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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丹心-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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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出师门秘授一路绵拳来对拆十余招之后,侯威忽又拳法一变,化为醉跌八仙解数。羹尧始终仍用绵拳对付,丝毫不敢大意,便旁立众人也均手按兵刃屏息以待,两下相持约莫半个时辰,渐渐打到七八十个回合,仍旧不分胜负,侯威足下虽然跄跄踉踉,又不时跌翻几次,却精神百倍,两只小眼不住价看着羹尧身法步法,倏然冷笑一声,窜起丈余,身子一旋,便似一只大鹰一般当头倒扑下来。却好羹尧不耐久斗,打算用师父七禽掌法取胜,也同时窜起。那侯威一下扑空,那一着饥鹰觅食未能用上,转几乎被羹尧就窜起之势一掌打中,忙趁身子下堕,两足向下一翻,猛然一伸右手向羹尧小腹点去。羹尧那一招白鹤升天,左脚原屈在裆下,暗藏好些解数,一见对方手指点来,并觉似已沾衣,忙就空中一脚踢出,猛听侯威叫声:“啊呀!”忽又冷笑一声,人已落地,接着窜出去丈余,用左手一扣右腕道:“好个顾肯堂的嫡传弟子,果然名不虚传,我是领教咧。”

接着一声低啸,那匹黑驴又飞奔而来,他更不等驴到便迎了上去,一下纵起丈余,向驴背上一落,又打了一声胡哨疾驰而去,那孙奶奶不禁笑得打跌,正说:“俺姑老爷好俊功夫,这一下那老杂毛也许受了重伤咧,俺瞧他那一只右手已经断了。”二罗、费虎也正议论纷纷,那马小香却把秀眉一皱,转向中凤耳畔,匆匆说了数语,中凤不由花容失色道:“当真吗?

那可不得了咧!”

说着,立刻赶向羹尧身畔道:“您曾让那老贼沾身吗?他那双鬼爪子却一毫碰不得咧!”

第十四章 疗伤

羹尧略为一怔道:“方才交手之际,他那手指虽然似乎在我小腹上碰了一下,不过吃我一脚已将他手腕踢折倒是真的,或许无碍亦未可知?”

中凤不语半晌方道:“不管如何,我们还宜速赶往邢台县才好,且请马爷和两位罗师弟押送车辆行李,你我和小香姐先行一步便了。”

羹尧见状,忙用手一摸侯威手指触处,并不觉痛楚,也无异样感觉,不由一笑,但因中凤小香均是忧形于色,不忍过拂两人之意,便命天雄二罗押送车辆行李,自己和云马二人,策马先行,约定在南街三元栈住宿。那羹尧和中凤所乘全是两匹名驹,便小香坐下的一匹青鬃马,也是一匹百中选一的良马,不过把个时辰便到了邢台,入城以后,径投南街从前住过的那座三元栈,却好前后进和东边跨院无客便全包了下来,一路奔驰,羹尧仍旧谈笑自若,绝无受伤之状,落店以后,三人仍在东跨院落座,小二送上茶水,正笑说当初李云鹏行刺,天雄受伤经过,小香又红着脸向中凤道:“你们且慢谈这些旧话,还须先看看二爷那伤处有无异样才好,这却迟不得,我那先母昔年便因此终身残废,如在此刻发现,还可有救,一等伤发那便难说咧。”

中凤闻言,连忙扯了羹尧,到东房中解下小衣一看,只见别无异样,只那脐下约莫二指有一点豆大红斑,便如胭脂点一般,不由失声道:“果然不出马姐所料,你已中了那老贼阴手,这便如何是好咧?”

羹尧又用手一摸那块血瘢,仍无痛楚,忙道:“这也许偶然为虫豸所伤亦未可知,日来宿店,不比在家,哪里就没有虱子臭虫从炕上钻出,咬上一口,如果受伤,能有这么自在?”

中凤双蛾紧蹙道:“您也是肯堂先生弟子,平日更留心江湖一切功夫,就没有听说红砂手的厉害吗?这却无论如何含糊不得咧,反正小香已经算是您的人,她对这种伤势和治法,均极有见识,何妨让她来瞧一瞧,大家不也放心吗?”

羹尧忙道:“这如何使得,你看了告诉她不是一样吗?”

中凤不由发急道:“我的小祖宗,这是性命交关的事,您为什么还是这般拘泥。”

接着又悄声道:“她已和我说过,沙老前辈话已出口,周师叔又当众做了保媒,已经非您不嫁,你便打算推也推不出去,这何苦自误咧。”

说罢不由分说,立向外间高声道:“小香姐快来,他果然已经中了暗算咧!”

那马小香本在外间倚门站着,担着满腔心事,闻言立刻赶进房来失声道:“当真吗?那指印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要穴,如果正当关元气海,人便有救,这一身功夫便也完了。”

说着竟自走近身边红着脸仓惶道:“二爷,您千万不必避忌什么,还请将伤处给我一看才好。”

羹尧尚在支吾,中凤忙将衣服代为撩起,小香一看那红瘢不由失声叫了一声“啊哟”,中凤忙道:“您瞧这伤势怎样,还有救吗?”

小香一伸纤指微按那点红瘢摇头道:“幸而还好,略微偏得一点不在气海正穴上,否则便难说了。不过就是这样,也必须立刻将伤吊出,过了七日方得无碍,否则一入腠里,纵使不致危及性命,伤及脏腑,便须大费周章了。”

羹尧这才失惊道:“真有这等厉害吗?怎我自己反丝毫不觉得咧。”

小香不由看了他一眼微慨道:“难怪二爷不信,须知他这一手功夫完全是鹰爪功和红砂两种功夫合练而成,所用纯系阴柔之劲,能攻木石,中烂如腐而表面不损,这伤痕看去只有这点红瘢,如果听其自然,三日之后便腹疼如纹,小肚以下完全青紫,内脏亦受重伤,七日之后,便神仙也无法救治,先母昔年便因被这厮点中一指,当时大意过去,事后虽经我姑父竭力救治,终因太迟成了残废。如今二爷这伤幸喜发觉得早,部位也差了分许,未能全中要穴,也许他因挨了您那一脚,将劲卸去,那便更要好得多,不过事不宜迟,却须立刻动手医治才好。”

中凤不由双蛾深锁忙道:“既如此说,那便烦您立即动手如何,如须药物也请开出单子,以便命人购买,却迟不得咧。”

小香连忙唤来店伙开出一张药方,又命沽了一瓶无灰好酒,一面又涨红了脸道:“这种阴手之伤,用药之外,还必须辅以一种按摩功夫使那阴劲不至散开,立即发出才好,但不知二爷能让我动手吗?”

羹尧方在沉吟,中凤忙道:“只姐姐不嫌亵渎有什么使不得。”

说着忙又向羹尧道:“承蒙小香姐不弃,如今我三人已成一体,你还不快些躺到床上,让她好动手吗?这却是早一刻好一刻咧。”

小香不由把脸涨得愈红,低头悄声道:“云姐,您别这么说,这治伤是一回事,您可别扯上别的,只二爷肯到任之后,能设法让我回去看上一趟,完却姑父和先母的一项心愿,我说不定便另走一条路咧。不过这伤势却委实迟不得,您还须请二爷睡下,先用真气把穴道封闭好,容我动手才对。”

说着双眉深锁,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中凤见状忙将羹尧一推道:“您是怎么着呢,这样下去对得过人吗?”

羹尧闻言,慌忙一拱手道:“我也只恐亵渎小香姐不当而已,既蒙如此待我,我是感激不尽,这就从命咧。”

说着忙将外衣脱去就床上躺下,小香也答了一礼,径就床侧坐下,先将自己衣袖卷起,一面道:“二爷且请将两眼闭上,默运真气封闭穴道,如觉疼痛便是内伤发作,还须少加忍耐,等我将伤完全吊出,把他那一股阴劲全提到皮肉上便无妨了。”

说罢,转大大方方的,将羹尧小衣褪到脐下,又向那点红瘢看了一下,先凝神略一调息,将真气调匀,轻舒皓腕,将一只纤手按向那点红瘢上面,用掌心轻轻揉着,约莫炊许之后,羹尧渐觉伤处微痛,小香倏将手一抬一看那红瘢竟转青紫色,四围晕开已有铜钱大小,忙又将手按上,不住价旋转,一面运用真力提吸,羹尧只觉那掌心着处热如火炙,吸力也很大,那片肚皮,便似贴在纤掌之上一般,疼痛也愈甚,仿佛脏腑欲裂,简直有点封闭不住,几乎哼出声来,渐渐面色苍白,额上来汗,小香也似觉吃力异常,但那只手却片刻不停,仍旧用力旋转提吸着。中凤正在惊骇,又恐分神有害,连问也不敢问得,只有屏息而立。猛听小香一声娇喝,倏然把手一提,羹尧也失声叫了出来,再看肚皮上自脐以下,已经全成了一片青紫颜色,那原来红处,每一个毛孔全流出紫血来,小香那只玉掌上,也沾了一片血迹,人却喘息不已,额角鼻尖已是香汗淋漓,只说得一声:“这一来伤已全吊了出来,大事无妨了。”

便将双目闭上,暗自调息,中凤知她为了要救羹尧,真气大受损伤,正在引气归元,再将羹尧一看,只见面色更加惨白,两眼也显得无神,连忙低声道:“您此刻觉得怎样,小香姐为了您,已经真气大伤咧。”

羹尧把头一点,苦着脸用手一指小腹,中凤知他尚在忍痛,强运真气封闭穴道,不敢再问,只索性坐在一旁蹙紧双眉看着两人,一室之中寂然无声,好半会方见小香睁开二目道:

“二爷不必再勉强运气封闭了,那老贼指上阴劲已经被我全吊了出来,此刻疼痛,不过浮伤而已,少时将药赎来煎好,用无灰酒送下,七日之后,瘀血之下,便可复原了。”

说着又向中凤道:“相烦姐姐扶我另找一个静室,略事休息,我已经实在无法支持咧。”

中凤见她余喘未息,面色黄了一层,连忙扶向西房,一面悄声道:“香姐,你是用力过度真气不归元吗?这还须好好调摄才好。”

接着又道:“你放心,他这人虽然有些拘谨,却知恩必报,这以后的事全有我咧。”

小香把头一摇,径自上炕盘膝而坐,垂帘调息,不再说话。

中凤连忙退了出来,将房门带上,再向东房看羹尧时,疼已略止,但那小腹一片青黑,愈加怕人,直到天黑那店伙方才将药赎回,一问所以,才知所开药方,竟有两味极不易购得,跑遍全城,才从一家老店匀来,如法煎服之后,天雄等和车仗也到,一问情形,不禁全都大惊失色。几位西宾均主报官缉凶,却被羹尧止住,只命天雄二罗加紧防护店房,以防贼心不死,另有羽党再来暗袭。又命周再兴和费虎去向城中查访有无贼人落足,那邢台县,原为云家堡势力所及,并驻有眼线,便血滴子也有一队人,二人领命,携了中凤的金凤令和潜龙敕令出去。不一会便回来,并将血滴子领队方孝先,和云家堡头目孙五两人找来,由天雄和中凤分别一问,全说近日并无江湖人物露面,忙命加紧访查,一有消息即行来报。当夜各人均将兵刃放在身边就睡以防不测,中凤因为放心不下羹尧伤势,又见小香经过静摄调元之后,精神虽然复原,人却沉默异常,也替她难受,便勉强扯到自己房中,取出一局围棋,两人对弈,竟自不睡。那天雄也在跨院前进,秉烛而坐,侧耳听着外面动静,又因邀来几位西宾全安置在正屋后面上房之中,便命费虎二罗陪着,以免文人胆小恐惧。那孙三奶奶和二婢则因须随时伺候,全安置在东跨院第二进东厢房之中。周再兴原和魏景耀等人宿在东跨院前进,但他因和费虎投缘,也宿在正房第四进,那费虎年纪虽小,人却极为伶俐,一等店中人静,便和周再兴悄悄的商量道:“周爷,我可是小孩子见识,今天这老道太古怪,他不但和我们老土司有粱子而且和二奶奶也有深仇大恨,今天虽然挨了二爷一脚,决无就此罢手之理,那位方爷和孙五爷虽说没有看见江湖人物露面,但真人决不露相,要依我说,我们最好别睡,先在这近处房上看看,要论动手,真功夫我是差得远,可是张见贼人嚷上两声让大家起来拿他不也好吗?”

周再兴不由笑了一笑道:“你打算在二爷面前乘此立功是不是,这可不只是嚷的事,还得手底下有两下才行,早前头松棚大斗那一场我听说你竟曾向我们二爷叫阵,大概你在那贼窝子里,已经偷学了点什么咧,你既有这胆量,可别瞒我,先把你那点玩艺告诉我好吗?”

费虎不由红着脸道:“我哪里会什么,那一天是因为在贼窝子里混惯了,不知天高地厚,才敢向二爷胡说,如今算是已经大大的见过世面,还敢那么着吗?”

接着又道:“不过既遇上这种场面,就明知不行,也非得拼一下不可,您要这么一说,那我可不敢再说什么咧。”

周再兴知他必有所恃,但不便再追问得,忙也道:“你这话很对,我也是这等看法,既如此说,我们不妨禀明马爷,在这左右房上看看有无动静。”

费虎笑嘻嘻道:“马爷那一付脸色向来和门神一样,我可不敢说,要说还得您说去。”

周再兴笑道:“小鬼,别害怕,全有我咧。”

说着二人结束停当,一同向天雄说明,便从东跨院上了房,只见月色朦胧,全城都已静悄悄的,只从远处,不时送来一二声更鼓击析之声,其余万籁俱寂,二人四面一张便分向东西两边民房上搜巡过去,相约再一南一北绕回来,那费虎一路向东,直穿过去十余家民房,一看并无异状,下面已被一条胡同隔断,便又纵过街去折而向南,又穿过十余家民房。正待折回,忽见东南角上,似有两条黑影一前一后,飞纵而来,心料如系敌人必奔三元栈无疑,连忙身子一挫,就房上背阴之处一路窜回,才到街南,那两条黑影已到那东边胡同。费虎心恐贼人惊觉,转不敢纵过街去,忙从房上滑下,穿过了大街,窜向房檐,再攀上去向东一看,那两条黑影已经踪影不见。不由说声不好,忙又一挫身形,窜向屋脊,向东边跨院一看,那第一进房上,已经站定了两个黑衣人正在打着手势,一会儿便全伏身下去。再向西边看时,却不见周再兴在何处,心中一急,忙就房上掩着身子翻到第四进房上,等伏好,再向东跨院看时,那来的二贼一个面朝北立在房脊后面似在把风,另一个却伏在跨院第一进檐上,看着第二进东间,那东跨院一二两进灯火仍是通明,心中方才打算要嚷有贼,猛觉身后有人一把掐牢脖子,低喝道:“别嚷,这两个笨贼一个也跑不了。”

费虎一听那声音是周再兴,连忙也低声道:“周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没看见?”

周再兴又道:“你先别问这个,我们只将这边堵好,别让他打这里跑了便行。”

费虎这时心下大定,又低声笑道:“何必等他来,你让我先去把那巡风的一个弄爬下来不好吗?”

周再兴附耳道:“马爷已经知道,连二奶奶和马小姐也知道咧,现在二位罗爷已经绕出上房,在东边埋伏着,你等着看不好吗?”

费虎道:“那还不动手,他们在等什么?”

周再兴正摇着头,猛听那边跨院房上伏着的贼人大叫一声,接着咕咚一响,直滚了下去,随即又听见哗啦一响,孙三奶奶大叫道:“俺把你这死砍了头的毛贼,竟敢到这里来干活儿,那是不要脑袋咧。”

那房脊下面把风的一个贼人方将身子一长,只听前面院落里冷笑一声道:“朋友,你的伙计已经落网,是识相的,赶快扔了家伙有话总好商量,否则我姓马的便要请你下来咧。”

那房上的贼人抡刀在手也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小鹞子马天雄,对不起,我嵩山毕五爷找的就是你,这倒好,在这店里出的事,咱们还是在这店里了,你前年那一劈空掌如今也该加利还帐咧。”

周再兴一听来人竟是少林门下的嵩山毕五,忙向费虎道:“小鬼,你可得当心,这人真是一个能手,却非秦岭诸人可比咧。”

正说着,只见天雄浑身短衣束扎,手提缅刀已经窜上房,抱拳一拱道:“马某久闻足下乃少林门下俗家有数能手,为何也与秦岭群贼为伍,至那李云鹏是他来找事,并非我马某寻他,而且我中他毒药弩箭在先,那一掌实出不得而已,足下真欲以此见责,那马某只有领教,只是足下此举却未免太对不过铁樵大师了。”

毕五不由大怒道:“你别花言巧语,以为我怕了那老和尚,老实告诉你,老子如今已不属少林一派,你便将那老和尚找来也是枉然,今夜之事,老子是杀一个够本,宰两个便是利钱,你接招便了。”

说着唰的一刀当头便砍,天雄虽知他已被少林逐出门墙,但生平最恨为人忘本,不由气向上冲,连忙举刀相迎,两人在房上便大砍大杀起来,如论刀法功力,天雄原逊一筹,但因他手中那口缅刀光华异样,毕五不敢硬接,又因在太湖曾得九里山彭天柱真传,所以两下打了个平手。

那另外同来一贼,正是秦岭群贼派在十四王府卧底的粉面三郎鲍玉,此刻却正在吃着说不出的大亏,原来,他二人方从东边民房上窜来,却好周再兴在房上折而向北,发现远在费虎之先,他那个圈子绕得又小,一见有了两个夜行人远远赶来,不等人到,便先赶回,告诉天雄,并向羹尧中凤禀明,大家一商量,决计不动声色,静待贼人前来再行动手,除命周再兴仍守正屋上房而外,并将二罗调往店外东边民房埋伏以断二人归路。那鲍玉和毕五两人一到店外,便见东跨院灯火未熄,再窜向前进向下一看,北屋东向,窗户大开着,内面靠壁大炕上布帷已下,窗前一张小桌上却高烧着一枝绛烛,一个红妆少妇,和一个青衣少女,正在对弈。两人虽对中凤早已闻名,但均未见过,对小香更不知道是谁,只觉得两人全生得非常艳丽,一时少见,毕五虽也好色,但他究出少林门下,只看了一眼,那鲍玉却是一个自命风流的淫贼,平日只见了平头整脸的妇女尚且如同苍蝇见血一般,何况这两位全是绝艳佳人,不由看得呆了,几乎忘了自己是干什么来的,毕五连忙一打手势推了他一把低声道:“我已打听明白,那年小子,确实住在这东跨院里,这两个当中必有一个是那姓云的丫头,那一个却不知是谁,还须小心才是。”

鲍玉这才惊觉,忙也低声道:“那不要就是鱼翠娘吧,也许她们已经搞到一处咧。”

毕五一摇头也悄声道:“姓鱼的丫头我认得,决不是这两个。”

接着又从院墙上向第一进一看,只见一个中年汉子,正在秉烛观书,似有所待,忙又回到第一进房上,两人一商量,依鲍玉便打算用迷魂弹将中凤和小香迷过去,再为动手叫阵,却被毕五拦着用手一比道:“看这情形,人家决定早有布置,千万妄动不得,且看动静再说。”

说着,自己隐身屋脊之后,却令鲍玉伏向屋檐,细看二女行止,那鲍玉因贪看二女姿色,伏定以后,两只贼眼简直目不转睛注视着,半晌之后,那中凤和小香二人,在窗里早已看得清楚,尤其是中凤心中已经怒极,但仍含笑向小香道:“这两个贼眼太可恶了,我真非点死他不可。”

说着轻拈两枚棋子在手,一声娇笑,那神态像真在着棋下子,但倏然秀眉一耸把手一抬,脸色微沉道:“大胆毛贼,竟敢来此窥探,还不与我滚了下来。”

那枚棋子便迎面飞来,鲍玉伏在檐上,正在神迷情乱之际,却不料忽有此着,匆忙一侧脑袋,那两枚棋子,一枚已将左眼打瞎,另一枚,也打在额角上,只疼得他伏身不住,叫了一声啊呀,直滚下房来。那孙三奶奶也早得消息,和二婢在厢房中等着拿人,偏她此刻正在用溺盆小解,一见贼人从房上滚下来,慌得连拿兵器也来不及,一手提着小衣,一手拿着那只溺盆便扔了出来。一下正砸在鲍玉头上,头破血流之外,还闹了一个醍醐灌顶,淋了一头一脸热腾腾的溺,这一来连受重创已是受不住。那孙三奶奶更来得爽利,溺盆扔出,人也窜了出来,她一声吆喝之后,更不管好歹,便向鲍玉项上一骑,那个肥臀老老实实向人家头上一坐,一面大叫道:“侍琴剑奴,还不快拿绳子来捆人,俺已拿住一个贼人咧。”

那鲍玉正在眼前金星直冒,忽又觉得没头没脸被人压着,心中还打算挣扎,急切之间却喘不出气来,只有两手乱舞,孙三奶奶惟恐被他逃去,一手捉牢他一手,身下压得更紧,鲍玉一时情急,猛一张口,一下正咬在她那肥臀上,只痛得孙三奶奶大嚷怪叫。幸得二婢赶到,相助捆好,孙三奶奶一摸股上已是皮开肉绽,一摸一手血,不由怒极,顺手又揍了他两个嘴巴,提将起来,向那墙角之下一扔,恨恨一声道:“你这死砍了头的贼王八,竟敢下口咬人,俺先叫你好受。”

说着抢过一根短棒,一下直向他口中捣了下去,只捣得他门牙全落,大叫一声痛得昏死过去。这里中凤和小香两人也放下棋局,各自提着兵刃在手,分别守着门窗,以防贼人进来,那房上的毕五,和天雄厮拼之下,时间一长,略一失神,两刀相触,只听得呛啷一声,毕五那口刀立被削断,只得败了下去。

正打算仍向东边民房逃走,二罗已在屋角用兵刃拦着,慌得他只有穿向西边第四进正房,却不料落脚未定,忽然窜起一个半大孩子,抖手便是一条软鞭,劈面打下大喝道:“你这厮待向哪里走,小爷爷已经等得不耐烦咧。”

毕五连忙闪身避过,但其手中兵刃已折,费虎那条软鞭,又似银龙也似的缠了过来,唰、唰、唰,一连几下,只缠得他手忙脚乱,不由厉吼一声,索性将断刀一扔,使出一路空手入白刃功夫,竟用一双铁掌直攻过来,费虎转有些抵挡不住,猛一掣鞭跳出圈子,大笑道:

“你这厮不是有名的嵩山毕五吗?我提一位朋友,你如认识,便放你过去。”

毕五闻言,手下方慢得一慢喝道:“你打算提谁?”

那费虎把头一低一连打出三支紧背低头花装弩,哈哈大笑道:“我说的便是这三位朋友,你认识吗?”

那三弩连珠发出分上中下三路而来,毕五冷不防几被完全打中,虽用劈空掌法打开两弩,那第三支弩箭,却在左跨骨上擦了一下,这一来愈加激怒,不由大喝道:“大胆小贼,竟敢赚我。”说着,手起一掌劈来,两下相隔还有数尺,那掌风便自逼到,费虎慌忙让开,但毕五便似疯虎一般,一下窜起,第二掌又复赶到,费虎说声不好,忙向第三进院落之中纵下,一面大叫道:“你别逞能以大欺小,小爷爷那弩箭上喂有毒药,向来见血封喉,你再不找地方去挺尸,那便只有便宜野狗咧。”

毕五闻言又是一怔,天雄已经提刀赶到,哪敢再追,忙又向西边房上窜去,天雄正待追赶,猛见那西跨院马厩之中又窜上一人拦着毕五大笑道:“马爷,好鞋不踹臭狗屎,这种冒充字号的江湖下三滥值不得您动手,您且请回,算交给我咧,少时等我将他拿下,您再审问不好吗?”

天雄一看却是周再兴,知道他又想淘气呕人,忙道:“这厮确保嵩山毕五,你当心了。”

周再兴却双掌一分又大笑道:“您是教他给蒙住咧,人家毕五爷,乃系少林俗家弟子之中第一能手,何等自爱,焉有这等行径之理。”

说着又故意大喝道:“好小子,别再冒充字号咧,我们先来较量较量,果真你手底下还有两下,不管你是谁,我自然放你一条生路,让你以后好好做人,否则打算蒙事,那你便难逃公道了。”

毕五原本因为大胯上,被弩箭略为擦破,因费虎说是见血封喉的喂毒暗器,心下一慌,正打算逃出店去看一下,一见周再兴也没带兵刃,竟凭双掌拦住去路,心知必也能手无疑,倒不敢轻敌,忙也大喝道:“小子,休得卖狂,你毕五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焉有冒充字号之理。”

说着劈面一掌切下,周再兴连忙侧身避过,嘴里叨念着道:“瞧你这一下还不错,也许倒真练过三招两式。”

说罢,一并二指,乘他一掌打空,竟向胁下点到,毕五忙一收掌,乘机化成饥鹰掠羽,向他那臂上劈去,周再兴见他来势极猛,忙一收手,跟着身子一转到了他身后又笑道:“这一招却不敢恭维,你再瞧我的。”

接着,一掌又向毕五连肩带背劈下,毕五慌忙一个大脱袍架式,也身子一转,右手向上一架,周再兴猛一收手,使出一路八卦游身掌来,便似一贴老膏药一般,始终不离身后,绕着他团团转着,得空便进上一招,却绝不硬架硬接,嘴里还不断说着便宜话,便似师父教训徒弟一般,只气得毕五头里发昏,时间稍长,已经看出周再兴功力决不如自己,无如对方身法步法全另有功夫,端的灵活已极,不但一时不易取胜,连脱身也难,那大胯伤处,又似有些发麻,心下更加着慌,恨不能一下便将周再兴立毙掌下才好,但心中一慌,出手愈乱,更加不行,有两次反而几被周再兴所乘,正着急,忽见那正房上人影一闪,费虎又现身拍手笑道:“姓毕的,你还打什么,再有半个时辰,我那弩箭的毒药一发作,你便到姥姥家去咧,要依我说,你最好趁能说话,快些住手,求求你小爷爷,我也许会赏你一包解药,容你多活两天,再撑下去便完咧。”

正说着,猛听一声娇叱道:“小鬼休得无理,毕五爷也请暂时住手,我有话说?”

毕五正在急怒攻心,闻言抬眼一看,却是那红衣少妇,慌忙跳出圈子道:“你是何人,有什么话说?”

周再兴连忙大笑道:“你这厮既敢来此打算弄鬼,事前为什么不打听清楚,难道连我们二奶奶金凤令主人也不知道吗?”

毕五这才知道果然是云中凤,心中虽然十分恼怒,但人家既以礼来,自不得不也以礼答,连忙把手一拱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云老山主的千金,哑大师的爱徒云姑娘,闻得你已做了年学政的如夫人,我毕五尚未向你道贺咧,你既出来有什么话说。”

中凤不由脸上一红,也福了一福道:“如论师承,五爷在少林门下也许还长我一辈,过去五爷对我云家堡虽有过节,已由铁樵大师去函说明,自无再提旧事之理。不过方才据那鲍玉供称,五爷此来,却系另有缘由,因此不得不稍有说明之处,加之方才闻得五爷已中毒药暗器,我既在此,自也不容坐视,且请同往东跨院小坐,以便一谈,并奉解药如何?”

毕五不由踌躇,欲待不下去,又恐对方人多势盛,万一无法脱身,竟被拿住固然不好,便那毒弩也非解药不可,略一思维连忙老着脸道:“想不到你虽然嫁了贵公子仍旧未忘江湖过节,既然如此,我看在你的份上,任凭处置便了。”

说着,把手一背,向旁立的周再兴道:“现在我已认输,相烦贵上,官私两面,我听候处置便了。”

中凤不由又笑道:“毕五爷,你这么一来更不对咧!如果说到官休私了的话,那我们便不能这样看待咧。”

接着又道:“你此番既从十四王府来,便该知道年二爷为人,老实说,他要不是为了侯威老贼拦路行刺,彼此均吃有小亏不便前来,否则,早已亲自迎接咧,您请想,凭他平日对待江湖朋友能这么办吗?”

说着忙就房上把手一摆道:“便您那位同伴,也只为他本来不是东西,又自己找死才不免吃亏,否则我们一定也以客礼相待,焉能让他丢那大人,您且请下去一谈便知明白了。”

说着又福了一福道:“毕五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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