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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郎憔悴-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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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夕伏身在一堆花石上,打量了一番,心知即便是雪勤住此,也定是在后院里,我何不往里面找她一找?
想着不再迟疑,一路翻腾了进去,黑夜里,真像是一只极大的怪鸟。
翻进了一层院落,却见正面有一排七八间花式厅房,窗棂子都雕着各式空花,内里挂着软帘,却是不见灯光外泄,知道这定是主人居处,此时多已入睡了。
他心中不由有些后悔,暗怪自己应早一点来的,此刻人家睡了,总不能一个一个到床上去找吧!
想着不由甚是气馁,正在自遗的当儿,偶一偏首,却见右侧有一个月亮洞门,格式很像自己住处,门内花石舒然,翠草如茵。
他心中不由动了一动,暗想雪勤此来是客,定不会住在正房,很可能是住在厢房里,我既来此,总要探查一下才是。
想着只一纵,已到了洞门之前,却见那洞门,仿佛新粉刷过,看来十分清洁。
门侧左右贴着一副对子,写的是:
“文窗绣户垂帘模
银烛金怀映翠眉”
上面核批却是“天作之合”四个大宇,照夕不由怔了一下,遂点了点头,知道内中所居,定是一对新婚夫妇,我这午夜不速之客,似不便去打扰人家。”
想着回身就走,不想走了几步,却又把足步顿住了。因为方才眼角扫处,这门内似灯光未熄,好容易来此,总应看一看为是。
好在自己只看一看,如果雪勤不在这里,马上就走,也没有什么。
想着重又转过身来,迈进洞门以内,只觉得这片偏院布置得极为雅致,一条窄的花廊,两旁全是冬青树夹道,白木柱子一展十丈,上面沉郁郁地搭着棚架,长满了藤萝,老藤纠葛,颇有古意。他不由轻轻叹了一声,心中轻轻念着王子安的绝句道:
“松石偏宜古,藤萝不计无……”
想不到这小院之中,布置得如此雅致,似比外院脱俗多了!由此亦可证明,这对小夫妇不是俗客了。
想着他一长身,已上了藤架,借着枝叶遮体,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几间房子。
果见灯光自窗内泄出,窗内翠帘半卷,露出一座案头,上列文房四宝,铜尺镇笺,而主人案临窗前,既可饱览花石之盛,更可迎风醒倦,只此一斑,已透着大大不俗了!
那书案上,两支高脚银质蜡签,各插着半截红烛,吐吐缩缩地燃着,室内光线也显然在动摇之中,照夕作贼心虚,看到这里,心中已不禁有些通通地跳了。
心中正想算了,不要偷看人家了,方要飘身而下,无意之中,耳中似听到窗内传出一声清晰的叹息之声,娇滴滴分明是女子。
照夕不由脸色一红,暗想原来这房中,住的竟是一个女人,这可如何是好?我到底要不要看一看呢?
心中正在心神交战的当儿,却闻到那一声叹息之后,却紧紧传出一阵骄语道:
“惜多才,怜薄命,无计可留汝,揉碎花笺,忍写断肠句,道傍杨柳依依,千丝万缕,抵不住,一分愁绪。指月盟言,不是梦中语,后回君若重来,不相忘处,把杯酒,浇奴坟土……”
这首“怜薄命”的宋词,照夕并不陌生,昔日虽曾过目,却并未十分赞赏。可是今夜,由这陌生女子口中道出,竟是如此婉转动听,心中浮上了一层莫名的伤感!不由住向前探了一下,想看一下这女词人的庐山真面。
那女子念完了这首宋诗,又轻轻叹息了一声,果闻一阵揉纸的声音,照夕可看到一双洁白如玉的皓婉。
他方把目光一闭,可是也就在这一霎时,他像触了电也似的一阵颤抖,欣喜得张大了眼睛,差一点叫了出来,原来窗前现出了那个女人的影子。
她那微嫌清瘦的面颊,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即是隔了这么长久的时光,照夕能马上认出她来,她正是自己朝思夜思的心上人雪勤啊!
这一阵出乎意料之外的喜悦竟使照夕在藤萝架子上,籁籁颤抖了起来。
望着久别的她,这数日来的惆怅,完全消逝了,他忍不住开口想叫她,可是转念一想,又忍住了。他振奋的内心,不规律地跳着,而这一霎,他似乎感觉到灵魂已上升到天堂了一般。
眼前的玉人儿,显著已是改了装束,宫样蛾眉,郁郁秋水,叠螺发式,身着红缎子两截睡祆,愈发显得冰洁玉莹,秀色可餐。
只见她把写满字的纸,揉成一团,丢向了一边,一只手却是面窗托着香腮,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却滚动着欲出的泪水,益发显得楚楚动人!
照夕方自一惊,却见雪勤已微叹了一声,轻轻站了起来,玉掌轻挥,二烛灭了一盏,她正举手,欲以前法再灭第二支烛光,忽然窗前起了一阵微风,江雪勤不由倏地一个转身。她本是久经大敌之人,只一听这静声,已知是来了夜行人,身形一转,玉掌交错着已侧出了五六步以外,借着未熄灭的这盏烛光,她看见眼前站立着一个黑衣英俊的长身少年。
这少年用那双比星星还亮的一双眸子,盯视着她,痴情颤抖地叫道:“雪勤……我回来……了!”
江雪勤再一细看,口中由不住哎呀了一声,只见她娇躯一晃,摇摇欲倒,照夕赶上了一步,伸手紧紧拉住了她的雪腕,总算没有倒下。
照夕喜极而泣地道:“勤妹……你怎么了?……我想得你好苦……”
他说着话,由不住眼圈也红了,实在地,这句话后,正有千万句痴情、相思的话,等待着倾诉。可是江雪勤这一霎,竟如同一具木偶也似的呆住了,她一只手虽在照夕的握中,可是照夕感到她颤抖得厉害。
忽然她挥手,把照夕推出了三四步以外,自己却以手加额,连连后退着。
珍珠串儿也似的泪水,扑扑籁籁跟着淌下来了,她抖瑟地道:“照夕……是你……
你还想着回来么?”
照夕上前了一步,内愧地道:“我回来了……勤妹!我是来找你的。”
雪勤这一霎,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也似的,她脸色苍白得连连苦笑着,却又挥了一下手道:“不要走近我……不要走近我……”

十二

江雪勤这种动作,不禁使管照夕大吃了一惊,他怔了一下,上前一步,张大了眸子道:“雪勤……是我!你再仔细看看……”
江雪勤这时脸色苍白,嘴角微微颤抖着,她用那双含泪的大眼睛,盯着照夕,点头道:“我知道……可是……你快走吧!”
照夕心中一酸,那数年来的相思痴情,都不由化为晶莹的泪水,由双瞳里流了出来。
这一霎,他只是觉得这个姑娘变得太离奇了,同时他脑中也感觉到某些不幸的阴影!
他呐呐地道:“姑娘,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雪勤,我们谈一谈好不好?”
江雪勤这一阵,脸色更白了,她缓缓地坐了下来,把垂着的头慢慢抬了起来,轻轻自语道:“天啊……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照夕乍闻此言,又不由一喜,他破涕为笑道:“我已回来两天了。”
雪勤目光慢慢转向了他,泪儿如同断了线的珠串也似的,一点点的都洒落在衣襟之上。她忽然趴在了椅背上,嘤嘤地哭了起来,一面道:“太晚了……你回来得太晚了……”
照夕一时又陷在茫然之中,他连“为什么”三字都忘了问了。雪勤哭了一会儿,似乎已变得冷静多了,她冷冰冰地道:“我现在已经结婚了。”
方说到此,照夕突地面色一青,他身形显着地晃了一晃,可是并没有倒下。雪勤却紧紧地咬着下唇,她脸色更是白得可怕,却颤抖着继续道:“你不要怪我……我并不是有意负你,实在……”
说到此,她又哭了,她一面用左手的手背,把流出的泪擦了擦,看了照夕一眼,讷讷地道:“实在……”
管照夕这一刹,就如同是一个待斩的死囚一样的,他只感觉到全身一阵阵发麻,雪勤解说些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见。可是那仅仅听见的一句,已足以可使他生命由三十三天而降至地狱的深处了!
他呆若木偶地看着雪勤,一时也说不出是忿!恨!羞!辱!
总之,他感到自己这一霎那,似乎是一切的希望幻想都消失了;而自己如在这个地方,多停留一分钟,也就多增加一分钟的羞辱。
他抬起头,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姑娘,这个欺骗了他感情的姑娘!红晕晕的面颊,沾满了纵横的泪水,长长的睫毛之下,衬着那双灵活似会说话的大眼睛,就像新雨初雾后,西天的两颗小星星,那颤抖着的修长丰腴的娇躯,就像是微风细雨中的一树梨花……
世界上尽管有的是美人儿,如果以明珠来比似她们,那么正是明珠中的一颗夜明珠。
如是一串珠串,她就是串中那粒舍利子,别有与众不同的清芬高贵气息……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对于照夕来说,都不会再有什么作用了。
他想哭,可是他倔强;他想骂,可是他懦弱;他想拨头就走,可是他双腿颤抖。
这是一副极难形容的画像,现在一切他都明白了,为什么家里人,都瞒着他雪勤的消息;为什么江雪勤的哥哥江鸿也是那么吞吞吐吐,为什么?
忽然一股热血上冲发梢,他冷笑了一声,身子晃了一晃,伸出右手,把欲倒的身子支住了。
雪勤抽搐着道:“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现在已经结婚了,这地方你是不该来的。”
照夕冷笑道:“我是来找你的……为什么我不能来?”
雪勤知道他已是由失望而转为愤怒了,不由一阵心酸,又落下了些泪,她泣道: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能怪你;可是这是楚家,我已是楚家的人了。万一要是少秋此刻回来,你岂不是要背上一个不洁的名誉么?”
她紧紧地偎上了一步,不安定地颤抖道:“照夕……你听我的话,快些……走吧!”
照夕忽然哈哈一笑,倏地双眉一挑道:“楚少秋?”
可是立刻他的声音又变小了,同时他已想到,愤怒与忌嫉,此刻对于他来说,都是如何多余的了。
他强自镇定着,让愤怒的烈焰,由发梢至脊骨之中,慢慢地散消,他开始冷静地点了点头道:“是的!我该走了。”
他苦笑了笑,而悲哀和失望,都是人类直接的感情意态,它们从不愿接受伪装的,他苦笑道:“今夜我是不该来的,如果我知道你已结婚了,我是不会来的!”
他冷峻地对着雪勤,投下了最后一霎,然后深深地对雪勤打了一躬,微笑道:
“姑娘!现在一切我都明白了……这是天意,人力有时候是不可挽回的。”
他苦笑了笑,极力地忍受着悲伤的情绪,他不愿落泪,因为这是他隐藏的弱点。有些男人,是不愿过份把弱点在异性面前显露的。
他勉强地忍受着极度的悲伤,却伪作出平静的微笑,继续道:“我只恨我自己,如果……”
忽然他感觉到,一切都是多余的了,即使是说这些话,也是太多余了,当时把出口的话忍住了,只长叹了一声,颤抖地道:“我走了。”
雪勤见他转身欲去,不由抽搐道:“照……夕!”
照夕回过身来,苦笑道:“姑娘还有事么?”
雪勤只是流泪,她抖着声音道:“你还住在家里么?”
照夕点了点头,雪勤这时竟哭出了声音,她颤抖着身子,却挥了挥手道:“你去吧!
忘了我吧,我是一个不配你留恋的人。”
照夕这一刹那,真是心如刀扎,他很想过去安慰她几句,可是,他仍是僵硬地立着。
因为他已失去了安慰人的资格,同时,他又能如何去安慰对方呢?昔日的恩情,虽浓如墨,虽甜如蜜,可是……如今只能视为曾经飘过眼前的浮云,曾经绕膝而过的流水……
当任何事物只成了过去的时候,是无法再抓回来的……人类的感情,也是如此的。何况管照夕本人,又是如何的需要别人来安慰呢?
他望着这个,曾经占有了自己全部感情的人,即使是在睡梦之中,也曾经思挂着她的心上人……心中真有说不出的感触。
实在地,他是不愿再在这里多留一分钟,对于雪勤的哭泣,也许他应该感到茫然。
可是这时候,却不容许他去想得太多,他顿了一下,叹息了一声道:“午夜打搅,实在不当得很……我走了。”
说着话,但见他身形一躬,人已飞纵上了窗棂,正待飘身而出的当儿,忽听身后一声冷笑道:“来客留步。”
照夕不由大吃一惊,当时回过身来,顿时他就怔住了,只觉得出了身冷汗。
身后,也就是紧偎着雪勤身边,站着一个长身少年,这少年一身皂色绸衫,目光如炬,浓眉大眼,十分威武。
少秋!如今正是江雪勤新婚的丈夫。
照夕不得不强作笑容道:“原来是楚兄!小弟失礼了。”
说着飘身而下,楚少秋哈哈大笑道:“别来数载,管兄风采如昔,只不知午夜私访内子,所为何来?”
他说着话,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盯视着照夕,好似待机而发。
照夕被他这么突然的一问,一时只觉得面红耳赤,当时苦笑了笑道:“小弟与江姑娘原系故交,此番造访,旨在探望,楚兄不必多疑,小弟尚有事,告辞了。”
他说着,正欲转身而去,楚少秋忽然冷笑了一声,叱道:“且慢!”
照夕不由吃了一惊,同是他也不由有些恼羞成怒。可是他到底不便发作,他慢慢地转过了身子,苦笑道:“楚兄尚有事么?”
这时江雪勤神色上,已带出显著的不宁,她笑道:“少秋!管兄既有事,你又何必留人家?”
楚少秋冷哼了一声道:“既来寒舍,也就是我楚少秋的客人,却不能这么快就走呢?”
照夕心中早已燃着一腔无名怒火,自己本有无限辛酸,却连丝毫也无从发泄。此刻再为楚少秋盛气凌人的态度一逼,愈发难耐。
他冷冷一笑道:“小弟午夜来访,虽是过于唐突,可是江姑娘与阁下成婚之事,并未前知,否则当不致如此冒昧。此刻已感无地自容,楚兄又何必一再见逼呢?”
楚少秋哈哈一笑,他回头看了雪勤一眼,不屑地笑了笑道:“愚夫妇结婚之事,北京城也很热闹了几日,虽不能说家喻户晓,倒也市井文传,管兄竟会不知么?”
照夕不由剑眉一挑,冷然道:“莫非我还骗你不成?”
雪勤见二人言语不善,心中好不着慌,自己嫁给楚少秋,按理说已对照夕负情;在感情上来说,自己爱照夕之心,更是远超过楚少秋。只是既已嫁此人为夫,欲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只好对照夕打消情念。她本已痛心疾首,芳心尽碎,正感无以对昔日情人,偏偏楚少秋竟会中途出来,无事生非,一意对照夕刁难。在自己来说,一个是丈夫,一个是昔日情人,自己实在是难以处理。
她战抖着声音,对楚少秋道:“少秋!他是真不知道啊……你不要难为他。”
楚少秋听爱妻如此说,更是嫉火中烧,偏头朝管照夕看时,却见对方面色苍白,一双眸子,正在爱妻身上浏览。管照夕对雪勤的谈话,适才他也偷听到了几句,虽然他们双方尚称理智,可是言词之间,句句都透着刻骨相思。自己和雪勤如今虽是夫妻,却终日难得见她一笑,更未闻她一句真情体贴之言;虽说是绝代芳姿,无异蜡人石像,有时想起,于骄傲之中,亦难免期期之感。此时再听雪勤为他讨情,更不禁勃然大怒。
但他为人阴险,虽恨不能当时一掌,毙对方于掌下。可是这么做,定必会加重爱妻恶感,倒不如故示大方,放照夕回去,自己再借送客为由,待机暗下毒手。
这几年来,他倒也曾下了些功夫,练成了一种极为厉害的掌力,自信一掌定能奏功,胸有城府,也就表面较方才镇定多了。
此时嘿嘿一笑道:“你还以为我是故意为难管兄么?哈!你真是错了。”
他说着话,又转过了身子,对着照夕一抱拳,微微笑道:“小弟方才全系戏言,管兄万勿见怪。”
他笑了笑,看着惊愕的二人,又接道:“慢说管兄是初来不知真情,即使是明知而来,又有何妨?管兄少年奇侠,誉满京城,又岂会……”
说着他仰天打了个哈哈,脸色青红不定,可是他脸上浮着笑容,更是莫测喜怒。
照夕此刻早已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他只想早一点离开这里;至于楚少秋对自己用什么心思,他根本未去深思。当时闻言,不由抱拳苦笑道:“既是楚兄见谅,小弟告辞了。”
他说着身形一躬,二次以“冷蝉滑枝”,嗖一声已窜上了窗口,上肩水平,一丝不动。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管照夕这种身手,立刻使楚少秋和雪勤二人吃了一惊,尤其是雪勤。
她记得六年以前,照夕可以说尚未入武功门径,想不到六年以后,竟会练与如此一身功夫,只看他这一手“冷蝉滑枝”,只凭足踝点顿之力,膝盖不弯,身形不晃。凭自己经验,只一眼就可断定,他已练到了轻功之中极难练的“气游三虚”地步,轻功既已如此,其他功夫当可想而知之。
这么一想,江雪勤真是又惊又喜,同时也更就暗自神伤,悲怆不已。
反过来,在楚少秋的眼中,更是恨上加恨,当时哈哈一笑道:“管兄此来是客,待小弟送你一程。”
他说着猛一垫步,也朝窗台上飞纵了去,可是管照夕却在楚少秋纵身之先,已二次腾身,用“海燕掠波”的身手,腾身上了藤萝花架。只一沾足,又再次腾起,却向一堆花石之尖梢上落去!
楚少秋不想管照夕身形如此快捷,为泄心中之恨,哪能不追下去?
他二次拧身,也用“燕子飞云纵”的身法,扑上了花架,冷笑了一声道:“管兄慢走,小弟送你来了。”
他说着话,实已恼羞成怒,猛一折腰,已如同一只大鸟也似,紧蹑着照夕追了下去。
也就是他身形才起,花架上轻飘飘的又落下一人,这正是雪勤,她惊慌地向前方张望着,她为管照夕捏一把冷汗。
可是当她看到,管照夕那么疾快的背影时,那一颗紧提着的心,也不由放下了。
她知道,凭楚少秋那种身手,是难以追上的,江雪勤这一刹那,真有说不出的感觉。
她那娇柔的躯体,站在紫藤花架上,随着夜风,颤颤地摆动着,多情的眼泪,为什么总是爱在孤独无人的时候,偷偷流出来呢?
她叹息了一声,想到眼前这一段孽情,一时想是不知如何是好?在花架上呆呆地站立了一会儿,晚风吹着她的发丝,吹着她流出的热泪。
可怜的女孩,除了悲伤之外,又能如何呢?细细思来,原是自己的不是,又怪得谁呢?空负一身超人的奇技,却为此一“情”字,而令肝肠绕结,放置不下,伤心饮泣,暗弹珠泪,然而却又奈何?
照夕羞愧悔恨地纵身而出,听到了楚少秋所说之言,不由足下更加足了劲,生恐为少秋追上,又说些难以令自己置答的话。
所以身形纵出,倏起倏落,如同星闪电掣,霎息之间,已扑出了楚家围墙。身后的楚少秋,本想追上照夕,出一口恶气,毙对方于掌下;却不想虽施出全力,依然没有追上,只恨得顿足戟指,大声厉骂了几句,这才怏怏返回家去。
且说管照夕一阵疾驰之后,已离家宅不远,他回头看了看,楚少秋并不曾跟来,这才稍安了些心。其实倒不是楚少秋没有跟来,而是他跟不上。
管照夕把身形放慢了,且行且自叹息不已,这个残酷的打击,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想不到江雪勤竟会真的变了,她既狠心弃了自己,另结新欢,自己又该如何呢?
夜风吹着他那双欲哭无泪的眼睛,这浓浓的天,恼人的夜,不时还传来三两声野犬的吠声,月亮也被一片浓黑的云遮住了,酷署的夜,也似有了几分雨意。
风中夹着几颗细微的雨星儿,这是何等凄凉惆怅的一个夜晚啊!
这独行的少年,本是多么英俊活跃的影子,只一日之间,却变成了如此一个愁人儿。
他有满腔的愤恨仇怒,可是他又能如何发泄?他有委屈伤心的心事,又能向谁吐诉?
怅望着漆黑的前路,他有一步没一步地迈着,脑子里一幕幕地过着尽是江雪勤昔日欢笑、娇嗔、可爱的影子。
而这些美丽的影子,随着时光的飞逝,和无情现实,或将成为他脑中的一块化石,一个光亮的泡沫,或是一声叹息!
数年来的热心梦想,今夜,也就是这一霎间,全部粉碎了,有人说:
“没有希望的人生,正像缺乏源头的泉水。”
照夕的生命之源,在这一刹那,确是干涸了,两旁树林房舍的倒影,匆匆向后驰着。
他只觉得两腿发软,心中发苦,不留心踏到了路旁的深沟,随着翻身栽倒了,沟中的臭水溅湿了他美丽的衣裳。
他无力地爬了出来,苦笑着又站了起来,暗忖道:“雪勤!你害得我好苦……你已重重地伤了我的心……只怕我一生一世也不会幸福了。”
他不是一个软弱的男孩,素日亦不喜流泪,可是这一刹那,泪珠涌泉而出。
在这冷清清的夜里,他摸索着,一步步地走到了家门,他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也似的,身上一阵阵发冷,脑中如同一块死木也似的,当他走到家门口,竟自倒下了。
门口的侍卫,忽然吃了一惊,叱了声道:“谁?”
照夕无力地又撑起了身子,勉强走了几步,不知如何,只觉得头重脚轻,一阵目眩又掉了下去!那门卫吓了一跳,口中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一面跑到近前,用手中的灯光照在照夕脸上照了照,这才发现来人,竟是新近回来的二公子,只见他脸色青白,泪光纵横,仿佛是生了大病一般,不由吓得叫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他一面回头大嚷道:“不得了,快来人呀,二公子可是不好了!”
照夕耳中听他这么喊,心知自己如此样子,倒令他疑心得病了,不由一面站前,喊道:“不要叫!我没有事。”
谁知他才说了一这么一句,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又倒下了,这才暗暗吃惊道:
“我莫非是真的病了么?”
原来照夕果然是病倒了,数月来日夜疲累,本已种下病因,只因体质素好,一时也发现不出,又加上深思雪勤,梦寝不安。如今的雪勤这一别嫁,对于他来说,真无异是一个晴天霹雳,感情于刹那之间瓦解崩溃,人却也一分精神也提不起来了,新忧旧痴一并发作,遂成重疾,他却尚不自知。
这时已由门内,陆续跑出了好几个人,慌忙乱成了一团。照夕深怕惊忧了父母,连连道:“我没有什么,只是太累了,你们把我搀到房中去就没事了。”
奈何,这消息早已传至内宅,夫人正在烟床上躺着抽烟,乍闻少爷得了大病,倒于门外,现在已搀了进来,这一吓,可是不轻。
当时惊慌出来,将军也得了消息,正由后室内仓促赶出,老夫妇二人,匆匆赶到后院,只见照夕房中,也是一片哭喊之声。
老人老泪纵横地扑了进去道:“我儿怎么了?”
几个丫鬟婆子,正自围在床边,哭叫成了一团。此时见将军夫人都来了,忙让至一边,纷请安叫道:“老爷!太太!”
将军皱眉道:“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做什么!还不下去!”
众人始纷纷散了下去,只剩下思云、念雪二人,仍偎在床旁边,直掉眼泪。
二老上前一看,只见照夕此刻双目紧闭,脸色铁青,面上汗渍淋淋,已似人事不省。
夫人早忍不住大哭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说着就往照夕身上扑去,却为将军一把给拦住了,他紧紧皱着眉毛道:“你是怎么?
没看见他难受么?”
将军说着话,低头又细看了看,一面重重顿足叹道:“这是怎么了?昨天他不是好好的么?”
太太目光转向了两个丫鬟,思云、念雪不由吓得一齐跪下了,纷纷哭道:“奴婢实在不知道,少爷什么时候出去的……他得的什么病也不知道。”
夫人本想骂她们几句,可是方寸已乱,只挥手道:“你们先起来……他没事还算了,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二人可小心着。”
说着又偎近床边,将军这才瞪着双眼道:“请大夫没有?”
两个小丫鬟一怔,双双站起来就往外跑,太太嚷道:“哎呀,去一个就够了,真是笨东西。”
思云这才跑回来,二老就坐在照夕身边,太太愈看愈是着急,眼泪只是个淌个没完。
管将军也是叹息连声,见枕边放着照夕的一口长剑,他叹了一声道:“一定是出去打架去了,受了伤了?”
夫人更不由哭道:“受伤了?老天!伤在哪里了?”
将军顿足道:“你就不要哭了,我已够烦的了,我这只是猜想,我又不是大夫。”
一面说着,一面回头看道:“大夫怎么还不来?”
说着话,果然外面念雪嚷道:“大夫来啦!”
原来照夕一进门,那岳侍卫已看出不妙,已打发人去请大夫去了。这一会儿就见一个老先生,匆匆从前院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个小藤箱子,念雪在前面领着他,这大夫匆匆进房,见了将军及夫人,正要请安问好,夫人已急道:“张大夫,不要多礼了,快看看这孩子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了,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张大夫是京里有名望的大夫,平日多给一般王公大臣看病的,是管府的熟客,这时听夫人这么说,也就不再多礼。匆匆走近床前,细细往照夕脸上看了会,又把照夕眼皮拨开来看了看,不由脸色微微一变。将军见状不由大吃一惊,忙问道:“怎么样?有关系么?”
张大夫眉毛微微皱了皱,遂含笑道:“晚生要详细诊断一下才能知道,不过以病情看来,似乎是中了热暑的样子。”
将军瞪着一双眼睛发急道:“中了暑?怎么中了暑?你快给他看看吧!”
夫人也急得一个劲的直搓手,连连念佛。这位张大夫一面放下箱子,令念雪用枕头把照夕扶起来靠坐着,只听见照夕口中长长喘了一口气,微微哼了一声,念雪不由喜欢地叫道:“好了!公子醒啦!”
众人都不由一喜,果见管照夕全身一阵颤抖,忽地大吼了一声:“雪勤……你好没有良心!”
声如霹雳,把全室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二老吓了一大跳,不由互相看了一眼,心中自是不解,夫人见儿子醒转,早已扑上叫道:“照夕!你醒……了?你是怎么……了?”
那位张大夫,以手按唇,微微嘘了一声,夫人这才止住了哭声,站到一边。张大夫这才坐下床边,照夕此时已睁大了眸子,将军忙对他摇了摇手,不令他说话,一面皱着眉毛道:“你不要多说,让大夫给你好好看看。”
照夕目光向室中各人转了一转,只觉得通体发热无力,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又回想到适才自己的经历,不禁一阵辛酸,差一点儿又要落下泪来。他长长叹了一声,却又把眼睛闭了起来。
这位张大夫,照例检查了一遍之后,又问了问照夕病情,照夕只把往楚家访雪勤之事瞒下不言,只说自己去访友,归途突地病发倒地,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张大夫闻言虽觉得有些离奇,可是这种病,他倒是有把握,当时只是点了点头,含笑道:
“公子,你好好静养,为是你沿途受了暑,过于疲累,病情来势虽凶;可是只要好好静养,能有半个月,也就够恢复了。”
说着站了起来,用目光向将军看了一眼,含笑道:“公子的病无什么紧,大人可放心……”
他说着双眉又皱了皱,却直向室外走去,管将军忙尾跟了出去,一出门就问道:
“有关系么?”
张大夫看了左右一眼,才微微皱着眉,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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