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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寻-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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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衣遥神经质地缩回那只被她触碰到的手,好像怕什么污浊亵渎了她一般,手在袖里抖得厉害,是痛恨恶心的,连自己都在嫌厌自己!

花以怜惊觉,见他要跑,挣扎着起身,从后抱住他:“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道出心处的痛楚,封衣遥恍若支撑不住,颓然地垂下双臂,木头似的被她原地抱住。

花以怜合上眼帘:“在我心里,你永远都跟以前一样,是那个最善良最温柔的人,没有任何改变!”

封衣遥凄然而笑:“七年了……我们之间,毕竟隔过了七年。”

从分离那日起,她的音容相貌始终存留在记忆深处,不曾有半分抹杀,直至祈云修的出现,才恍然意识到,他与她朝暮相处,谈笑同饮,而他却在她的生命里空白了七年,居然还天真的以为对方会同自己一样,心中永远只念着那一人。

花以怜惶急地摇摇头:“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与祈师兄之间绝无男女之情,就算这段岁月你不在……可是……”她眼角涩得微微眯起,情绪激动下,直欲哭泣,“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十年的,还有这七年里,我每一日都在想着你,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一直记挂的人只有你啊!”

封衣遥觉得自己要疯掉,闭合双目,缓缓流下两行清泪。

花以怜把脸贴近他的背部,似哄似劝道:“我们好不容易才团聚……衣遥,你不要再乱想了,好不好?”

然而没得到回答,封衣遥突然伏□子,一手撑地,十分痛苦的样子。

46摧花

“出什么事了?!”花以怜忙上前搀扶;发现他浑身居然热得发烫。

“不要……不要靠近过来……”如同在月光下扭化的怪物;封衣遥用手环抱住身体;一点点弯腰贴在地上;竭力压抑的声音在空气中支离破碎。

花以怜心生疑惑,一只玉手撩开他散乱的头发,不料凉滑的指尖划过肌肤;却是带来莫大的刺激。

封衣遥霍然转身,高大的阴影从上方直覆而来;抓住她的两肩扑倒在地。

花以怜瞳孔深深凝缩成一点——他双目赤红;面涨桃色,与自己贴得密不可分的身躯,正随着血液升温而有了极度变化。

发觉他身体的异常反应;花以怜头脑轰隆一响;不由自主意识道:“是、是不是灭影三绝……”

封衣遥已按照秘笈上所示,修炼完一式,然到第二式时,身体上却经常出现一些不稳因素,一旦来临,那种狂热的渴盼,苦闷的欲求,会让人完全丧失本性,像野兽一样寻找猎物蹂躏宣泄。

要知道江湖上这类妖法邪术的武功,其中隐藏的危害性极大,进境越快,越容易使人走火入魔,纵使最后练就成功,习武者也会在心智上造成改变,很可能就此堕落纵欲,沉沦不可自拔。因而这等妖邪武术,一直遭受武林正道人物的唾弃鄙夷。

此刻封衣遥受毒功秘笈的影响,体内邪阳之气聚冲丹田,如火烧腹,燥热难忍,绝非常人所能想象的煎熬之苦,极需女子阴体来抑制。

他死死盯着身下的花以怜,感受隔着轻薄衣物下的柔软芳躯,阵阵幽香扑鼻而来,更激发得腹火高涨,恨不得立即把她撕烂揉碎。然而当触及她的目光——在昏暗间带着玉碎的刺亮,正充满了慌乱与惊恐,但一瞬后似乎明悟了,又逐渐转化为无限的爱怜。

封衣遥一下子恢复清醒,看清眼前人是她,骤然惨叫一声,反身往屋外冲去。

花以怜见状,快速一跃而起,踢中门扉“砰”地合上,同时催动两分真气汇集右臂,隔空一发,把他往后弹开。

封衣遥正意识混乱,难以施展武功,被迫得倒退四五步。

花以怜已知他要去做什么,满脸心疼地望着:“不要再伤害那些女子了,她们是无辜的。”

“我……我……”封衣遥身形摇摇晃晃,眼睛里带着浓浓的血色,就快滴落下来,时而清明、时而沉晦,随即表情变得狰狞,又冲了过去。

花以怜大惊,疾着一出手,欲擒他左肩,孰料封衣遥却侧身躲避开,花以怜情急,又迅速斜下去扣他的手腕,往后回拉时,封衣遥竟直接被她拖着跌倒在地。

怕他再挣扎,花以怜干脆俯身抱住他。

“衣遥……你很难受吗?”花以怜感觉自己像搂着一团火,只怕再有片刻耽搁,那人便会欲…火焚身。突然间,一股源自心底最深处的情意,让她合上眸,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我会陪着你一起,不要再伤害其他人了。”

耳畔喃喃的几语,让封衣遥浑然一震,纵使强烈的欲念快让他发狂欲死,但仍拼命撑着脑中最后一丝理智,不敢断掉那一根弦,嘴巴启启阖阖,干哑地吐出几个字:“放开……我……不能……我……不能……”

花以怜十分平静地道:“我从决定复仇那日起,就已经把什么都抛弃了,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衣遥,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要再牵扯进无辜的人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可以承受的。”

是坚定的念头,然而又恨不得敲碎封衣遥的心房。

不去伤害其他人,难道就要让他去伤害自己最心爱的女子吗?

那简直比死更痛苦、更残忍百倍!

封衣遥顿时屏了呼吸,咬紧牙根,发出比哭泣还难听的声音:“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去死。”

花以怜冷不丁一颤:“好,你死,我就陪你一起死。”

“不……”封衣遥恐惧地在她怀中瑟缩,“你不要逼我……”

花以怜把脸贴上他剧烈起伏的胸口,神色安详而宁静:“衣遥,你别担心,即使下地狱,我也会陪着你!”

“不……”封衣遥身火膨胀下,已渐渐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觉那娇小的身躯犹如一块软绵贴附着自己,一个浅浅的呼吸,都对他产生出极大的火辣刺激。

最后他似精神错乱,彻底崩溃了,“啊”地狂吼出来,将花以怜横抱抛到床上,整个人随即欺身而覆,迅速撕碎她的素白衣衫。

花以怜毫无反抗地躺着,纵使这个悲惨的结果是她自己的选择,然而圆睁的秋瞳中仍混合着一丝莫名惊恐,可想到他……想到这个挣扎在深渊地狱中的人,除了自己,还有谁能理解他?眼中又全部转化为无怨无悔的决绝之意。

身上衣衫被剥落得片缕不剩,雪白芳华的胴体在空气中乍冷自颤,赤…裸的男躯扑上来,滚烫的肌肤与她贴得无一丝缝隙,好像两只蝶在熊熊燃的火焰中被共同焚化。

封衣遥眸底赤红一片,破碎的神智已到忘我之境,不是情爱,不是怜惜,只是像猛兽一样对猎物的肆意摧残,在狂灼欲望的催促下,他迅速进入她的身体。

那种伤害,近乎残忍的霸占,绝非一个冰清玉洁的身子能够承受,花以怜瞪大眼睛,在颤抖的震裂中痛得魂都失掉一半,牙齿咯咯作响,浓烈的血腥味泛上来,已是把唇瓣咬得稀烂。

在她娇软到不可思议到芳躯上,封衣遥尽情放纵着人类的本能狂热,然而兴奋中又隐现着一种快欲哭泣的表情,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却又无法思考得更深,只是一直流着眼泪,一直流着……黑暗的房间里,两具肉身交叠融合,原本的洁白无暇,也就此染上了淫…糜的气息,而那一滴滴眼泪,却是来自灵魂深处,未受半分污浊,出奇的晶莹剔透。

他停止抽动,念起秘笈上的口诀,突然之间,花以怜只觉紧…窒处传来一股连绵焚骨般的炽流,亦如电波的奇异酥麻感,一荡一漾,接连不断,并且感觉越来越强烈。

花以怜初遭破瓜之痛,尽管面对的是自己心爱之人,然而却饱经摧残,丝毫不知人间情爱是何等滋味,但此刻在功力的催动下,一浪接一浪的波震循环反覆,之前被撑得疼痛发胀的身下,渐变得湿热而滑润,麻痒难耐,剧痛的意识在脑中搁浅了,她开始娇声呻…吟,清醒的神智迷失混乱了,被刺激地情不自禁地扭动身子,只想与他贴得更紧更近。

魔功的威力果然是可怕的,难怪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子,在体内阴…精被源源不断地吸纳下,仍有着飘飘欲仙的快感。

花以怜觉得自己就要疯掉了,情…欲迭起,细腰狂摆,两条白皙的玉腿死命缠住他的后背,一阵阵地痉挛抽搐,已然忘记置身何处,忘记自己在做什么,当震荡的电流停止下来,女子溢出来的生命精华便被一股吸盘般的强大引力全数吸纳,汇入对方丹田,那紧致的密口急剧一缩,即是高涨如潮,达到登峰造极的快感,意识被冲击得粉碎,花以怜失控地尖叫起来,几乎晕眩昏死过去。

封衣遥看到她咬破唇瓣渗出的血丝,红得那么鲜艳欲滴,舔着舌尖,只觉得口干舌燥,伏□子疯狂地舔舐着,感觉不够,想要的更多,又使劲地咬破,使劲地啃噬……

花以怜像具被弄坏的人偶,呆呆地躺在床上,经过一次巅峰的欢愉浪潮后,身体却是前所未有的疲惫,仿佛大病过十年,神容憔悴,脸色白得透明,甚至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

顾不得封衣遥对自己的噬血渴望,反复的折磨,花以怜虚弱地抬眸看了几眼,脸上恍惚是种痛楚而温柔的神情,便浑浑噩噩地昏迷过去。

行功完毕后,焚烧的热度慢褪,癫狂的渴盼在极度舒畅中终于得到餍足。封衣遥停止动作,每一次行功后,他的肌肤都格外白皙剔透,薄嫩欲破,整个人更显得容光焕发 美艳绝伦。

当意识恢复,他发现躺在自己身下的人儿,以及满地散乱的衣衫,一幕幕情景重新铺展在脑际,顿时五雷轰顶,肝胆俱裂。

他呆了片刻,随即发出痛彻心扉的大嚎,伏□体,用手捂住脸悲泣。

他做了,最终还是做了。

伤害了自己最心爱的人,还亲手把她推下无际的深渊!

“啊……啊啊……”

他泪水满面,哑着嗓子呜呜咽咽地恸哭,已到声嘶力竭。

“小怜……”颤抖地用手摸过她的脸庞,她柔软的头发,眸子里痛苦流露出的深情与无可原谅的怨责,简直沉重到要压得人无法呼吸。

“对不起……对不起……”

他伏跪在她的身侧,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远山外,冷月弯残,环着一圈薄薄异红,似那妖蝶的血色眼泪。

********

孟湘环坐在窗前喝着小酒,就见鹊儿与霜儿各自端着糕点果盘,有说有笑地进来。

他眉毛悠然一挑:“遇着什么好事了,快说与我听听?”

鹊儿与霜儿互视一眼,忍不住抿嘴轻笑,霜儿最先开口:“我们刚才经过院子的时候,看到祈公子正一个人采花呢。”

“采花?”孟湘环眨了眨眼。

鹊儿瞧他杯子空了,上前一边斟酒一边讲道:“是啊,祈公子说现在花开得正好,最是喜人。然后不知道一个人在想什么,就对着花可劲傻笑。”

霜儿忍俊不禁,接话道:“那副痴情的样子啊,让我跟鹊儿妹妹都猜测,准是要采来送给花姑娘的。”

“这小子……还蛮有精神头的。”孟湘环耸耸肩膀,随即唇边泛起坏笑,斜睨她们二人,“两个鬼丫头,就会暗自笑话人家,该罚,该罚!”

“护法,我们哪儿有嘛!”鹊儿与霜儿满脸无辜,跺着脚娇嗔。

“好啊,现在愈发不听话了,果然是我把你们给惯坏了。”孟湘环摇摇头,显得痛心疾首。

这主子的秉性她们岂会不清,尽管情知他在装模作样,但还是赶紧上前娇滴滴地哄劝:“护法莫气,霜儿喝就是了。”说罢接过他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孟湘环捏下她小巧的鼻尖:“这才乖了。”

鹊儿被他搂着小蛮腰,盈盈笑道:“护法可要听曲儿吗?”

“嗯……琼浆佳肴,美人在怀,自然有曲更佳。”孟湘环连连颔首。

鹊儿一笑,便径自取琴去了。

********

天色熹微,一缕晨光穿透轩窗翠纱,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熟睡中的花以怜摇晃脑袋,嘴里喃喃不停地唤道:“衣遥……衣遥……”

然而得不到回应,只有纱帘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为气氛徒添一份孤寂萧索。

她慢慢睁眼醒来,却不见那人在身边,突然有些害怕地起身,随之下…体传来一股疼痛,原本青涩的少女身体,在一宵间发生了巨大变化,她弯下腰,捂住小腹隐忍着,同时感觉一向健康的身子,此刻仿佛被掏空了般,变得如此虚软乏力,暗叹这灭影三绝,果然阴邪得很。

身上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显然,是对方细心体贴地替她换过了,而身侧的床铺,仍能摸到一片湿漉漉的水渍。是那一夜的泪,流淌不绝。

他的离开,花以怜似乎明白了,唇边苦涩地一笑,低下头,青丝的阴影罩住脸容,不想再动了,像空气一样的存在着。

“师妹!”不知过去多久,祈云修跃入窗内。

他手执一捧鲜花,正值兴高采烈,然见此景,吓得惊慌失措,忙背过身,结结巴巴地吐字:“我、我以为这个时候,你已经起了……”

花以怜万千心事,竟连他进来也不知,直至耳畔传来那清和温润的嗓音,才惊醒过来:“师兄……”

祈云修满脸不自在:“我看园子里花开的好,就想着摘一些来给你看看,你、你先休息吧,我下次再来。”

说罢,他举步向桌前,正准备把花插入玉瓶中,眼尾余光却不经意扫到遗落在床角下的一方白绢手帕。

他觉得眼熟,走近拾捡一瞧,果然是当年他送给花以怜的那枚绢帕,如今已成为她的贴身之物。

而现在,洁白的帕子上,却残留着一滩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祈云修盯着那带血的手帕怔怔出神,蓦然间,浑身一震,手指不由自主地抖索。

他自小在山谷长大,虽然不经世事,但与孟湘环相处这段时间,对方动辄口无遮拦,其内容总会听得令人面红耳赤,无形之中,祈云修对男女之事也隐约有所了解。

他似乎意识到那不是普通的血,就觉得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竟顾不得其它,慢慢抬起首:“师妹……”

花以怜本以为他放下花就会离开,然而投去目光,却看到祈云修懵了似的,僵立原地,那么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

他攥在手上的帕子,让花以怜头脑“嗡”地一响,宛如平地惊雷,彻底呆怔不语。

而祈云修也发现了她异于往常的变化,粉秀明丽的姝容化为了一脸苍白憔悴,那双寒澈逼人、黑嗔嗔的眸子,亦是蒙尘珍珠,视物涣散无光,原先清冽灿然的人儿一下子变得萎靡不振,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奄奄病弱。

他察觉不对劲,讲话都有些不利索:“师、师妹,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以怜脸上逝过一缕复杂异样的神色:“与师兄无关。”

祈云修呼吸一窒。

与他无关……

她居然说与他无关……

握紧那方绢帕,曾经看到她一直戴在身上,他是如此雀跃欢喜,然而现在,已经说不出是痛心还是悲愤。

“这是真的吗……”他像撑着脑海中最后一丝冷静慢慢问着她,受伤的眼神,竟看得人有了想哭的冲动。

47执念

这本是羞于启齿的事;但祈云修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急需从她嘴里得到一个答复。

事到如今;绝非一两句话可以隐瞒得住了;花以怜低头缄默,许久,终于答出一个字:“是。”

祈云修瞳孔瞬间涣散;身形一连踉跄着倒退数步,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要知师妹一向是个志节高超;守身如玉的人;纵使情开念动,也尚能把握住分寸,又怎么会……

他一时心痛如绞;根本难以承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想到此际她凄然的神态,一念闪过,竟疯了似的冲到跟前:“是他逼迫你的对不对?!”

那双清如净玉的眼眸已是变得通红似火,花以怜为那眼中癫乱的痛意所震惊。

“你说啊——”祈云修失态地大吼出声,纵使现在雷鸣轰顶,也抵不过他心中的怒海滔天,嘴里有些胡言乱语地嘀咕,“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师兄!”花以怜闻言惊惶,急忙拉住他的左臂,不料祈云修恍若未闻,只一个劲地往门外冲,花以怜身体刚经采补之术,正是元气大伤,拉住他已觉费力,更别提把他整个人拉回来。

但她就是拼着一股力气,抓住对方的衣袖死死不撒手,人从床上被直接拖到地上,足被拖了六、七步距离。

“师妹!”祈云修终于清醒回神,痛跪在地上,把她揽入怀里。

“师兄……”花以怜艰难地开口,“一切……都是我心甘自愿的,怨不得谁的。”

“你说什么……”祈云修仿佛听傻了,到后来,嗓音发抖到几乎变了调,“你、你说你是自愿的?”

花以怜垂下眼帘:“妖女一旦练成玄阴秘笈,只怕天下再无她敌手,如果让她肆虐江湖为所欲为,武林将会变成一片血腥光景,衣遥为了遏制她,私下修炼了灭影三绝,却是一门极其邪恶的功夫……需损女子之躯,采阴补阳……但或许此等武功本身就具有邪性,衣遥虽答应过我不再修炼,但身体……却是不受控制……昨日你走了之后,他就突然……”

祈云修听完,手臂宛如两片落叶,从她身上松垂下来:“所以,你就牺牲了自己的清白?”

他似乎处于某种震撼烈痛中,浑身颤个不停,有险些崩溃的预兆。

花以怜无法直视他那惨然悲极的目光,偏过头不语。

祈云修显然难以接受,两行热泪如泉涌出,似哭又似在嘲笑着什么:“你为了他,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花以怜手指一掐裙裾:“如今我已非完璧之身,为师门蒙上羞辱,如果最后能保全性命,自会向师父领罪,师兄……如果也无法宽恕我,即可与我断绝师兄妹关系,就此离去,我绝无半分怨言。”

祈云修瞪大眼睛,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不由得起身倒退:“在你心里,一直是这么认为我的,我是这样的人?”

就在方才,花以怜已经做出一个决定,她与封衣遥为了复仇,俱已各自做出牺牲,日后还不知有什么事是无法预料的,但到了这个地步,能在衣遥身边,她已经什么都不怕了,许多事,就由他们二人承担便好,何苦再卷入更多的人,尤其是纯善如水的师兄,一旦有所不测,只会让她愧疚更深。

花以怜面无表情,冷冷道:“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是我与衣遥之间的事,希望师兄今后不必再插手过问了。”

祈云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张着嘴巴,可惜吐不出一个字。

蓦然,他仰首一声嘶笑,其声凄绝含血,宛如鬼啸,飞身跃出窗外。

花以怜倒在地上,低头呛咳几声,脸上无悲无喜,一片平静,自言自语着:“走吧……能走了,那是最好的了……”

殿内轻歌曼舞,笑语不断。

鹊儿手抱琵琶,拨弦弄曲,霜儿挥袖飘香,舞姿翩跹,孟湘环歪斜着身坐于上首之位,一手顺着音节敲击着桌面,一手举杯于唇边,眼波盈醉,笑意邪魅,正看得饶有兴致。

一道白影从殿外走廊里狂奔而过,速度奇快,直若流星飞雨,让人肉眼几乎捕捉不到。

孟湘环眸底醉意倏然一清,下意识地就追了过去。

房门被用力撞开,祈云修一头墨发流泻满肩,跑得发带都松了开,眸光狂闪,似神智疯癫不清,跌晃地就朝墙壁扑去。

“喂——喂——”孟湘环紧跟其后,见他披头散发,一下接一下地用脑袋撞向墙面,心头大骇,上前扳住他肩膀,脱口就骂,“你疯了吗?好好的这是要寻死?!”

祈云修喘着粗气,雪白额头上破开大大的血口,犹如画纸上渲染开的朱砂,滑过眉梢眼角,往下顺延了,一串串,落下触目鲜红的痕迹。

他流着泪,咯咯傻笑。

孟湘环简直又气又急:“疯了,这真是疯了!”

祈云修撇过头:“你不要管我……我现在,已经觉得生不如死了。”

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倒不如死了、不如死了……

孟湘环一惊:“男子汉大丈夫,凡事都该挺身承受,怎么能整日寻死寻活的!”末了,还是有些担心,“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祈云修恍若未闻,只是梦里呓语一般:“我知道,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从来都没有过……”

孟湘环何等心思,一听便明白了十之八九,眸角略微眯起:“那她在你心里,又算什么呢?”

听他问及,祈云修才发觉自己脑中全是花以怜的音容笑貌,无时无刻,魂牵梦萦,因她而喜、因她而忧、因她而痛、因她而笑,牵肠挂肚,百味陈杂,随着岁月增长,时光流逝,原来,早已超过了师兄妹的情感。

情苗暗植,扎根破土,当意识到时,却为时已晚,覆水难收。

现在祈云修才知道,花以怜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师妹,更是他一生最挚爱的女子!

一直以来深埋的浓情爱恋被从心坎里挖露出来时,便如潮涨浪高般,恨不得立时将他击垮!

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

省悟时,也是最痛不欲生时。

“我对她……我对她……”祈云修纠结错乱到无法思量,抱住头,蜷缩着弯□去。

孟湘环摇摇头:“情这种东西,最是沾染不得,一旦动了念头,便是侵脏噬骨,如日加俱,求而不得,思而不能,痛彻心扉,失魂落魄,可谓胜过世间万毒,偏偏又不得解药,忘却不掉,代替不了,只能终日苦苦忍受,求生求死不成,怎说不是世上最可怕的事?”

祈云修捂住胸口,果然是那种难以忍受、他人替代不了的痛,纠缠一生,至死方休。

孟湘环带着点冷嘲的语调:“之前我早劝说过你,可惜你就是听不进去,如今总算尝到滋味了吧?”

“我……”祈云修无言以对,一潭碧湖般湛清眸子抬了起来,噙着莹莹泪水,像是彷徨哀伤的小兽一般。

孟湘环震了一震,本想劈头盖脸地骂他一顿,叫他悔不当初,但终究狠不下心肠,喟叹一声:“到了这地步,长痛不如短痛,倒该当机立断,早早离去的好。”

联想到花以怜之前所言,祈云修干苦的笑容里夹杂着一丝自嘲:“连你也这样说,看来,我果然是如此无用么……”

孟湘环眉宇微皱:“像你这般冰清玉洁的人,就不该跑来趟这趟浑水。”

祈云修合上眼睛。

孟湘环心底愈发不忍,把他揽进怀里,拍了拍:“好了好了,这么大个人了,别总像女人一般哭哭啼啼的!”

“求而不得,思而不能……终日苦苦忍受,求生求死不成……”祈云修喃喃念完,一瞬间心灰意冷,伏在他肩头,痛哭不止。

********

花以怜敲开房门,屋子里漆黑一片,每扇窗户被帷帐遮得密不透风,纵使外面艳阳高照,里面也是暗得不见一丝阳光。

封衣遥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花以怜蹲□,抱住他——

“我知道你在自责……”

“五日了,你依然不肯与我说话么。”

“既然不愿理我,便干脆不要管我,为何这些日子还找侍婢单独照看我?”

她毕竟是习武之人,通过几天调养,身子已算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封衣遥始终不曾开口说话,花以怜便会像这样,抱着他,好似在自言自语,又好似在抱怨着什么。

晚上她做了几碟小菜,回到房间,却见封衣遥痛苦地倒在地上。

她惊慌地跑过去:“怎么,又发作了吗?”

触碰之下,那种熟悉的、迅速升腾的热度,封衣遥回过首,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饭菜洒了一地,凭空响起衣帛破裂之音。

张狂的灼欲,肆意地放纵在雪白的胴体上,每一次撞击,都恨不得让那全身骨头散架,把五脏六腑都震了出来,只是纯粹的、亦如野兽般的交…合,一痕痕血迹顺着细长秀白的肢体蔓延流淌开,干涸在指尖。

翌日花以怜醒来,发现封衣遥没有走,手指很轻很轻地摩挲着她的脸,眼神木然,也不知在想什么。

脖颈上残留着被他咬破的血口,血液早已经凝固,但微微一动,却牵扯着心脏也在作疼。

当目光交触,彼此都痉挛了下。

她扬起嘴角:“我们这样活着,为的是什么呢?”

是两个迈入深渊的人,不知道还能存活多久,只求这一刻时光,不要再分离了。

封衣遥倏然一震,映入她容颜的漆黑眼眸,变得深了、湿润了,无数的泪水滴溅在她脸上,那么烫、那么烫……

他吻上她的唇。

孟湘环来找花以怜,坐在椅上摇着扇子:“这家伙不吃不喝,见人也不说话,这都多少天过去了,我是没有法子了。”

他满口抱怨,狭长花俏的凤眸里妖光流闪,斜睨着旁人:“你终归是他师妹,总不会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他饿死吧?”

花以怜背冲对方,指尖抚上花瓶中的一枝梅花,似在犹豫着,缓慢启唇:“他不肯走吗……”

孟湘环哼哼两声:“他这种人啊,别看平时老实得很,其实最是死心眼、倔肠子,扳不直的,如果没有人能把他说通,即使把他五花大绑了扔到谷外去,恐怕结果反倒比想象中的更糟。”

花以怜仿佛被刺到了,指尖一颤缩回来,低下头:“我已经……没脸去见他了。”

孟湘环眉头压低,寻思那话中的含义,半晌道:“他为何会变成这样,你心底总该明白一二分吧。”

不等花以怜开口,他又道:“这家伙不吃不喝,我大可每天往他嘴里生塞强灌,但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自己想想吧。”说罢起身欲离。

花以怜没料到他为了师兄,肯专门来找自己,忍不住落下句:“谢谢。”

孟湘环闻言,回首悠然一笑,可惜笑容丝毫不曾融入他的眼底:“客气了,不是为了他,我也不会来。”

鹊鸟啼叫一声,从枝头飞走,隔在窗纱外,封衣遥静静听完他们的对话。

********

毕竟是七年的师兄妹情分,花以怜放心不下祈云修,还是决定见他。

向来干净整洁的房间,如今却变得一片狼籍,桌子上摆着刻刀,和七八个东倒西歪的木雕娃娃,茶凉了,饭冷了,祈云修靠在床头,墨色长发凌乱地披散着,漂亮的睫毛上黏着泪的水渍,目光毫无焦距地落在某一点,若不仔细瞧,还会以为他同那些木雕娃娃一样,是个没有灵魂的摆设品。

花以怜站在床前,他也好像没看到似的,半点反应也无。

他失魂落魄至此,花以怜几乎不忍目睹,心中的万般愧疚成了伤,似乎多看一眼,那伤口便加深一寸,疼痛也加重一分。

“师兄……”

那人依旧没有回应,花以怜自我嘲讽地一笑:“我知道,你可能不想看见我了……这些年里,师兄对我爱护有加,可惜我无从回报,甚至做出有辱师门的事,只求师兄回去后,能先代我向师父谢罪。”她话音顿了顿,又道,“我与衣遥是真心相爱,这件事,亦是我自己的选择,无处可怨……望师兄离开后,能将我彻底忘记,多加保重身体……”

祈云修突然毫无预兆地动了下,纤睫恍若蝴蝶僵硬的翅膀,受到融光照射一点点地软动掀抬,眸底,映入那一抹清妙的身影,冰肌玉质,薄裳孱骨,仿佛下一刻,便要随风拂逝,手拢虚空,永远,脱离开他的生命!

“师妹——”

花以怜走到门前,竟是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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