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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香剑雨-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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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

只听“妙手”许白焦雷般大喝一声:

“躺下!”

接着便是惊大动地般几声巨响,便又响起钱翊那阴森尖细的声音,冷笑着道:

“只怕未必见得!”

万天萍,伊风又不禁一齐转身望去,只见那钱翊.许白两人,此刻身形已齐地顿住,面面相对,互相凝视,万天萍腰身微弓,一双虎目之中,精光暴射,闪电般凝视着钱翊,两只筋结阴现,蒲扇般的巨掌,或拳或掌,缓缓伸曲,在这一伸一曲间,不时发出“格格”地骨节声响,生像恨不得立时将对面这少年,一下击死在自己掌下。

站在他对面的钱翊,仍是满面冷傲之色,傲然卓立,但是目光之中,却似乎已微微露出一些畏怯之意,亦狠狠地凝注着他的敌手,两边垂下的手掌,虽不时发出一阵阵不加注意便难看出的轻微颤抖,但是他卓立着的身躯,却仍然是坚定的有如山岳。

这两人目光相对,谁也不再说话,谁也没有退缩半步,方才他们对了两掌,妙手许白虽想以浸淫于中数十年的内力修为,击倒这看来年纪尚轻,纵然武功高妙,但内力定不会深的少年。那知钱翊十数年的苦练,居然以“无名老人”嫡传的内功心法,将之挡却,这不但大大出乎许白意料之外,就连一旁观望的万天萍,亦为之暗中皱眉自问:“这少年是谁,怎地有如此武功?”

第七十四章 不死不休

七海渔子韦傲物皱着双眉,凝视多手真人以及燕山三剑等人的身形,逐渐消失在苍莽的山林深处,此刻亦为妙手许白的这一声暴喝所惊,回过头来,目光四扫,突地大步走了过来,铁面孤行客冷哼一声,冰冷的目光,笔直地瞪在他的面上,他却毫不在意地向万天萍一揖双手,朗声说道:

“敝教与阁下原来素无仇怨,于今虽因教主夫人之故,以致生出许多事端,但此刻敝教中又生出非常之变,在下等只有暂且告辞,日后是友是敌,也只有任凭阁下自择了。”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已悄悄移至钱翊身侧,话声一了,突地伸头过去,在钱翊耳边低语两句,那知钱翊的一双眼睛,却仍瞬也不瞬地望在妙手许白的身上,生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似的。

此刻在场众人,各有恩怨缠结,情况之复杂微妙,绝非局外人能够了解,但其中却只有伊风与“天争教”仇怨最深,此刻他冷眼看着“七海渔子”的举动,再转向万天萍冷峻的面容,一时之间,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地

妙手许白又是一声暴喝,脚步微错间,身形展动如虎豹,左指箕张如鹰爪,左手一顺,手掌一反,停留在钱翊右侧的空间,右手却“呼”地一掌,击向钱翊左胸的“期门”大穴。

这一招看来平平无奇,却正是“妙手”许白与铁面孤行客万天萍在无量山巅十载较技,苦心研创的一记绝招。

钱翊方才与妙手许白的硬对两掌,外表看来,虽无变化,其实体内的真气,却已稍有溃散之象,此刻许白一招攻来,他来不及运用思忖,方待甩左肩,曲右膝,劈开这一掌。

那知万天萍却突地冷笑一声,喝道:

“左掌赤手擒龙,右掌凤凰展翅,进右足,踏中宫。”

他话声说得极快,几乎有如珠落玉盘,钱翊心念动处,口中吐气开声,左掌一曲一伸,曲伸之间,果然击出一招“赤手擒龙”,但右掌却未有举动,原来万天萍所说的话,他只听清楚了前面一句。

万天萍双眉微皱,低叱道:

“蠢才!”

七海渔子韦傲物后退三步,见到钱翊果然施出一招“赤手擒龙”,心中大惊,要知道以武学常规而言,对抗“妙手”许白这一招,只要甩左肩,曲左膝,然后右掌进击才是正理,他不禁暗怪钱翊,怎地听从起自己敌手的朋友的话来。

这其中只有伊风知道“妙手”许白与“铁面孤行客”万天萍之间的仇怨,也知道他们在无量山巅苦斗十年的经过。

是以他也知道万天萍口中说出的招式,必定是专破“妙手”许白施出的这一招妙着。

只见“妙手”许白闷哼一声,果然收掌旋身,撤回进击之势,这时钱翊如果完全依照万天萍所说的招式,“进右足,踏中宫”,便必定能在这一场争斗中抢得先机。

“七海渔子”大感惊异地侧顾万天萍一眼,只见这冷峻瘦削的老人又冷冷说道:

“左手“凤凰展翅”,右手“赤手擒龙”,进左足,踏中宫。”

钱翊暗中一咬牙,左掌斜挥,右掌曲伸,果然是左手擒龙,右掌展翅,妙手许白浓眉怒轩,目光精光暴射,大喝一声,猛旋身躯,彪伟的身形,突地扑向万天萍。

这陡然发生之变,使得韦傲物,钱翊齐地一愕,却见许白已自厉喝道:

“姓万的,还我的血来!”

喝声凄厉尖锐,世间几乎没有任何一种语言文字能够形容这种声音,也没有任何一种声音,可与这种声音比拟。

只听得伊风,钱翊,韦傲物,却不由自主地机伶伶打了个寒噤,一时之间,伊风脑海之中,似又泛起无量山巅,那“天星秘窟”中凄惨阴森的景象,一个满身血迹,面目狰狞的枯瘦老人,正伏在另一个满身血迹的老人身上狂吮鲜血!

伊风素来胆气甚豪,但此刻一捏掌心,满掌俱是冷汗。

钱翎,韦傲物虽然对此事的真相丝毫不知,但听了许白的这种厉喝之声,亦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自背脊升起。

只见妙手许白此刻身形有如疯虎,挥手抬足间,俱是立可制人死命的绝招,这两人动手之激烈,和方才与钱翊动主时又不知要浓烈多少,伊风深知他二人之间的不可化解的怨仇,知道若想将这两人化解开来,真是难如登天。

韦傲物转身望去,只见钱翊仍呆呆地望着这两人的身形,心中暗叹一声,又自伸头过去,在他耳畔低语两句。

此次钱翊面容方自为之一变,目光转动半晌,突地朗声道:

“三年之后,钱翊再在此地恭候阁下的大驾。”

正自动着手的妙手许白大笑几声,道:

“好,好,三年之后……”一旋身躯,倏然击出四掌,这四掌攻去,不但有如雷轰电击,声威绝伦,而且出招部位,更是大大出乎常规之外,钱翊暗叹一声,忖道:

“此人的武功,怎地如此奇妙:”眼一垂,回过头去,向韦傲物沈声道:

“那边的事,你们自去料理,我……我……”长叹一声,倏然住壁,猛一长身,拂袖而去。

“七海渔子”面容一变,愕然道:

“钱大侠,你——”但他话声尚未说出,钱翊颀长的身躯,已掠出数丈开外,霎眼之间,便已消失在山路深处。

他呆立了半晌,突地一旋身形,向方才谢雨仙掠去的山林奔去。

伊风心中一动,方待跟去,但转目望处,许白,万天萍两人,此刻相搏之烈,竟比方才更形险恶,他知道自己若也一走,这两人此番之斗,便是不死不休,此刻谁也不知道是谁会伤在谁的掌下,甚至他二人会一齐死在此地亦未可知。

他与这两人之间,虽无恩义可言,但他生具至性,却也不忍就此一走。

此刻他心胸中,思潮冲击,虽然明知以自己的武功根基,若对这两人对手的招式加以琢磨,必定获益非浅,但他却连看也未看一眼,俯首沈思半晌,突地大喝一声:

“万虹,你怎么样了!”跃起身形,闪电般向那边山林掠去。

“铁面孤行客”虽然一生冷酷,但一听“万虹”两字,心中亦不禁大动,一掌挥去“妙手”许白的掌式,大喝道:

“虹儿,你怎的了?”身形后掠五尺,再也不理许白,跟踪伊风而去。

世人一生之中,纵然无何动心,却总有一件足以令他动心之事,伊风知道若想这两人此刻之斗暂时解开,便只有以一事以打动他两人其中任何一人之心,但这两人却又都是性情大异常人的武林异人,要想出一件足以令他们动心之事,实是大为困难,但想来想去,除了父女之情或可有用之外,简直别无他法。

是以他虽未看到万虹,却那般大喝一声,此刻回目望去,见到万天萍果已随后跟来!心中暗喜,脚步却更加快了。

妙手许白微微一怔,暗哼一声,冷笑低语道:

“你走到天边,我也不会放过你!”

当下他亦自展动身形,随后掠去。

这二人俱有着一身足以惊世骇俗的武功,刹那之间,便都已掠入山林,林中树叶微颤,鸟语啁啾,似是安静已极。

但是——

叶动鸟语之声中,突地隐隐传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之声。

伊风心中一动,转而向这呻吟声传出的方向掠去,万天萍听了这呻吟之声,心中大为惶急,脱口喊道:

“虹儿,是你么,你怎么了?”嗖然二个起落,穿过浓密的树干,掠至伊风身侧,又道:

“那里是虹儿么,你怎的了?”

伊风微一摇头,脚下不停,掠了过去,此处山林生密,地势却愈走愈低,前行十余丈,林木掩映处,突地有人影晃动,定睛一看,却原来是方才突然走了的“燕山三剑”等人。

“铁面孤行客”此刻心乱如麻,提气纵身,闪电般掠去,只见“燕山三剑”,劳山三剑”,“南宫双李”,以及谢雨仙,韦傲物等人,都呆立在一丛杂树之前,而不断的呻吟声,便也是从那杂树丛中传出!

这些人见了万天萍入林,却只回头望了一眼,随即目注树丛,满面俱是焦急,惶乱之色,谁也没有说话,万天萍沈声道:

“里面是谁?”

此刻他已听出这呻吟声不是他女儿的声音,是以心中一定,却见这些人各各对望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丛树中的呻吟声更见激烈,谢雨仙,韦傲物等人面上俱都现出紧张之色,各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向那树丛中看上一眼,“铁面孤行客”虽然久走江湖,江湖阅历甚丰,但却也从未见过这等大出常情之事,心中大感惊异:

“在这里面呻吟的人是谁呢?看来与这班天争教徒都大有关系,但他们怎地都不进去帮助于她?难道这里面有什能足以令他们畏惧的武林高手,在对这女子施以酷刑吗?”

第七十五章 瓜熟蒂落

此刻伊风也已掠了过来,脚步顿处,凝神一听这杂树丛中的呻吟之声,面色突地大变!嗖地一个箭步,窜到树丛旁边,似乎突又想起什么,倏然止住,倒退两步,目光转向“劳山三剑”身上,劳山三剑兄弟三人对望一眼,向伊风微一颔首,大家心里便俱都有数,但却仍都没有说出口来。

突地——

林梢树木哗地一声,木叶纷飞处,落下一条人影,万天萍侧目一看,冷笑道:

“你放心,我不会溜的。”

这人亦自冷笑一声,道:

“你溜也溜不掉!”

原来这人便是“妙手”许白,方才他起步较迟,是以身形落后,到了林中,万天萍,伊风两人俱已不知去向,他听到这呻吟声,便也追来,但林中树木甚密,他心中不耐,是以便跃到林梢,施展他独步天下的轻功绝技,自林梢掠来。

过了一会,呻吟之声突止,但大家却更都似紧张的透不出气来。

妙手许白转目四望,见到这些人的神色,亦是大感惊奇,口中低骂一句,道:

“这是干什么?也不进去看看?”说完,竟大步向林中走去,“多手真人”,“七海渔子”,“燕山三剑”一齐横身挡在他面前,妙手许白又大骂一声,狠狠瞪了他们几眼方待再次喝问,却见伊风身形一飘,掠到他身侧,在他耳伴低语两句。

“妙手”许白也呆了一呆,突地大笑道:

“原来有人在里面生孩子。”低声向伊风问道:

“就是你那娘儿们吗?”

伊风此刻心中正是羞惭,恼怒,交相纷至,闻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多手真人”谢雨仙重重哼了一声道:

“要是有人对我们教主夫人不敬,那他不管是谁?都要倒霉了。”

妙手许白横百一望,却听万天萍冷冷道:

“自己的事还未了,却又管起人家的闲事来了,真是混帐。”

许白双拳一握,缓缓走到万天萍身前,两人目光相对,又是剑拔弩张起来,“七海渔子”冷笑一声,道:

“在妇人生产之地瞪眼发威,哼,我真不知道这算是那门子好汉!”

语声未了,树林中呻吟之声又起,众人心中虽是大为焦急,但谁也不便往里再走一步,“妙手”许白胸膛起伏两下,似乎在强忍着心胸中的怒火,然后对万天萍冷哼一点,道:

“你我之间,帐还未清,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出去再干一场。”

“七海渔子”冷笑道:

“正是,正是,此地根本不关各位的事,各位还是出去的好。”

这几人说话之声,都极为低沉,因为谁也不愿惊动里面的产妇。

那知——

树林深处,突地传来一阵阵“咯咯”的笑声,以及一阵阵娇脆的喝骂声。

接着,一条婀娜的人影,极快地由林外掠来,见着这么多人,似乎为之一惊,停下脚步,望了两眼,但随即自顾调弄怀中所抱的一个婴儿,再也不望众人一眼,一面不住的娇笑着。

但众人一见这人影之面,却都不禁暗中一惊,只见这人身形婀娜,体态曼妙,但却发髻松乱,身上穿着的衣服,更是破烂不堪,朝她脸上一望,众人更不禁俱都自心中倒吸一口凉气,这些人一生之中,所见所闻虽都极广,但却谁也没有见过如此难看的面孔。

“铁面孤行客”见了此人,面容亦不禁一变,后退两步。

“七海渔子”韦傲物微一定神,沉声道:

“姑娘是谁?抱着敝派教主的孩子干什么?”

那知这女子却似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伊风一见这女子之面,周身有如被雷电所击,几乎再也动弹不得,直到此刻方自定过神来,一个箭步窜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惶声道:

“南苹,你怎的了?”

原来这发髻松蓬,衣衫凌乱,面上伤痕累累,显得极其丑怪的女子,便是昔日光可鉴人,衣衫修洁,美俏丽,高傲但却多情的“萧湘妃子”萧南苹。

此刻她呆呆望了伊风两眼,目光中似乎闪过一丝混合着喜悦与悲哀的光采,但瞬即又变的茫然一片,冷冷道:

“你是谁?”左手抱紧婴儿,右掌一挥,将伊风挥到老远。

伊风呆了一呆,心中既是伤心,又觉惭愧,林外突又掠入一条女子人影,一面娇喝道:

“你这丑丫头,抢我的孩子干什么?”

万天萍目光一动,冷哼一声,突地身形掠起如风,掠到后来这女子身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这女子惊呼一声道:

“爹爹!”

万天萍怒喝道:

“你这丫头,难道你也疯了吗?”拉着万虹的手腕掠了出去。

妙手许白亦自大喝一声:

“往那里去!”随步抢出。

伊风呆呆地愕了半晌,突地长叹一声道:

“南苹,你好好将息将息,手中的孩儿,还是让我抱着吧!”

萧南苹失魂落魄似地转过目光,突地“噗哧”一笑,大声道:

“你要我的孩子,我才不给你呢?”

“多手真人”谢雨仙,“七海渔子”韦傲物,“燕山三剑”,“劳山三剑”,“南宫双李”九对眼睛,一齐望向伊风,一会儿望向这有如疯子一般的丑妇,心中亦各自大奇,那知就在这刹那之间,杂树丛中,突地传出一阵洪亮的婴儿啼声。

众人面色齐都一变,萧南苹却又展颜一笑,欢喜地叫道:

“还有一个孩子。”身形一晃,倏然掠入杂树丛中,她身遭巨变,精神上受了莫大的刺激,是以精神变的有些恍惚。

日前她将那面“菱花铜镜”往山石上一摔,便跑到深山里,终日放声痛哭,哭过了,便在深山中游荡,也不知要做什么,面对着空山流水,她想到自己的似水年华,于是她疯的更厉害了。

她终日随意而行,这日突然遇着万虹手里抱着一个婴儿狂奔,她精神虽然恍惚,却还认得万虹,当下便拦住万虹的去路,万虹大惊之下,微一疏神,手中的婴儿便被她抢去。

要知道一个精神上受到极大刺激的人,他必定要寻找一个慰藉,而此刻萧南苹却感到婴儿是她最大的慰藉,是以她一听到杂树丛中的婴儿哭声,便立刻掠了进去,“七海渔子”众人齐地大喝一声,想阻住她的去路,却已来不及了。

第七十六章 香消玉殒

伊风望着萧南苹的背影,心中当然是百感交集,长叹着抬头望去,只见这些“天争弟子”俱都聚在树丛之畔,却还是没有人敢再往前走一步。

只见树丛之中传出萧南苹的笑声,道:

“这孩子又白又胖,真可爱,真好玩——”

说话之时,声音还在近侧,说到后来,声音却已去到很远,显见是她连这孩子也抱走了,伊风不禁又是惊奇,又是疑惑,暗忖:

“这些天争教徒眼看他们教主的孩子被人抢走,却也不前走一步,虽是避嫌,却也不必避到如此地位呀!”

这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但他转念又想到自己的孩子,此刻也已被半近疯狂的萧南苹抱走,心中焦急万状,那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七海渔子”面上肌肉微微一动,目光一闪,突地沉声道:

“夫人你还没事吧,弟子们都在外面伺候,夫人不要着急,等会夫人收拾好了,弟子们再进去照料。”

他沉声说完话,便退到一株树下,闭目养神,众人一见,也都退到一旁,要知道“七海渔子”在“天争教”中,地位极高,是以他默然如此,别人也不能再有举动。

而此刻的伊风呢,心中却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想追踪萧南苹而去,但不知怎的,却又无法举步,亦自站在树下,呆立了长久。

风穿入林,木叶摇曳生响,然而在这方林中间,众人的呼吸之声,却彼此可闻。

树丛之中呻吟之声未止,又是一阵阵衣衫的悉簌之声,想是薛若壁正在强忍着产后的痛苦,收拾着自己的衣衫。

就在这众人心情都极为沉重之际,树丛之中,突地传出一声惨呼。

惨呼之声一经入耳,众人便立刻可以辨出,是销魂夫人薛若璧发出的。

接着这一声惨呼的,是薛若璧微弱的语声,断继说道:

“你………你饶了我吧………我不敢……………”语声倏顿,又是一声惨呼。

众人俱都面容大变,伊风再也忍不住,“呼”地一掌,劈开枝叶,掠了进去,“燕山三剑”,“多手真人”,也一齐跟入。

只见这一丛杂树之中,有一块五尺见方隙地,地上血污狼藉,薛若璧曲地上,而一条淡青人影,亦方自从林悄掠走。

这人影身形之快,无与伦比,伊风目光方动,他已消失无影。

“燕山三剑”,“多手真人”一齐掠到薛若璧身前,俯身一看,不由齐地面目变色,惊呼一声,脚步踉跄,退后三步。

伊风虽惊异于这条人影的来历去路,但听得这数声惊呼,亦自回过头来,目光动处,亦不禁为之面色大变,惊呼一声,退后三步!

原来,伏在血污狼藉的泥地上的“销魂夫人”薛若璧,此刻竟是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毫无生息,在她那微微隆起的丰满的胸膛上,竟赫然插着一柄金色弯刀。

黄金的刀柄,金黄的刀穗,在微风中摇曳着,鲜红的血迹,自刀柄下缓缓溢出。

“劳山三剑”,“南宫双李”,“七海渔子”,也掠了进来,一齐惊呼一声!

但他们的惊呼之声却是极为短促的,当他们的目光接触到这黄金刀柄之际,他们面上的惊恐之色,便齐都凝结住了!

这一刹那间,大地上的一刻,也都像是突然凝结了起来。

“七海渔子”长长叹了口气,突地一挥手掌,一言不发地掉头而去。

“燕山三剑”.“多手真人”,“南宫双李”,齐地对望一眼,似乎也俱鄱暗中叹息一声,默然走出树丛。

“劳山三剑”的目光,怜惜地落在薛若璧身上,然后又一齐瞟向伊风。

他们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伊风去说,但终于忍住了,各自叹息一声,掠出树丛,然而他们叹息的声音,却似还在林稍飘散着。

伊风呆望着薛若璧的身,一时之间,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见到这些人突然一齐离去,心中不禁奇怪,奇怪这些天争弟子,见到他们的教主夫人惨死,怎地不但全无表示,而且俱都离去,任凭这具昔日曾经颠倒众生的美人躯,暴于天光之中。

但是,另一种难言的悲哀,却使得他中止了心中的疑惑。

他想起了往昔那一段美丽的时光,他想起小桥上的邂逅,星光下的盟誓,小屋中的密语,凝视时的甜密

这一些,对他说来,似乎是那么真实,却又似乎是那么遥远。

望着地上这具冰冷的身,他突然感到一阵无比的寒意。

抬起头来,暮色果然已悄然笼罩着大地,林间的晚风,彷佛有着比平日更浓厚的萧索之意。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潮,又回到昔日美丽的梦境中去。

于是他俯下身去,缓缓伸出手掌,轻轻握住那只美丽,苍白,但却冰冷的纤手,一滴眼泪夺眶而出沿颊流下,滴在这只美丽而苍白的手掌上,像是一粒晶莹的明珠。

薛若壁若是还有知觉,还能感觉到这泪珠的冰凉,她便也该足以安慰了。

因为她一生之中,虽然一无所得,然而她却已寻得一个如此多情,如此昂藏的男子,在她临死的时候,还守在她身旁!

太阳,终于完全被山巅吞没了。

浓重的夜色,像梦一样,突然便降临到这山林中,这大地上。

伊风轻握着这曾经深爱着他,也深深被他所爱的女子的手!心胸之间,除了那遥远而美丽的回忆之外,似乎什么也不重想了。

人们,是多么奇怪呀,他常常会忘记一个死者的过失,而只记得他的好处,这也许就是人类为什么会被称为“万物之灵”的原因吧:因为“仁慈”和“宽恕”,不就是所有“灵性”中最伟大的“灵性”吗?

时光,缓慢而无情的溜走。夜色,更重了。

他站起身来,在这树丛的旁边,掘了一个深深的土坑,这件工作,便得他双手都为之麻木起来,指甲也缝满了泥土。

但是,他却丝毫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小心地捧起她的身,轻轻放在这土坑里,然后再捧起一把泥土,在她身上。

突地——

他目光一动,看见了她胸膛上的那柄黄金弯刀,于是他俯下身,将这柄弯刀拔起来,谨慎地放在怀中。

他此刻并没有仔细地来看这柄弯刀,因为当人们满心俱为悲哀充满的时候,便不会再有心情去观察任何一件事物。

他只是不住地着泥土,让不变的泥土,将常变的人身覆蓄。

终于,土坑平了。

昔口娇丽绝伦,颠倒众生的美人,此刻便变为一坯黄土。

他深长地叹息着,走到一边,选了一块较为平整的山石,掏出怀中的弯刀,极为仔细而缓慢地在山石上刻了七个字“亡妄薛苦壁之墓”。

这七个字虽然和任何字一样平凡,但其中所包涵着的宽恕,仁慈,和情感,却是无可比拟的,对含恨死去的薛若壁来说,世间绝没有任何一件事物能和这平凡的七个字相比,你看到了吗,在这一坪黄土中的灵魂,不是已经安慰地绽开一丝微笑了吗?

然后,伊风将这块山石,也埋在黄土中,只留下一方小小的石角,留做表志,他不愿她的遗体被任何人骚扰,尤其在这月光如银的晚上,于是,他又静静地坐下来,等待日光的重亮。

月光,从林悄映入,将他的影子拖得长长地,覆盖在这一坪新掘的黄土上,就像是多年以前,“铁戟温候”吕南人,用他那只强健有力的臂膀,轻轻地拥抱着他的爱妻一样。有风的时候,木叶巅然,似乎也在为这多情而昂藏的男子作无言的叹息!

第七十七章 豆蔻梢头

阳光,像是为了昨夜太多的悲哀,今晨竟升起的特别早。

初升的第一道阳光,划破了沈重的黑暗,撕裂了浸晨的浓雾,也晒干了新生树叶上的朝露——

然后,充沛而旺盛地青春的朝气,便在这一片青碧的山野间,随着被撕裂了的浓雾飞扬起来。

蜿蜒迤追的山道上灰黄的砂石,也被这初升的阳光,影映变为一片灿烂的金黄,像是漫山翡翠树间的一条黄金道路,生命,在这初春的清晨里,对人们来说,的确是太优渥了。

突地——

这有如黄金成的山道上,竟随风飘上了一阵阵悠扬的歌声,声音是娇柔而曼妙的,但却听不甚清,彷佛是个豆蔻年华的怀春少女,在曼声低昧着:

许多曰未到山野,山路顿觉春深,绿叶盖满枯树,新水争学琴音,还有双双狂蝶飞来飞去,似有意打动人心,……………………

歌声近了,随着这曼妙的歌声,山路上轻快地走上一个像是只有十三,四岁的明媚的少女,她一手轻轻抚着被春风吹乱了的秀发,一手轻拈着一片春草,像是只快乐的黄莺似的,轻快地走着,轻快地唱着!

世间图画多少,

可曾画这般山林池沼,

世间诗词多少,

可曾咏这般玲珑窈窕,

天然美景画不成!

待歌咏,

也输与枝头好鸟………

枝头好鸟。

问——“世间诗词多少!”,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世间的诗词,有过多少是赞,咏这初春清晨的山野,但是我知道,古往今来所有的赞,咏也及不上这少女此刻在曼声低咏着的歌曲,因为它是那么自然,自然得没有任何拘束,就像是春夜中的轻风,流水,虫语……一样,用最自然的歌曲来赞咏自然的美妙,那不永远是最最令人心动的吗?

呀!“世间图画多少!”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世间有多少丹青妙手,曾经用鲜的彩色,来描绘一个少女的美艳!

但是,我却知道,世间永远不会有一个丹青的妙手,能将这少女描绘出来,因为纵然有人能描绘出她明媚的眼睛,却无法描绘出她眼波中的光采,纵然有人能描绘出她娇美的笑靥,却无法描绘出她笑靥中的甜意,纵然有人能描绘出她窈窕的体态,却也永远无法描绘出她身体内台蕴着的青春活力:

她轻快地,欢跃地,从山下走了上来,轻红的衣衫,在青绿的大地间,像是一朵轻柔的晚云,在蔚蓝万里的苍穹间冉冉飞来,世间的一切忧郁与不幸,似乎都因她的到来而远去。

歌声停了,

她明媚的目光,赞赏的瞟过每一件春风中的景物,脚步仍然轻快地移动着,秀发飘在身后。

但是——

在这如此明媚,如此愉快的春之晨中,在这如此秀丽,如此清幽的青碧山野里,竟会还有人发出如此忧郁,如此沉重的叹息!她停下脚步,凝神倾听。

这叹息像是山路那边,一片山坡上,一片小林中的一个红顶山亭中发出来的,而且,还像是不止一人。

她轻轻皱了皱眉,但是嘴角的笑音仍未消失,脚步迟疑了一下,就开始向山亭那边走去。

只听得“拍”的一声,像是两掌互击,又像是以掌击桌。

然后,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

“老二,你说这奇不奇怪,到现在还没有来,唉——”

他沉重地叹息一声,又道:

“三弟永远是这种不顾人的脾气,也不管别人心里是否着急,老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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