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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郞-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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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显得小了些,可是苍空仍是昏暗暗一片,那块天顶也似显得很低,像就在头顶上,伸手一模就能摸着似的。

夜色渐退,远山近树也隐隐约约瞧得见了。

一户户的农家,一间间的瓦房,或茅草房子,疏疏落落地映入眼帘,炊烟刚冒起就被风吹散了,吹得一点影儿也没有了。

看见了人家,老太婆缓下身法停了步,她这么个老太婆,背着个年轻大姑娘,让人家看见要多碍眼有多碍眼,别人不知道她清楚,她这位姑娘走路走不了多远,因为她十年来活动的范围只有那么一块地儿,根本没走过远路,这世界是什么样子,也只能靠她十年前的记忆,无论如何得给她找个代步,最好是雇辆车,可是这一带不是城镇,哪儿雇车去,要雇车,说近,那也得到前面的磁县城。

沉吟了一阵之后,老太婆开口:“姑娘,醒醒吧,天快亮了。”

没听见姑娘答应,想必是睡得太沉了、太香了。

老太婆又叫两声,才听见背后嗯了一声,还满含着睡意,老太婆忙道:“姑娘,醒醒吧,天亮了,您瞧,那不是人家么?”

“在哪儿呀,奶妈。”姑娘含混问了一句,道:“我好瞌睡……”

“您瞧,那不是么?”

老太婆四下指了指,然后说道:“别睡了,姑娘,忍忍,等咱们找个舒适地方您再好好儿歇息,您记住,待会儿要是碰上人,让我来说话,您别开口,咱们这样碍不得眼……”

没听见姑娘答话,老太婆叫了她两声,没反应,敢情又睡着了。

老太婆叹了口气道:“这孩子……”

没奈何,她也不忍再叫醒地,姑娘是吃她的奶长大的,自小就跟她在一块,她是看着姑娘长大的,吃穿换洗,哪一样不是她一手照顾,跟她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两样,这么一个可怜的孩子,这么瞌睡,她怎么忍心再叫她。

由她睡吧,老太婆背着姑娘又往前走了,她避开农家,免得碍眼。

晌午不到,磁县已然在望,老太婆皱着眉,远远的站在一片树林前,眼望着磁县城直皱眉。

磁县来往的人多,又杂,她也不能就这么背着姑娘进城,好歹得叫醒姑娘老少俩走进去,走不远可以挽着她。

一念及此,老太婆又叫了姑娘,叫了几声,才把姑娘叫醒,老太婆忙道:“姑娘,咱们已到了河北磁县了,您瞧,那就是磁县县城,那城墙多高,人有多少,咱们这样进城碍眼,您下来走吧,我挽着您。”

一番话说完,姑娘又没有了反应,敢情又睡着了。

老太婆又叫了好几声,没能再叫醒姑娘,她不是糊涂人,立即觉得情形不对。

就是再瞌睡、再累,睡这么半夜也该够了,绝不会不醒,更不会醒了说两句话又睡着了。

老太婆闪身退进树林子里,解开绑在身上的布条,放下了姑娘,然后把姑娘抱在怀里,就这么折腾,姑娘她竟没醒,更是连动也没动一动。

是睡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异样,睡得很甜很安详,那两排长长的睫毛合得不紧不松,呼吸也很均匀,是睡,不是别的,这,老太婆看得出来。

只是,在白天一看,姑娘那苍白的脸色,那虚弱的身子,让老太婆心里难受,跟针扎刀剜似的。姑娘不是她亲生的,可是跟她亲生的也没什么两样。

摸摸姑娘的香额,没什么,再把姑娘的脱脉,脉息均匀,也没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儿?

老太婆忍不住又叫了起来,好不容易的叫醒了姑娘,所谓醒,那也只是姑娘有了反应,有了动静,却似是没睁眼,老太婆已经知道了,她忙道:“姑娘,您怎么了,哪儿不合适么?”

姑娘含混的道:“没有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是瞌睡……”

那个睡字说得好轻好轻。

老太婆忙道:“姑娘,姑娘,别睡了,您睁睁眼,咱们要进县城了。”

“县城,嗯……”

只这么一句,眼看姑娘又要睡着。_老太婆双眉一扬,伸出右掌抵在姑娘的心窝上,姑娘身躯微微一震,倏然睁开一双凤眼,眼神是那么黯淡无神,也充满睡意,姑娘叫了一声:“奶妈!”

老太婆忙道:“姑娘。”

姑娘道:“奶妈,我是怎么了?”

敢情姑娘也知道不对了。

老太婆呆了一呆,道:“我正要问姑娘,姑娘不该这么瞌睡。”

姑娘那苍白的香唇边浮起了一丝勉强而轻微的笑意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好瞌睡,好瞌睡,就想睡,睁睁眼好吃力……”

两排长长的睫毛渐渐往一块儿合……

老太婆忙道:“姑娘,姑娘!”

嘴里叫着,手上也紧了一紧。

可是没用,姑娘的一双凤目只睁了一睁就又闭上了。

老太婆没再叫,她缓缓的撤离了右掌,皱起一双眉锋陷入了深思,她在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半晌过后徒劳枉费,她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唯一让她怀疑的,是雷家堡人下的手,可是雷家堡的人什么时候下的手呢?可以说没这个机会。

再说她主仆在雷家堡整整待了十年,为什么好端端的,雷家堡人会下这种毒手呢,那只有一种说法,就是雷家堡的人已知道她主仆要逃,可是据她所知,她主仆这趟离开雷家堡是临时决定的,敢说是神不知鬼不觉。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百思莫解,怎么想也想不通。

如今,她怎么办?能怎么办?

总不能抱着姑娘,或背着姑娘在官道上这么大摇大摆的走,本来就怕碍眼,要这样不就更碍眼了么?

可是,不往前走又怎么办?她主仆俩总不能老待在这磁县县城外的树林里呀。

老太婆皱起了眉,急了,她发了愁,再看着怀里的姑娘,睡得香酣异常,说句不好听的,除了有口气儿,脸色也如常之外,简直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突然,老太婆叹了口气:“说不得只有等天黑再走了。”

等天黑,现在刚晌午,那还早呢,这一来怕要耽误一阵子,可是不耽误又能怎么办。

没奈何,等吧!

老太婆就这么抱着姑娘坐在树林子里等天黑,盼天黑。

好不容易,回头偏西,暮色垂下。

蓦然,老太婆腰直了一直,两眼微睁,精神似乎为之一震,她听见了,她听见了一阵蹄声很轻,由远而近,这是车,马车,轮声很轻,一听就知道这是空车。

老太婆一挺腰,抱着姑娘从地上站了起来,凝神再听,没错,是车,是马车,是辆空车,从树林子后头那边往这边来了,车走得不决不慢。

老太婆两道灰眉微展,鸡皮老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笑意:“老天爷睁眼了。”

没一会儿,树林子那边绕过来一辆车,不错,是辆马车,单套,赶车的是个壮汉子,一身皮袄裤,头上还扣顶风帽,中等身材,粗眉大眼,脸上还有道刀痕。

他似乎赶了一段不近的路,神情显得很疲累,整个人缩在车辕上,都软了。

车绕过树林要往县城走,老太婆抱着姑娘窜出树林高声开了口:“喂!赶车的,等等。”

赶车的没听见,老太婆又叫了一声,那赶车的刀疤壮汉才懒懒的扭头看了看,然后慢吞吞的停住车。

老太婆不便腾身纵掠,三脚并两步地到了马车边儿上,抬眼望着那赶车刀疤壮汉子问道:“赶车的,你这车是哪儿的?”

那赶车的刀痕壮汉子打量了老太婆跟她怀中那姑娘一眼,懒洋洋的道:“县城里的,怎么?”

眼见老太婆抱着这么一个熟睡的姑娘,他脸上连一点异色都没有,他的确足够疲累的,连诧异都懒。

老太婆道:“我想雇你的车!”

一句话还没说完,那赶车物刀疤壮汉子已摇了头:“我这趟不做生意,刚从山西回来,人累个半死,天又这么冷,回去洗个澡,盖着被蒙头睡个大觉。要好好歇息歇息,老太太,你雇别的车去吧,县城里有的是骡马行。”

说完了话,他抖缰挥鞭就要赶车。

老太婆忙道:“赶车的,你行行好事,帮个忙,出门在外,谁都有个难时难处,我母女也是赶路的,在路上病倒了一个,我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哪能抱着一个人这么走啊,你帮我母女个忙,车钱我加倍。”

那赶车的壮汉子一双目光落在姑娘脸上,“怎么,老太太,这位姑娘是你的女儿?”

老太婆点了点头道:“我这个女儿从小娇惯,一向是大门不走,二门不迈,根本就没出过远门儿,谁知道,她在半路上病倒了。”说着说着,她叹了口气造:“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出来呢!”

那赶车的刀疤汉子道:“可不是么,没出过远门的人,尤其是娇生惯养的姑娘家,还是别轻易出远门儿的好,老太太,你这位姑娘得的是什么病呀?”

老太婆道:“谁知道,怕是路上人疲累受了点风寒……”

那赶车的刀痕壮汉子道:“那得赶快找个大夫看看,县城里头多的是大夫……”

老太婆道:“我母女还要赶路不敢耽误。”

那赶车的壮汉子道:“那没办法。我刚送客从山西回来,人累得筋骨发酸,骨头像散了一般!”

老太婆道:“赶车的,你行行好事,我们一老一少都是女流,尤其我这个女儿又病倒了,我偏偏又这么大的一把年纪!”

那赶车壮汉子,沉吟了一下道:“老太太,你们要上哪儿去?”

老太婆一见有了转机,忙道:“保定,保定府。”

那赶车的壮汉子眉锋一皱,道:“那么远,保定府离这儿可不近啊,一去一回至少也得半个月!”

老太婆忙道:“我不说了么?你行行好事,帮个忙;要多少钱你只管开口……”

那赶车的沉吟的说道:“钱倒是小事,什么都没人要紧,我刚从山西回来,人累得半死,本来就不打算往别处再跑了老太婆道:”我知道,你老当行好,帮忙了。“那赶车壮汉子道:“我要不是看你是个老太太,这位姑娘又病倒了,说什么我也不会跑这一趟的!”

老太婆松下一颗心,也松了一口气,忙道:“是的是的,赶车的,你真是好人……”

“好人那可不敢当。”赶车的壮汉子道:“其实这年头儿好人又怎么样,我有个街坊叫王二喜,那可是个老好人,平素不论谁家有大小事儿,他老是跑在前头,好事儿做得成干成万,可是又怎么样,没过二十五就伸腿儿瞑眼咽了气,连媳妇儿都没娶!”

老太婆要说话,那赶车的壮汉子接着说道:“老太太,这一趟我总是跑了,车钱我也不多要一个,可是我话说在前头,我人实在太累,路上得多歇歇!”“老太婆忙道:“那不要紧,不要紧,我女儿病着也不能老赶路,也得多歇歇。”

“那就行了。”那赶车的壮汉子道:“老太太,你上来吧,我还得到行里去一趟,告诉他们一声,要不然他们会以为我在路上出了差错。”

老太婆道:“那是应该的,免得人家惦念。”说着,她抱着姑娘登上了马车,上了马车还听到赶车的壮汉子问了一声:“老太太,坐稳了么?”

老太婆应了他一声,应声方落,只觉马车往前一冲,马车就又往前驰动了。

那赶车的汉子赶着马车进入了磁县县城,在县城里停了一下,然后又赶着车走了。

老太婆坐在车里只顾着照顾姑娘,也一直在思索姑娘的病情,对车外的情形她根本就懒得过问。

这一路,那赶车的壮汉子说是要多歇歇,其实他根本没歇几回,有几天连夜路都在赶往,根本就没有歇脚打尖。

老太婆没留意这些,当然,在她来说那是越早到越好。

她下过几回车,那是买些吃的,买吃的是她一个人吃,姑娘一睡几天,别说吃了,连动也没有动过一下。

老太婆更愁了,心情也越来越沉重,没个亲戚,更连个朋友也没有,她能找谁,又能怎么办?

目前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赶快找到玉观音的主人,或者是姑娘的生身亲娘。

马车终于进了保定府,车进保定府的时候,已然是春色低垂,夜色初沉时分,保定城已上了灯。

车在万家灯火中进了城门,一进城门便听那赶车壮汉子在车外问道:“老太太,保定府到了,你在哪条街呀?”

老太婆道:“我母女是来投亲的,还不知道亲戚住在保定府的哪条街,你找家客钱让我母女住下,慢慢儿打听吧。”

但听赶车壮汉子在车外应了一声,没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只听那赶车壮汉子在车外说道:“老太太,车停在客栈门口,你请下车吧!”

老太婆掀开车篷往外看了看,果然,马车停在一家客栈的门口,招牌上四个大字,写的是:“四海客栈”,进进出出的人还真不少。

老太婆当即抱着姑娘下了车,她付足了车钱,另外还多给一成,赶车的那壮汉子不要,老太婆说什么也要给,没奈何,赶车的接下了,左谢右谢的赶着车走了,临走他说他这就回磁县去,有缘日后会再见。

老太婆抱着姑娘进了四海客栈,她没给姑娘请大夫,因为她知道这不是病,请大夫是白费。

住进一间上房里,把姑娘轻轻的放在床上,灯下再看,老太婆她皱了眉,一颗心沉得低低的。

就因为姑娘这样长睡不醒,老太婆她几宿没睡好觉,连住进四海客栈这头一夜也不例外,她呆呆的坐在灯下,两眼直望着姑娘,心头重得像块铝似的,根本就不觉得倦,根本就不觉得困。

也不知过了多久,蓦然里梆析响动,敲出了三更。

老太婆精神一振俯身抄起了姑娘,炼了灯出了上房,时值三更,夜已深,人已静,偌大一家客栈里,连一点灯火都没有,老太婆腾身掠上屋面摸出这个客栈。

出客栈往西,没多久,她停在一片大庭院前,这片大庭院围墙丈高,也很大,院子里林木森森,浓荫蔽天,在那蔽天的浓荫里,露着几点灯光,也露着几角丹垂飞箭狼牙,这该是个亭、台、楼,一应俱全,大户大家。

的确,看那大门头,既高又大,宏伟而气派,两扇朱漆大门,一对对峙的石狮子,高高的石阶,门两边悬着一对大灯,两只灯上各写着一个斗大的鲍字。

老太婆低低说了一句:“姑娘,咱们到了鲍家了。”

怀里的姑娘毫无反应,老太婆纵身掠上门口那高高的石阶,伸出了一只手就要去打那铁门环。

突然,有人在她身后说了话:“夜已深,人已静,奈何这时候上门吵人。”

老太婆陡然一惊,霍然转过了身,眼前那高高的石阶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是个穿白裘的瘦高中年人,一双锐利的眼神直盯着她。

老太婆定了定神,开口说道:“尊驾是……”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道:“老太太找的是哪一家?”

老太婆道:“这么说尊驾是鲍家的人?”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微一点头道:“不错,我是鲍家的下人。”

下人如此,主人就可想而知了。

老太婆道:“那是最好不过,我要见贵主人,麻烦尊驾给我通报一声……”

那瘦高白裘汉子截了口问道:“老太太贵姓,怎么称呼?”

老太婆道:“好说,我姓苗。”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一双锐利目光,扫向老太婆怀中姑娘,遣:“恕我唐突,这位姑娘是……”

老太婆道:“这是我家姑娘,路上得了病!”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瘦脸上泛起一丝笑意,道:“老太太大概弄错了,家主人不谙歧黄!”

老太婆道:“尊驾误会了,我要见贯主人并不是为了求医。”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微微一愕,道:“那么老太太星夜造访家主人,是……”

老太婆道:“我是为跟贵主人打听一件事!”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哦”的一声道:“原来老太太是为跟家主人打听事而来,老太太贵夜前来我本当立即为老太太通报,只”是家主人早已安歇,我这做下人的不敢惊动,可否请老太太明天再来。“老太婆道:“我就是不便白天来,要不然我怎敢黄夜打扰,还请尊驾帮帮忙,行个方便。”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凝目问道:“老太太不便白天来,这话……”

老太婆双眉微场,道:“不满尊驾说,我主仆是从山西雷家堡逃出来的!”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脸色一变,目中精芒飞闪,道:“怎么说,老太太跟这位姑娘来自山西雷家堡?”

老太婆点头说:“不错,雷家堡追捕我主仆甚急,我主仆只有在夜间……”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没等说完,一声:“老太太请这儿等等。”

话落,腾身翻墙进入了大庭院,身手好不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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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鲍家获庇

老太婆心知那瘦高白裘中年人是进去通报了,遂抱着姑娘耐心地在大门外等了起来。

没一会儿,大宅院里响起了一阵猛烈的犬吠,随即一阵急促衣袂飘风声由远而近,老太婆还当是开门来了,刚要转身,白影一闪,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已翻墙惊了出来。

不开门又从墙上掠了出来,这是为什么?

老太婆看得一怔,还没来得及问,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已然朝她一抱拳,含笑开口道:“家主人留话,河北鲍家,山西雷家堡时有来往,交情不薄,家主人碍于这一点,不便见二位,还请老太太原谅。”

老太婆听得一怔,道:“怎么说,贵主人不愿……”

“老太太!”那瘦高白裘中年人道:“不是不愿,而是不便。”

老太婆扬眉说道:“那有什么不同,我明白了,贵主人把我主仆当成了雷家堡的逃奴,而不敢接纳,可是……”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淡然一笑道:“老太太言重了。”

老太婆倏然一笑,摇头道:“贵主人是误会了,请尊驾再麻烦一趟,就说我主仆是见过贯主人一面,打听清楚要打听的事之后,马上就走。”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含笑摇头说道:“老太太原谅,我身为下人,家主人既然有所吩咐,我这个做下人的怎敢再去惊动他……”

老太婆道:“我主仆实在不得已,还请尊驾帮个忙,行行方便!”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道:“不是我不愿意帮忙,也不是我不肯行方便,实在我身为下人……这一点老太太也请原谅。”

老太婆沉默了一下道:“这么说,尊驾是不肯再进去给我通报第二趟了?”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道“老太太原谅!”

老太婆轩了轩两道发眉,道:“那说不得,我只有自己进去见见贵主人了。”

说完了话,她刚要动,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已一个箭步到了她跟前,锐利目光逼视,道:“老太太,请别让我做下人的作难。”

老太婆淡然一笑道:“据我所知,贵主人眼山西雷家堡之间正值交恶,前些日子,雷家堡还把鲍姑娘敬请进雷家堡,我只当贵主人会大发雷霆,兴师问罪,没想到贵主人竟这么怕雷家堡……”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脸色一变道:“老太太说话可要……”

老太婆冷然说道:“可要怎么?一句话,不管贵主人他是不是怕雷家堡,今夜我这个姓苗的老婆子是非见他不可。”

她话落要动。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出手如风:“老太太既然要硬闯,职责所在,说不得我只有失利得罪了。”

挥掌向老太婆左肩抓了过来。

老太婆灰眉陡扬,道:“我试试鲍家高手的高绝所学。”她腾出右掌便待出掌。

蓦然一声沉喝透门而出:“云腾,住手。”

这声沉喝中气充沛,劲道十足,挟有震天慑人之感。连老太婆手出都不由为之一顿,那瘦高白裘中年人更是连忙收掌后纵,垂手躬下身去。

适时,随着这声沉喝,两扇朱漆大门豁然而开,当门而立的,是个五十上下的老人,这老人好相貌、好打扮。

颀长的身材,长眉凤目,柳髯五绺,气度高华,他穿一件银狐袍子。领口银两袖茸毛外露,一白如雪好不名贵,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中年人,一般地眼神锐利,隐隐逼人,装束打扮,跟这叫云腾的瘦高中年人相同。

老太婆收掌转身,那老人适时也拱起了双手:“我请教,老太太可是当年有素手罗刹之称的那位苗姑娘?”

老太婆两眼一睁,旋即点头道:“不错,老太婆就是南小蛮,尊驾是……”

那老人含笑说道:“这么说苗姑娘并不认识我。”

老太婆苗小蛮目光一凝,道:“莫非的老当家。”

那老人微一点头道:“不敢,鲍天和特来恭迎。”

南小蛮精神一松,道:“失敬,老婆子终于见着鲍老了。”

鲍天和笑笑道:“鲍天和不知是苗姑娘莅临,只当是……”

南小蛮道:“鲍老大概把我主仆当成雷家堡的逃奴了。”

鲍天和忙道:“不敢,不敢,苗姑娘要是不介意的话,请里头坐”

苗小蛮微一摇头道:“介意那倒不敢,只是夜已深,时候不早,不敢打扰,我在这儿跟鲍老打听一件事……”

鲍天和道:“苗姑娘是耿耿难释……”

苗小蛮道:“鲍老误会了,我刚说过,不敢……”

鲍天和道:“不管怎么说,苗姑娘已经到了我鲍家门口,鲍天和岂敢一再失礼,再说南姑娘怀里的这位姑娘也需要看看,请!”

他闪身让出进门路,摆了摆手。

他身后那三个白裘汉子,也立即退回一旁。

苗小蛮不在乎别的,可是她不能不在意姑娘那莫明其妙的病,于是她迟疑了一下道:“鲍老好客,这种雅意可感,甫小蛮岂敢一再拂违,只好豪放打扰了。”

她抱了姑娘进入了鲍家大门。

鲍天和让客,直上大厅,鲍家的确不愧武林世家,也的确不愧是江湖上出了名的豪富,单这座大厅的美轮美矣就让人咋舌,大厅里的陈设那就更不必说了。

宾主落坐定,鲍天和往身后一摆手道:“传话后院,先接这位姑娘进去歇息。”

一名白裘汉子答应一声要走。

苗小蛮忙道:“不敢太麻烦,苗小蛮自会照顾姑娘。”

鲍天和道:“苗姑娘,早在二十年前鲍天和便已心仪素手罗刹,只恨福薄缘浅,没能拜识,今夜鲍天和虽说跟苗姑娘是初次见面,但可以说是神交已久,再说苗姑娘也该知道鲍天和的性情为人,苗姑娘既然已走进鲍家这两扇大门,还请不要客气才好!”

苗小蛮道:“我对鲍老也是久仰,鲍老侠义,为人豪爽更是江湖人所共知,只是鲍老恕我直说一句,我不放心让姑娘轻离身边。”

鲍天和两眉耸动,哈哈一笑道:“苗姑娘快人快语,的确让人敬佩,看来对素手罗刹,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苗姑娘既然这么说,我就不敢再勉强了……”顿了顿接着问道:“苗姑娘夤夜莅临鲍家,不知有何见教?”

“岂敢!”苗小蛮道:“苗小蛮正有事要就教一下鲍老。”

鲍天和带笑说道:“不敢当,不敢当,苗姑娘要问什么请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

苗小蛮欠了欠身道:“我先谢谢鲍老,请问鲍老,鲍姑娘是不是已经回府了?”

鲍天和点了点头道:“承蒙苗姑娘动问,小女昨天晚上就到家了,只怕现在已经睡了,怎么,苗姑娘有什么事么?”

苗小蛮道:“本来我是想先见鲍老再见鲍姑娘的,既然鲍姑娘已经安歇了,我不敢再惊动,可是不知道鲍老清楚不清楚鲍姑娘这趟出门在外头的所见所遇?”

鲍天和笑笑说道:“不瞒苗姑娘说,小女每次出门回来,所见所闻,事无大小,都会详加禀告,自小至今一直如此。”

“鲍老家教令人敬佩,”苗小蛮趁势棒了鲍天和一句,然后说道:“那我就请教鲍老也是一样……”

鲍天和道:“苗姑娘只管问就是。”

苗小蛮道:“鲍老可曾看见鲍姑娘携回两尊玉观音?”

鲍天和点头说道:“不错,小女这趟回来,确实带回了两尊名贵的玉观音,现一尊在我书房里,一尊在小女妆台上,苗姑娘问这……”

苗小蛮道:“不敢瞒鲍老,那雕这两尊玉观音之人,跟我主仆渊源颇深,彼此间分别不少年了……”

鲍天和笑道:“我明白了,苗姑娘是在雷家堡看见小女带着这两尊玉观音,因之不远千里从山西来到河北,想向小女打听一下这两尊玉观音的来处,可是?”

苗小蛮一点头道:“不错,鲍老高明,我正是这个意思。”

鲍天和淡然笑道:“据小女说,这两尊玉观音是在十里铺,购自一个来自和阗的燕姓年轻人之手。”

苗小蛮忙道:“十里铺是离老河沟不远的那十里铺?”

鲍天和点头说道:“正是,不过听小女说,当时正好碰见了雷家堡的人,及至雷家人退去后,小女再找那燕姓年轻人,那燕姓年轻人已然不知去向了。”

苗小蛮一怔,道:“怎么说,鲍老,那燕姓年轻人已然不知去向……”

鲍天和点头说道:“想必是雷家的人这么一闹,把他吓跑了。”

苗小蛮灰眉微皱道:“这么说那燕姓年轻人,已不在十里铺了?”

鲍天和道:“要照小女的说法,那燕姓年轻人确是已不在十里铺了。”

苗小蛮道:“再想找他恐怕也不容易了。”

鲍天和凝目问道:“至少苗姑娘现在应该知道他是不是跟苗姑娘颇有渊源的那一位了?”

苗小蛮徽愕说道:“鲍老这话……”

鲍天和微微一笑道:“苗姑娘不是已经知道他姓燕了吗?”

苗小蛮呆了一呆道:“可不是么,可是他姓燕……”

鲍天和道:“怎么,难道不对?”

苗小蛮摇头说道:“不瞒鲍老,我所说的那个人不姓燕。”

鲍天和道:“这么说那年轻人就不是……”

苗小蛮摇头说道:“不,当今世上绝没有第二个人有那么高的手艺。”

“的确,”鲍天和持着长髯点头说道:“那两尊玉观音确似是出自名匠,手艺之高,令人叹为观止,古来有数几位名家也不过如此,所以我一见那尊玉观音像就爱不释手,特将它放在书房里以便时刻观赏,只是……”望着苗小蛮道:“跟苗姑娘有渊源的那位并不姓燕,那么,会不会这燕姓年轻人是苗姑娘那位放人的传人?”

苗小蛮微微点了点头道:“我也这么想,要是能找到他当面问问他……”

鲍天和道:“苗姑娘说得是,只要能找到燕姓年轻人,当面问问他就知道了。”

苗小蛮皱眉说道:“可是他已不在十里铺,人海茫茫,宇内辽阔,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鲍天和淡然一笑道:“以我看要找这燕姓年轻人并不难。”

苗小蛮灰眉一展,精神一振,忙道:“难不成鲍老知道他往哪里去了?”

鲍天和摇头说道:“我真不知道他往哪里去了,苗姑娘该知道,我不认识他,再说,雕玉之人比比皆是,那年轻人也没什么奇特之处,谁会去留意他,可是,凭鲍家这些人,凭鲍家在江湖上的交往,找这么一个雕玉的燕姓年轻人,应该不难。”

苗小蛮神色一动,道:“鲍老的意思是……”

鲍天和道:“鲍天和生平无他好,唯好济难助人。”

苗小蛮霍然站起道:“鲍老,你我缘仅初会……”

鲍天和道:“而你我神交已不下二十年了,再说济难助人又何必故人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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