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浩然剑-第1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密林外,刀剑双卫紧紧守护,等待多时,零剑急道:“谢先生怎么还不来?”

刑刀年长,较为沉稳,便道:“石敬成亦知谢先生在堡主身边,想必派了高手前往拦截。”

他二人与谢苏分处云深不知处不同方位,故而不曾与谢苏会面,但刑刀推测,倒也不错。

两人正谈论中,忽听树林中一声轻响,零剑急忙转身,手指已握住剑柄,却见一个淡黄身影轻飘飘落在二人面前,正是高雅风。

刀剑双卫早在去年雪夜时便与高雅风见过面,两下相见,零剑便问:“里面情形如何?”

高雅风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主人不准我进入其中。”

刑刀暗想:按理而言,谢朗应令高雅风随侍身边,方是安全之道,但谢朗反将他支到外围,莫非是不欲他与石敬成朝相,有保全之意?转念又想:月天子素来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又怎会在意一个侍从,想必是有其他道理。

这一边刑刀思量不提,另一边,谢朗的出现,却也令纵横朝野数十载的石敬成一时措手不及。

谢朗浑不在意他神情,只闲适笑道:“石太师,今日你我二人,加一个介堡主在此相见,还真是机缘巧合。”

石敬成收去一时惊愕,道:“林素,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他并不提谢朗如何未死,又如何与介花弧会面之事,时至今日,说这些已无必要。

谢朗笑道:“也没甚么大事,不过听说最近登基的小皇帝心思不少,又听说潘家是世家大族,小潘相虽死,势力倒也不小,一心想着再度出头。”

石敬成骤然抬眼,一双眼里光芒如同冷电一般,谢朗面上虽做笑意,心中也不由一凛。

他本想再说几句其他调侃言语,此刻也放在一边,只笑了笑,道:“当年的东西,我手中居然还有一些。”

谢朗是人证,他手中又有物证,当年小潘相遇刺一事,莫非当真要从此翻案么?

石敬成缓缓道:“介花弧、林素,你们要交换甚么?”

介花弧笑道:“石太师面前,怎敢提交换二字。石太师有意攻打戎族,介某无意干涉。戎族那边,罗天堡亦是无意相助。只不过——”

他顿了一下,“假道一事,还请石太师就此打住。戎族阴山连绵八百里,何等壮阔山河,石太师又何必在意西域这片蛮荒之地?”

这几句话平平道来,语气并无特别起伏,然而锋芒隐含其中,介花弧起初与石敬成对答,面上犹有笑意,此刻他负手立于寒潭之侧,神色肃穆凝重,一方之主威势尽显其中。

石敬成冷电般的目光在他面上扫了一扫,缓缓道:“介堡主之言,似乎也有道理。”说罢,向谢朗面上望去。

谢朗在二人对答之时,已寻寒潭边一块石头坐了下来,双手笼在袖中,面上笑意却是不减,

“我若说换我一条命,太师肯么?”

与介花弧之沉峻威严不同,谢朗神情,颇有一切全不在意模样。

石敬成也不禁多看了他一眼,道:“月天子,你似乎与从前大不相同。”

谢朗笑道:“好说好说,原是我自己学艺不精。”后半句话说的没头没尾,说罢他自己也觉后悔,只笑了笑。

眼见介花弧尚在那厢与石敬成谈论,谢朗知眼下暂时没有自己甚么事情,便继续在石头上坐了,身边潭水清澈如镜,他无意间看见自己倒影,却见水面映出那人鬓边已是银发丛生。

“不公平那,我比介花弧尚且小着两岁,他还没有白头发……”

他自嘲笑了笑,眼见介花弧在那边语气愈疾,却不失镇定;石敬成虽遭此变故,威严仍在。他看了一会儿,心中却又起疑。

“谢苏为何不来?介花弧费尽心思将他带至江南,虽不至令石敬成改变主意,却也是极重要一个砝码。何况以谢苏为人,定然反对假道西域,这其中大有利用之处,奇怪……”

莫说他奇怪,这一边介花弧心中更是奇怪,他素知谢苏为人,这场会面不会不来,何况以他武功,又有谁拦得住他?

人算不如天算,单靠武功,确实拦不住谢苏,但介花弧与谢朗再怎么精明,又怎能料到有个迷天施摄魂术,谢苏几乎命丧于此?

介花弧心中转念,暗道莫非有其他变故?他决意不再等下去,话锋一变,急转直下,“石太师,言尽于此,利弊权衡,太师自酌。”说罢微微一揖,退后一步,静待回复。

谢朗不由也全神贯注起来,他虽未指望石敬成当真能放他一条生路,但如果能在江湖上得一时喘息之机,也是好的。

一时间,寒潭边一片静谧。

石敬成依旧坐在潭边,并不起身,缓缓道:“这般说来,这些条件,我是非交换不可了。”

介花弧道:“岂敢!这原是两全之事,太师若能应允,当是再好不过。”说罢从腰间解下一条碧绿通透的玉带,“便以这条玉带为信物,请太师收下。”

石敬成并不接玉带,眼望天际,“玉带么,便不必了。”

“我有三条玉带:京城越水,玉京寒江,西域红牙河。有此三条玉带,这等寻常金玉之物,我要它有何用处!”

他缓然起身,动作虽不迅速,一身气势却重若千钧,介花弧何等人物,竟被他迫得后退一步。

而就在他退这一步之时,石敬成右掌已出,挟风雷之势,直向介花弧前胸击去。

这一边刑刀等三人在林外等候,各自沉默不语,等候了不知多少时候,刑刀和高雅风还罢了,零剑已有三分不耐,起身转了几个圈子,复又坐下。

刑刀摇摇头,正要说他两句,忽见遥遥银光一闪,尚未看清是何物,瞬息竟已到了零剑面前,速度之快,实是骇人听闻!

零剑也看到了那道银光,罗天堡一众高手,本以他反应最为机敏,但躲避已是不及,匆忙间,只有抬起左臂,挡住头脸要害。

那道银光眼见已到零剑面前,斜刺里忽然又有一物穿出,两下相击,火星溅到零剑面前,火辣辣的疼痛,他忽又觉左臂疼痛,定睛一看,半截箭杆正钉在自己手臂上,地上却有一截箭尖和一支没羽箭。

原来方才那道银光竟是一支长箭,若非中途为那支没羽箭打落箭尖,只怕自己手臂便要被钉个对穿!但那支长箭被拦截之下尚有如此凶狠力度,究竟是甚么人射出?

零剑心念一转,叫道:“忘归!”

若非天下闻名的江家忘归箭队,又怎能快准狠一至于斯!

零剑话音方落,树上、林中、石上接连现身数名弓箭手,各自头扎黄巾,箭上雪亮光芒夺人双目。在这些箭手身前,立着一名身着雪白长衣的年轻人,貌相俊美,气质肃杀,正是江澄。

三人心中一凛,忘归之名,天下传扬,昔日玉京叛城中凤舞将军烈枫便是遭忘归箭队乱箭穿心而死,又有传言说当年玉京第一杀手清明雨若非因缘巧合死在何琛手中,必也逃不过守在帐那一支忘归箭队。

眼下虽只数名箭手,但双方距离即远,已方攻击不便,对方却大占优势,况且零剑方才身中一箭,余威犹在,沉稳如刑刀,手心中也不免沁出汗来。

江澄微微冷笑,左手一挥,正待下令,一道青影忽自林中一掠而过,速度极快,看其身法,隐约竟与谢苏有三分相似。

忘归箭手弯弓欲射,只因这人速度太快,并分不清他所处方位,顷刻之间,那人已至一名箭手身前,那箭手“啊”的一声,已被点中了穴道。

那青影并不停留,身影展动,一众箭手均被点倒,瘫软在地。

单看这份轻功,此人实不在谢苏之下。

点倒最后一个箭手,那道青影方才停住脚步,众人见他十八九岁年纪,生得清秀单薄,看见刑刀等人后抬首一笑,神态中略有几分腼腆。

零剑惊喜道:“越灵雨!”

刑刀、零剑、越灵雨、疾如星,乃是罗天堡座下四大高手,除疾如星为半路投奔,其余三人均为自幼在罗天堡一同长大,但这次越灵雨同来江南,竟然连刀剑双卫亦不知情。

越灵雨歉然道:“堡主说过,非到万不得已时,不准我现身,我也不是有意瞒你们……”但这次若非他行踪隐秘,只怕刑刀等人已折在忘归手下。

一语未了,刑刀忽喝道:“小心!”

在越灵雨身后,一柄长剑无声无息已刺了过来,正是江澄。

这一剑奇快无比,越灵雨一惊,匆忙中一个跟斗倒翻出去,方才避开长剑锋芒。

他双脚落地,一口气还未喘匀,江澄追风逐影剑法如影随形,又跟了上来,这一路剑法以快闻名,越灵雨轻功虽高,内力招式却是平平,第二剑避得已是狼狈,他心中自知并非此人对手,虽欲凭着高妙轻功离开,江澄却哪肯给他第二次机会,剑光暴雨一般直将他罩住。

刑刀零剑见状不好,双双跃出正欲搭救之时,密林中忽又冲出一拨人马,约十几个人,八人一组将二人围住。

这其中只有高雅风武功高于刀剑双卫,才跃至包围圈外。

他一跃出,立刻便前往越灵雨方向,这些人中,唯有他与江澄交过手,深知此人非但剑术高超,而且出手狠辣无情,越灵雨与他正面对上,只怕不敌。

但高雅风方至半路,却已被守在一旁的何琛拦住。

另一边刀剑双卫虽被拦下,但看拦截之人身法,武功并不算如何高明,零剑心中冷笑,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孰知这些人武功虽不高,脚下踏的阵法却是巧妙非常,四人一组将他紧紧包围,方一出现破绽,身后的四人立即补上。零剑一个大意,已中了一刀,恰斩在起先的箭伤上,不由“啊”的一声。

刑刀便在他身后,沉声道:“冷静!”他自己却因这句话分神,左肩亦是被一枪刺中。他不欲令他人分心,不发一声。

零剑亦是罗天堡中一流高手,受伤之后反而镇定下来,他对奇门阵法亦有所涉,但面前八人将他围住,他竟是看不透其中端倪,莫说突围,竟是连反击亦是不易。

“听得当年定国将军陈玉辉曾留下一门阵势,名唤四象阵,单用数名军士便可困住江湖高手,莫非竟是此阵?”他想到这里,心中暗惊,收敛起方才态度,意欲先察明这阵势破绽,再图突围。

但零剑方才受伤时一声惊呼,却已落入越灵雨耳中,他百忙中回首一望,恰又看见刑刀受伤,心中大急,罗天堡中一众高手,数他对阵法了解最多,当即扬声道:“零剑,走离位!刑刀,巽五!”

刀剑双卫依他所言,果然稍解困厄。江澄大怒,一剑自下向上撩去,这一道剑伤由胸至腹,越灵雨衣衫划破,鲜血点点渗出,若非他退的快,只怕便有开膛破腹之虞。

越灵雨却也借此一剑之机纵身后退,江澄手中剑光不灭,紧紧追赶,他轻功虽不及越灵雨,却也不可小觑,只见一道青影一道白影在林中盘旋往复,虽是优美悦目,却是步步危机,惊险之极。

越灵雨退却之时犹不忘刀剑双卫,眼角余光时时瞥向四象阵,忽又见刑刀情势危急,急忙叫道:“刑刀,坤……”

下面一个字还未说出,他忽觉后心一凉,却是再也说不出下面那一个字。

江澄在他身后微微冷笑,他知以自己轻功追赶不上越灵雨,又见他分心回顾,一式“九天惊虹”,竟将手中长剑飞掷出去。九天惊虹迅如惊雷,越灵雨哪里避得过!

一招递出,江澄足用了十二成功力,越灵雨又生得单薄,这一剑竟将他直钉在树上。

越灵雨大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这些变故说来虽长,其实不过数招之间。刀剑双卫看一旁看得分明,但他们此刻已是无暇分身,纵有再多悲痛,也只得压在心底。

江澄一剑得手,也不及拔下越灵雨尸身上长剑,便直奔忘归箭手而去,此刻哪能容他解开箭手穴道,高雅风避开何琛劈来一刀,反手一剑便向江澄刺去。

这一剑正是当年月天子传于他的生死门嫡系剑法,江澄纵然骄傲,亦不能对这一剑掉以轻心,他抽出腰间长鞭,一鞭向对方剑尖击去。

这时何琛也赶了过来,与江澄合攻高雅风。

战局分散开来,高雅风以一敌二,尚可保持个不胜不败之局;刀剑双卫对抗四象阵,虽均有受伤,也可支撑一阵。表面看来,双方似乎打了个平手,其实局势对高雅风三人大为不利。

——在他们身后还有数名忘归箭手,越灵雨内力平平,那些箭手穴道最多半个时辰便可自动解开,到时他三人当如何应对!

高雅风几次欲冲出包围,但何琛刀法沉稳,江澄长鞭犀利,击败二人实非易事;而刀剑双卫在阵法围攻之下,零剑又中一刀,血光四溅。

正在危急之中,一个柔美女声忽然响起:“零剑,坤五!刑刀,离七!”

这一声指点当真是雪中送炭,精妙之处不下于方才的越灵雨,零剑依言而行,暂脱困境之后向外望去,这一看之下却不觉愕然。

原来指点他们的,竟是一个身姿曼妙的波斯女子,一双碧绿的猫儿眼,眉心一点朱砂印记,相貌生得极美,见到零剑看她,嫣然一笑。

十七 轮回

那波斯女子嫣然一笑,便如异花初放,娇艳非常。正是那曾向谢苏求字的波斯舞伎沙罗天。

场内诸人,高雅风、江澄、何琛三人从未见过沙罗天,而刀剑双卫乃是介花弧的随身侍卫,对也丹献舞伎一事知之甚详,更知当时石太师手下暗部入罗天堡行刺,杀死也丹一干人等混入罗天堡,却惟独未杀沙罗天。

这件事介花弧一早留意,故而刀剑双卫对沙罗天印象颇深。但罗天堡主再有神通,沙罗天向谢苏求字一事,却无人知晓。

眼下无人知她是敌是友,零剑方才受她指点,却知那一句实是精妙,心道拖延下去,只有对己方不利,不妨冒险一试。

沙罗天却也不是时时插口,只是见刀剑双卫形势略有危急,便出言指明。每一句莫不是妙到极点,江澄在一边面色铁青,但他与何琛联手,也只与高雅风打个平手,突围却是不能。

零剑对阵法研究虽不如越灵雨,却也颇有根底,数语之后,他心中已然有数,骤然间身形暴起,一剑已刺入最近一个军士肩头,他随即抽出长剑一抖,一串鲜红的血珠随着日光飞洒而出,零剑看也不看,一剑又刺入外围包围圈的军士身上。

这些军士自身本事并不高,二人受伤,包围圈霎时散了,零剑飞身而出,解救刑刀。

原来这四象阵有一个弱点,里面被围之人极难冲出,但若从外围攻打,却颇易攻破。江澄百忙中向这边看了一眼,心道:四象阵从前不过用于围困江湖高手,若能克服这一弱点,这一阵法岂非可用在沙场之上?

他这边思量,却见何琛竟也是向四象阵看去,目光中若有所思,绝非单纯担忧刑刀脱困之色。江澄心下暗惊:“此人武功尚不及我,却能在厮杀时分神留意到此点。看来他面上虽古板,心思却深,亦是一名将材。”

他眼界甚高,自见到何琛时起,并未将他放在眼里,直至这一刻,何琛在他心中印象,方自不同。

这一边,刑刀也已突破包围,与零剑会合,余下那些军士哪是二人对手,不出片刻,已被刀剑双卫放倒。刑刀不欲多伤人命,空与何、江二人结仇,故而并未下重手。

局势已变,江澄忽然撤回长鞭,冷冷道:“到此为止。”

高雅风比他动作还快上几分,江澄长鞭尚未回收,众人只见空中银光一闪,却是他长剑入鞘,平平淡淡道了一个“好”字,转身便走。

何琛急道:“江统领!石太师那边……”

江澄已收回长鞭,道:“你又非他嫡系,为他出手一次即可,何况以现在情形,拦得下他们吗?”这还是他高看何琛一眼,方才对他解释,不然以他个性,连这两句话都不肯多说的。

何琛愕然,也只得叹口气退下。

零剑一抬眼却看见越灵雨尸身仍旧钉在树上,又见江澄高傲如旧,心中十分悲痛恼怒。刑刀与他一同长大,怎不知他性子,忙拉住他,低声道:“莫生事!轻重缓急,你不知么?”

此刻若要杀江澄,必是一场恶战,高雅风又未必出手相助,刀剑双卫在此本是等候谢苏到来,如今谢苏不至,介花弧与谢朗在云深不知处里不知情形如何,正是用人之际。零剑被他一拉,登时也省得眼下处境,心中犹是不甘,犹豫之际,江澄已带着众人离去。

眼下并无时间掩埋越灵雨尸首,刑刀低声道了一句“零剑,把灵雨……化了吧!”说罢,不由流下泪来。

以药化去尸首,原是罗天堡中通行办法,零剑从前不知以此方法处理过多少罗天堡中人,然而越灵雨是他从小一同长大的弟兄,情分又自不同。他一面自树上放下越灵雨尸首,一面暗自发誓:不杀江澄,誓不为人!

零剑处理完毕越灵雨尸身,方才想到方才指点他们的沙罗天,一抬首,却见那容色极美的波斯女子站在当地,一双明眸定定看着一个人。他顺着沙罗天目光看去,不由叫道:“谢先生!”

谢苏面色苍白,胸前袖上沾染了大片血渍,望之触目惊心。但他身形依然挺直,步履中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刀剑双卫深知他禀性,双双上前,问道:“谢先生,您受伤了?”

谢苏摇一摇头,道:“我无事。”

刀剑双卫哪里肯信,正要再加询问之时,却听身后一个极柔美的女子声音幽幽叹道:“谢先生,你怎的……这般不留意身体?”正是沙罗天。

这一声真情流露,在场诸人听得皆是心中一紧。不由有人便想:这女子对谢苏,实在是着意得紧啊!

沙罗天一声叹息出口,却再未说其他甚么,庄容上前,行礼道:“谢先生,谢夫人。”

诸人听得“谢夫人”三字,这才留意到谢苏身后掩着一个白衣女子,气质高贵,而容颜清艳如雪中寒梅,暗道:原来这才是白绫衣的真实面目,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极出色的美人!

然而此刻沙罗天站在她身边,却丝毫不觉有何逊色之处,正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谢苏却有些惊讶,心道沙罗天怎知白绫衣身份?他尚未开口,沙罗天已看出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今日上午,我也在方家观礼。先生义举,沙罗天钦佩之极,只是——”她话锋一转:“原本是沙罗天识得先生在先,且对先生倾慕已久,未想却是有缘无分。”

这后半句说得可实是大胆之极,刀剑双卫一旁听了,暗想这女子中原话说得再好,毕竟骨子里还是波斯人,这等言语也说得出口。

“腾”地一下,谢苏连耳根也烧红了,当时沙罗天向他求字,尚是大方磊落,哪似今日在众目睽睽之前表露爱意!勉强答了句,“我不过是个寻常之人……”便再也说不下去。

沙罗天笑嘻嘻地看着他,倒似偏要看他脸红一般,一旁的刑刀见谢苏薄薄耳垂几乎烧成半透明,连忙开口道:“多谢姑娘搭救之恩,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姑娘本是也丹手下,今日搭救我们,为的却是甚么?”

这句话却也不是单纯为谢苏解围,刀剑双卫对她身份也极是疑惑,却见沙罗天微微一笑,道:“你们误会了,我并非也丹手下。今日前来,却是为了谢先生。”

谢苏面上红潮方褪,闻得此言,又涌了上来。

沙罗天却正色道:“我知谢先生为人,他虽未许罗天堡主其人,但为这一次出兵戎族,定然会走一趟江南。我指点你们,不过是为谢先生做一点力所能及之事。”说罢,向谢苏夫妇施了一礼,竟是飘然而去。

谢苏见她身影渐行渐远,不觉怅然。当时沙罗天向他求字,虽是仿效温玉故事,扇面却是实实写着“予侍妾沙罗天”字样,若沙罗天以此为据,执意要留在他身边,便是谢苏,也无话可驳。但她却在表露情愫之后径自离去,实是个大方洒脱的奇女子。

其时无论官场民间,纳妾之事甚是寻常,但谢苏与众不同,他以为夫妻乃是一生之事,纳妾之举,实不可取。

在他身后的白绫衣静悄悄走到他身边,从始至终,她未发一言,看向谢苏的目光依然全是信任,谢苏转头看向她,一时间,心中柔情暗生。

这女子已将自己连同腹中孩子全然托付于他,自己需得好好待她,绝不可让她和孩子再受半点伤害。

云深不知处,谢朗退至寒潭一侧,以大石为掩,凝神关注着京城太师与罗天堡主这一场较量。

这些年来,见过介花弧动手的人间或有之,但见过石敬成动手的人,可真称得上是寥寥无几。纵然当年石潘之争已至白热,生死门成朝廷心腹大患,石敬成终是没有自己出过手。但他此时心情,谢朗却也仿佛想象得出。

威名一世,深沉素著的石敬成,可以容许出现对手与自己挑战,无论这对手分量是轻是重,是自不量力还是实力相当;但他却不会容忍一个对手对己的胁迫。

敢于胁迫京城太师,那已经是对石敬成最大的蔑视。

石敬成动作并不算快,掌式如刀削斧劈,大有朴拙之感,然而大巧若拙,他一招一式浑然一体,全无破绽可寻。其气势则沉重不胜,谢朗相距虽远,亦有泰山压顶之感。

他相距犹远尚且如此,与石敬成近身相搏的介花弧压力更大。自来亦有武学高手以气势取胜,然而能如石敬成一般,无论招式气势皆是高明若此,却是绝无仅有。但介花弧身承罗天堡六代武学,自是不同凡响。他以大罗天指接石敬成掌法,似也未落下风。

谢朗虽成废人,眼力不失,凝神看了片刻不由心惊:表面看来,二人似乎难分上下,其实介花弧已是倾尽十二分本领;而石敬成之武功却如茫茫沧海,观之无限。

如介花弧,已是江湖上有数的高手,但其武功虽高,谢朗尚可说出此人招术高明在何处;自己与其相差如何;若要取胜,又当于何处着手云云。

然而观石敬成,谢朗却全然摸不出他深浅,又或石敬成武功高出介花弧有限,然而这“有限”限在何处?他的弱点隐藏在哪里?从他施展武功来看,全然没有端倪。

昔年青梅竹十六岁出师,凭借三十六路浩然剑法与千里快哉风轻功被尊为“京城第一高手”,但谢朗此刻却想:若青梅竹不是在二十一岁离开太师府,他今日之武学成就,定然远远不限于此!

谢朗能看清楚的事情,介花弧也一样看得分明,他指法几变,法度森严,内力雄浑,石敬成只以一套掌法接他诸般变化,罗天堡主却分毫占不了半分上风。

谢朗暗皱眉头,这一时间,他已想出了十七八种下毒办法,然而这些主意却全不适用于当下情形:一来二人打斗正剧,在一人身上下毒很难保证不伤到另一人;二来石敬成内力高深,自己并无武功,令他中毒殊为不易。

以谢朗之心计善谋,一时竟也想不出主意。但他并不急,一手探入袖袋,触到了一个墨绿锦囊,里面却装着百药门引发桃花瘴的秘炼药物。

当日谢朗接近白绫衣,一面固然是因为他素性风流,喜好美色;另一面却正是为了获得这药物。这秘练药物太过凶狠,在百药门中亦属禁忌,白绫衣身上也只得两枚,其中一枚方才解救了谢苏,另一枚则一早赠予了谢朗。

若介花弧大败,借此药物逃跑倒也来得及,谢朗心中暗想。

这时石敬成却已似不耐多做纠缠,他招式骤变,气势愈强,一掌如风雷贯耳,介花弧以指力相抗,竟然招架不住,一声闷响,这一掌竟是结结实实击在他前胸之上!

云深不知处外围,谢苏忽觉一阵心惊,想到林内不知此时已发生何等变故,暗自忧患,便道:“刀剑双卫,烦你二人照顾她,我去林中一看。”

刀剑双卫急忙点头应允,原本介花弧便是吩咐他们守护林外,何况有谢苏入林,还有甚么不放心的?

谢苏径自步入林内,白绫衣未加反对,留在林外。零剑却忽然想到一事:“对了,高雅风呢?”

刑刀道:“谢先生一来,他便离去了,想必是去寻找谢朗,不必担心。”

零剑点头称是。二人却均未留意到,白绫衣在听到“谢朗”这个名字时,面上骤然出现的惊慌之色。

石敬成一掌击中介花弧,隐隐竟有风雷之势,二人各退一步,各自不语。

寒潭边的白雾聚了又散,介花弧面上忽然泛出一层青气,片刻复又散去,如是三转,他面色终于转为苍白,全无人色。

石敬成却是血涌上面,一时间面上全是艳红颜色,真如马上滴出血来一般。直待介花弧面上青气完全散去之时,那层恐怖之极的红色方才退去,面上神色与介花弧相差无几,亦是全无血色。

谢朗亦是看出其中不对,他自石后走出,近了几步凝神再看,只见二人均是不言不动,石敬成明明应是获胜之人,但观其情形竟似受了重伤一般,再过片刻,一行暗红色的鲜血,慢慢自石敬成的口角边流了下来。

但凡有一分可能,石太师绝不会令自己如此受伤情态现于对手面前。

血越流越多,越流越快,全然不受控制。石敬成忽然低喝一声,回手一掌击在自己天灵之上,一掌之下,他面色更差,但总算制住了吐血一事。

这是石敬成以伤制伤之计,他自击天灵一掌虽是克制住吐血,不使自己在介、谢二人面前失态,却也使自己伤势更加严重。

谢朗暗叫一声:“御水神功,是御水神功!”

随即他也觉不对,“怎会如此,按理来说,不至如此啊……”

御水神功是罗天堡不传秘技,传说运此神功时,若对方击中己身,所使招术便全然反噬到对方身上,端的是神妙无比。

但这门神功说起来虽然神奇,却没甚么实在用处:只因施用这门神功时,若对方内力高于己身,那御水神功全然不起作用;若对方内力与己相若,那双方所受伤势一般无二;若对方内力低于己身,倒是可以反噬敌手——问题是你武功已经高于对方,还费心费力地施用这御水神功做甚么?

因此罗天堡传承百年,真正练过这神功的也无几人。

谢朗倒未听说介花弧有练过这门功夫,但他练成并不希奇,希奇的是,石敬成内力明明高出于他,为何看二人伤势,竟是一般无二?

介花弧站在当地,忽然微微笑了。

“石太师,京中有传言说太师近来屡受当今圣上斥责,乃至身体欠安,原来却是实情啊!”

“屡受圣上斥责”或可从京中查访而知,但石敬成“身体欠安”甚至到了内力不济的地步,那可是极机密的事情了!

那一瞬间,谢朗终于醒悟过来介花弧种种谋划。

罗天堡主一早便探知石敬成伤病在身,他与石敬成约定江南谈判,以小潘相一案与谢苏为砝码,若石敬成应此交换,自然最好;若不然,御水神功便是介花弧最后的武器!石敬成身受御水神功,元气大伤,应对皇帝及其他伺机而上的官员已经焦头烂额,攻打戎族或还可行,但取道西域并吞并罗天堡一事必再无心力进行;何况石敬成此次重伤,大半事情自己已难亲身处置,而他手下处置官场中事的龙七又是个保守持重之人,吞并罗天堡一事,只怕当真要就此作罢了。

介花弧所付代价亦是不小,御水反噬,他与石敬成所受伤势相仿,甚至只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