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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小五-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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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只见秦少芳低语了几句儿,那秦婉蓉就努努嘴,不再闹了。
    锦娥打了圆场,重新分了花签儿,又顽了起来,如蔓却独自坐了,只想赶紧散了。
    一直顽到傍晚,眼看日头要落山的,才堪堪散了酒席,那王行之走之前,忽然凑到如蔓身边儿,说,“你穿桃红色怪好看的,改日小爷我多送你几套。”
    秦少芳过来将他拉走,如蔓只道这人醉了酒,口里头混说的。
    一回头儿,秦少芳的身影儿就在眼前打转儿。
    如蔓没再多留,待老爷太太散了,她遂携了梅香翠儿,往东厢走了。




☆、青竹幽,安夫子

月华初上,如蔓两颊晕红,薄了一身淡淡的酒气儿。
    东厢是离得最远的,走到半路上,一齐儿散的小姐丫头们,也尽自回了各房门院。
    翠儿和梅香也略微吃了些酒,顽了这一日,也着实累了,遂都不多话儿。
    如蔓循着那花圃青石子小路走着,春深了,天气儿也暖了,她掏出帕子,试了额角的汗珠儿。
    正走到那百花深处,只见皎洁白月光洒了满满一园子,将那鲜艳的颜色,映出了别样的妖冶。
    白牡丹、红海棠,如蔓低了头,指尖掠过柔软的花瓣子,却忽见花丛里头黑影儿一闪,翠儿蓦地一声儿尖叫,教如蔓本就一惊的心肝儿,重重一缩,登时立在原地不敢动了。
    “小蹄子…乱叫个甚么!”那梅香仍是强作镇定的,颤巍巍地捉了翠儿的手来。
    “方才…我瞧见个黑影儿…”翠儿向如蔓靠了。
    偌大的园子,也没个人影儿,深宅大院的,莫不是有甚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了?
    以前王妈就说起过,那东边儿枯井里,几年前儿就出过怪事的…
    越思越怕,那黑影儿又一闪,梅香没忍住,也狠命地叫了起来。
    “瞧清楚了再喊,别教自个给吓住了。”如蔓抚了胸口,手心里也湿粘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抹娉婷的倩影儿,打百花深处走了出来,臂弯里竟是抱了一只猫儿。
    声音疏淡,“乖猫儿,没吓着你罢。”
    如蔓定睛望着,那猫儿一对暗黄色的眼睛一缩,登时冷意侵染,那是一只纯种的波斯猫,十分珍贵的。
    这样的猫儿,临安城怕也没有几只了。
    “骇死我了,原是一只猫。”那翠儿气鼓鼓道,梅香却扯了她袖口,冲她示意了。
    如蔓见这女子容色秀丽,却是个面生的,想来也不是秦府里的姨娘小姐了,她遂开了口,“入夜深了,姑娘的猫儿可要看紧了的。”
    那女子只身立了,一缕乌发绕在肩头,一手还拂着那波斯猫儿,周身有种说不出的慵懒来。
    她静静将如蔓打量了,只低头说了一句儿,“咱们走罢。”
    撇下花丛中的三人,径自去了。
    “咱们府里头怎有这般不懂礼数的。”翠儿过来拉了如蔓,那梅香才缓缓说了,“她是个厉害的主儿,咱们可开罪不起了的。”
    如蔓边走儿,便扭头,“那姑娘可是咱们府里的?”
    “若论起来,自然不是,可要说不是,也还是有些个渊源的。”梅香见她们不知,遂得意卖弄起来。
    如蔓便不再问,一直走到东厢院门儿,梅香才忍不住了,说,“那姑娘就是姑苏府两江总督家的千金,白瑶。”
    翠儿圆睁了眼,“两江总督的千金,怎会在咱们府里了?”
    “不怪说你来的日子浅了,那总督大太太赵氏,可是咱们大太太的姑表姐儿了!”
    如蔓不禁在心里叹了,秦家关系错综复杂,人脉极广,做成这么大的家业来,断不是一朝一夕的,官商自古一家,原是有些道理的了。
    “不过白小姐并不常来,一年能来一回就是难得了,全府都将她当做贵宾相待了。”梅香说得起劲儿。
    她在四小姐屋里时,曾见过白瑶一回,还是陪秦婉蓉一道去的,那白小姐更是个心比天高的,极是傲气。
    说话儿时,从不拿正眼瞧那些丫头,可对大太太和长辈们,却是十分恭敬了。
    “为何白小姐不来赴宴?”如蔓想起那王行之也是算是个远亲,可白瑶却没来。
    梅香嗤笑一声儿,打头朝屋里走去,“白小姐怎地会稀罕参加咱们这宴会了,她呆不了几日,便要回府的。”
    这半夜遇猫儿一事,翠儿好奇那白小姐的来历,闹了梅香一个晚上,尽是听得详细。
    如蔓沐浴更了衣,懒懒地歪在软被上,只想着几日后向安子卿学书一事,也不知那安夫子是个甚么样的人物了,想来是同那穆先生差不多的。
    穆先生如蔓见过一回,还是进园子偶然撞见的,大约四十来岁,长须瘦高。
    瞧上去,就是个做学问的了。
    阖上眼皮儿,如蔓默念叨了,不论怎样,她要仔细学了,总归是为了以后好的。
    几日里,秦玉衍来了两回,教小厮抬了一口红木箱子,里头摆了数十本新的经书,从《女则》《女训》到那《四书》《诗经》,如蔓赶忙接了,让翠儿放到书架里头。
    秦少芳也来了一回,送了文房四宝来,如蔓一一拆开,最后竟是一叠透着海棠香气儿的薛涛笺。
    真真是个心细的人,如蔓将那薛涛笺握了,胸中有丝暖意流过。
    薛涛笺是那闺门女子题写诗字专用的纸张,既美观,又能彰显品未来。
    如蔓仔细收好了,那花笺的香气儿绕在手里头,很久都没散了。
    临安城多雨季,缠绵的润雨,又下了起来。
    今儿便是如蔓头一天进园子的日子,她起了大早,将自家梳理的整齐而清淡,毕竟是上学堂去,断是不能太艳了。
    挑了一会子,选了一副最寻常的纸墨,刚用了饭,正准备走的,秦雨菱就兴致勃勃地进来了,拉着如蔓说了好一会子,左右交待了。
    等如蔓踏出东厢时,已经晚了一刻钟的时辰了,宜早不宜迟,这着实是对夫子的不尊重了。
    如蔓想着,心里十分愧疚,一路小跑地进了落景园。
    有丫头引路,便让翠儿和梅香先回去收拾屋子了。
    和那《闻道解意》很是不同,这一处书舍隐在一片翠竹林中,白墙玄瓦,十分古朴雅致。
    如蔓仰头,轻声念着,“青竹幽。”
    好一个雅致清秀的名字。
    丫头将门推来,遂退下忙去了,如蔓呼了气儿,收了油纸伞,起步迈了进去。
    屋子里有淡淡的竹叶清香,是从四壁雕花的木窗透进来的。
    如蔓第一眼便瞧见了这书舍里的唯一景色。
    那一袭青衫靠在简洁的书案上,线条清朗,手中书卷的弧度,和那专注的眼眸,映成一抹不浓却深刻的剪影。
    他并不立刻抬了头,只等那页书文读尽了,才缓缓从他的世界里抽身而退。
    当他将目光投在她身上时,如蔓竟是呆住了,她从不曾想过,读书也会有那般柔和到炫目的精致了。
    “安夫子…安夫子在何处?”如蔓下意识地问了,这样年轻的男子,又为何会在安夫子的书舍里?
    如蔓小手握着书柬,瞧着他疏朗的模样,心下又道,这人莫不也是来听课的?
    可为何此人瞧着这样眼熟了。
    那青衫男子彬彬有礼地冲如蔓见了礼,又示意她坐下,并未回答她的话。
    如蔓心头虽是疑惑,可仍是端正地坐下了,心里也微松了口气儿,幸得夫子来得晚,自家才没误了授课的时辰。
    那八仙桌儿上搁了一壶热茶,从壶嘴儿里冒出一丝茶香来。
    整个书舍透出来的气息,只那四个字可以形容:宁静致远。
    如蔓偷偷将那书生打量了,只见他仍是极其专注于书本,似乎已忘记了还有旁人存在。
    她随手翻开桌儿上的书本,却见是一策空白的纸张,甚么也没有。
    细雨沙沙作响,雨丝如棉,如蔓被这幽静熏得有些微醉,而那书生却提了笔,在书页上写了起来。
    握笔的手指,修长干净。挥笔时,稳健潇洒。
    虽是安静的气息,却教如蔓觉得,那笔底烟霞顿生,划出一片绮丽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书生才停了笔,将笔砚收好,肃身站了起来。
    他眉眼间云淡风轻,如蔓下意识地,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终是鼓起了勇气,问道,“你也是来听安夫子授课的?”
    “在下并非来旁听的。”书生自斟了一杯凉茶,如蔓刚想问安夫子为何不来,却听他说,“你可是想问,安夫子为何不来?”
    这声音好生熟悉,如蔓一惊,再瞧他,仍是眉目淡然,却直接猜透了她的心思了。
    “还望公子相告。”
    “安夫子一直都在屋里头。”他饮了一口。
    如蔓连忙向四周瞧了,他摇摇头,道,“今日授课完毕。”
    他没给如蔓再接话儿的机会,径直踱到她身旁,道,“在下不才,姓安名子卿,不知可是小姐口中的安夫子?”
    他竟是安子卿?
    如蔓彻底摸不清头脑了,那安夫子早已被定格成穆先生的拓版,让她怎生将面前儿这个俊逸的男子连到一处去?
    “安夫子?”如蔓仍是难以相信,遂又轻声试探了。
    安子卿瞧着她吃惊的小脸儿,温和的笑了,转而又严肃起来。
    “既然你师从与我,这第一条,便是尊师重教,今日你迟了一刻钟并两盏茶的时辰,该罚。”他垂手将那书页拨弄了道。
    “我本是起得早,可…”如蔓见他目光一沉,遂连忙改口,道,“是学生不对,日后断不会再犯了。”
    “这第二条,便是心不在焉,你打从进了书舍,就始终没能专注于书本上。心无旁骛,为治学之根本。”他又端起那空白册子,口气温和却教人不能反驳。
    如蔓思忖了,虽是她不知内情,却也着实是这个理儿了,又是一福身道,“我从前读书不多,还望夫子多与教诲。”
    这一回,他斟了两杯清茶,冲如蔓递了,道,“这最后一条,治学于根基上,务要严谨。于形面上,却不必拘泥了。”
    如蔓这才恍悟,轻笑了,接过茶杯道,“学生谨遵夫子教诲。”
    安子卿瞧着那一对梨涡浅绽,心头一软,遂俯下了身,道,“还有一条。”
    如蔓连忙搁了茶杯,“夫子请讲。”
    “女子不可莽撞,并不是每次落了水,都有人搭救的。”他说完这一句时,已经背身出了书舍。
    如一语点醒那梦中人,如蔓这才记起了,这安夫子,正是那日救她出水之人了。
    眉目间的疏朗,却是无疑了。




☆、诗书礼,石桥栏

安子卿刚刚出了门,便有两名书童并一名丫鬟打外头进来,先对如蔓行了礼,后又将桌子和书本收拾了。
    “墨书是老爷派给五小姐的书童,日后都在这青竹幽里伴读了。”那丫鬟脆生说了,如蔓又问她叫甚么,那丫头便答,“我原是三姨娘派给大哥儿的伴读,叫墨画,如今是来侍奉五小姐读书的。”
    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小姐公子们学书听讲,都会有些个书童伴读侍从,想来男女毕竟不相教授,况安夫子又这般年岁轻了。
    那老爷太太的心思缜密,自然是布置周详了的,如蔓能想到的,他们哪里会放过了?
    可老爷太太并不知道,这两人却还有那一段救水的渊源了。
    想到这里,如蔓眉心又是一阵突紧,若是教旁人知道了,秦府五小姐和她的夫子曾有过那般亲密之举,又是该当如何了…
    当日落水,事出突然,自然非如蔓所能选择的,安子卿救她,不过是出于本能,又见她是个小丫头,未作多想了。
    今儿这一见,他虽是面儿上无事,可打从如蔓进屋来,他也是吃了一惊,那日救人匆忙,
    现下仔细一瞧,不料却有如此巧合之事了。
    他临走那一句看似顽笑的话儿,却是无言的提醒,不想落得污蔑女子清白的罪名。
    是为了自个,也是为了那五小姐着想了。
    如蔓如何不明白,当日之事,除却紫儿和自家,再没旁人见到了。
    而那紫儿因着犯了错儿,避着还来不及的,钱婆是个聪明的,怎会傻到去撞那刀口上头了。
    墨书搬来了一摞崭新书本子,整齐地摆到那书架上,墨画却是端来一盆春海棠,红艳艳地搁在了木制窗台上。
    “这花开的很好。”如蔓轻嗅了,墨画便说,“这是三姨娘吩咐布置的,说小姐的书舍,自然要雅致一些。”
    “劳三姨娘费心。”如蔓收了手,天底下没有白消受人情的好事了,那三姨娘不知作何想法。
    她不过一个庶出的五小姐,凭哪里,断是用不着她花费心思的。
    这几日来,安夫子并不教她书本上的东西。
    头一课,就是让墨书、墨画陪她到翠竹林里观竹。
    如蔓满腹疑惑,却又不敢相问,便在竹林里穿行了一个时辰,将那高矮错落的翠竹,根根瞧了个遍。
    回到书舍,却见安夫子正兀自看书,见她进来,也不多言,只教她拿了一张空白纸签坐了。
    安夫子面容很静,也很净,这是如蔓对他最深的印象了。
    他并非不苟言笑,相反,时常将温雅的笑挂在脸上,可如蔓却觉得,既是他笑了,也仍是拒人千里之外,说不出的疏落。
    她从心底里是三分敬、三分怕,还留有几分揣测。
    “将你方才所见,诸于笔端。”安夫子面对了如蔓坐下,拉开了距离。
    墨书研磨,墨画铺纸,如蔓拿起笔,只问,“夫子是要我写字,还是作画?”
    “舒你心意,不必拘泥形势,你尽管动笔便是了。”安夫子笑的温和,眉眼一过,就捧起书来看。
    如蔓遂提了笔,思索片刻,转头瞧见风吹竹影动,心下一转,方书了起来。
    安子卿见对面儿的小儿,略歪了头,发髻垂下了一缕丝绦,柔顺地卷在肩头上。
    白皙的小手将毛笔一握,神色认真,两颊似有一抹淡淡的红晕,透着年轻女子玲珑的气息。
    他顿了顿,继续埋头于书中。
    只闻毛笔和纸张婆娑,沙沙作响。
    良久,安夫子缓缓拿过纸签,但见上头只有一句诗文:只缘身在此山中。
    他眉眼一弯,终是点点头道,“悟性很好,只是繁琐了。”
    如蔓抬头问他,他遂挽袖将毛笔一握,挥毫将中间儿的几个字勾掉了,便只剩下:身在此中。
    “万物理法,皆不过此四字尔,治学亦如是。”安夫子合上书册,转身问,“你可明白了?”
    如蔓凝着眉,道,“似懂得,又似并不懂,恭听夫子言说。”
    “无妨,你回屋后,将《百世诗》中,描绘竹林的词句儿,都读上一遍,就通晓了。”
    帘外雨意渐浓,蒙着薄雾水气儿,如蔓手捧了一卷《百世诗》,倚在软靠上,低头仔细读着。
    她按照夫子的教诲,读了几十句儿,又见观了窗外的景儿,胸中似是有些不同的情绪了。
    思来想去,只有那一句话,身在此中。
    正想着,翠儿就绕进屏风,忙地通报,“二门上邓荣家的差人来了。”
    如蔓遂起了身,那大丫头风风火火地进来了,一见面儿,就先行了礼,开口道,“洛儿见过五小姐。”
    “请坐罢。”如蔓引她坐了,心想这便是那大家口中的洛姐儿了。
    她从前没见过,只听人说是个难缠的主儿,现下一瞧,也很是普通。
    如蔓存了心眼儿,就问,“可是东厢的账子出了甚么差错了?”
    “没有的事了,只是府里有些账头,分到二门上,我也得给小姐姨娘们仔细交待了。”洛儿姐说话干脆,当着翠儿梅香的面儿,也不绕弯子。
    如蔓点头,示意她说下去,洛儿姐又道,“二小姐再过两月,就该及笄了,也是府中大事儿,咱们下府里忙地紧。”
    秦婉蓉是府中嫡长女,想来及笄此等大事,定然是要大办一场了。
    “二姐姐及笄,自然是大事了,忙一些原是应该的。”如蔓说得通情。
    洛姐儿一拍手,道,“小姐是个明白人,我也不必多说,府里办事,那张罗场面、吃穿用度,可不是个小数目儿。”
    “你说的很是。”如蔓心下已是明白了,洛姐儿见如蔓不做声,也安了心,就说,“大太太吩咐了,使得东西,尽是从自家腰包里扣得,不劳麻烦生意上的积蓄,这几个月里,便要先缩紧了各房开支,等过了,再补上。”
    “全按太太说的来,我这里没甚么需要的。”如蔓想,大太太果然算计的精明,这一通下来,便是减了其他房,丰了自家门面,可又很是在理,众人既是有怨气儿,也无从反驳了。
    洛姐儿说完了,忽又凑近了,冲如蔓道,“还有一件儿,我得和小姐说明了。前几日月例下来了,原是给您分的十匹绣锦并两盒首饰,赶巧那二小姐瞧中了那颜色,就要了去,又从别处补了几匹,过几日见了锦缎,小姐心里有数儿就好。”
    如蔓心头冷笑了,那秦婉蓉甚么好东西没见过的,怎地犯得着去要她屋里的布匹了?
    不过是削减她用度,换了个名头罢了,又劳洛儿姐跑这一通,真真是煞费苦心了。
    那前几月的相安无事,怕才是刚刚开了头的,这以后穿的用的,都要教上面滤下了,才轮到她了。
    可她仍是笑的温顺,教翠儿沏了茶,和洛儿姐随便说了几句儿,就各自散了。
    “真真瞧不惯她那样子,又来东厢里耍甚么威风了!”梅香端了茶杯下去,口里头念叨着,在瞧如蔓那无所谓的模样,叹了一口,颇有那恨其不争的意味在里头。
    如蔓知梅香想的甚么,也知这府里都拿她东厢来欺,每月分来的,多是各房挑剩下的,来凑个数儿。
    这会子,果然爽快,竟是连数儿也凑不齐了的。
    可她必须要忍了,她并没甚么资本去争那些个,现下刚安了身,跟了夫子读书,断然不能生出差错来。
    一步错了,满盘皆输。已是落了子,断没有悔棋的道理。
    如蔓心里头清楚,她清楚便是因着摆正了自家的位置了。
    这一辈子,即便是要争,也犯不着争这些个虚妄的。
    雨住了,日头暖洋洋的,从云端现了出来。
    墨书墨画陪她上完了课,如蔓方在落景园里头散步。
    她今日一袭淡黄色梨花碎褶裙,上头是及腰的对襟绣褂,手里握了一方素白的绢帕,上头正是自家闲来无事时,绣上的一丛翠竹。
    闻道解意和那青竹幽隔了一汪春泉,又有汉白玉砌的游廊环绕了。
    如蔓就沿着那石桥,走了上去。
    桥栏上一步一雕刻,如蔓小手拂着台面儿,皆是那形态各异的貔貅,或张口,或瞪眼,或坐卧。
    不怪是商户人家,如蔓见过那知府县衙前,栏杆上雕的尽是石狮子,而秦府里,却是那招财进宝的神兽貔貅,应是图个好彩头了。
    抬眼处,波光潋滟,碧莹莹的湖水荡起一层层涟漪,如蔓微伏在栏杆上,见水面儿上映出一张圆润的小脸儿,如蔓径自观赏着,不觉地微微走了神。
    不知何时,从视线那头,顺着湖水浮来了片片海棠花瓣,她不禁扬了脸,但从那桃枝斑驳的错影儿里头,隐约瞧见两人的绰影来。
    春海棠妩媚的香气儿,淡淡的飘来,如蔓仍是沉在那美景良天中,微醺了醉眼。
    她轻轻地踱步,树影儿也错落下来,那凝眸处,正是一男一女,并排坐于银杏树下。
    如蔓瞧着,不觉地痴然,海棠花瓣在空中打了个旋儿,静静落在秦少芳肩头上,秦婉蓉便拈了纤指,替他一瓣一瓣拂落了去。
    那般细致温柔,是如蔓从未见过的秦婉蓉。
    秦少芳一抬头,正巧对上如蔓的眼波,虽是离得远,并不真切,她却瞧见秦少芳冲着她的方向,站起身来。
    如蔓站在桥头上,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能含笑点了头,便要走。
    “小五听完讲书了?”如蔓刚下了桥,就迎面儿遇上了,那秦少芳就先开了口。
    秦婉蓉手里还握了一支荼靡的海棠,更衬得人面桃花。
    “是了,见天色还早,就在园子里走走。”如蔓答得客气,可她终是无法直直面对。
    “五妹妹逛园子,真真会挑时候了,这么大的地方儿,又赶巧遇上了的。”秦婉蓉显然不满如蔓的打扰,将水蓝色的帕子在面前儿一挥,夹枪带棒的口气儿。
    秦少芳冲东边儿一指,又道,“那边儿的百蝶亭很是静雅,小五可去瞧瞧,如今正是那蝶舞花飞的好时节了。”
    如蔓会了意,遂福了福身子,道,“二姐姐顽好,小五到那边瞧瞧。”
    秦婉蓉没再接话儿,只是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也不让开路,自顾和秦少芳又说起话儿来。
    如蔓只好侧开身子,从桥那边折了回去。
    “百蝶亭在东边儿,你又下桥作甚么?”秦婉蓉又嫌如蔓笨拙,忍不住,就冲她喊了一句儿。
    “小五又想起夫子教的书文,还没记会的,现下便不去逛了。”如蔓既是耐心,秦少芳一笑,说,“小五果然是个好学的,改日我去书舍瞧瞧,看那夫子如何教的。”
    听他提起安夫子,如蔓没有来得心头一跳,忽又想起那回廊下的光景来。
    “咱们也赶紧走的,没得碍了五妹妹学书文。”秦婉蓉将袖子轻轻一拉。
    刚转了个身儿,三人还没下了桥,就见远处急急来了几名丫头。
    打头的是那锦娥和红玉,如蔓一瞧,大太太房里的管事丫头都来了,不知是个甚么因由了。
    “二小姐、五小姐、芳二爷。”锦娥先将几人叫住,红玉携了几名小丫头也跟上来。
    “瞧这急匆的模样,旁人不知,还当是出了大事的。”秦婉蓉嗔了一句儿,转头就要走。
    红玉又先了一步道,“真真是出了事的,那白小姐的猫儿不见了,这会子全府上下都来寻的。”
    “白瑶的宝贝猫儿不见了?我昨儿还瞧见了的。”秦婉蓉一皱眉,她和白瑶走的最近,也知她最稀罕的,就是那只东蛮渡来的波斯猫了,她养了整整三年。
    如蔓也疑惑道,“甚么时候的事?”
    “可不就是一个时辰前儿的事了,白小姐这会正在太太房里等着的,可急坏了的。”锦娥一边说,又仔细将周围瞧了。
    “太太吩咐,各房里的小姐丫头们都要问,看是否瞧见过。”红玉嘴巴利索,秦婉蓉甩了帕子道,“我这就去找她,你们赶紧寻得,若要是在咱们府里丢了,怪不好说的。”
    “我回东厢也仔细问问。”如蔓跟着说,几人方各自散了。
    刚回到屋儿,午饭就已经传来了,梅香正坐在外间儿做针线,见如蔓来了,就说,“真是人金贵,那玩物儿也跟着金贵了,一只猫儿,却劳得全府上下都出动了。”
    “咱们屋里好生找了,别教人落了嫌隙才是。”如蔓刚说完,就见翠儿端着食盒,立在门口儿,脸色上不大好看。
    如蔓遂拉过她,只问,“你可是瞧见那只猫儿了?”
    翠儿闪烁其词,最后也红了眼,说,“我晌午那会子,见过那猫儿,还喂了它一块肉脯…”




☆、逗猫儿,意中窥

如蔓心下一沉,稳了稳情绪,顺势坐在躺椅儿上,仔细询问了翠儿。
    “用罢早膳,小姐去了书舍,梅香也不在屋里,我在廊下逗鸟顽,正瞧见那一只猫儿,正立在那台阶下…一时贪顽,就寻来东西喂了。”翠儿这会子也恐自家犯了错,若是让那白小姐知晓她不只见了,还喂了东西,真真不敢想那后果了。
    “之后呢?那猫儿去了哪里?可有吃坏了?”如蔓将手帕攥了,垂眸思忖着。
    “我也不知的…那猫儿吃完了,就蹿上那院墙子了。”
    如蔓瞧她那样子,仍是觉得不大对劲,若要说来,她只是逗了猫,也没做错甚么。
    忽而她秀眉一颦,问道,“可是有人瞧见了?”
    听她这么一说,翠儿再也没忍住,一下子就红了脸,央哭了说,“我逗猫时,恰巧那红玉替三少爷给小姐送东西来,瞧见了…她还交待了,教我别玩太久,让白小姐难找。”
    梅香一听,噌地走过来,直说道翠儿脸上,“就说你是个没出息的,好端端的,要去逗猫逗鸟,这下可好了,那红玉不是个省心的,这会子怕是已经捅到大太太那里去了。”
    “我又没作甚么,她为何要赖我?”翠儿将小脚一跺,撇着嘴道。
    梅香没耐烦地道,“白小姐可不是个好惹的,这猫儿要是真丢了,断是要揪出来人的。”
    “都别争了!”如蔓这才站起来,挡在她俩中间儿,杏眸一转,沉了声道,“这会子,说这些没用的作甚!”
    梅香住了口,声音也放低了,嘟囔了几句儿,别瞧她是个多嘴的,如蔓平日不说归不说。
    可这五小姐一旦厉害起来,她真真是有些忌惮的。
    如蔓扬了脸,冲梅香道,“你也别想着看那热闹,瞧那笑话了!要是白小姐怪罪下来,咱们一个屋里的,谁也脱不了干系的。”
    梅香还没来得及回嘴,如蔓就扭头对翠儿说,“你也别慌,尽是你平日里贪顽惹下的,明知那是白小姐的猫儿,还要去招惹,可是这个理儿了?”
    “求小姐替我做主儿…”翠儿教如蔓一说,扯着她袖子央求。
    如蔓微叹了口气儿,遂又平静了心绪,将衣裙理了理,道,“现下就跟我去找大太太。”
    翠儿一慌,往后退着不肯走,如蔓冷清地将她瞧了,目光澄净,缓缓道,“若是不愿去的,我也乐得清静,咱们就耗着罢。”
    翠儿这才垂了头,灰溜溜地跟在如蔓后头,一路上,都没多说话儿。
    如蔓心下也有些个忐忑,不知先声夺人这一势,可否管用了。
    可要是不管她,大太太怪下来,她端的是有那管教不严的错处了。
    刚过了木阁,就见锦娥迎面儿来了,瞧路线,正是到那东厢去的。
    如蔓遂先一步上前儿,携了锦娥手道,“姑娘,我正巧有事找你的。”
    说罢,遂冲翠儿使了眼色,她便绞着袖子从如蔓后头走出了。
    锦娥似也要问,却只得先答了话,“五小姐可是有甚么事情?”
    “真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如蔓小脸儿垮了下来,水汪的眼波也被那睫毛给遮盖了,覆下一片阴影来。
    “小姐只管说,要是能帮的,我尽会出力了。”锦娥只得顺着她的话儿往下说。
    “白日里你方问了我,可是见了那白小姐的猫儿,”如蔓双手交叠在身前儿,打前走着,忽而一回首,将那翠儿逗猫一事,捡那轻处说了。
    如蔓心知那锦娥和红玉关系要好,就特意提起了红玉来,果然锦娥神色微变了,含糊道,“太太叫我去东厢,也正是要问那猫儿的事了。”
    “太太已经知道了?”如蔓佯作讶异,转头又喝了翠儿一声,“还不快些跟我去认错罢!”
    锦娥见状,也跟了说,“小姐也别急,既然翠儿没伤了猫儿,想来太太自会明察。”
    “姑娘可要帮我说几句儿公道话,我刚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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