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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初薰-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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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公子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连陌，你冷静一下。”
连陌用力甩开他的手，身上有伤，力气却丝毫不减减少，连陌瞪着凤凰公子：“告诉我琉璃珠在哪里！？”
凤凰公子紧紧抿着唇，神色平静地说：“我不会说。”
连陌揪住他的衣领，狠声道：“你答应过我的！”
“那不过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我并没有答应你一定让你救东豫王。”凤凰公子偏过头，用紫色那只眼睛看着连陌，“我告诉你，我根本不打算救他。”
连陌气得浑身发抖，看看凤凰公子，又转头看着阿薰，表情忽然有些婴儿似的脆弱：“连你也不想救皇叔？你不希望他活过来？”
根本没有琉璃珠
阿薰抱着云夫人，泪水滑下来，想起子渊的一切，心痛得仿佛要死去，想起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子渊，她下半生要一直在没有子渊的世界里生活，无边无际的恐惧就席卷了她，让她浑身冰凉，仿佛要死去一般。
可是想起救活子渊，要连陌和全天下陪葬，她更是恐惧。
她无法抉择，站在这个路口上，进一步也错，退一步也错。
连陌失望地摇着头：“我以为，我以为皇叔在任何人心里，都是可以用一切来换取的……。”
“不是的，陌，”阿薰抬起头，“子渊不希望这样，他不会希望这样的。”
连陌摇摇头，渐渐松开凤凰公子的衣领，慢慢地说：“你不告诉我琉璃珠在哪里，我自己去找，就算丢了性命，我也要找到！”
凤凰公子眼中流溢出巨大的悲伤，连陌的手松开，他便有些无力地倒下去，用一只手支撑着身体，低着头，凄婉地说：“琉璃珠……没有琉璃珠，那不过是我编出来骗你的。”
连陌遽然转身看着他：“你说什么！？”
阿薰也目瞪口呆，一瞬间的黑暗，铺天盖地砸来，砸灭了她所有的希望。
凤凰公子露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容：“哪有什么琉璃珠？琉璃珠是凤凰神的本命珠，凤凰神一死，琉璃珠也随之消失……连陌，我不过想看看你，是否还是心存执念，怀着不可能实现的痴心妄想。”
连陌一呆，愤怒逐渐染上双眼：“你该死！”
“是！我是该死！我背叛我的族人决意帮助东豫王的时候，我已经违背了我发下的誓言，我早就该死了！”凤凰公子反而冷静下来，抬起脸，温柔地看着连陌和阿薰，“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左眼是紫色的？我原本不是这样……。”
阿薰一怔，脑海中闪过什么，一丝清明，她喃喃地说：“诅咒……。”心脏猛地紧缩起来，她蓦然抬头，看着凤凰公子，“诅咒！”
不该看到他哭
凤凰公子哈哈大笑，绝美的笑容，仿佛让整个世界都倾塌：“不错！我和东豫王订下约定，他一死，所有的诅咒都应验在我身上！”
连陌和阿薰都呆住了，看着眼前这个和子渊一模一样面孔的人，所有的言语都消失。
凤凰公子自嘲地笑着说：“我不该好奇人类的感情，不该去东豫王心里感受，不该看到他哭……。”他笑出声来，紫色的左眼中，雾气上涌，慢慢凝聚成水珠，在眼眶里打转儿，然后哗啦，像是一堆珠玉滚落下来，“我甘愿用我的身体，来结束凤凰神的诅咒！”
阿薰张口结舌，只是呆呆望着凤凰公子，说不出话来，只有连陌还有一丝理智：“你让诅咒结束？”
“我一死，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凤凰公子说完，身体软软地倒在床上，他一头乌黑的长发像是天然的锦被，覆盖在他身体上，盖着他苍白的脸，他轻声说：“连陌，带我去……去东豫王身边……。”
“你说清楚！”连陌上前一步，拉起凤凰公子一只手：“你说清楚！”
“东豫王的遗体，是被你带走了吧？”凤凰公子苍白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笑意，“自从我答应了他，我便离开他，再也没有见过他……。”他的目光慢慢转向阿薰，轻声说：“阿薰，对不起，我承担了诅咒，便救不活东豫王了……。。”他紫色的眼睛里泪水涟涟，可另外一只却依然漆黑，一片清明，没有泪水的迹象。
阿薰嘴唇翕动，颤抖了许久，才说：“你……你也会死吗？”
凤凰公子摇摇头：“我……。”他忽然停住，有些茫然地看着阿薰，他是凤凰，凤凰是神族，是不会死的，可是他背叛了族人千万年来守护，违逆的天神，逆转阿薰的命运，承受了诅咒的惩罚……他已经连轮回都没有了。
“凤凰是不会死的。”他柔柔地说道。
结局（1）
上山的道路弯弯曲曲，蜿蜒盘旋，越往上走，距离山顶常年缭绕的白色雾气便越近，而温度也慢慢降低，不过景色却是越来越美了！特别是在早晨太阳初升时，山顶上一片朦胧的雾气被染成金黄色，千万缕金光从雾气中渗透下来，丝丝缕缕，宛如仙女在空中挥舞着霓裳舞蹈。
一行人骑着马，路虽然难走，却没有一个人说过苦，要到达圣山的顶部，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还有重伤者和小孩子。
反而看来，一行人中倒是阿薰最正常了。
凤凰公子不仅身受重伤，而且身体严重地耗损，孱弱不堪，比一片飘零的秋叶好不了多少。虽然一路走上来，他没有吭过一声，但是那苍白发青的脸色和慢慢透着紫色的嘴唇，已经无声地说明了一切。
连陌倒好，伤虽重，可是体力却不输人，只是颠簸起来，他脸色会很不好看。
小紫受不了长时间骑马，又哭又闹，阿薰只能绞尽脑汁去哄她。
早晨的空气清新，透着一股冰雪的味道，让人从心底里感到舒畅。
“阿薰，休息一会儿吧。”凤凰公子骑马在最后面，大概是受了山上寒气的影响，声音里有一股清冽的味道。
“好啊。”阿薰看看被白雪和雾气包裹着的山顶，反正已经不远了，很快就可以上去的。
今天晚上应该就能到达吧，星光聚集的地方……
子渊，你曾经说过那里会有奇迹的……
几个人在一处比较宽敞的空地上休息，小紫下了马就跑到连陌身边去问长问短，看起来她还是和连陌比较亲近。
阿薰坐到凤凰公子身边，仰着头望着圣山的方向问：“你上去过吗？”
“去过，不过在很久以前了，”凤凰公子有些微微失神，“那里，真的很冷。”
“真的吗？”阿薰看着他，“你上去是为了什么事？”
结局（2）
凤凰公子低下头，黑发垂过来，挡住他轻轻扇动的睫毛：“我去……那时候我还小，只知道族人们都在祈祷，好多凤凰在飞……。”
阿薰听的神往起来：“我也见过凤凰，”想起在锦都皇宫里那只栖息在大樟树上的凤凰，她从树上飞下来，轻盈舞蹈，然后变成绝美的女子。
她真的没有想到，凤凰是真实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以前一直觉得只是传说而已，不过在这个奇异的大陆上，似乎什么都像传说中一样。
阿薰去看连陌，发现他静静的坐着，身边小紫难得很乖，陪着他，他拉着小紫的手，望着山下面浮动的白云。
她心里忽然有很多感慨。
她一直都不知道，连陌竟然偷偷把子渊的遗体带出来，送到圣山的玄冰洞里保存。
奇迹……子渊，是不是会像她一样沉睡三年然后醒过来？
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她的心就怦怦乱跳，恨不得身上长了翅膀，可以飞到玄冰洞里。
就算看一眼也好……
“你上去了，想干什么？”凤凰公子忽然问。
阿薰呆了一呆：“看看就好……。”其实她心里也有好多执念，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也不敢自己去想，害怕一想，就不会成真了……
“你呢？”阿薰转过头看着他。
他苍白的唇角牵起一抹淡淡的温和笑意：“我也一样。”
阿薰望着他，不说话，总觉得，凤凰公子说这句话，表情很迷离，特别是那只紫色的眼睛，微微的，有一种雾气在萦绕。
她每次看到这只紫眸，都会觉得像陷入一种不可自拔的境地。
那是一种属于子渊的感觉。
而凤凰公子，用那只承受着诅咒的左眼，似乎在隐藏什么……
“好了，休息好了我们便上路吧。”连陌站起来，牵过自己的马。
结局（3）
这一路上他的话都很少，从帝都到这里，将近一个月的路程，天天颠簸，他身上带着伤，却比谁赶路都急。
阿薰越来越害怕，怕自己的努力全都白费了，让连陌又变回那个可怕的公子墨。
她不知道连陌心里在想什么，那天他在门外听到了她和凤凰公子的话闯进来，情绪就很激动，然后他们赶路来圣山，他便越来越沉默寡言了。
阿薰扶起凤凰公子，让他跨上马背，自己才抱着小紫上马，小紫仰起脸说：“娘，叔叔说要带我去见爹，爹是谁？”
阿薰一怔，望着前面连陌的背影，喉咙里哽咽着什么：“你爹……你爹就是叔叔，记住了，以后叔叔就是你爹。”
凤凰公子转头看着阿薰，眼中迷离的神色更加浓郁了。
连陌在前面骑马的身影也顿了顿，停下来，停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走路。
“叔叔是爹？”小紫天真地抬着头，“那么，娘是要嫁给叔叔吗？”
“为什么娘嫁给叔叔他才是爹呢？”阿薰微笑着摸摸小紫的脸，看着她紫色的右眼。
小紫笑着说：“是叔叔说的，叔叔娶了娘之后，就变成爹了。”小紫搂着阿薰的腰，把小脸埋在她胸口上，“小紫喜欢娘和爹，希望娘和爹永远在一起！”
阿薰摸着小紫的脸，心里一片恍然。
你爹不可能和娘永远在一起……
“小紫，你要记住，你爹肯用生命来换你，娘也一样。”阿薰低声在小紫耳边说，希望她能记住，等她长大的时候，会明白‘爹’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希望到时候，她不要怨恨子渊……
小紫只是抬起头对着她笑，她还小，有些事情根本就不能理解。
圣山之上，云雾缭绕，白雪覆盖，远远望去，仿佛静静立在大地上的一只凤凰。
到了傍晚，无数星光聚集在圣山之上，璀璨星光，把整座圣山都照亮了，温度更加低，每个人都穿上厚实的衣服，披着斗篷。
结局（4）
小紫在阿薰怀里蜷着小小的身子，鼻子冻得红红的。
快接近山顶的时候，居然下起了雪。
飘舞的雪花纷纷扬扬，像是无数坠落的眼泪。
小紫从斗篷里伸出小手，接了一片雪花：“呀！下雪了！”
幸好只是温柔的小雪，要是大雪，那可就遭了，说不好，还会遇上危险。
阿薰转过头问跟在后面的凤凰公子：“你还好吧？”
“很好。”凤凰公子看着她淡淡地笑，他一直都是这样淡淡的，脸色苍白，却很安静，现在一下雪，他那头特别长的黑发便显得更加黑亮，也把他的脸衬托得更加惨白。
阿薰转过头，看着前面的连陌：“陌……。”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喊了一句，连陌像是没听到，策马走得更快了。
阿薰只好放弃，踢踢马肚子跟上去。
后来的路越来越难走，只能放弃马，步行上去，幸好已经距离山顶不远了。
连陌把小紫接过来，抱着她一起赶路。
阿薰想让他放下，他身上伤口经过颠簸，都没有愈合，小紫又吃的胖嘟嘟，他怎么能抱着她赶路？
可是连陌一声不响地走远了，阿薰只能紧跟着上去，不断地回头跟凤凰公子说：“小心路滑，跟上来哦。”
等到抵达山顶的时候，阿薰已经完全认不出当日自己醒来以后的地方了，除了那棵巨大的树依然像一个保护者那样挡在洞口，似乎抵挡着一切入侵的东西。
纷纷扬扬的雪花，把树冠都盖成一片白色。
阿薰紧张的心立刻跳起来，噗通噗通，她自己甚至都听得见，手心里都是冷汗，冷冷的，她看着那个洞口，想着那一天醒来的情景，差点儿抑制不住自己，一头就冲进去。
“子渊……真的在里面吗？”阿薰的声音被风吹的零零散散。
结局（5）
连陌放下小紫，扒开挡住洞口的树枝，望着里面，其实什么都望不见，玄冰洞的洞口又长又深，走进去都要费好些时候。
凤凰公子也走上去，在洞口前看了一会儿，便迈步走进去：“我们进去吧。”
阿薰片刻都不愿意耽搁，跟着进去。
洞口真的很幽深，静悄悄的，每走一步，都会有很大的回声响起来，里面的温度更低，身上的斗篷紧紧裹起来都能感觉到一阵一阵寒意的侵袭。
小紫趴在连陌肩膀上瑟瑟发抖，可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她幼小的心里，似乎也感觉到某种庄重的气氛，她不应该哭，也不该吵……
每个人的呼吸都像是在耳边轻轻掠过，像是一阵来不及收回的呢喃。
等到慢慢看到有光线亮起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雪白的冰岩之中。还是当日的情景，阿薰感慨地看着，当日自己在这里死而复生，也被这样一片白色弄花了双眼。
凤凰公子站在自己身前，挡住可以望进去的视线，阿薰轻轻地走上去，小心地拽着他的一片衣角：“进，进去吧……。”
凤凰公子往前走一步，所有的一切便豁然开朗了。
玄冰洞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石床，覆盖了一层碎冰花，阿薰看到的第一眼，眼泪已经忍不住夺眶而出了，她只看到石床上躺着的人，只看到那安静地像是睡着了一般的侧脸，便泣不成声。
怎么都不敢相信，子渊已经死了，因为没有亲眼看到遗体，她便觉得一切都还有希望，或许子渊只是装死，只是为了结束战争。可是当她亲眼看到那静静躺着不动的身体时，一切希望都轰然倒塌！
阿薰踉跄了几步，跑过去，在石床边扑到，放声大哭起来。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男人都只是默默看着，谁也不说话。
结局（6）
小紫不懂，看着石床上躺着的人，看看凤凰公子，然后看看哭泣的娘，再看看没有表情的叔叔，突然嘴一瘪，搂着连陌的脖子问：“娘为什么要哭？”
连陌拍着她的背，把她放下来：“小紫，去你娘哪儿。”
小紫死死拽着连陌的衣服，不肯走过去，她看着石床上躺着那个人，那么苍白的一张脸，她觉得害怕，不敢过去，然后大哭起来。
阿薰抓起子渊冰冷的手，放在脸颊边，她的泪水顺着他的手心流淌下去，滚烫的泪，几乎像火焰一样，却依旧无法温暖他已经没有知觉的身体。
他一动不动地躺着，手掌放在腹部，面容虽然安详，可是轮廓却透着无法言说的悲伤，脸色苍白得几乎和冰雪融为一体，可是他依旧倾国倾城，美得不似真实。
“我带着小紫来，你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好不好？”阿薰摇晃着他的手臂，仿佛这样，真的能让他睁开眼睛。
“皇叔已经死了！”连陌冷冷地上来，把阿薰拽起来，“他醒不过来！”
凤凰公子拉住连陌的手：“每个人心里都有梦，你为何要这么残忍打破？”
连陌冷冷撇开嘴角，他抱着小紫，小紫伏在他肩上哭得声堵气噎，他自己却要强装冷静：“我不打破她的梦？我能如何呢？”
凤凰公子一怔，流溢着悲伤的左眼慢慢黯淡了下去。
阿薰趴在子渊身上，只有悲伤的哭泣。
她已经坚强了很久。
子渊离去，没有任何预兆，只留给她最简单的几个字。
阿薰，对不起。
“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凤凰公子惨然一笑：“确实没用，一句对不起，确实没用……。”他看了一眼子渊的脸，笑容蔓延上优美的眉梢，“玄湛，我答应你的事，都做到了……。”他转过身，慢慢往外走。
都做到了……
结局（7）
你一死，让我也跟去吧，伴着你，一切便都足够了……
他走的很慢，在冰封的洞窟里面，一身白衣，只有那一头黑发能让人不至于把他当成一尊冰雕，走着走着，身体上的白越来越和冰雪相溶了，甚至于黑发，也慢慢地淡褪了颜色，变得飘飘忽忽……
阿薰哭着转过身，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整个洞窟都亮起来，连洞窟里面，都下起了漫天的大雪，凤凰公子的身体忽然像散开了的雪花，忽地一下，全都扩散开来，变成漫天雪花，飘舞下来。
空气中，似乎有某种轻微的声音，很像歌声，却是挽歌的声音……
一切只在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连陌看着看着，突然喉咙里溢出一声笑，然后笑声慢慢扩大，他放声大笑起来，狂妄地，张扬地，让玄冰洞都随着他的笑声震颤。他跪下来，在子渊面前跪下来，一只手搂着小紫，一只手却抓住子渊的手。
“皇叔，你一辈子都在可怜我，就连死了都要留下阿薰，都要可怜我……。”他哈哈笑着，一边笑，眼泪一边流下来，“我不要你可怜，不要……。”
他抓着的人无动于衷，冷冷的身体就仿佛一声无言的控诉，连陌放开他：“我把阿薰还给你，我把她还给你！”
连陌站起来，决绝地转身，他走到岩壁处，忽然抽出身上佩戴的宝剑，一剑插进冰块中，力道之大，甚至连剑柄都没进去！
“陌！”阿薰站起来，脚步才迈出去，忽然听到一声巨大的破裂声，紧接着，一块巨大的冰块忽然从顶上落了下来，她又退回去，倒在子渊身边。
连陌站在洞口望着她，一脸决绝的笑容：“我让你们永远在一起，这不是你想的吗？”
“不！不是的！”阿薰用力地摇着头，她不惧怕死亡，可是她……她已经决心用半生拯救连陌，这是她的承诺，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结局（8）
“我要救你！我要救你啊！”她大喊起来，洞窟里破裂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冰块砸下来，砸的地面也开裂，整个玄冰洞，都在震荡。
连陌只是抱着小紫，小紫被这一瞬间的巨变吓呆了，而连陌却笑着，比哭泣还要悲伤的笑容：“你救不了我，你救不了我……。”
他自知，已经……无药可救。
他不再有执念了，一生一世的偏执，他放弃了……
洞窟在震荡，她抱着小紫慢慢从悠长的洞口走出去。
身后轰隆隆的倾塌声，震耳欲聋，间或夹杂着阿薰哭喊他的声音。
她说要拯救……
来的时候，她说要让他做小紫的爹，她许下了承诺，用一半的生命拯救他……
“小紫，你记好了，你爹和你娘，都是我害死的……。”他拍着小紫的背，缓缓的，泪水从眼眶里滴落，“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你们谁都不应该原谅我……。”
他走出洞口的那一刹那，整个玄冰洞都塌了，巨大的响声让圣山都在震颤，远处滚滚的白雪像奔腾的马匹一样，怒吼着冲过来，千军万马，巨浪横天。
连陌抱着小紫，转过身看着想他汹涌过来的雪崩。
天神，连我的生命，一切收回去吧，重归你的怀抱，让一切都结束……
“公子！”
巨大的声响中忽然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接着，许多红衣人出现在这个白茫茫的世界里，连陌怔怔地看着倾塌的洞口，浑然不知道自己被两个人拉起来，一起向后疾掠。
他没有任何知觉，只知道抱着小紫，被人拉着，忽然巨大的坠落，然后身体上升，圣山之上，多了许多巨大的风筝，风筝之下只有炎部杀手火红的衣裳，在皑皑的白雪，多么刺眼的白色，如同鲜血一样……
“公子！请小心！”
结局（9）
他完全没有感觉，任由人抓着他，他只知道要把小紫抱紧，不能让她从他怀里逃出去……
翻涌的冰雪，在空气中形成巨大的白色雾霰，朦朦胧胧，他看着玄冰洞，直到看不见了，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没有边际的白色，白得让他觉得悲伤……
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出现一片无边无际的紫鸢花，那么美，紫色的花朵在薰风之中，微微摇摆，馥郁花香飘散在各个角落。
那仿佛还是年幼的时候，第一次，在开满紫鸢花的六角亭边，突然吹来一阵风，他抬起头，看见亭中被纱帘遮掩着的东豫王，轻轻地转过头来……
他失魂落魄地走到学堂，那天，所有皇子都在议论什么，他不说话，静静地走进去，然后所有的皇子声音都大起来，他听清楚了，原来是父皇把上官家的小公子给太子做侍读。他抬起头，看见太子一脸高兴的走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很小的孩子，穿着白色的衣服，一抬起头，眼睛恍若浸过水的黑葡萄……
曾经……在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曾经，东豫王做过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孤孤单单走在望不到尽头的紫鸢花海中，他觉得好孤独，像是整个世间的一切，都离他远去。他慢慢地走着，任由花瓣拂过他衣裳的下摆，任由风把他的头发吹起来。
他就那样一直走……走了许久，他终于回过头，看着身后，原来花海不是没有尽头的，就在他身后，他看见连陌，看见阿薰，看见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他们一起看着他，看着他走……
他忽然觉得心里很悲伤，忽然发现，是他让阿薰去连陌身边，可是他现在好后悔，原来他心里，真的很爱阿薰，可是连陌，又是万分舍不下的人。
他黯然地转过身，继续走，算了吧，他就这样走了，让阿薰找到归宿，让连陌得以拯救，就这样了……
结局（终）
“子渊……。”阿薰忽然在后面喊他，他竟然有些激动，转过身，看见阿薰像一只蝴蝶那样，挣开连陌拉着的手，跳进花海中，像他奔跑过来。
“阿薰……。”他觉得一切都不真实，想张开手臂，可是那么艰难，自己像被什么东西束缚着一样，只能呆呆地站着，直到阿薰跑过来，扑进他怀里。
“我不准你再放开我，不准！”她霸道地说，声音带着哭腔，像个任性的孩子。
仿佛久别重逢，他感觉身体的颤抖，眼眶里似乎湿了一片。
他终于抬起手，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我不会再放开你，如果我再放手了，你就永远都不要理我。”
空气中仿佛有人在唱歌，子渊抬起头，看见天上飞翔而过的凤凰，羽翼恍若万千霞光，他看着，轻轻地笑了……
“公子！公子！”
耳边有人慌乱地喊着他，他只是痴痴地望着玄冰洞。
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被他紧紧封锁在那里面，永远都出不来了……
这样，多好……
耳边微微的风吹过来，他看见大雪都安静了，寂静的圣山，千万年来都保持这样的安静，似乎永远不会被打破，可是为什么？
雪停了，他的眼泪却停不下来？
他看见圣山的山腰上，有许多紫色的小花在缓缓绽放，扎根在土壤中的，最美丽的……紫鸢花。
他闻到空气里的香气，却只觉得更悲伤。
他抬起头，玄冰洞已经看不见了，只有白茫茫的圣山，依旧被大雪覆盖，被雾气缭绕，终年。
花开花落年复年，可是一切，都随着花开而结束了……
锁离愁，连绵无际，来时陌上初薰……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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