身边陪他说话吧。小姐可以明日来亲口邀请主子,也许主子会答应。”
夜半时分,司马熹瀚从梦中醒来,起身静静的望着窗外。
他又一次,梦到那双眼睛,独一无二的眼睛,明亮澄澈的象泉水一样,不带一点尘埃。他总觉得,有一个人在等他,或者说,他要等这个人。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他要等,他必须等。
心底有一个声音对自己说,那个人一定会来。只要他肯等,那个人就会来。
在我老去之前还能等到你么。
整日奔波在京城的市井之间,经营商铺挑选暗卫甚至涉足武林,去见各式各样的人,想着可能会见到他。司马熹瀚不去管朝廷和皇室,因为总觉得,他一定不会在那里,一定不喜欢那里。那双眼睛,是自由的,是灵动的。
每当他觉得累了,他就会想,他要等的那个人已经走到哪里了。再等等,再等等。司马熹瀚对自己说。或许我再等等,那个人就来了。
72。再重逢
刚刚过了新年,东祈京城四处都是喜气洋洋。此刻一家不大不小的酒楼里,有说客口沫飞溅,听客芸芸挤挤,趁着过年的喜气,一派热腾非凡。
“又有一户人家被捉了去!”留着大络腮胡的汉子明显是江湖人的打扮,正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这如意门还有那红衣坊不知在找什么,这样的行为已经持续了有些日子了,当真抓了不少人。”
“可是这一路抓的都是普通的平民呀!新抓的这户人家好像是万俟县的。”
又一个凑过来,“你们可看到那悬赏的文榜?据说找的是无忧公子,莫非是为了逼他现身,找他去给什么人治病……”
沈碧染坐在角落静静的吃饭,慢慢握紧了拳。他前日刚从万俟县而来,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个九岁小女孩真诚又怯怯的脸来。那些百姓不过是一路留宿过他而已,都是无辜的。
妙手回春。这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刻在妙手堂在东祈京城的分堂的牌匾上,正在夕阳的照射下泛着碎散的光泽。
一个碧衣身影驾轻就熟的溜至店堂的后门,四顾无人后,一个翻身,人闪进院墙。
此时妙手堂的后室,老掌柜正抖着一把老骨头涕泪交加。“少主呀,总算是见到您了……老庄主都急死了,派了各个分堂的人出去找……”掌柜擦干老泪,半响终于恢复了冷静,对眼前的碧衣少年道,“庄主命我们找到您后,就护送您回山庄……少主,我们明天就回去……”
“李伯,我暂时还不能回去,”沈碧染忙打断掌柜的话,拉住他的手,放软了声拉长了音,心知他最吃自己这套,“李………伯………,我们山庄特制的那些迷药你放哪了?”
沈碧染说着,已经起了身,像老鼠般翻箱倒柜的找起来。
掌柜见不得自家少主忙话,忙道,“在、在左边倒数第二个柜子里,”片刻后,方反应过来,“少主,你要迷药做什么?”
沈碧染拿着迷药,笑的像只刚刚得道成仙的小狐狸,“去救人。”他在酒楼时就已经想好了计划,绝对天衣无缝,想着便道,“李伯呀,我现在饿了,我们赶快吃晚饭吧。”
夜半时分,远处隐约传来了打更人的锣声。
此刻,本该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或者是很大侠的前去救人的沈碧染,正惨兮兮的缩在街角瑟瑟发抖。
他本来悄悄起身,带着迷药偷偷溜出了妙手堂,按照默记了一个晚上的方向图,直奔目的地。一切都进行的好好的,偏生行至半路的时候,身体却再也不能向前挪动一步。
就知道李伯不会放他溜出去救人,却没想到李伯竟然真给他下了迷烟,想让他能安安心心睡到天明。可惜忽略了他的药人体质,这些迷药在他身上会延缓两三个时辰才能见效。
偏生迷烟此时发作,就这样倒在这半路上!!沈碧染对着空寂的街道,悲伤逆流成河。
又一阵寒风呼呼刮来,沈碧染不由自主一抖,浑身冷的要命。这样下去,非得冻死不可。
这种死法也太冤了吧?天上没有什么星星,看样子还要下雨。僵躺在那里,抬头和寥寥可数的星星比赛眨眼,沈碧染是快要疯了。
“耶稣大人如来佛祖观音娘娘各路神仙,我虽然平日没有拜过你们,但我还是心中有佛的。求你们大发善心,显显灵吧。”
话刚落音,天上掉下来一颗鸟粪,就落在沈碧染身旁不远处。
沈碧染顿时一呆,嘴角抽搐的半天才缓过来,强撑着继续默念,“各位神仙,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这个快要冻死的人吧,求你们派遣个使者来救……”
话还没说完,身边就有了动静,有个什么软软的东西靠了来,在沈碧染的头上蹭。惊喜的睁开眼认真看,居然是只脏兮兮的流浪猫。
据沈碧染日后回忆,当时,它的猫脸离他的人头和只有0。01公分,但是四分之一炷香之后,那只猫做了一个决定,整个身子在沈碧染柔软滑顺的长发上又蹭又挠,转眼间,沈碧染的头发乱的惨不忍睹。
沈碧染是真的要疯了。他闭上眼,继续默念,“神仙大人,你们可不可以派一个正常点的使者来救我?我要的是人,呃,最好还是不认识我的人。”
待沈碧染已然全身冰冷,快要冻僵的时候,远处街角终于传来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沈碧染暗自舒了口气,闭了眼装昏迷。只听马蹄声停在他身边,然后有人下了马,对着他的脸呆呆看半天,自语的叹道,“这等绝美的姑娘,怎么会倒在街上?”沈碧染感觉那人始终着迷的望着他的脸,声音是青年男子带着磁性和轻佻的语气,“哥哥带你走,好好疼疼你。”
沈碧染这下彻底疯了。心里早把这个变态骂了个狗血喷头。你大爷的,谁是姑娘?待我能动了,定把妙手山庄的毒药在你身上试了个遍。
来的正是李家那个向来不务正业的大少爷李兴,他刚刚喝了花酒回来,本就有些微醺,又见沈碧染眉目如画,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身上,必是女子无疑。这等容貌和气质,真是难得一见。李兴顿时见色起意,立刻抱着沈碧染一起上了马。
李府富丽堂皇的院子口,李老爷子正殷切的挽留贵客。李兴一见自家老爹,赶忙从大门退出去,准备从侧门溜进去。沈碧染感觉自己被抱下了马,此刻又不能动,便偷偷的睁开了眼,打量这是哪里。
“韩七爷呀,虽说合作事宜都谈妥了,可此刻已经是半夜,哪有半夜行路的道理?”李老爷子站在门口,言笑晏晏的对着眼前的玄衣男子诚恳挽留道,“您还是再留一晚,可好?”
李老爷子的挽留是绝对诚恳的。这等优秀的乘龙快婿,放过的话是傻子。
“不必了,”司马熹瀚的声音依旧深沉冷冽,“谢谢李爷的招待,韩某先行告辞。”说罢,他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迈出了李府大门。
就在熹瀚转身的那刻,他猛然呆住了。
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双眼睛,只出现了刹那便转瞬即逝,却澄澈透明,美丽的像暗夜的精灵。正是他梦里出现的那双眼睛。
这是幻觉么?熹瀚定定神,继续向侧门方向望去,却只见到李兴的背影。
“主子,”华月发现了熹瀚的恍惚,忙担心的问,“您怎么了?”
“没事,”司马熹瀚转回头,冷冷道,“走吧。”
李兴绕过曲折华丽的庭院,直接把沈碧染抱去他的房间,然后小心的放到了床上,接着便命下人请大夫。
男子急急的对大夫嚷,“快快,看这位姑娘到底怎么了,怎么昏迷不醒呢?”
大夫凝神诊了半天,讷讷道,“这位姑娘本来便身子极虚,又受了凉……不过她的脉象有些奇怪……”
李兴显然是不耐烦了,“我不管她奇不奇怪,只要你让她醒过来就好。”
“这个,老朽诊断她可能是中了江湖上的某种迷烟……”
沈碧染默默的闭着眼躺在床上装昏,心底暗暗想,我妙手山庄特制的迷烟是你这等普通的大夫能轻易解开的么?反正就这样耗着吧,想必这个色鬼一定不会对昏着的人感兴趣。待一个时辰一过,他身上中的迷烟自动解除,那时再开溜就好了。
“你是怎么搞的,你会不会治病?!!” 等那大夫忙了半个多时辰,李兴色急心切,所有的耐心都没了,一脚踹向这没用的大夫,大声的吼。
大夫怎么也不敢惹这李家的大少爷,被踹在地上颤巍巍的道,“老朽实在治不了,也许,也许是冻僵了……”
李兴一拍脑袋,“对呀,我怎么没想起来呢?!来人,快去搬桶热水来!”
一大桶热水抬进来的同时,大夫被抬了出去。
沈碧染的迷烟还要等一会才能解,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还没回味过来,感觉肩头微凉,原来外衣领口处的盘扣已经被解开了。那只手在从他的颈上滑到锁骨,还不忘叹着,“真美……”
忍!!沈碧染无奈的咬牙继续装昏,暗暗想着,这个人喜欢的是女子,待下一步他发现自己是个男人之后,绝对会罢手。果不其然,里衣也被拉开后,一声惊呼传来, “竟是个男的!”
哎,孩子,现实永远是悲催的。认清悲催的现实后,悲催的离开吧。
下一瞬,李兴飞一般跑出了房间。
嗯,真是好孩子。沈碧染偷偷睁开眼,望着李兴的背影,缓缓舒了口气。还有一炷香的功夫沈碧染就能动了,看在这个人把他从冰冷的街上带到暖和的床上的份上,就不下毒去害他了。
这个时候,沈碧染听到隔壁开始传来翻箱倒柜之声,越来越急切,越来越响。这人大半夜的在找什么?沈碧染暗暗琢磨着,难道他被刚才悲催的现实打击的抽了?
“停车!”
本来在华丽舒适的马车上闭目养神的司马熹翰,忽然开了口。
外面驾车的暗卫立即停车,不解的等待主子的指令。
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回李府。”
一队人马很快转了个弯,哒哒马蹄声渐行渐远。
李府豪华的客厅上,玄衣男子面无表情的静静的坐着,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几个暗卫沉默的站在身后,更是一言不发。
听得下人通报,李老爷子很快亲自赶了来,忙吩咐小厮,“快领七爷去后院客……”
“不必了,我回来只是想问李爷一件事。”司马熹翰的表情不变,淡淡道,“ 不知令公子今晚是不是带了什么人回来?我可否见令公子一面?”
……
‘砰’的一声,门又开了。
沈碧染本来正琢磨着李兴抽了的问题,一听门开的声音,忙又闭了眼。只感觉李兴欢欢喜喜得走近他,兴高采烈的道,“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哗哗的翻书声传来。
“这种姿势不错,这种也不错……”李兴叹着,“幸好以前买了这本龙阳秘笈,总算派上用场了……”
顿时,沈碧染抽了。原来,这才是悲催的现实。
接着,李兴的手就伸了过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沈碧染猛地睁开眼,“你这个变态要是再动一下我一定要你后悔终生!”
李兴的手当真不动了。
嗯,这还差不多。沈碧染还有一小会就能动了,得想尽办法拖延时间。
谁知李兴痴痴的望着沈碧染的脸半天,诚恳又认真的道,“此言差矣,此言差矣,我要是不动的话才叫后悔终生。”
温热的唇慢慢覆了下来,缓缓挑逗游移。炙热的手悄悄滑了过来,轻轻剥落外衣。
唇和手都忽然停了。
“如玉佳人,你在想什么?”李兴带着色色的笑意,假装体贴的问。
沈碧染心底又怒又骇,狠狠瞪着他,“在想有谁来把你宰了。”
少年的身体本就虚弱,加上又受了凉,连瞪人都是有气无力的。李兴看的顿时血直往脑门冲,“你就乖乖的死心吧,这李府里头,我可是主子,”李兴得意的道,“ 我下了命令说不得让人来,就不会有人敢来……”
现实果然是悲催的。话还没说完,敲门声响起了。
李兴的脸顿时比锅底还黑。
锅底坐起来就冲门口大声嚷,“外面是是哪个兔崽子,不要命了?!不是说了谁都不准打扰我么!”
到底是李府的主子,这一声果真有威严,敲门声顿时停了,外面的一片寂静。可下一瞬,更大的声音嚷了出来,含着暴怒,“你个不要命的小兔崽子,赶快给老子开门!”
“……是,是,”锅底转眼变苦瓜,“爹。”
李老爷子一进来就看到被裹在被子里的沈碧染,又想起给此刻立在屋外的司马熹翰留下了那么不好的印象,勃然大怒。
“你个兔崽子,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却一天到晚不务正业,风流成性,你这个逆子,我真是愧对李家列祖列宗……”
这长篇大论竟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
悲催的现实呀。看着这苦瓜一声不敢吭,沈碧染睁着一双美丽明亮的眼睛一直盯着苦瓜,心里暗叫解气。
司马熹翰就那样立在门口,却不由自主地一直盯着床上的少年。像小狐狸一样的少年,像水晶一样的眼睛。看着少年眼中明显的得意和幸灾乐祸,司马熹翰莫名勾起了唇。
这边李老爷子还在骂着,“你一天到晚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一起,真的是想把我气死,这下我非要用家法狠狠打死你……”
用家法?好!沈碧染此时终于能动了,忙坐起来继续添油加火,努力尖着嗓子装委屈道, “这位老爷,我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呀……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沈碧染受了凉,全身难受,微哑的嗓子很轻易就弄出了哭腔,“我,我是被他硬抢来的……”
李老爷子顿时把视线转移到沈碧染身上,“你说什么?”
沈碧染忙睁着一双澄澈的大眼楚楚可怜的望着李老爷子,接着又硬生生弄出点氤氲水雾,在灯光的照耀下尤为打动人,“这位老爷,我说的全都是实话……令公子强行带我来,还给我下迷药,然后便在床上动手动脚……”
这时的司马熹翰看着那双灵动的眼底埋着的坏笑和得意,实在忍不住,竟是笑了。
这淡淡一笑不要紧,李老爷子以为贵客笑自己教子无方,本来老脸就挂不住,这下怒的更甚,大吼着道,“来人,把这畜生给我狠狠地打!”
李兴顿时哀号,“爹,我真的没有抢他来,您别听他胡说呀……”
再哀号也不管用了,人已经被拽进了院子,打板子的声音和哭叫此起彼伏。沈碧染默默为李兴哀悼了下,心满意足的活活筋骨,理理衣服,准备跳窗走人。
沈碧染刚站起来走向窗子,一看外面天色竟微微亮了,还下起了细雨,这可不得了,还是赶快走的好。这时,发觉身后有个人大步向他走来。
一转身,是李老爷子呆滞的老脸。
“你,你,就是兴儿抢回来的人?”
沈碧染幽幽的叹着,用最无辜的表情道,“是呀。”
那张老脸也从锅底变成了苦瓜,“兴儿他,他,他,竟强抢回来一个,一个,一个……”
见这老人家实在可怜,老的连话也说不好了,沈碧染便极其好心、极其认真地帮他补上,“一个男人。”
李老爷子呆了半晌,转身咆哮,“拿最重的家法来!我要亲手打断这畜牲的腿!!”
顿时一片混乱。早先的打板子声连李老夫人也惊动了,哀号的哀号,劝解的劝解,咆哮的咆哮。
君子报仇,一个时辰不晚。悲催的现实呀。沈碧染心底偷偷的乐,笑容不由自主浮上了嘴角。此地不宜久留,沈碧染已经发了热,头昏脑涨的块站立不稳,连忙从窗户一跃而下,吐吐舌头赶快离开混乱的现场。
随着那个浅碧身影的消失,司马熹翰莫名心底一紧。刚才少年立在窗口自得浅笑的模样,美丽精灵的象是夜雾中的露珠,在细微流转的晨光下折射着璀璨的光,让人忍不住想把他掬捧在手心里。
司马熹翰不由自主的走向窗子,那个少年的身影却看不见了。
“主子,”华月等人从大厅赶了来,“我们……”
“我们走吧。”掩饰住莫名的失落和难受,司马熹翰转眼又是一幅淡然冷冽的模样,转身出了李家,上了马车。
小雨下的淅淅沥沥,迎春花开了一路,探头探脑的吐着小小的蕊芯,迎着雨水,在微微的晨光中分外的好看。马车行的飞快,司马熹翰漫不经心的看向车外,这时车子猛然停了。
熹翰的心底莫名觉得异常烦躁,“怎么回事?!”
“差,差点撞上了个人……”一向冷静的暗卫竟然反常的结巴起来,“这,这,这人,这人是……”
熹翰带着微愠一掀帘子,却忽然愣了片刻。
躺在地上的,是一个碧衣少年。
那个少年,正是刚才见过的那个小狐狸。
心底忽的就是一紧。还来不及想,已经动身亲手把他抱上了车。
少年在马车穿过道路到达他身边时已经恍惚的陷入昏迷。此刻他的脸红红的,呼吸竟然有些急促,衣服都湿了,全身都在发烫,手无意识的捂着胸口,好像很难受。
“你们怎么驾的车?”熹翰一向冷冽淡漠的声音含着少见的怒气,接着就下令,“赶快回府!”又指外面骑马的另两人,“你们去找大夫!”
马车本就宽大舒适,熹翰把少年放在了软塌上,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少年双手抱着前胸,不自觉的缩着身子,像个小猫,几乎把身子蜷成圆圈。精致秀美的眉头紧紧蹙着,好像是陷入了什么梦魇,显得十分不安。
司马熹翰把手伸向少年的额,眉头也不自觉地拧了起来。只见少年的嘴唇一张一翕,似乎在呓语着什么。
熹翰伏下身子,把耳朵凑过去,试图听清楚。这个时候,模糊的听到少年轻轻的一声,“瀚”。
少年的声音温软好听,甜腻动人,还含着刻骨的哀伤和爱恋。
那是怎样的一声。
瞬间,犹如雷击。瞬间,无言心悸。
司马熹翰无法抑制的颤抖着身子低下头,这时,竟看到少年紧闭着的眼中,滚落了一滴泪。
73。不离开你
熹瀚呆愣在那里,半响无法动弹。
在昏睡中,少年竟然在叫他的名字。
这样哀伤缠绵的表情是为了他吗?这样甜软眷恋的语气是为了他吗?这滴让人心疼的眼泪是为了他吗?
司马熹瀚还来不及去想那些问题的答案,来不及去想少年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胸口有冰与火在相交翻滚,随即已不由自主的俯下身,细细的吻掉少年脸颊上的泪。
吻少年的那一刻,熹瀚猛地清醒,接着就是一惊。惊自己这个莫名的举动,更惊这个举动给自己带来的熟悉感和安心温暖。
此刻沈碧染的身体越来越烫,原本苍白的小脸有着不正常的嫣红,紧皱着的眉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司马熹瀚心底莫名一阵抽痛,他用内力将沈碧染身上的衣服烘干,然后把他全身都搂在怀里,同时命令驾车的手下再快一些。
马车急速奔跑,传过一条条的街道和巷子,向司马熹瀚住的府邸方向而去。车轮骨碌碌的声音,和着司马熹瀚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司马熹瀚就那样抱着沈碧染,手臂不由自主越收越紧,心底感觉越来越踏实安心。就好像一股涓涓细流一点点充盈整个心房,慢慢满到膨胀;满到微微挤压,情感就会无法自抑的流淌;满到轻轻碰了,就会疼得厉害。
就在李府侧门看到那双眼睛的那一刻,他便想要抱住他,一直都紧紧抱着,永远也不放手。抱着他的那刻,才感觉自己终于是完整的。
外面恭敬又紧张的声音传来,“主子,到了。”
司马熹瀚抱着沈碧染下了车,直接奔向卧房,随即赶来大夫也立即开始进行诊断。
沈碧染这次烧得很厉害,全身如火燎一般,无力动弹,连眼睛也睁不开,模糊中感觉一直有人在他身边悉心的照顾,小心地喂他喝药,为他换额上的湿巾,一遍遍的为他擦拭身体,换上干爽舒适的衣服。
“主子,您已经在这守了快一下午了,”华月担忧的眼神还埋着震惊的余悸,“此时已经入夜了,您还是去休息吧,这里有下人们伺候着,不会有问题的。”
司马熹瀚看了沈碧染一眼,终于起了身,一边吩咐立在旁边的丫鬟们,一边准备走出屋子。
就在刚转身的那刻,脚步猛地停了。
“……瀚……”
司马熹瀚再次听到那让人心碎又心醉的一声。在入夜的寂静里,这一声显得格外清晰,清晰到直直砸到司马熹瀚的心底,整颗心都泛着疼。
男子离去的身影当即僵那里。
“不要走……别离开我……”
沈碧染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忽然开始不安的碾转,呓语出声。到了最后,声音竟带着哭腔和乞求。
司马熹瀚心里莫名抽疼的厉害,终于忍不住转回身。他放不下他,从昨晚初遇的那刻开始,他便知道,自己再也放不下他。
“你们都下去吧,”司马熹瀚淡淡的吩咐手下人,接着坐下来轻轻用手试沈碧染额上的温度,慢慢拧紧了眉。熹瀚搂住沈碧染,耐心的安抚他的不安。这个动作仿佛已做过或者在心底做过了百遍,熟悉又自然。男子低沉认真的声音接着响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不走,我不离开你。”
仿佛是终于听到这坚定的声音,少年长而舒卷的睫毛抖了一下,眼帘竟微微撑开,慢慢露出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沈碧染吃力又懵懂的睁开眼,一动也不敢动。幻觉又来了,他又看到熹瀚的身影,而且这次比往日都要真实。真实的怀抱,真实的味道,真实的触觉,连声音也是。
男子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担忧惊喜心疼等种种复杂的情绪,“你终于醒了,要不要喝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碧染不敢回答,只能一眼不眨的贪婪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我知道自己还在昏睡,我并没有醒。少年在心中惴惴不安,可是,如果我回答了,或者是点破了,他就会消失了。
这样真实的幻觉,于我而言,已是奢侈。
“不用急着说话,先喝点水。”
温热的汤水接着就被送到了唇边,沈碧染乖顺的张嘴,眼睛却仍旧望着司马熹瀚,一眨也敢不眨。
沈碧染凝望自己的眼神让熹瀚心疼难当,他搂着沈碧染,轻轻道,“你身体太虚,再睡一会儿吧,我一直在这陪你,不离开你。”
我此刻不就在睡着么,我一直都在睡呀。沈碧染呆呆的望着司马熹瀚,铺天盖地的困倦却再次席卷而来,最终在男子令人安心的声音里慢慢闭上了眼,渐渐进入梦乡。
司马熹瀚低头看着沈碧染,他睡着的样子就像个单纯乖巧的孩童,脆弱而甜美。少年毫无芥蒂的依偎着他,轻浅的呼吸熨帖在他的胸口,他心底悸动的感觉久久不散,甚至越来越强。
聪明如司马熹瀚,在华月等暗卫看到沈碧染的那刻露出如此震惊的表情的时侯,他便知道,他和眼前这个少年曾有过怎样刻骨的纠葛。他和这个少年曾经的爱恋,是甜蜜也好,是伤害也好,是惊天动地也好,那些曾经的种种,他不想从别人口中探寻,也不愿从别人口中探寻。
真正的感情,是只有自己才能体会的。过去的那些,他此刻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再度想起。花费不必要的功夫去计较过去是不明智的,他要把握现在。
就在现在,就在此刻,他明确的知道,自己在乎怀里这个少年,喜欢这个少年。在他昨夜第一眼见到那双澄澈的眼睛时,在他看到少年精灵古怪的表情时,在见到少年迎着晨光的那个浅笑时,在少年昏睡中软声叫他瀚时……他的心早被填满。
我喜欢你。司马熹瀚轻抚着少年的乌发,语气轻的像一句叹息。昨晚见你的第一面时,我就好像爱上了你。
沈碧染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他睁开眼睛,再次看到司马熹瀚。
“烧终于退了些,要先吃点粥,再喝药,好不好……”
怎么我还在睡,还没有醒呢?沈碧染身为医生,知道自己不能再睡下去了,不然就再也醒不来了,就再也见不到真正的熹瀚了。他下决心要摆脱这个幻觉,于是闭上眼,过了一会才睁开。之后又再闭上,又再睁开。
这样反反复复了好多次,眼前的熹瀚怎么还没消失?沈碧染不自觉的瞪大了眼噘起了嘴,正准备再闭眼的时候,听到耳边带着隐约笑意和深深心疼的声音传来,“你已经醒了,你眼前看到的不是幻觉,我是真的。”
不是幻觉?沈碧染把眼睁的更大,漆黑氤氲的眸子个懵懂无知的小动物,傻傻盯着司马熹瀚。这样孩子气的举动让熹瀚心底又爱又怜,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
男子的声音带着宠溺和疼惜,“不是幻觉,是真的,你看到的我是真的。”
他温暖的大手,低沉的声音,真的不像幻觉。可如果这是梦,我要怎么办。沈碧染吃力的抬起手,花了好长时间,终于触碰到司马熹瀚的胸膛。沈碧染怯怯的伸出指头,轻轻的戳了两下。
他没有消失。整个身子都被男子紧紧搂住了,他还是没有消失。
沈碧染终于鼓起所有勇气,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是,真、真的?”
那一刻,司马熹瀚觉得自己的心比听到少年昏睡中叫他瀚时还要疼。他不知道少年究竟是受了多少苦,经历过怎样的绝望和悲伤,才会在此刻见到自己后,露出那样害怕和小心翼翼表情,那样充满担忧惶恐和不可置信的眼神。
司马熹瀚无法抑制的搂住他,尽量控制住全身的颤抖,放柔了声音轻轻道,“我当然是真的,真真切切的在你身边。”
沈碧染呆呆的望着司马熹瀚,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却继续结结巴巴的问,“你,你真的是瀚?你没有死?”仿佛是为了确认这一切的真实性,沈碧染急切的接着追问,“你一切都好吗?知道我是谁吗?”
司马熹瀚的表情忽然僵了一下,顿了半晌才有声音传来,“我不记得你是谁了,” 他直视着少年的眼睛,好像在哀伤,好像在无奈,好像在歉疚,最终带着无辜的表情微微皱起了眉,“我把你忘记了。”最后,熹瀚却还有一句话到底没有说出口: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是,我喜欢你。
此刻朝阳万丈,晨光射进屋内,为两个人都镀了层淡淡的柔光。
司马熹瀚的目光始终紧张担忧的望着眼前的少年,一刻不离他的脸庞,想要看清他的表情。可是,他只看见他缓缓低下了头,然后小声的问,“我,我可不可以摸一下你的脉?”
司马熹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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