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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锁-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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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因坦嘴角一弯,笑道:“我让他们都提前回去了。就只有在这里看更四五十年的老爷爷,没生人,你甭怕。”

    索锁被他一语道破,悻悻然摸了摸鼻子。彭因坦拉着她往教堂里走,碰了碰她肩膀。

    “干嘛?”索锁皱眉。

    “是我怕生人多了看到你,行了吧?人多的地方我才不要带你去。”彭因坦笑起来。他抬手敲了敲小侧门,站下来等着里面人来开门。

    索锁轻轻哼了一声,说:“姥姥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你给姥姥打电话了吗?”彭因坦突然转过头来问。

    索锁被他问住,而且她果然是没有打电话给姥姥的……可是她嘴硬,就说:“那又不能告诉姥姥,我跟你跑出来……我不想撒谎嘛!”

    “你这个小骗子。这会儿又不想骗姥姥了。”彭因坦说着,门一开,他对开门的老爷爷笑着说:“倪爷爷,我带我媳妇儿进去参观下行吗?”

    索锁忙过去打招呼。就见开门的是位头发雪白、衣着洁净的老者,正对她微笑。她低头进门时看到老者手上垂着的银色十字架,回过头来看彭因坦。彭因坦跟老者说了几句话,拉着索锁往里走,低声说:“老先生守着教堂半个多世纪了,很让人尊敬。”

    “嗯。”索锁点头。

    “姥姥到底说我什么了?”彭因坦忽然接上这个茬儿。

    索锁正跟着他走在被踏碎了无数块的方砖地上,被这么一问,条件反射似的回答:“醋缸。”

    说完了,她吸了口气,甩开彭因坦的手就往前走。没几步就听彭因坦在她身后笑起来。教堂空旷的院子里,他的笑声又突兀又响亮……索锁站下,跺了下脚,急道:“你够了啊……别在这儿不庄重……喂你听见没有?”

    彭因坦半点儿都没有要收敛的意思,走到台阶上了,掐着腰笑的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索锁站在他面前,心虚地看看大门口的倪爷爷正筒着手往这边瞧呢,赶紧过来一巴掌捂在他嘴上,拉着他往里走。

    彭因坦走进教堂里,才拉下索锁的手来,说:“行了行了,不笑了还不行吗?”

    “你还笑!丢人不丢人啊?”索锁没好气地说完,转身往里走。

    她很快就不出声了。教堂里面空间很大,虽然四壁破败、门窗朽烂、雕像残缺……还是看得出来当初建造时的用心。如果这所教堂被好好修复,一定会重现当年的辉煌的。她不知不觉走到圣坛前,仰头看着空荡荡的圣坛。

    彭因坦站到索锁身边,说:“本来这里都有塑像。你看角落那堆,就是圣母像……后面那里,原来有一架非常棒的管风琴。都毁了。”

    索锁叹口气,说:“那你要努力工作,把这里都修好。”

    “经费给的不是很足。我量力而为吧。”彭因坦说着,揽了索锁的肩膀。他看看她,轻声问:“你喜欢中式的婚礼,还是西式的婚礼?”
第十八章 旋转的木马(二)
    索锁愣了下,说:“怎么扯到婚礼了……”

    她目光转了转,避开彭因坦的目光,就觉得这教堂忽然变得比实际上要大上许多倍,空荡荡的四面透风……好冷。

    她缩了缩脖子,彭因坦给她扯紧了围巾。

    “这怎么叫扯啊?”彭因坦把她的脸扭回来,让她看着圣坛的方向,“我今儿一早上来了,站到这儿就想,要是哪天,随便能在哪个我工作过的地方举行婚礼,都特别有意义……我一男的都会想,你一姑娘家没想过自己婚礼会是什么样?别唬我。”

    “没唬你。”索锁说。

    彭因坦眉抬了抬,看她不想说,轻轻哼了一声羿。

    索锁还是没说。

    “那你现在想也来得及,就想咱们俩要举行个什么样的婚礼吧。”彭因坦微笑着说。

    索锁手肘捣了捣他肋骨,问:“你这算干嘛?”

    “非正式求婚啊。”彭因坦小声说。

    “还真是非正式的……连个戒指都没有。”索锁也小声说。

    彭因坦笑起来,说:“戒指还不容易吗?心意、心意。”

    “什么鬼心意……工作么,不好好工作,瞎琢磨什么呢……咦,那个是什么?”索锁拉了彭因坦的手往旁边走。两人沿着教堂破败的墙壁走着,不时抬头看看碎的不像样的彩色玻璃窗。宗教画虽然已经被裂痕和尘土破坏的很难辨认原貌,但还是有种让人心宁静下来的力量……索锁边走边看,偶尔问问彭因坦问题。

    彭因坦走在她身后,听她问,就回答她。

    索锁听到快门响,以为彭因坦在偷·拍她,回头看时,却见他背对着自己,正仰头拍摄教堂的穹顶——穹顶的彩绘早被用油漆胡乱刷的不成样子,只看得出原来的底色是天蓝,有天使和圣母像……油漆是黑红色的,看着就更触目惊心。

    “真难为他们怎么够得着那么高的地方。”索锁轻声说。

    彭因坦笑笑,说:“永远不要低估人的破坏力。内心的魔鬼被驱动的时候,人能造成多么大的破坏,是很难估计的。尤其当这些人再发展成为一群人。”

    索锁又看了一会儿,问:“饿了吗?”

    “早上吃的多,这会儿还不饿。”彭因坦说。

    “走,我们去吃饭。你该按时吃饭……对了。”索锁站下来,回头瞪着彭因坦。

    “干……干嘛?”彭因坦被她瞪的一阵心虚。

    “我还没骂你。早上出门怎么会忘了吃药的?”索锁眉头皱的紧紧的。

    “哦这事儿啊……吓我一跳,我以为怎么了呢。就急着出门忘了嘛……又没有很不舒服,谁记得吃那玩意儿啊。”彭因坦笑嘻嘻的,见索锁还打算说他,他手指按在她嘴唇上,说:“得嘞,媳妇儿,我等会儿吃双份儿还不行吗?”

    “哪儿有吃药吃双份儿的?”索锁打开他的手,“你就瞎糊弄吧……以后胃再不舒服,没人理你。”

    “好好好……好,听你的,不糊弄……中午吃什么?”彭因坦问。

    “你想吃什么?”索锁问他。

    “我还想吃面。他们给我介绍一家面馆子。就在酒店旁边的,说是那家的老师傅手艺非常好。我们去尝尝?”彭因坦问。

    索锁答应。

    两人走出来,跟倪爷爷打过招呼出了大门。等了一会儿才有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彭因坦上车说了目的地,不一会儿也就到了。

    索锁下车看看,果然隔没多远就是他们住的酒店,她边走边问:“下午几点开始工作?有时间回去睡一会儿吗?”

    “不用。还剩下没多少了,我再做几个测量就可以了……下午我留下点时间去看下那个医院旧址。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提个方案,这个医院跟教堂原先是一起建的,保护也该一起保护。”彭因坦进店坐下来,把菜单交给索锁,说。

    索锁扫了眼菜单,看看他,问:“医院旧址为什么保护的这么差劲?”

    “这个比教堂的情况复杂多了。解放后的产权一改再改,现在乱的要命。就成了谁都不管了,住在里面的什么人都有……太乱了。好好儿的建筑弄成这样。”彭因坦皱着眉,把身上挂的摄影包放在桌子上。

    索锁点点头,指着菜单上的三色猫耳朵给他看,问:“想尝尝这个吗?”

    彭因坦说:“好。这个不错,我好久没吃了。以前有个师傅做的特别好,我爷爷和爸爸都爱吃,经常晚上叫师傅家里做去……我有时候遇上就跟着吃,挺好的。”

    “那好,就给你点这个。”索锁转头对服务员说,“一碗三色猫耳朵,一碗剪刀面……先不要别的,谢谢。”

    她等服务员走开,把面汤给彭因坦推到面前,拿过勺子来看看,放到他碗里。

    “这儿的碗碟都大,点多了吃不完会浪费的。”她说。

    彭因坦笑着看她,说:“我本来还想说,要不要照菜单子上的面全都来一样,哪样好吃吃哪

    样。想想没敢说,怕被你打的这顿都没的吃。”

    索锁笑了,喝了口面汤。有点碱味,挺好喝。

    她把彭因坦的药盒从包里掏出来放到他手边,看着他把饭前该吃的吃了。彭因坦吃完药,面还没上,就跟索锁说:“我出去买点儿东西,几分钟就回来。”

    “要买什么?吃完饭再买……彭因坦!”索锁叫着他,他已经走了。

    “你等着我回来……不准偷吃我的!”他出门前还回头叫道。

    小店里人也多,他这么一嚷嚷,好多人停下来看向索锁。索锁恨的牙痒。彭因坦出门之后一溜烟儿不见了人,她独自坐着等面上来。彭因坦说就去几分钟,索锁看着表,两碗面陆续上来,又等了两三分钟他才回来,气喘吁吁地坐下来就把外衣脱了。索锁看他一头的汗,递了手帕给他。

    “好埋汰。”索锁皱眉道。

    彭因坦泡了一上午的现场,尘土飞扬里钻进钻出的,这会儿一出汗,脸都要花了。她这么说,他却笑笑,擦了擦脸上的汗,说:“吃呗。”

    “再不回来都凉了……你缓缓,不然一会儿又闹胃疼。”索锁等着他。就是这面热气腾腾的,味道又鲜又香,很是诱人。她看彭因坦夸张地咽了口口水,笑起来,“真服了你……也没见你以前多爱吃面食……慢点儿吃!”

    索锁拿着勺子作势要敲彭因坦的手,可看着他舀一勺猫耳朵含在嘴里大快朵颐的开心样子,她忍不住又笑出来。忽然有种自己这是在教训饭桌上抢着吃东西的小孩子的感觉……她不知不觉看着彭因坦就发了呆,等回过神来,彭因坦喂了半勺猫耳朵给她,趁着她吃,拉过她左手来,给她手指套上一个东西,然后他像没事儿一样继续吃,眼睛还瞅着索锁面前这碗剪刀面,眼巴巴的等着她回答:“你那碗好吃吗?”

    索锁收回手来,看着左手中指上多了的这个细细的金戒指,好一会儿才问:“这什么?”

    “戒指。”彭因坦说。

    “我还不知道这是戒指!”索锁低声。眼瞅着这金灿灿的小玩意儿……细也是真细,像是几股金线拧成了一股绕在手指上,不仔细看都要看不见似的。合适也真合适,被他推到手指上,就紧紧贴在那里了。

    “我刚才忽然想到的,你身上都没什么东西代表你现在是我的人。难怪什么陈公子浮公子的不把我放眼里。来不及买钻戒,这个先凑合着。回去给你买大的。”彭因坦说着,催索锁吃面,“再不吃要坨了……你不吃我吃了啊?”

    索锁没出声。

    彭因坦吃着吃着,抬头看了她,就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伸手过来拉了她的手,问:“你是不是真的嫌小?”

    索锁咬了下嘴唇。

    彭因坦就说:“别不高兴了。不是跟你说了嘛,回去给你换大的……得鸽子蛋那么大?”

    “鸽子蛋哪儿行,得鸡蛋那么大。”索锁说。

    “啊,那可不小……我回头数数存款够不够……不够我跟一山挪点儿……”彭因坦一本正经的说。

    “发神经了你。”索锁抽手回来,轻声说。

    彭因坦看着她,伸手过来摸摸她的额头,笑一笑。

    他不说话,索锁反而脸红了。她低头去吃碗里的剪刀面,一根两根的面,含在嘴里,牙齿好像有些酸软,怎么也咬不动……她听到彭因坦说:“你别有压力。我就忽然想送你样东西。我是没有送过你什么东西……这也不值钱。”

    “嗯。”索锁应声。

    彭因坦又摸摸她额头。她硬是不抬头,他也不勉强,就当做没看到她几乎是要哭了……这顿饭吃的简单又安静,吃完了面,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面馆子。和进来的时候不一样的是,索锁手上多了样细小的几乎让人注意不到的东西,可偏偏这东西又那么的沉……索锁站在酒店门口,看着彭因坦乘车离开,回现场工作去了,左手才松开些。

    冬日午后淡淡的阳光照在手上,细细的戒指上的金光落入眼中,她看着看着,眼前有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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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旋转的木马(三)
    她反应很快,回身往后退了退,靠在酒店门口的廊柱上。

    这阵眩晕很快过去了,她回身进门。酒店大堂经理看到她,关心地问了句需不需要帮忙。她摇头说不用。但是她不得不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了很久。阳光透进来,照在她身上,她手里是经理递给她的一杯热水,额头上却不住地冒着冷汗……她心里乱糟糟的。

    她一口口把热水喝光,慢慢站起来。回到房间里,她又坐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一点精神。手机在包里响过好几次,她都没有搭理。这会儿靠在沙发上一样样翻看——老吴问她安全抵达目的地没有,还发了张愁眉苦脸的照片问她:好歹你也是我名义上的闺女,别让我担着心好吗?

    索锁看到这里就笑。回了段语音信息说自己一切都好。她趴在床上,柔软的床铺让她有点昏昏欲睡。她打起精神来给姥姥打了个电话,听筒里隐约的诵经声让她瞌睡更厉害。姥姥要她这几天没事儿就不用老打电话来问了。

    “我在这里,你就不用老惦记我了。在家吃好睡好,好好养养精神……还有快过年了,等我回去咱们俩计划买年货。正好回去那天有大集,可以赶集买点儿东西,又新鲜又便宜。”姥姥在电话里说完,就真挂了围。

    索锁摇着手机笑笑,每年跟姥姥去赶集买年货,也是件大事……她算算,离过年也确实没有多久了。今年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年好像距离很远。

    她看看时间,彭因坦这会儿应该早就回到现场去工作了……她翻了下另外两个未接来电,都是她母亲打来的,就有点儿犹豫着要不要马上打回去羿。

    她握着手机的手摇来晃去的,手指上那细细的金线在微光中晃眼。

    她正犹豫间,电话进来,她看看是母亲的电话,只得接了,听着她轻声细语的问着话,她就很简单地作答。

    施云晚问索锁哪天回家,索锁顿了顿,说明天就回去了,她说:“那路上注意安全,回家好好休息下的。快过春节了,有什么需要的没有?”

    索锁说不需要,“就我跟姥姥两个人,过年没有特别多的东西要准备的。我都可以应付的。”

    索锁说着,忽然想到母亲这么问她,当然是因为不会跟她过团圆年的意思吧……她毕竟有家庭要照顾的。这么想着,她就沉默了片刻,不料施云晚却说:“我想如果你和姥姥欢迎我的话,能不能过来跟你们一起过年?”

    索锁轻声说:“妈妈,不在于这些形式的。”

    施云晚说:“小锁,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你一起过新年了。今年难得……我已经跟你严叔叔商量过了,他也同意。”

    索锁就笑了。

    “笑什么,说话啊?行不行?”施云晚问。哪怕是跟女儿说话,该有些娇嗔的味道,也会一丝儿不错地施展出来。“给你打好几个电话都不接,我还以为你又生我的气……后来想想也有可能,跟男朋友一起,就不要理妈妈了是不是?可是男朋友还是不会跟你一起过春节的呀。”

    “不是那个意思。”索锁忙说。她握起手来,看着戒指,“您一女主人,大过年的往外跑不合适吧?再说……严家是不是也得阖家团圆,少了您一个,多扎眼。”

    “难得你考虑的周到。不过这个倒不成问题。严家老人都是很开明的……”施云晚说着,也笑起来,“小锁,你有没有觉得你老气横秋的?倒像你是个家长。”

    “我就是传说中的少女家长。”索锁微笑着说。她轻轻叹了口气,“别闹啦,严太太。过年就是一个形式,不需要非在一起。年年我跟姥姥过,也都有滋有味的。您要是真想我好好过年,就让我们照老样子过。您顾好您那头家。”

    索锁没说,严家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家。七头八绪,需要这位继任严太太费神的地方多了去了,她还是不给她添乱的好。

    “你真这么想?”施云晚沉默良久才问。

    “嗯,真这么想。”索锁说。

    “小锁,你现在也太懂事了。”施云晚叹了口气。语气里是有点落寞,大概是因为这种不被需要的感觉有些糟糕。“我满心计划着呢。”

    “您这计划我们这通不过,还是免了吧。”索锁笑着说。

    “那好,等我过来看你和姥姥的。需要什么尽管和我说。”施云晚说完,停了停,才问:“小锁,跟小彭相处的还好吗?”

    “嗯……还行吧。”索锁说。

    施云晚等了一会儿,见索锁没有下文,笑着问:“除了‘还行’,没有其他要说的?”

    “……没有。”索锁清了清喉咙,听见听筒里有别的声音,忙问:“您是不是有事?您就尽管忙您的吧,有什么事我会打电话的。”

    “是要去开会。这几天我就出差了,春节前两天才能回来。我们电话联系。”施云晚又跟索锁说了会儿话才收线。

    索锁跟她讲了一通电话,竟然累的连手机都拿不住了。她翻了个身躺在床上,昏睡过去……

    彭因坦开·房门进来,屋子

    里漆黑一片。只有从窗子里透进来微弱的灯光,依稀看得清屋内。他马上发现索锁还在睡觉。他直觉索锁不舒服,过去开了床头灯,摸摸索锁的额头。索锁睡梦中被惊动,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知道是彭因坦,含糊地问道:“你回来了……天都黑了?”

    彭因坦坐在床边,看她有点不耐地转头把脸埋进枕头里避着光,很惹人怜爱的样子。他不禁微笑,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说:“可不是天黑了么。打电话给你,关了机。我就猜你一定是睡的天昏地暗的……起来洗洗脸,一起吃饭去。”

    索锁还是不动,也没答应,竟像是又要睡过去了。

    彭因坦站起来脱着外衣,笑笑,说:“那你再睡会儿,我去洗洗澡……洗完了陪你睡,行吧?咱晚饭不吃了。”

    他急匆匆的赶回来,早出了一身的汗。索锁的手机打不通,他的第一反应其实不是她的手机没电了,而是她被他中午的举动吓跑了……结束工作愣是一口气跑进屋来看到她在蒙头大睡,才安了心。

    “胡说!”索锁这才猛地把头从枕头上拖起来,可是脖颈酸软,一下子又栽回去,手臂兀自挥舞着,“你去洗洗脸就行,我马上起来了……快去呀。”

    彭因坦笑着,一路走一路把衣服都脱了,就剩下长裤,在浴室门口跟索锁亮了一下上半身线条优美的肌肉线条……哪知道索锁跳起来去拉窗帘,根本就没理他。他掐着腰站在那里,喊道:“喂,索锁,你给我过来!”

    “干嘛?”索锁回身看他,“你不冷啊?快去洗洗干净。”

    她说着过来,扯了条浴巾披在彭因坦肩膀上,先进去洗了把脸。看彭因坦悻悻然走进淋浴间去了,她笑着出来关好了门。等彭因坦洗好澡出来的工夫,她把房间又收拾了一下。彭因坦虽然不说什么,他那个爱整洁的脾气她可是知道的。他进门把摄影包、卷筒和背包都放在床上,索锁收拾的工夫,听彭因坦在浴室里喊“索锁你看我下午拍的医院照片吧,省得你等的无聊”。她答应一声,抱着摄影包盘腿坐到沙发上去,把相机拿出来。

    彭因坦的相机很好,摄影技术更好。他拍摄的现场图片都像是摄影作品……所以说他要讲究起来,也真的很讲究。尤其,这一组医院旧址大楼拍的,竟然多了几分烟火气,看着画面让人心里很熨帖。

    索锁坐在沙发上一张张照片看着,忽然意识到自己第一次到他们事务所去,在大厅里的那些图片,很可能就是彭因坦自己拍摄的。也许当时图片上有署名,她就是只顾了看图,没有留意其他的。

    她看着看着,心里一动,把图片往回快速拉动。终于翻到中午在教堂的照片,果然在里面看到了自己。虽然只有几张而已,但都在她毫无意识的时候抓拍到的背影和侧影……她默默地看着其中一张自己仰头望着残破的彩色玻璃窗子的,轻轻叹了口气——都说从镜头语言中能读出拍摄者的感情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张照片,也太让人感动了……她手指擦了擦显示屏。

    “索锁,吹风机搁哪儿了?”彭因坦探出身来,问道。

    索锁还抱着相机,从沙发上跳下来,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来,跑过去给他。

    彭因坦从她手里却拿了相机,指指自己的头发,蹭过来,笑嘻嘻的。

    索锁无奈地让他过来坐在床角,开了吹风机给他吹干。

    “这张很好看吧?”彭因坦按亮显示屏,有点儿得意地问。

    索锁柔软的手穿过他的头发,轻轻蹭过他的头皮,这突然间像是有股电流通过,他顿时起了鸡皮疙瘩。索锁察觉他异样,关了吹风机看他——彭因坦刚刚洗过澡,面孔身体都粉嘟嘟的,一对耳垂更是粉莹莹透着红色……索锁渐渐心跳加速。

    她突然想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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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旋转的木马(四)
    而且她真的就低头过来,咬了彭因坦耳垂一口。

    彭因坦正在看照片,被索锁这么一咬,他一激灵,反应极快地将索锁拦腰揽住,一转身把她甩在床上,问:“干嘛咬我?”

    “你干嘛偷·拍我?”索锁皱皱鼻子,问。

    她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来,整张脸在朦胧的灯光下亮晶晶的……彭因坦看着她,低低身。

    “因为你美。”彭因坦说。

    “巧舌如簧。”索锁说羿。

    彭因坦眯细了眼,低头亲在她唇上,舌尖轻轻触了下她,才问:“真的?”

    “哎呀,流氓!”索锁推彭因坦。

    “流氓?我流氓?”彭因坦眉飞起来了,“好啊你……”

    他做出咬牙切齿的样子来,索锁就使劲儿推他。

    彭因坦才没那么容易被索锁推开。索锁左躲右闪,他还是能亲到她。本来两人是玩着的,可是玩着玩着,突然索锁不动了,彭因坦也不动了。

    好一会儿,索锁手指勾了彭因坦腰间的浴巾……这浴巾一散,彭因坦就低声说:“可以有点儿糟糕……我本来想,还是出去吃晚饭回来早点休息的……”

    索锁忍不住笑出声,说:“又想歪!这是赶紧换衣服出门的意思……要命。”

    她往旁边一滚,抿了下头发。彭因坦的头发没有全干,她的也要半干不湿的了……彭因坦歪着身子看她,鬓发一抿,露出一弯雪白的滑腻腻的肌肤来……她脸上总五颜六色的,难得露出真相。彭因坦一时心痒难耐,手指伸过去,在她腮上爬了爬。

    索锁见他无赖,抓了那条浴巾一抖盖在他身上就想躲他远点儿。

    “出门吃饭!”她刚要坐起来,彭因坦就拉倒了她。

    “可是……我觉得不用出门也是可以的。我们叫客房服务吧……或者晚点儿出去吃夜市小吃夜市可以的……”彭因坦含糊地说着,手脚却一点都不含糊。

    肌肤相亲,索锁本来就有点把持不住,哪儿还经得住彭因坦这样?她就听得还有东西不停在往地上落,发出闷闷的沉重的响声来。她头脑尚在清明之间,提醒彭因坦道:“相机……是不是相机掉地上了?”

    “别管那些……”彭因坦低声说。

    既然他说别管,那就暂且别管了吧……就是不知怎么的,她脑海里竟然总是印着那张照片——她人在教堂里,四周是灰暗的、破败的墙壁和雕像,可是透过五彩玻璃窗进来的阳光,恰好在她身侧……彭因坦说她美,那一刻应该是美的吧……她特别想就这样留住自己最美的时刻。

    她心里一动这个念头,手果然是紧紧扣起来。等意识到自己是死抠着彭因坦的背,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彭因坦被索锁手掐的背上灼痛,越痛就越想更疯狂些。但他到还记得该怎么做,只是事出匆忙,他要起身时,索锁按住他,亲在他耳垂上……她这回咬的比较狠。彭因坦就一声不吭,紧紧抱着她。有好长一会儿,他们身体也紧紧贴在一处,像是到死也不会分开……她忍着没有流眼泪,知道彭因坦静下来,躺在她身旁,她才翻身亲了亲他,随后扯了被单要起来去洗澡。

    彭因坦拽住她。

    被单从她背上滑下来,彭因坦借着灯光,看到她肋骨处有淡淡的伤痕……他以前没有注意到。伤痕并不太明显,颜色与周围皮肤一致,只是更为光滑些。

    索锁见他黑沉沉的目光里露出温柔和疼惜的神色,却有点想躲开。只是没有等她挪动,彭因坦过来,亲在那伤痕上。

    这回轮到索锁跟触到电一样,她僵了下,回头看着彭因坦——彭因坦舒展着身体,慵懒地躺了回去……像是刚刚就只是她的错觉。

    彭因坦的手机铃响,惊醒了她似的。

    “不要接啦。”彭因坦懒洋洋地说。

    索锁瞪了他一眼,扯着被单裹紧身子,一附身将他的手机捡起来接通电话扔给他,做了个“赶紧接电话”的手势。

    彭因坦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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