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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小箭-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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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这般,这人仍得左闪右蹿地躲避众人的追截,因而,白愁飞、欧阳意意和祥哥儿已逐渐迫近这黄衫人。

白愁飞本就长于轻功,他名字里的“飞”字决不浪得。

欧阳意意外号“无尾飞铊”,祥哥儿绰号“小蚊子”,自然都在身法上有一得之长。

他们已追近那黄杉人。

那黄衫人一面逃避追截,一面急转入一条长街。

白愁飞等人脚下自然也不稍缓,急蹑而上,忽见一条黑影自天而降,落在白愁飞身前。

白愁飞应变奇急,左手一格,反掣那人,右手中指已捺在那人印堂之上,却把指劲凝在不发。

欧阳意意和祥哥儿这时才弄清楚,来的原来是白愁飞近日身边的新贵和心腹:梁何!

梁何道:“拜见楼主,我有事禀报。”

白愁飞冷哼撤指。

“前面的街子,叫做‘半夜街’,是条屈头街,没有出路,现在才入夜,冷清清的,半夜才有小贩云集,热闹非凡。”

原来白愁飞一路追踪,梁何也一路布署,把黄衫人截死在这条无路可通的街弄里。

“派孙鱼赶去那儿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给人发现了人质,还把人给救走了,却连一个讯号都不发!”白愁飞正追得鼻孔喷气:“咱们堵住他!我就不信他们这回也跑得了。”

有些事情不到你不信。

一滴水里有十万性命,一个人的血管足有十里长,你看到的星光是十万年前的,你信不信?

可这些都是事实。

五七:机尾

这条“半夜街”,真的只有半条街。

追得似只剩下半条命的人,终于把那黄衣人和两个他一手救出来的人追到了街的死角处。

街的死角是没有街了。

只有一所大宅。

两扇紧掩的铜门。

两座石狮,瞪睛张口、突齿挺胸,但看去却可爱多于可恶。

门前还有一副对联:

长街从此尽,

小叙由今起。

大门前高挂了两只红灯笼,左书“舍”字,右写“予”字。

黄衫人到了这儿,居然也就停了步。

他们见此情形,也停了下来,慢慢围拢,却不敢迫得太近。

——反正鸟已人笼,飞不出去了。

不意,黄衫人却整整衣衫,居然去敲门。

笃。笃笃。笃笃笃。

屋里的人居然也开了门。

黄衫人和他带着的两人,马上一闪而入。

“金风细雨楼”的人都面面相觑。

——本来,是梁何率人布署,四面包抄,赶狗入穷巷,把人堵死在屈头街里,可是,现在看来,是黄衫人自愿过来这儿,正好让风雨楼的布阵“成全”了,而他早已有人在屋里接应。

白愁飞狠狠盯了梁何一眼,问:“这是什么人的房子?”

梁何:“不知道。”

白愁飞:“他的样子如何?”

梁何:“我们追截的人,没有一个来得及赶得过他前面的。”

白愁飞竖眉:“一个也没有?居高临下的也看不见?”

忽听一人远远地道:“我看见。”

白愁飞下令:“过来。”

那人过来。

白愁飞问:“叫什么名字?”

那人答:“我叫田七。”

梁何补充:“他是第七号剑手,在‘小作为坊’狙杀朱小腰不成,但却杀伤唐宝牛有功,所以我把他调来这儿.”

白愁飞:“你看见什么了?”

田七:“当时我伏在象鼻塔右侧的榆树上,他正好经过,我瞥了一眼。”

“怎么个样子?”

“这……很难说。”

“说!”

“他戴着个面具。”

“什么面具?”

“除了露出了眼睛之外,面具上就只划了个问号。”

“问号?”

“是的。”

“哼,嘿,问号!”白愁飞悻悻地说:“幸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把庙也一把火烧了,看他爬不爬出来面世!”

白愁飞说完了,也去敲门。

他骂的时候,相当激动,但在行动的时候,却十分冷静。

一个领袖人物,做事自有他的一套方式,如果连在盛怒之中易出错、得志之时易出疏忽、必胜之时易大意失手这些道理都不懂,他根本不可能成为一方之雄、一派宗师,那些一时豪杰、一日英雄,才输得起这样的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乎生命。

他骂人的时候,还有余怒,但在敲门之际,已十分心平气和。

笃,笃笃,笃笃笃。

他也是这样敲门。

门也居然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人。

刀眉、薄唇拗着、一对眼神忧泪得十分剽狠。

他腰间斜插着一把剑。

一把普通的,但没有鞘的剑。

这剑看似随子就插了上去,但白愁飞只瞥上一眼,就知道:天底下决没有比这把剑的插法,更令眼前的青年人更快、更易、更方便拔剑出击的位置了。

他一看到这把剑的插怯,马上就起了敬意。

——世上有一种人,遇挫不挫,遇强愈强,见恶制恶,逢敌杀敌。

白愁飞显然就是这种人。

他好胜,他要胜完然后再胜,他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三不怕难。

愈难愈显出他解决困难的能力,愈危险愈见出他的克服危险的功夫,而愈可怕的敌人,愈能逼出他的真本领来。

他见着这个静静的、沉沉的、就算热烈也以一种森冷的方式来表达的年青人,他心中就无端地奋亢了起来。

——几乎只有在遇上关七、苏梦枕、王小石的时候,他才会生起这种燃烧的斗志。

白愁飞劈面就问:“你是谁?”

那青年冷冷地看着他:“你又是谁?”

“有三个逃犯,逃到你家去,你要是不合作,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我只知道有三位亲戚,来到我家,有一群土匪,要追杀他们。”

“你敢说这样说话,可知道我是谁?”

“你在我门前讹称追缉逃犯,又可知我是什么人?”

两人针锋相对,各自不让半分。

梁何忽干咳了一声。

白愁飞退下半阶,梁何即凑近他身畔,说了一句:

“他是冷血冷凌弃。”

白愁飞退下去那半阶,就没有再重新踏上。

“原来是你。你身为捕役,窝藏要犯,知法犯法,可是罪加一等。”

“你身为黑道帮会领袖,竟然在公差面前,妄图讹称行骗,颠倒黑白,明目张胆迫害良善,既是法理难容,天理亦是难容,”

“你——”白愁飞强抑懊怒,长身道:“来人呀,给我进去搜。”

冷血二话不说,刷地拔出了剑,剑尖直举向天。

他守在门口,没人敢进一步,但各人剑拔弩张,格斗正要一触即发。

忽然有人懒洋洋地笑问:“——什么事呀?巴拉妈羔子的,还没半夜,这条半夜街就热闹得个屁门屎眼儿碰碰响了!?”

施然行出的是一个虬髯豪士。

白愁飞见了他,他只好上前行稽首之礼:“舒大人。”

他是负责皇城戍守的兵马大统领舒无戏。

他身边还有一个人。

一个矮了半截的人。

因为他坐在木轮椅上。

这人也很年轻,笑起来也带着冷峻之色,眼神明亮得仿佛那儿曾鲸吞了三百块宝石。

这人虽然比人矮了半截,但天下间谁都不敢小觑他的份量;就算他只坐在那儿.仿佛也比任何人都高上二十七、八个头!

他当然就是无情。

——四大名捕之首,盛崖余。

白愁飞一见到这个人,就情知这局面已讨不了好。

何况这儿还有另一个人:

——舒无戏。

在这么一个在皇上御前大红的官儿,白愁飞如果还要想日后的晋身,不能说错什么话儿、做错什么事儿了。

所以白愁飞先向无情招呼:“你也在这儿?很奇怪,怎么好像到处都有你份儿似的,这当捕快的差,必因天下太平而轻松得紧吧?”

无情道:“也不尽然。你就别小看这是皇城,大白天当街杀人,才入黑满街追人的事,倒是常见,不费心看着,可有负皇恩浩荡哩!”

白愁飞干笑道:“怕只伯平民百姓本无事,倒是吃公门饭的假公济私,藉位在法,当真个无法无天、欺上瞒下了。”

无情剔起一只眉毛道:“有这样的事情么?”

“大捕头行动不便,少出来跟贫民打成一片吧?连这种事都不晓得吗?”

“听说白楼主今日也是来追剿贼人的?”

“好说好说,我也是深受皇恩,只想为地方平靖,尽一份力。”

“结果却追上门来了。”

“得罪得罪,我本追的是贼,却追入了官门了。”

“胡说!”舒无戏咕哝叱道,似犹未睡醒,“这是我的家!“白愁飞语音一窒。

无情反问:“既然白楼主率众当街追杀的是逃犯,那么,请问犯人姓甚名谁?所犯何事?如何逃脱?自何处逃脱呢?权且一一道来,容或在下为你一齐缉捕逃犯如何?”

白愁飞一时说不出话来。

——该怎么说呢?

要是说:追的是王天六和王紫萍,自己可要先认了绑架之罪。如果追的是那黄衫客,那么,又所为何事呢?况且,也不知那黄衣人是谁!这一旦说了出来,只怕讨人未得,罪已先行自认,加上有舒无戏在旁为证,只怕不易翻身。

无情就坐在那儿轻笑着、仿佛在说:要打这种官腔,我可是专业的呢!给你三十寸不烂之舌也争不过我!

白愁飞只有冷哼道:“好,算我看走了眼,就此告罪,也算我中了机关了。”

说着,还瞪了冷血一眼。

五八:机头

白愁飞怒笑向无情道:“如果他也只能算是一个‘机尾’,那你就是‘机头’了吧?”

“我?我什么也不算。”无情谈淡地道:“如果真有机关,其精彩处,必然是集中在‘机身’。”

白愁飞喃喃地道:“机身?”

舒无戏这时说话了:“你奶奶的!咱知道你这个帮会是有蔡相爷撑腰,所以到处充字号也没人管惹。你娘的就你有种,没踩着大爷咱的尾巴我也不吭。但要你无故把无辜良善禁锢施刑,这当街追杀,这种事给咱晓得了,就算相爷亲至,咱也敦请万岁爷来评评道理,这不叫胡作非为么!”

白愁飞忙道:“是,是,是,没这种事。我前些时候倒是请了几位远客来京,但都是龙八大爷的远房亲戚,我是奉命接待而已。舒爷莫要误会。”

舒无戏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是误会就最好。那你还要什么东西?这儿还有什么你要的?要不要进来我这狗窝,从干女人的房间搜到狗吃大便的坑里去!?”

白愁飞躬身道:“没……没有了。”

无情反问:“白楼主不是丢了人么?”

白愁飞冷笑道:“反正,人已丢了,还嫌丢不够么?舒爷请了,这就告退了。”

一等人自舒无戏府邪狼狈退出,祥哥儿不禁问:“楼主若要硬闯,那三个在逃的人八成还窝在里边。”

白愁飞恨恨地道:“闯不得。这姓舒的家伙在皇上御前叫红着,而且也跟公孙十二公公交好,要是抓人杀人禁锢人全落在他眼里,向圣上参了咱们一本,加上诸葛老儿和他四个灰孙子加盐添醋的,只怕干爹也抵不住他们这记发扬。这摆明了是陷阱。我看……

似乎还志不在此……”

欧阳意意也甚同意:“看来,这里面确还有阴谋……”

“嘻!管他什么阴谋,我还得要先去会一人。”白愁飞发狠道:“就算王小石救得了他老爸和老姊,他也防不了我这一着!”

白愁飞来到城中,瓦子巷、象鼻塔,果然另有所图。

他似乎还留有“杀手锏”。

这“杀手锏”,好像就是他要见的人。

——他要会晤的到底是谁呢?

白愁飞来到城中一趟,有几个目的:包括勘察“象鼻塔”的形势,设计一场狙杀来破坏王小石的形象,在人们百姓中建立他的亲和力,以及要见一个人。

至于白愁飞“要见一个人”是什么人,孙鱼可全不知晓。

他和梁何一并负责白愁飞在瓦子巷一带的安危,以及安排那一场“假狙杀”——其中最难的部分,就是得要骗一个“金风细雨楼”里又牢靠但又愚的弟子去送死:只要他一说出“是王小石派来的”,就杀了他灭口。

孙鱼知道这是一个“立功”的好时候,可是,他对这个“功”却有点“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他认为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利。当然、如果在舍死忘生的斗争中,他当然是宁可是“你死我活”,但如果要他在相识的手足弟兄中硬把一人还来平白“处死”,他一是不忍为,二是怕做了之后后果重大,人命关天,现在自己仍重权在手,不怕人说话,可是人有三衰六旺,万一有个什么的时候,不一定就承担得起。

但白愁飞的意旨下来,他又不便不做。

所以他便心生一计。

——那就是“请示”梁何。

梁何很欣赏孙鱼的“请示”。

他马上“介绍”了一个人。

那是“十四号”杀手“金钱鞭”归当。

“这个人,遇战退缩,一味讨功,两面讨好,立场动摇,早该死了。”梁何出示他在监察“小作为坊”那一场暗杀行动中归当表现之记录档案,“派他去死,让他光荣殉职,是便宜了他。”

孙鱼当然知道“两面讨好”和“立场动摇”的寓意:十四号杀手归当,的确不只对梁何奉迎,对自己也十分谄媚,而也曾设法多方讨好白愁飞,只不过,自愁飞一朝得志,井没有怠情沉沦下来,还无暇注意到他这号人物罢了。

孙鱼当然不会说不。

他也要避嫌,更懂得保护自己。

所以更不能“保往”归当,只好让他送死算了。

故此,“金钱鞭”归当就成了牺牲者。

可是这“牺牲”的成效似不甚“益彰”。

因为大家都不大相信王小石会这么做,而白愁飞又素有“前科”。

更扫兴的事,居然有人在这节骨眼上“救走”了用以挟持王小石的两名人质,而且事先不可能一点警示也没有。

白愁飞立即下令孙鱼去“看看”。

孙鱼立即就去了。

他一路赶到“八爷庄”。

八爷庄守备森严。

八爷庄里住了个在朝中、武林、黑白二道的大人物:

——龙八大爷!

五九:机关

孙鱼先生求见龙八大爷。

龙八即行予以接见。

孙鱼得入内厅,见龙八正会晤一个头陀,还有两名“客人”。

这头陀正在端杯饮茶,他左手却少了根尾指。

那两名“客人”,孙鱼也见过。

他们来头都很不小。

一个是“落英山庄”庄主叶博识。

一是“天盟”总舵主张初放。

他们显然都在“密议要事”,不过,也没把孙鱼当外人就是了。龙八把孙鱼传了进来,一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就不说二话,劈面就问。

“发生什么事?”

“是八爷这儿出事了吧?”孙鱼反问。

“什么?我这儿?”龙八一时还摸不着脑袋。

“大惊小怪!”那头陀笑道,“八爷这儿,太平无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上!”

“是没有人敢在当着八爷威名不闹事,”孙鱼见这种擅于已结奉迎的人可多了,他自己也是这样硬挤上来的,所以管他什么头陀,他一句话顶了过去,”但有人却敢背着八爷损上撬墙——要真的出了事,你担待得起?”

龙八用大力摩挲着下额,吐了一句:“他担当得起。”

孙鱼一怔,龙八笑着引介:“这位是当今六大神秘高手:‘多指横刀七发、笑看涛生云灭’中的多指头陀。这位少侠则是当今‘金风细雨楼’楼主白愁飞当红得紧的爱将‘杀手锏’孙鱼。”

孙鱼唬了一跳,知道眼前这头陀就是大名鼎鼎五台山的多指头砣,听说这人是丞相蔡京在江湖上布下的一员猛将,武功高,功劳更高,自己那几句话未免说得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多指头陀却笑着打量孙鱼:“好,好!少年人端的是有侠气豪情!

敢出言冲撞洒家,这得要有非凡勇气;敢说真话,才是好部下,难怪受白楼主重用。”

龙八又插着下巴,问:“你神色败坏,到底是什么事?”

孙鱼忙报道:“王天六和王紫萍,给人救走了。”

龙八大诧:“哪有这回事!他们不是一直锁在‘深记洞窟’里么!”

孙鱼道:“人的确是给劫去了。”

多指头陀问:“王天六?玉紫萍?很重要的人吗?”

龙八跺足道:“他们藉藉无名,却是王小石的至亲。只要扣住他们,王小石投鼠忌器,就不敢发难。……我一直都着钟午、黄昏等好手看守着他们,他们是怎么逃掉的?”

叶博识接道:“就算逃了,也一定会有警示的,孙统领有没有看错?”

孙鱼道:“他们的确在闹市中出现。白楼主刚才还跟救走他们的人动过手来,现在还在追他们呢!”

张初放道:“为求证实,何不马上过去看看?”

“对!”

于是他们一齐赶到“深记洞窟”。

龙八当然领着大家一起去。

他当然不怕。

因为是“大家一起去”。

——张初放、叶博识都是江湖上不得了的人物,何况还有多指头陀。

何况,这还是他自己的地盘,谁也不敢踩进来。

他不相信有人能够无声无息地把人质救走。

因为这儿遍布机关。

而且没有人会知道白愁飞会把人质收藏在他那儿。以龙八太爷的身高权重,除非是当今天子或是丞相蔡京、童贯、王黼、公孙十二公公,哥舒懒残等一级官显亲自下令,否则,谁敢搜查他的府第?

就不说其他的了,他龙八大爷也不是省油的灯!

一路都有油灯。

但更多的是机关。

就算是龙八大爷带着的一行人等,都得要小心翼翼、以免误触机关,误踏陷阱。

负责八爷府监护戍守的总领“太阳钻”钟午以及负责“深记洞窟”把守监督的统领“落日杵”黄昏,都绝对不承认、也决然不相信王天六和王紫萍已给救走一事。

他们引领大伙儿下地窟查看。

地牢里关了不少人。

——虽然这地窟名为“深记”,但不少人已忘了在这儿给关了多少时日,甚至已给遗忘,有的只剩下一堆白骨。

牢里自骨磊磊,有的衣不蔽体,哀号呻吟,挣扎求生,真是惨不忍睹。

龙八他们根本视若无睹。

通过这些关了诸形诸色、惨恶不堪的囚犯牢笼之后,就转入一处石窟,这地方有人打扫,比较干净,也总算有石台床榻,黄昏带到第十九房,指着房门口那原封不动的大铁锁道:“爷,您看,分明没有人开过。如果有人不开门都能把人犯神不知、鬼不觉地救走,那除非是神仙了。”

龙八长吸了一口气,望望孙鱼。

孙鱼坚持道:“他们确是走了。”

龙八顿足道:“开门看看!”

锈锁和曲匙,发出极难听的嘶鸣,像两头殊不对称的异兽,在交织夹缠一齐,扭曲不已,终于无法化解,分不开来的哀号一般。

这时,多指头陀忽然道:

“慢着。”

龙八讶然:“怎么了?”

多指头陀疑虑地道:“我恐怕——”

话未说完,地窟灯火尽灭。

黄昏即生警觉,但钥匙已给人一把抢去,他也给人一脚踢往旁滚出丈外,在狭窄的地面里连环滚撞了几下厉烈的,痛得惨呼连声。

轧——的一声,十九号牢房已开。

房里有幽黯的灯火闪烁。

房中有人。

一形容枯槁的老者在楼上呛咳。

一憔悴女子正为他捶背。

两人的眼光都落在门口。

看着门口这些人。

——着着门口这些无故把他们禁闭了那么久的人,今儿到底又将他们怎样!

却没料,这次,他们看到的竟是

自己的亲人!

六十:机械

王小石!

“小石头!”

王天六和王紫萍忍不住都一齐一起地同呼出声!

王小石来了!

在灯火给打灭的刹那,王小石已夺得钥匙,迅疾地开了门,终于重会了老父与胞姊。

他行了进去,强抑住,搂住离别已久,原以为生死契阔的亲人,抱头痛哭了起来。

房里毕竟还然有两盏油灯,照得见人物,而石窟里的灯火,很快地又给重新点燃起。

龙八、多指头陀,乃至孙鱼等人,都是聪明人。

他们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

——中计了。

王天六和王紫萍根本未给救出来。他们一直在这洞窟里。救走的人当然是假冒的,目的是使白愁飞作出反应。白愁飞果然作出反应,他派孙鱼去查看关人质的地方出了什么事。龙八也作出了反应。

他下“深记洞窟”看人质还在不在。这一看,就教一直偷偷跟踪孙鱼的王小石探出了关他亲人的人和所在!

王天六和王紫萍一旦见着王小石,自是十分激动。

王天六还是一下子搞不清楚儿子怎么会跟这几个“大坏人”一齐出现。

不过他信任小石头。

——因为他是他的儿子。

他知道小石头一定不会害他。

所以他哑声道:“天,你这个不孝的畜牲,怎么现在才来——”

王紫萍虽然是王小石的姊姊,可是她的聪明智慧,江湖经验,跟王小石相距不可以道里计。

她跟王小石一直有一样特性是非常接近的:那就是天真。

小的时候,她跟王小石都相信:每一棵树、每一朵云、每一颗石子,都有它的“神”,都有自己的特性,所以哪怕是丢一粒石头、折一枝扭,都要细声间过“它们”

的同意。

长大后他们当然不这样想了,但王紫萍仍是以为忠好的都会头上刻字,好人坏人一眼就可以辨别出来。善恶到头终有报——苦然不报,人心不平,只好生字白造一个时辰未到的理由来搪塞。

现在的王小石,当然知道有时候大奸似忠、太好则坏,有时连是非黑白都不甚分晓。

不过,他倒反相信每一滴水、每一片叶子、每一颗石头,都会有“它”的灵魂。

王紫萍则早就不信这个“邪”了。可是她认为她和她的爹爹以及她的弟弟都是“忠”

的,没道理会让人奸计得逞的。

她平白无辜地给囚禁了那么久,已一肚子气,发作过,也吃过了亏,因生怕下场更悲惨,又不顾连累老父,只好忍气吞声,心中想:总有一天,我那了不起、不得了的弟弟一定会来救我们的,那时,哼——

而这一天,眼前一亮,她的弟弟果然出现了!

她的第一句就是:“打!给我打!给我打死他们!”

她一面叫嚷一面全身发颤,还流了泪。

她以为她的弟弟是万能的、无敌的、无所不能的。

她这些日子以来受尽了委屈,就等这弟弟来安慰,来为她报仇。

王天六话没说完,声音却嘶哑了。

他也等他这个儿子来救他,并为他所受的苦出一口气。

而今终于等到了。

——小石头来了,他定必像往常一样,先脆下来向我叩头请安吧?

——小石头来了,他一定会像昔时一样,抱着我嘘寒问暖吧?

他们不约而同都这样期待着。

王小石是来了。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表现得冷静,冷静得近冷酷,冷酷得相当无情,他只向父亲和姊姊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然后他就回身面对龙八大爷这一干人!

王天六和王紫萍都相视讶然,也相对惨然。

他们第一个生起来的感觉就是。

小石头变了!

——他们为他受了那么多的凌辱和惨苦,作了那么漫长和焦虑的等待,他居然只匕不惊地点头淡淡的一个招呼!

一个招呼!

——没有惊!

——也没有喜!

只一个招呼呀!?

——就像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台机械!

那大大地有违了王小石的本性!

连同看着他长大的王天六和王紫萍,也几乎“不得认”这个“小石头”了!

——眼前这人,冷静、沉着、淡定,一点也不像王小石当年那种大喜大悲天真烂漫的性情!

问题只在于:一个大喜大怒的人,是不是就不能冷酷凝定?一个沉默安详的人,内心是不是就没有热情澎湃?人人是不是都清楚自己的本性?你所看到的,到底是不是这人的本性?

王天六和王紫萍当然没想到这些。

他们也不必要去想这些。

他们不是什么江湖上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也不是民间什么德高望重的知名人士,他们要想好好地活下去,而且还要活得好好的,最好的方式便是少想一些,不必多想不该想的事。

消息、情报、资讯,都是给有雄心壮志、思想敏捷的人争强斗胜用的,要是无心恋战只想安居的人。的确可以一本通书读到老,单是缝纫、补鞋、编藤椅便可以过这一辈子。

王小石面对龙八。这时候,他身边也立时出现了两个人,一左一右,掠入囚室,一个搀扶起王天六,一个搀着王紫萍。

他们是“用手走路”梁阿牛、“面面俱黑”蔡追猫。

——两人都是“象鼻塔”新一辈中轻功好手,只怕跟“白驹过隙”方恨少亦不逞多让。

王天六和王紫萍初以为是敌,大惊,还未失色,王小石已神凝色定他说:“他们是我的朋友,梁阿牛、蔡追猫二侠。”

王天六忍不住冷哼:“难怪变了样,原来来到京城,朋友多了。”

王紫萍一见两个男子,一个眉剑目星,气字昂扬;一个老实可爱,害臊英俊,心中已生好感、忙招呼道:“暖呀,你们跟我弟弟很熟吧?我那弟弟啊,小时不爱读书,老是调皮。啊呀,你们哪个是梁公子?哪位是蔡大侠呀?为什么这么多名字不好叫,却叫阿牛呢?令尊大人一定是务农的吧?至于那位蔡……一定很爱追猫吧?为啥有鸟不追,有龙不追,却是追猫呢?你跟猫儿有仇吧?哈哈哈。不如去追月、追风,你听,多风雅啊……”

她竟一个劲儿他说下去。

蔡追猫人好,听得猛点头敷衍着,十分腼腆。

梁阿牛翘起鼻子,皱着眉头,表示烦恶不理。

六一:机会

王小石对龙八微笑道:“招待我这位老姊,肯定让你们辛苦了。”

龙八侧着头、板着脸,撂着一大把的长髯,威武地吭了一声:

“王小石?你还没死?”

龙八站得远远地打量王小石。一副左看、上瞧、下瞧,满是防卫的样子。他曾跟王小石会上过,也交过手,当时还差点丧在王小石手里,所以他一见王小石就心有点飘忽忽的虚。

王小石依然微微笑,两只眼睑下蕴漾着两颗会笑的小卵石子。

“龙八?又是你!”

龙八叱然:“放肆!你是什么东西,老子的名字是你叫的!?

“去你妈的狗臭屁!”王小石猛然回叱:“你的官儿我还瞧不入眼,少在我面前发雌威!上一次不是为了杀个比你更狗的官,早就不饶了你的命!”

龙八气得全身打颤:民间一直传龙八之所以给蔡京信重,就是因为他能迎合权相断袖之癖,他最在意这种流言,不知已枉杀了多少人,而今王小石一句“雌威”便当头砸下,他当然气歪了鼻子。

多指头陀却抢身笑道:“令姊是不好招待,但令尊是委屈辛苦了。”

王小石一听,知道来人不好与,便拱手道:“还未请教?”话未说完,他的视线已落在对方的手指上。

多指头陀知瞒不过去了:“我和令尊师是好友哩。我手只两只,指比人少,人们却管叫我多指头陀。”

王小石一听,马上长揖到地。恭声道:“家师一直蒙你照顾,晚辈一直仍苦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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