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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丹心-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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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话算数,更从不论亲疏远近,只闻天声那孩子确实死在姓年的小子手中,任凭他是谁来助拳,我也决不会放过,别看那老道士是我的丈夫,说翻了只他不识相,一样动手,可是谁打算蒙事造谣,借我这老婆子来替他找场,那便算他瞎了眼,快到了姥姥家咧。”

说罢,又向孟三婆婆喝道:“我不管你们武当秦岭的恩怨,更不知道什么王爷侯爷,你且与我将那闻道玄唤了出来,如今真是真,假是假,却含糊不得咧。”

就在这时候,西棚丁真人和老回回沙元亮也向羹尧笑道:“人家今天一切是以你为主,你也该出去咧,须知道这一席酒不过摆个样儿,却不真是给谁吃的,如果再等人家发话,那就又要多上若干废话咧。”

那老回回又向羹尧耳畔数语,接着道:“你只管实话实说,决无妨碍,只对卢老前辈一经把话说清楚,我们其余就全无顾忌,可以放手做事了。”

羹尧点首,三人一同缓步走出西棚,到了当场,羹尧首先打了一躬,含笑道:“卢老前辈,请恕弟子年羹尧在此不便拜见,如有垂询之处,还望明言,容我声辩一二。”

卢十九娘蓦然颜色一沉道:“原来你便是那姓年的小子,别看这糊涂老道和沙老回回向着你,须知我方才已经说过,是则是,非则非,我却没有什么情面可看咧。”

羹尧从容笑道:“弟子素仰老前辈正直无私,此番所以敢来相见,也便是为了表明这场是非,至于丁沙两位老前辈,虽承拔刀相助,却非为了对付老前辈,果真弟子有不是之处,他们两位老人家也决不会对老前辈以旧情相缚,但请放心。”

卢十九娘冷笑一声,且不向沙丁二人招呼,只看着羹尧道:“但能如此,你也不枉是那顾肯堂先生弟子,既如此说,我先着那闻道玄,和你对质便了。”

说罢,猛一掉头,却仍不见闻道玄出来,不由含怒道:“姓闻的,如今人家姓年的已经出来,那闻天声到底死在谁手,还不快些出来当面说明吗?”

闻道玄闻言,忙也走出东棚道:“我那侄儿死在这年小子所率血滴子之手,我不早已说过吗,这还有什么说明的?不过这小子向来下手毒辣,人被非刑拷死以后,便毁尸灭迹,你如着我找出人证物证,我却无法咧。”

羹尧却冷笑道:“什么叫血滴子,你就知道是由我统率,那闻天声死在他们手上吗?我年某虽然不是江湖人物,但也略知义气所在,我与你素无往来,也说不上有什么恩怨,但那闻天声虽是你的侄儿,却是卢老前辈和丁真人门徒,即使他到北京去,有什么事要找我,也必须看在两位份上加以说明,好生款待,焉有无故加害之理,一个大活人生死存亡却决无法掩饰,你虽打算激怒卢老前辈与我为仇,说话还须仔细才好。”

闻道玄未及开言,孟三婆婆也冷笑一声厉声道:“姓年的小子,你还记得西直门外松棚一会吗?须知我秦岭一派,老少三辈,死伤在你和那云中凤鱼翠娘两个贱丫头手下已非一二人,这笔血债非在今天算清不可咧,这怎么说得上素无恩怨,至于说到那血滴子,如今已经由北京城里满直隶山西一带,谁不知道全是你的爪牙,当着卢老前辈你还强辩什么,大丈夫敢作敢当才是人物,你既敢把那闻天声活活拷打而死,难道就不敢承当吗?”

羹尧看了丁沙两人一眼,又微笑从容道:“年某做事倒向来敢作敢当,尤其是对你们这些江湖下三滥的淫贼贱妇,决无姑息之理,不过那闻天声委实未死,你却教我在卢老前辈面前如何承当法咧。”

卢十九娘向二面一着,不由也哈哈一笑道:“我早说过,你两家是非恩怨,我是一概不管,只为闻天声的生死而来,如今只有闻天声这孩子人在,我是万事皆休,否则便是舌吐莲花也是枉然。”

接着又向丁真人道:“这次你又出来蹬上这趟浑水做什么,难道自己孩子教人家宰了不够,还要打算呕死我吗?我知你与沙老回回交情不错,是不是你两个向着姓年的小子,也打算呕我一下,告诉你们别做梦!今天除非天声那孩子出来对我说上一声,他的生死与姓年的小子无关,我自没有话说,否则不管是谁出面,我全非先宰了这年小子不可。”

丁真人不由也怒道:“你怎么就这等刚愎自用,竟说出这话来,你就知道那小子一定已经被人家宰了吗?”

沙老回回也大笑道:“大嫂,你就这等任性,准知道我这老回回是为我们这位年老弟向你恳请而来吗?须知目睹犹恐未必,耳闻岂得尽真,你如借此打算替秦岭诸人找场,我老回回自无话说,假如为了闻天声那小杂毛,还须听我一言才是。”

卢十九娘仍旧怒容满面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便了,便打算仗着那手掌法,替姓年的硬做调人我也现成。”

沙老回回哈哈大笑道:“大嫂,你别自己以为功力高人一等,便举世无敌,那是大家看在丁兄份上才让你一步,好言相劝,否则却不是这等相待咧?”

说着,便将闻天声受了闻道玄欺瞒,前往十四王府寻仇被擒由自己救出,羹尧和翠娘力请周浔医伤救治的话全说了。

卢十九娘冷笑道:“依你这一说,你和那姓年的小子倒是天声那孩子的救命恩人了,只是如今他这伤也该好了,人在何处咧?”

老回回又大笑道:“你真要见他那也不难,只能依我三事,我少不得还你一个新鲜活跳的小杂毛,如假包换,你能依得吗?”

卢十九娘忙又厉声道:“你只能将天声那孩子引来一见,慢说三件,便三十件我也依得,果真那孩子已死,你这老回回又待如何咧?”

老回回一捋项下银色虬髯大笑道:“我如没有一个活的闻天声交给你,这颗脑袋便是你的,连取全不用取,我自己会割下来当面奉上,这三件事,你真能依得吗,却不许反悔咧?”

卢十九娘忙道:“你只管说,我全依你便了。”

老回回又大笑道:“你问这个吗,这第一件是你和我们这位丁兄立刻言归于好,仍旧回到北天山去,那太白山的山庄权且送我老回回,算是替你徒弟谢我。”

卢十九娘道:“你要我那地方那是现成,还有咧?”

老回回又道:“那第二件是这些秦岭的下三滥毛贼你别管,由我们全宰了为民除害。”

卢十九娘道:“果然如你所说,天声那孩子未死,我这老婆子对此事自然也有一个是非明白还你,还有那第三件咧?”

老回回却一摸秃顶半晌说不出来,只捋着虬髯一翻碧眼向丁真人大笑道:“那第三件我委实又忘记了咧,还是你自己来说罢。”

卢十九娘方在一怔,猛听那峭壁上面一声炮响,接着坡上坡下火旗信号四起,孟三婆婆忽然阴恻恻一笑道:“姓卢的,你别听这老回回的话,打算吃里扒外,老实告诉你,不管闻天声那小子的死活,今天是跟姓年的来的,可一个也别打算走,你可自己估量着。”

说着呛啷一声已将雁翎刀掣出,擎在手中,那闻道玄也将缅刀掣在手中,哈哈大笑道:

“丁太冲老贼道请听,我秦岭一派和你天山姓丁的本无过节,今天却是你自己送上门来,那便不能怪我们将你夫妻父子和武当派一锅儿烩咧。”

接着双眉一竖又大喝道:“如今是明人不做暗事,老实告诉你们,这峭壁上面和山径上下全有连弩和五毒烈火弹守着,你们便插翅也难飞走咧。”

说罢,一阵大乱,喊杀之声四起,秦岭群贼全将家伙亮出,丁真人转哈哈一笑,向卢十九娘道:“你这可明白了,你看值得吗?”

卢十九娘闻言不由急怒攻心,猛一转身,看着闻道玄大喝道:“无耻贼道竟敢赚我,还不与我过来受死。”

说着,右掌一起,一个单掌开碑便迎头劈下,那闻道玄虽然只剩下一只右臂,仗着缅刀削铁如泥,抖手一刀,拨云见日,便向她那条伸出的手臂迎了上来,卢十九娘一见那口刀形式光华有异,忙将右掌撤回,左掌一伸,一个推山式,直向胸前按到,闻道玄一刀迎空,一见卢十九娘左掌又到,一时收刀不及,又苦于只剩一条右臂,无法招架,忙将身子一侧,飞起左脚便向卢十九娘腕上踢去,接着右手一翻,刀也当头劈下,这双招并用,端的疾如闪电,满以为对方决难招架,却不料卢十九娘怒极一笑,左手一沉,揸开铁掌,竟将他那一只左足躁骨抓牢,右手一抬又将他那条右臂连腕带手接住,那孟三婆婆一见不好,慌忙大喝一声,一刀向她肩背之间砍下,卢十九娘哈哈一笑,两手一紧,猛一转身,竟将闻道玄举了起来向上一迎,孟三婆婆做梦也想不到她竟用一个大活人,当了兵刃,收刀不及,一下正砍在闻道玄背上,那闻道玄自被抓牢,手腕足踝便似加了两道铁箍,本已受不住,方叫得一声哎呀,背上又着了孟三婆婆一刀,刀锋深陷入骨,大叫一声登时昏死过去,那东棚之内群贼,一见孟三婆婆已经翻脸,也纷纷擎着兵刃围了上来,卢十九娘见状越发大怒,眼露神光,白发根根直竖,一下将闻道玄,抡了起来,横扫过去,群贼不由大骇,纷纷后退,猛听三眼天王廖树声大喝道:“尔等闪开,待我来拿她。”

说着,大吼一声,竟赤手空拳,窜了出来,一分双掌又喝道:“卢十九娘,你这反复无常的老贼婆,是好的,先将人放下,你我走上个三招两式,须知旁人怕你,我姓廖的还没有把你夫妇放在眼中,你便内应外合,夫妇同上,我也不惧。”

卢十九娘不由哈哈一笑,猛撒手,将那闻道玄扔向东棚,也大喝道:“你这老贼是龙象孤峰两位大师手下漏网游魂,公然也敢向我叫阵,既如此说,还不前来受死。”

说罢也一分双掌,迎了上去,这两人一动上手,只听掌声呼呼风响,将在场各人逼出方丈以外,孟三婆婆连忙退向东棚一面大喝道:“廖老前辈不必与这出尔反尔的老贼婆力敌,你只和无戒老师父守住上下坡路口,便不怕他们飞上天去咧。”

说着,抽出红旗一招,群贼又是一声呐喊,连弩齐发,直向西棚众人射去,猛见丁光华和丁旺丁兴两个孩子,打开骡车,取出五六杆镏金鸟枪,分给二罗周再兴一人一杆,又匆匆取出火绳亮好大叫道:“万恶淫贼,全仗火弹暗器取胜,如今那峭壁上面的伏贼已经全给宰了,坡上坡下贼人也各自有人接着,只剩下这里的男女贼头,他既不仗功夫取胜,我们快拿这个轰他。”

说着,火枪齐发,一片硝烟铁砂子直向东棚群贼打去,这一下,只打得群贼倒下了一片,连弩顿停,那卢十九娘和三眼天王廖树声仍在一死相拼,只因双方功夫深湛,招数神速,两面全看不出身形来,只见两个人影,在闪烁不定,丁光华方说得一声:“闻师兄人已在坡下,妈何必和这老贼苦斗。”

那东棚群贼,忽又退出棚后,全到了山径上面,接着改用弹弓打出一片五毒烈火弹。

那弹一落地,毒烟烈火四起,尤其是那两座彩棚,全用油布搭成,外面除中间一块空地而外,全是油松荒草丛莽,一经着火立刻火杂杂烧了起来,丁真人和沙老回回,忙命众人将车马,全赶向沙坪空地当中,一面仍用火枪轰了过去,谁知群贼吃了一次亏却长了见识,全向山径东边怪石之中伏定,那火枪却无法打着,只一冲过去,贼人利用地形掩护,转用连弩射过来,时间稍长连那东棚也全烧着,只见漫山遍谷,全是一片赤焰,只中空一块沙坪,火势虽未侵入,也熏灼得极其难受,幸而,平静无风,北边又有一块石壁挡着,尚有一面可以稍避,大家全被逼向壁下,那卢十九娘和三眼天王廖树声在那火圈之中,仍各一死相拼,谁也不肯住手,看看斗到五六十回合,只因双方各有顾忌,又全知二人脾气古怪,决不容旁人说话,秦岭贼人更有让二人同归于尽之意,只不过怕一个打不着,激怒反攻,所以谁也不敢相助,就在这个时候,猛听两人同时大喝一声:“着!”那三眼天王廖树声已着了卢十九娘一腿,打入西棚火窟之中,卢十九娘也大叫一声,倒向沙坪之上,这一来群侠不由大骇,丁家祖孙三代四人首先抢了出去,将人挟向石壁下一看,只见左肩胛骨下钉着一宗暗器,看去不大,只有些许露出,但衣衫已经渗出血来,卢十九娘却苦着脸,紧闭二目,一言不发,丁旺一见祖母受伤,不由既惊且怒,一伸小手,便待去拔那暗器,丁真人连忙喝道:“这是那老贼独门暗器,束手枣核钉,另有起法,只一拔,你奶奶便送命咧,你不看她强运真气,连嘴全不开吗?”

就这抢人说话一刹那之间,只听群贼又是一声呐喊,弩箭夹着五毒烈火弹,又向这边打来,众人不由大怒,各用兵刃劈空掌格出火圈之外,人虽无恙,但好几匹马已受伤,接着,忽听那峭壁之上,一片吆喝叱咤之声,老回回沙元亮,不由说声不好,忙就平地窜起丈余,双手一扑石壁,又上去数尺,接着在石隙一株小树上踏了一脚,又上去丈余,只见那峭壁上面只是方圆不到五丈的一座小峰,除乱石纵横而外,只有几株矮松,却躺了一地死尸,那郑英也倒在一块大石后面,似已受了重伤,方兆雄正提着一口长剑,守着从峰后上来的一个陡坡,和一群贼人在厮拼着,那为首一人,竹笠芒鞋,一身道服,右手空着,左手提着一支青铜判官笔,饶得方兆雄曾得了因大师真传,那口剑上下飞翻,便似游龙天矫一般,也看看不支,被逼得步步后退,后面贼人已经攻上石坡一齐高声喝道:“好个姓方的,平日我们向来河水不犯井水,划出道来,让你在这秦岭上下吃碗太平饭,今天竟也敢吃里扒外,将我秦岭老少三辈,全给卖了,你是活得不耐烦咧。”

方兆雄虽然浑身来汗,手底下越发不支,却全无惧色,转也大喝道:“你方大太爷,只因顾念江湖义气,容尔等活到现在,对这一方老百姓已是内愧,今日才算是为民除害,不怕把这条命赔上,也算值得咧。”

那道人闻言冷笑一声,猛抬右手向剑上一架,正架在虎口上,只听得铮的一声,火星直冒,接着大喝一声:“撒手。”向后一夺,方兆雄不由半臂全麻,虎口震裂,那口剑便脱手飞去,那道人左手判官笔一起,便又向他印堂点到,方兆雄身子一挫,方才避过那一笔,道人右掌一起又当头劈下,这一招已是万难闪避,却好老回回人也赶到身后,慌忙一伸右手,向那道人腕下一托。

方兆雄才得命窜了出去,那道人出其不意,手腕略触掌风,便觉潜力有异,险些几被刁住,忙将右手一收,再一细看,不由倒退了半步,一掀鼠须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竟是沙老土司,也赶来凑上这场热闹,我们还须好好周旋一场,莫负此会才好。”

沙老回回也仔细一看,那来的却是魔爪天王朱砂手侯威,不由也哈哈大笑道:“我也真想不到,这一场竟有你在内,那我这老回回这一趟倒真算没有白来,你我这笔旧帐,也许就在今天,可以做一了断,只是闻得你这一只右手已被我那年老弟踢断,如若动手,你不嫌冤屈吗,果真自觉不行,只当场说明,我老回回也决无勉强之理,你只管就此回去便了。”

侯威闻言把右手一扬冷笑一声道:“这个你但放宽心,我这右手虽断,已用精钢补好,自问不减当年,只你不说我仗着这只铁掌赢你便行咧。”

沙老回回一看,果然他那右手上已经套上了一个掌形钢套,那钢套上及肘际,腕掌之间,似尚可以活动,不由大笑道:“只你不嫌死得太冤,那我老回回便要领教咧。”

这二人正在各将一腔怒火强行按撩交代着,那下面群贼已经冲了上来,两人打算绕过老回回,扑奔峰上,方兆雄忙来阻挡,却无如剑已脱手飞向坡下,虎口又裂,正在着急,猛听身后一声娇叱,剑光闪处,便似一道白虹飞泻而下,正落在方兆雄前面,那二贼一个方从老回回左侧绕出,一见来的竟是一个劲装少女,方在一怔,那少女更疾如闪电,人才落地,便是一个玉女穿梭分心刺到,那贼未及接招便被刺了一个透明窟窿向坡下倒去,另一从老回回右边绕出的贼人也被老回回大喝一声,飞起一腿,踢起丈余,倒栽了下去,那侯威见来的是马小香,不由把牙一咬,圆瞪着一只小胡椒眼冷笑道:“原来你这丫头也来了,你既有这本领,替那年小子将伤医好,少时再试试便了。”

老回回把右掌一起怒道:“你这老贼既然打算受死,哪来的许多废话。”

说罢,便是一掌当头劈下,侯威身子一侧,猛伸右掌,竟来硬接,老回回冷笑一声,掌势微侧斜劈而下直向他肘际横切过去,侯威就势一个拨云见日,仍来硬接他右掌,老回回右手一沉,左掌又当胸推出,侯威身子一侧,避开正面,左手的判官笔,直向他胁下点到,老回回右掌一起便来托他左肘,侯威身子一转,右手一撤,倏然大喝一声:“着!”左手钢套一屈,便向他秃顶筑下,老回回疾忙将头一侧,右手向上一伸,便来刁他那只右肘,侯威一击不中,左手撤回,右手的判官笔又当胸点到,这二人全是见招拆招,各自不离寸步,那坡下群贼,又从两侧,夺路上来三四个,方兆雄连忙大叫道:“姑娘快挡着,别让他们上来,如今下面火势正盛,如果再让他们在峭壁上面用火弹攻下去,那便不得了咧。”

说着,竟不顾虎口负伤,赤手空拳又赶了上来,小香一见忙道:“方爷休慌,待我来把他们全打发下去。”

说着把手一扬,那西边上来的二贼,当头一个,先被梅花针打中双目,只痛得倒在地上直滚,那后面一个方怔得一怔,也被打中要穴倒了下去。

那从东边上来的一个,情知不妙,忙向侯威身后一缩,却为老回回掌风所中也倒下坡去,小香一声娇叱,索性窜向一块大石上面,从沙侯二人侧面向那坡下一看,竟还有十余悍贼,打算上来,两下相隔不过丈余,忙又取了一撮梅花针,用了一个毒龙戏水手法,便似一蓬针瀑飞洒而下,那石坡原甚陡滑,又寸草不生,毫无掩遮,那翻得最上的七八个一声惊呼便全滚了下去,后面的有的也被撞得立脚不住,跟着一路滚了下去,还剩下两三个离得较远,未曾波及,哪还再敢上来,不迭的也转身逃了下去,小香看得清楚,一见贼人便和肉球一般,互撞连滚而下,正在娇笑不已,猛听天崩地塌也似的一声大震,那峭壁下面,忽然飞起一片浓烟烈火,挟着无数飞沙碎石,便似疾雷之后一阵冰雹,落了一地,这一下不由惊得花容失色,再纵向峭壁上面向下一看,只见一片烟雾迷茫,那块沙坪西半边,已经全崩塌下去,正不知下面诸人生死如何,猛又听那侯威哈哈大笑道:“沙老回回,你听见吗,只这一声,那年小子和丁老杂毛等人便全成齑粉,向枉死城报到去咧,你还不赶快纳命吗?”

老回回闻言不由既骇且怒,颔下虬髯根根直竖,便似一个银色刺猬,两只碧眼立呈异常光华,猛推双掌,那股潜力竟绝非方才可比,侯威猝不及防,一下便被掌风排出丈余,好像断线风筝一样,倒栽下石坡去,一连几个筋斗不见形影,老回回更不暇再看他生死,立刻也窜到峭壁上面一看,那股浓烟烈焰已经全沉了下去,下面火势仍炽,但已向陡坡之下和山径东侧延烧过去,那沙坪齐着西边彩棚全塌了下去,已成一个十余丈高下的断崖,那峭壁下面,马匹车辆仍在,也未见烧毁,只人却一个也不见了。

这一来,只急得他秃顶放光,一双碧眼瞪得铜铃也似的,大叫道:“小香,你看见他们没有,到底到哪里去了?”

接着又一跺脚道:“这全怪那丁老杂毛不好,既要顾这,又要顾那,无端要用什么计,打算把人家一网打尽,如今自己先全完咧。”

话犹未完,猛见小香忽然把手向那山径上面隘口一指道:“姑父,您先别着急,那里不是年二爷和中凤姐姐吗?”

接着又道:“您瞧我师父和路大侠等人不也全在那里,那丁真人已和一个红衣和尚拼上咧。”

老回回再定睛一看,果见丁真人正用一口长剑和一个红衣番僧在厮拼着,其余各人,全是一手使着一面钢盾,一手使着兵刃在那条山径上,冒着火焰,一步步向残余群贼逼了过去,最奇怪的是那卢十九娘,竟披着满头白发,已将孟三婆婆逼向火窟之中,远远看去简直和疯虎一般,谢五娘却紧跟在后面,似恐有失,这才心下略放,再看那方兆雄和郑英时,兆雄只虎口震裂,郑英却被侯威判官笔点中晕穴,人已昏晕过去,忙将穴点开,一问情形,才知道方单二人和丁真人久已打听清楚,秦岭群贼这条毒计,是打算将羹尧和同来诸侠安置在这块绝地之上,四面施用火攻,上面再由峭壁之上,用五毒烈火弹打下,务使全部葬身火窟,一个不留,那峭壁上,峰顶原有十六名悍贼,各携火弹连弩埋伏,本定一等下面说翻,四面火起,即用火弹打下,使羹尧和群侠插翅也难飞出沙坪之外。

那西棚之下更埋有论百斤火药硝磺,火势一炽自然引着,就不将众人烧死,必也轰成齑粉无疑,所以依前商定,一面由丁真人赔同赴约,一面由方兆雄和郑英二人,先从山后翻上小峰,将所伏悍贼除去,占好峰顶,却不料方郑二人虽然将所伏贼人杀死不少,却仍被逃去一二人,群贼得讯立命侯威率人赶来,郑英曾被点中,方兆雄也被侯威将宝剑震飞,支持不住,幸而老回回和小香先后赶到,这才解围,转危为安,老回回听罢忙道:“既如此说,这地方还离不得人,你们三个且不用走,且等我先下去看看再说。”

说着立从那峭壁之上飞掠而下,真似一只大鹰一般,头上脚下,窜向山径而去,等得快要着地,倏又两手一分,向下一翻,仍旧双足落地站定,仔细一看,就这片刻之间,那东棚群贼已经非死即逃,大半葬身烈焰之中,一股焦臭之味,令人触鼻欲呕,那火势也成野烧向四面扩展出去,沙坪之外和近处一段山径,除一片焦黑之外,火已全熄,只仍热烟薰蒸未已,那西边崩裂之处,已成断崖,沙石尚有崩泻,再向那东边山径转折处看时,只因风向东南,一路均多岩石,火势尚未波及,一个铁面虬髯,身穿大红烈火袈裟的番僧,手使一柄奇怪兵刃和丁真人斗得正烈,其余各人全远远站着,卢十九娘也被谢五娘扯了回来,孟三婆婆却已不知去向,忙再一问情由,原来自从老回回纵上峭壁之后,小香因为姑父年迈,放心不下,也用辘辘功夫窜了上去,这峭壁之下,却火势愈炽,幸而那一片锄开沙坪并无草木,未经延绕,众人也被烤得难受,丁真人一看东边火势已伸向山径之外,忙向丁光华道:“你母亲所中这束手枣核镖非先设法起出不可,我是无法兼顾,尔等可速作准备,千万迟延不得。”

说罢,先从怀中取出一柄小小金错刀,将卢十九娘衣服划破,一看那镖,正打在肩窝上,忙又向卢十九娘道:“你放心,那镖正打在软处,毒药并未迸出,只起镖得法,决无妨碍。”

说着忙命中凤将十九娘半扶半抱着,用那小刀在镖伤创口四周轻轻一旋,挖出对径二分、深约寸许一团肉连镖一齐带出,拿在手中详细看了一下,一面用金创药将刨口上好,这才舒了一口气笑道:“如今镖已起下,幸而未遭毒手,你也可以歇上一会咧。”

接着,又撕下一幅衣衫,替她包扎好,将那镖连着血肉包好,连那小刀一并收了起来,猛见卢十九娘倏将二目一睁,一下竟从中凤手中站了起来,大叫道:“好贱贼婆,竟敢设此毒计赚我,我如不将你活毙掌下也枉活这多年。”

丁真人不由一笑,十九娘一振双臂怒道:“你笑什么,以为我中那老贼一镖便无法再动手吗?须知我虽吃那老贼暗器,不哼不哈打一镖,他却中我一掌一腿,如今已到姥姥家去了,我既未伤筋骨,又未中毒,这点硬伤却不在乎咧。”

丁真人又笑道:“那老贼不但已到姥姥家去了,便连尸首也快烧化咧,我并不是笑你,而是笑那贼婆枉费心机,真成了惹火烧身,你不见那火势东延,那些狗男女,已经走投无路吗?”

卢十九娘抬头一看,果然火已烧过山径,延及那边怪石丛中的蔓草,群贼欲待从山径下去,路已烧断,只有舍命向东边怪石陡坡退去,无如火势猛烈,石坡又陡险异常,稍一不慎,不是葬身火窟,便是栽下坡去粉身碎骨,再看丁光华父子已经放下鸟枪,又从那骡车上取出十来面钢盾来,那钢盾高可半人,阔约二尺,乍看便似藤牌一般,但护身防弩之外,也可略挡火势,不由又笑道:“原来你们早知贼妇有此毒计,连这东西全预备好了。”

丁真人又笑道:“他们打算在这西北一带闹鬼,怎么能瞒得了我们,老实说,不但这一番布置我早知道,便连那主谋划策是谁,我也早知道,人家这一着,表面是群贼为了对付这位年老弟,实际却是想把祸事加在我夫妻和那两位刘贤弟身上。

甚至连西北的遗民志士全一网打尽,其计虽毒,却可惜天理难容,如今却反做成了我们咧。”

说着猛一抬头,一看东侧转角小口,忙又道:“这里无须你再出手,不妨安心养伤,少时你也许就全明白了。”

接着又向谢五娘道:“谢姐劳驾,多看顾你这老姐姐一点,那边还有一个厉害人物,须我和路兄前去料理,否则一经漏网,便又留下后患,须大费手脚了。”

说罢,便和路民瞻各自取了一面钢盾在手,掣出背上长剑,向那东侧山径转角冲了过去,丁光华和丁兴丁旺正待扶十九娘上车,谁知卢十九娘却一翻两眼喝道:“你们也听他胡说,这一点微伤,也值得躺下来养伤?还不赶快跟你父亲爷爷去,真打算呕死我吗?”

谢五娘见状忙道:“你们大家且全随丁真人和路大侠去抢那山口,这里全有我咧。”

说着又向卢十九娘笑道:“你真是江山可改,本性难移,怎么这大把年纪,还是那少年火爆脾气,你就不躺下,也值得生气吗?”

众人闻言,连忙各携钢盾兵刃跟着冲了过去,卢十九娘却看着谢五娘笑道:“这数十年不见,真如幻梦一般,你也全老了,绝不是当年花枝招展颠倒众生的模样咧。”

五娘不由也笑道:“只你能服老便行,我固然已经鸡皮鹤发,成了老太婆,你又何尝还是昔年宜喜宜嗔惯使小性儿的俏模样儿咧。”

这两位老去巾帼英雄,正在烈焰圈中闲话当年,那丁真人和路民瞻,已经冲过山径,上了来时那条斜坡,猛见群贼之中有几个矫捷的,竟也冲过烈焰翻上坡去,二人正赶了上去,忽听一声叱喝,眼前红影一闪,已经飞纵下一个豹头环眼,项下虬髯如猬,头戴金箍,身披大红烈火袈裟的番僧来,看那样儿,不但气象威猛异常,便就那纵落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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