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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寻-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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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湘环托着下巴,越想越不对劲,眼珠子跟弹珠似的在二人身上转悠,过会儿想起正事,方结结巴巴道:“尊使……那乔臻……”

封衣遥收回视线,起身往屋外走去。

孟湘环心知他一旦决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正要跟去,袖角被人从后拉住。

回首映入,是一对浓而幽丽的黑瞳,宛如一泓冰雪,几乎能照透人的五脏六腑。

孟湘环笑了笑:“你装成柔柔弱弱的样子,还真让我有点不习惯。”

花以怜知道跟这人讲话,十句八句都没个正经,开门见山道:“适才你所说的乔臻,可是乔严公的次子?”

孟湘环吃了一惊:“唔……不错,怎么,你认识他?”

花以怜不置可否。回想怀碧山庄群尸遍地的一幕,仍然心有余悸,如今乔臻是乔家的唯一血脉,如果再落入西月宫手里,恐怕必死无疑。

心念电转,她下定决心:“你带我一起去。”

孟湘环岂会猜不透她的想法,右手摇开扇子:“于理不合,我只听过英雄救美一说,你这厢倒是要美人救草包了?况且还是在尊使面前……”

花以怜觉他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孟湘环咯咯一笑,玉扇隔在彼此之间,压低声音:“不说别的,以前我可没见过尊使对哪个婢女在意过,对你……嗯,倒可谓另眼相待。”

花以怜内心一紧,盯着他。

孟湘环微笑,跟没事人似的,继续轻摇玉扇,把满身的邪魅风流挥洒得淋漓尽致,嘴里却啧啧不停,意外地发起牢骚:“那个傻小子,整日就会对着窗外发呆,一副伤春悲秋的样子……”

花以怜听闻他的话,胸口堵闷,脑子里想着祈云修,但很快又逝过封衣遥的脸,像流光电闪一样反反复复地变化着,人物突然就扭成一团,混乱不堪。

她闭口不言,因为自己也做不出明确的答复。

孟湘环注视她的表情,唇畔隐约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来。

********

荒山野岭,冷风刺骨,一道尖锐的长啸划破岑寂,巨大的苍鹰在天空上方盘旋,好似俯瞰着猎物一般,随时会直冲而下。

平坦的岩石上,一名身穿蓝衫的少年屹立风中,年约二旬上下,剑眉星目,身材细高,皮肤偏白,肌透秀色,外罩鹅黄披风,在山风里飒然飘扬,更衬得他英俊挺拔。

乔臻双目紧闭,脸上充满悲恸决然之色。不久,耳边响起一阵沉重的“哐啷”声,好比万钧重的铁链在石砖上拖行过,一面坚厚的巨壁缓缓移动,里面走出一个人。

发若乌檀,色泽亮丽,尽管以玉簪斜挽,但已觉发长过三尺,散后必如流泉倾泻一般趋于委地,这还是头一回,发现一个男人的头发会如此漂亮,随风凭空飘舞,拂过绯艳似火的长袍,恍疑血岸绽开一朵神秘而高贵的黑色曼陀罗,修项秀颈处,肤光胜雪,一双天生修长的手白得妖娆,不禁就想到春日中,由它揉碎桃花染满嫣红时的惊心动魄,而那无双容色,简直美得要刺伤人的眼睛。

乔臻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稍后见他只身一人,下意识便问:“你是谁?”

封衣遥掀起微微低掩的眸子,似乎夜色的冷漠,都沉淀在了眼波底下:“你就是乔严公的儿子,乔臻?”

乔臻顿时心生防备,提气凝神,五六名仆从围拢在他周身。

封衣遥声音带着一点嗤笑,像是失去兴致,翻看起自己的手指:“你爹真是可怜,养了这么一个没用的儿子,居然自不量力地跑来寻死。”

“你说什么——”乔臻目眦欲裂,拳头攥得直暴青筋,厉声怒吼,“我今日就是来为我爹报仇的!说,那个妖女人在哪里?!”

封衣遥诡异一笑:“假若宫主在此,怕是你根本没有开口讲话的机会,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乔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封衣遥默视一阵儿,忽然拂袖转身:“ 你若知趣的话……就走吧。”

乔臻愣住,显然对方的反应令他出乎意料,原地呆站片刻,回过神大喝:“妖孽,你装什么假仁假义!”

封衣遥眼尾余光斜着扫过他,嘴角笑容若有似无,也不理会,径自往洞口走去。

乔臻正要冲上前,被身旁的仆从阻拦:“公子,不能轻易放这个妖人离开,交给我们好了!”

话毕,他带领众人,拔剑直指对方:“妖孽,受死吧!”五六条人影快逾流星,眨眼已分袭向封衣遥背后。

封衣遥察觉,原本垂落的广袖倏忽掀开,宛如金蛛吐丝般,飞甩出无数根细若无物的柔韧金丝,漫天金辉交错,绚丽刹那,缠住几人腿脚。

他冷冷警告:“你们如识实务,就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几人举着长剑,就像被钉在石板的鱼动弹不得,但他们早存赴死之心,彼此互视一眼,同时砍断缠足的丝线,电奔疾至。

封衣遥眉峰一紧,被他们包围中间,顷刻间,袖影遮天,剑光人形俱被笼罩在一片金灿丽光之中,肉眼还未看清楚,便听几声惨叫,金丝交织的华光里爆开浓浓血雾,数条被截断的凌乱肢体飞溅而出,血淋淋地落于地面,惊心触目。

目睹惨景,乔臻胸口一窒,肩膀遏制不住地抖动。

封衣遥则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处,深邃的眼眸缓慢一抬,让人仿佛处于无法喘息的死窖里,声音是雪裹的晶玉,纯粹剔透的冰冷:“不想死,就滚远一点。”

乔臻脸上露出激动而惨烈的笑:“我的全家……都是被你们这群妖孽害死的……与其让我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倒不如以死相拼,即使血溅绝谷,也是死而无憾了!”

封衣遥沉寂的眼波荡了一下,呢喃念着:“苟延残喘吗……”随即展开自己两手,出了神地望着,脸庞上恍惚是凄哀的表情,尔后又扭曲地笑了,“你说的不错,死了……比活着要容易得多,倒不如死了……一干二净……”

他眼神升起一股近乎病态的狂灼,但很快又像被抽空一般,空洞洞的什么也不剩,扭头看他,充满柔情似的,语调很轻很轻:“你父亲跟你大哥,也是被我亲手杀死的……”

乔臻怔愕一瞬,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嚷:“是你、是你杀了他们!”

封衣遥以袖掩唇,轻笑,满不在乎地道:“就算不是我动手,他们的结局也只有死。”

熊熊怒火猛地从心底里窜上来,乔臻感觉自己快被烧得干焦俱透,发疯一样嘶吼:“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凌空腾飞,两掌在胸前相击,发出一招“惊海骇江”,遥遥攻去。

在乔家,论起资质,乔臻尚不及大哥,但好在勤于苦练,年纪轻轻已经有所成就,在平辈中也算是出类拔萃,或许不出十年,将会成为江湖一代俊彦人物。

然而他的武功与封衣遥相比,却是相差甚远,正宗武学讲究根基稳扎,循序渐进,学成慢,但日积月累,即登大乘,而所谓邪教,一向是走诡异偏激的路子,进益快,能在短期内速成,但损人助已,借物获利,各种伤风败俗的手段层出不穷,最终只能归入旁门左道,封衣遥所学功夫为阮湄裳传授,多年来又有金丹辅助,内力随日倍增,是以他与乔臻年龄相仿,但武功方面却高出对方不是一两个级别。

乔臻这招“惊海骇江”,能够一气发出十拳,可由于练就时间不长,不过五、六成火候,因此威力减弱不少。

封衣遥斜里一闪,烈风呼啸而过,卷起他朱色的衣袂乱飘,乔臻近到身前,左右两手齐动,拍出呼呼掌风,紧接擒、拿、指、点,便是一番暴雨狂风骤至的攻击,而封衣遥接得不紧不慢,看去被他汹涌的招式所制,实则配合着脚法,身形轻飘若虚,只有交手人才能察觉,这使得乔臻无形中受到惑扰,下手时就有些犹豫。

经过连环猛攻,对方依旧毛发未伤,乔臻怒火气焰,尽管拳掌劲道不褪,但心中已微生急躁,门护逐渐松动,让人有可乘之机。

封衣遥眼帘半合,红艳的薄唇轻轻启开:“你要小心了。”

乔臻发现他右手的速度变得极快,攻入方位更是诡异难辨,不禁心头一骇,防护不及,肩膀已经被他拍中,登时弹震而出,倒在三丈开外。

他只觉肩骨如裂,喉咙不断涌着血腥,视线因剧痛而短暂模糊了一阵,狠狠瞪向封衣遥:“我就是九泉之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这帮妖人!”

封衣遥面无表情,左手伸出中食两指,汇聚真力,横于胸前,慢慢朝他走近,显然要投去致命一击。

恰逢花以怜赶到洞口,见此情景,惊呼一声:“不要——”

37雕情

人影闪到跟前,花以怜伸开手臂,恳求道:“请尊使手下留情,不要杀他!”

封衣遥脚步一顿,没料到她的出现。

花以怜寻隙回头,正好对上乔臻由呆转惊,又由惊转为难以置信的眼神……仿佛是怕看错了,反反复复地在她脸上端详数遍,结巴着道:“你、你是花姑娘?”

花以怜担忧他抖出自己的身份,连忙开口:“你的伤还好吧?”

乔臻一听,简直欣喜若狂,撑着地面急于起身,怎奈牵动身上的伤口,费劲半晌也没起来。

花以怜见状,赶紧蹲到他身边查看伤势,暗叹好在未中要害,暂无性命之忧,如果自己再晚来一步,只怕就要被封衣遥当场击毙手下了。

受伤的右臂几乎抬不来,但乔臻却完全不知觉似的,目光宛若烙铁牢牢锁视在她纯丽无暇的容颜上,神情如痴如呆,恍然梦里:“居然真的是你……真的是……”抑制不住激绪,他忘乎所以地握住那只芊芊玉手,紧紧的,握住稀世珍宝一般,欢喜到近乎语无伦次,“花姑娘……你不知道……其实,其实从我们上回分别之后,我就一直希望能再与你……”他启阖着唇,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诉,可惜不知是紧张还是太过激动,断断续续的也不成个句子。

花以怜黛眉一颦,却是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望向四周残肢遍地,心头竟说不出是惊悚还是悲戚,知道封衣遥得阮湄裳亲授,武功定然不弱,从上回的交谈中,也了解到是他破解开师兄的独门点穴手法,然而没有想到,他不仅学会一身高强的武功,更是学会对方的心狠手辣。突然间,就觉得心灰意冷。

一道冰冷冷的声音,破坏掉眼前看似温馨的画面:“你认识他。”

封衣遥站在旁边,目睹二人欢喜重逢的场景,眼神止水无波,但不知怎的,那么一望,便叫人感到穿心扎肺的冷。

花以怜快速思付后,起身:“我与乔公子,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封衣遥眸底仿佛凝着一层薄冰,而薄冰下面,似乎还流动着什么:“一面之缘,就让你肯舍身相救?”

花以怜微怔,启唇解释:“尊使误会了,我只是……”

“花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乔臻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担忧的目光中又混合着一缕焦虑迷惑。

想到目前情形,花以怜忽觉利匕哽喉,话到唇边,竟难以吐诉。

封衣遥冷笑,偏偏就是她喉咙里的利匕,毫不留情地刺了下去:“怎么,你不是要替他求情,这会儿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花以怜被他讽刺得心脏一阵绞疼,双眉拧紧,稍后,朝乔臻道:“我是西月宫的侍婢……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乔臻瞳孔瞬间放大,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花以怜不发一言,以示默认。

“不可能的!”乔臻像遭受锥心般的打击,扯着嗓子嘶喊起来,回想初见她时的情景,素衣挽发,乌绺垂肩,自有一股寒梅压雪的清新绝丽,美似那洛川神女,高华不可亵渎。尤其是那双眼睛,潋滟寒澈宛如经过轮回之洗,总能让人感到清晰的刺痛。也因而落得一身相思,从此对她念念不忘。

而现在,这双眼眸依旧如许,像是冰凉的甘洌,饮下一口便寒到骨子里,偏偏又无法抗拒,乔臻只道:“这不可能的,你怎么会沦落为西月的奴役!”心念一转,狠狠瞪向封衣遥,“是不是他们用了什么卑鄙手段,逼迫你的!”

花以怜未及开口,封衣遥已经冷冷地笑了,目光刀子似的拖到她脸上:“我有没有逼迫你,自己说。”

花以怜咬动唇角,宛然被雨水洇湿了的花瓣,殷红的颜色又重了,慢慢吐字:“没有,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乔臻眼神放空,呼吸似乎也在虚无里破碎,胸膛震乱,一口气血便涌上喉咙,“哇”地喷出一滩鲜血,昏迷过去。

花以怜惊急,正欲奔去,柔荑却被封衣遥死死搦住。

他像是看完一场好戏,唇弧微翘,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你干吗?”

花以怜恳求:“无论尊使想怎么处置他,都请饶他一命!”

“饶他一命?”平日看她不言不语的,原来也会有替人担忧大失分寸的时候,封衣遥面色不显,心中却宛如烧着一把火,“我不答应呢。”

花以怜直接跪下来:“我知道像我这种人,就算死了,在尊使眼里也是不值一提的。”

封衣遥略微一怔:“你居然……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花以怜也是孤注一掷,如非万不得已,不愿与他交手,亦或许,不想再看到这些无辜的人惨死在他手中了。

她连磕下几个响头,鲜血顺着额角蜿蜒流淌,在阳光里,眼神是抛开一切的淡静,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

杀一个婢女很简单的,但封衣遥发现自己竟然下不去手,而一想到她是为了保护那个男人,两手就不由自主地攥紧,心脏仿佛裹着一层不透气的布,似乎是痛,又似乎是憎恶的。

二人僵持着,孟湘环怕花以怜真的激恼对方,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笑嘻嘻地走近跟前:“ 尊使,如果一刀就解决掉这小子,实在太便宜他了,不如抓起来,日后再一番严刑拷打慢慢折磨……”

封衣遥嘴里冷哼,扭过头:“你现在是愈发有主意了。”

孟湘环被他看得心里“咯噔”一响,不禁涎着脸笑。

封衣遥下令:“把他关起来。”尔后狠狠剜了花以怜一眼,拂袖离开。

********

祈云修坐在窗边,正用一把小刀仔细削着手里的木雕娃娃,每一处细节,都像经过千雕万琢,那鼻子、眉毛、眼睛,似扬非扬的唇……看上去栩栩如生,宛然正朝他微笑。

目注着心爱的人一般,祈云修眸中溢满柔和的色调,有如初晨明媚而温暖的日光,将无限眷恋倾照在对方身上。吹了吹残留的细碎木屑,又开始一刀一刀地刻起来,他的手指细白纤长,好似攀附在枝叶上的兰花,两排绵密的睫毛低垂,偶尔像蝴蝶的翅膀含羞自颤,白衣胜雪,肌色冰清,秀雅端华的五官浸染在光线里,看起来比平常还要柔和宁静,日出日落那般美好。

房门被人叩响推开,鹊儿穿着一件藕荷色衣裳,衬得靡颜腻理,粉光带艳:“祈公子,我刚刚泡好了茶,请用。”

祈云修回过神,朝她客气一笑:“劳烦你了。”

平日的饭菜茶点,都是由鹊儿负责送到他房里的。但这回她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将茶水倒满,奉上前。

祈云修不便拒绝,只好接过道谢,轻轻呷了几口。

鹊儿歪过脑袋一瞧,惊讶:“祈公子手里的这个木雕娃娃,看起来好像一个人呢。”

祈云修执杯的手抖了抖,莫名就有点心虚。

鹊儿是久在孟湘环身边的人,自然鬼灵精得很,刻意寻思半晌,最后冒出句:“我瞅着啊,倒是跟花姑娘有几分相像。莫非祈公子雕的这个人儿,正是花姑娘吗?”

一语破的,祈云修脸唰地红了起来,低着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那股子腼腆劲,直惹得鹊儿咯咯娇笑:“原来祈公子的意中人正是花姑娘。”

祈云修心中一急,连忙解释:“不,她、她只是我师妹……”话一脱口,舌尖就有了苦涩的滋味。

鹊儿柳眉上挑:“这么说来,祈公子还不曾有心上人?”

祈云修缄默不语。

鹊儿眼角眯了眯,一只剔玉般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嫣然巧笑:“那依祈公子看,奴婢如何呢?”

“哐啷”一响,茶杯从手中脱落,祈云修只觉浑身软绵无力,眼前她的脸容模糊重叠,省悟过来:“你在茶里下了什么?!”

鹊儿笑道:“祈公子别担心,并非什么毒药,只要祈公子肯乖乖依从我,与我拥有一宵温存,保证祈公子毫发无伤,更能一尝人间美妙。”

祈云修背脊一阵发凉,陡然起身,却是劲力全失,走了几步又倒下来。

鹊儿轻轻褪去纱衣,裸…露的半身只余一件粉红抹胸,裹住雪润高耸的酥胸,峰波荡动,好一片旖旎春光,直引得人神癫魂销,血脉贲张。

祈云修面涨通红,立即闭目侧头,挣扎着要起来。鹊儿盈盈一笑,俯身搂住他的脖颈直覆入怀里,一下子,二人身躯相贴,脸儿相偎,呼吸相触,再无男女之嫌可言,亲密得没有一丝缝隙。

自小到大,祈云修从未跟女子这般亲近过,对自己的师妹也是以礼相待,心中火焰燃烧,双目尽赤,又惊又怒。

鹊儿媚笑:“祈公子这是初次,自然不习惯,还请放心,奴家定会全力伺候!”挑开他的衣襟扣解,显露出精致的锁骨以及白玉无瑕的颈项,柔红的芳唇贴上,细细吻去,而另一只手迅速下滑,去解他的裤子。

祈云修身体猛地震动,脸上红霞转变成一片浓浓的血色,用力咬破嘴唇,靠着那一丝清晰的痛意,终于将她斜推开,同时握住落在地上的那把小刀,直冲向胸口。

鹊儿慌了神:“祈公子快住手,奴婢若不这样做,我们护法定会怪罪的!”

“你们护法……”祈云修总算是闹明白,刀片被攥得割破掌心,恨似的一笑,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他一路直奔孟湘环的房间,却发现门是虚掩的,里面正传来男子低沉的喘息声,以及女子阵阵娇婉的呻…吟,光是听去,就让人脸红心跳。

祈云修一下子撞开门,就见孟湘环背冲着他,身上仅披件外袍,还是松散着滑落在肘处,怀里抱着霜儿丰满雪白的酮体,正值蜂狂蝶浪,欢好之时。

此情此景,祈云修恨不得昏死过去,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咬牙切齿道:“孟湘环,你好、你好得很!”

38苦心

孟湘环闻声回首,长发斜着拂过脸庞,显现出一对标致俏丽的凤目,漆黑中流转着妖魅光泽,此刻正有些情迷意乱。

他看见祈云修乌发披散,衣襟半敞,整个人虚软地扶壁而立,模样可谓狼狈落魄,右拳握紧之下,血一滴滴地流淌下来,缀染得白袂缎面似点点红蕊飘绽,甚是谲美艳妖。

他眉尖蹙了一下,视线凝向后方赶来的鹊儿:“怎么还没有搞定他?”

鹊儿撅着小嘴,语调颇为委屈:“祈公子用刀伤了自己,奴婢不敢乱来呢。”

孟湘环头疼似的叹口气:“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多加点分量。”

“果然是你指使的……你做的好事……”祈云修得了癫痫似的浑身颤抖,直欲剥下他一层皮来,然而眼前这般光景,岂是用香艳旖旎几个字可以形容的,虽说愤恨交加,但脸上仍泛起一抹不自在的红晕,偏过头去。

霜儿被腾空抱起,双腿缠住孟湘环的腰,在他方才的快挺激进下,简直欲…仙欲死,灵魂出窍一般,这会儿体内余韵犹存,伏在他肩上娇喘吁吁,对于祈云修的闯入,竟是恍若未觉。

听到祈云修的质问,孟湘环不紧不慢一笑,朝霜儿芳香的鬓发亲了一口,才把她放下来。那霜儿在其他男子面前赤身袒露,却丝毫不觉羞耻,也无惊惶之态,反而好笑地瞟了祈云修一眼,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静立旁边。

孟湘环倒是简单,仅以一条花纹繁复的腰带略微束缚,衣袍仍旧松松垮垮,光滑如镜的胸膛在几绺散发掩映下,更透出性感迷人的气息。

“不错,是我指使她这么做的。”无视对方灼灼蕴怒的目光,孟湘环拂过耳边长发,唇上残留着淡淡的脂粉味,笑得散漫不羁。

“你……你为什么……”受到药效影响,祈云修就觉他的脸变成多个影子,在眼前模模糊糊地晃悠,仿佛隔着一层云雾,抓不着,摸不到,似虚似真,那笑容就显得诡异莫测。

孟湘环俯下身,在他耳畔轻轻吹着气:“我也是为了你好,要知道女人的滋味都是一样的,这世上并非只有你师妹一人,何必单吊一棵树上。”

祈云修被他撩拨得加重呼吸,浑身愈加发软,手脚不听使唤。

孟湘环挑起他的一缕头发,缠在指尖把玩,只觉柔软得像是细腻的绸缎,都说十指连心,心头就变得痒痒的:“男人嘛,最主要是让自己快活,只有尝过,才知这床第间的奥妙,说不定将来你还该感谢我,帮你早日成为一个男人……”

“闭口,你这淫…乱的妖人!”祈云修甩开他的手,羞愤已极,“亏我还把你想得跟他们不一样……到底,到底也是个混蛋、畜生……”

这话骂的绵软无力,孟湘环脸皮又一向厚得跟堵墙似的,就当是小女子骂情郎,无奈地耸动肩膀:“你这个人啊,就是死心眼,对女人的事想开一点不好么,我可不想看着你日后受苦……”

祈云修听不明白了:“我受什么苦?”

孟湘环拧眉,觉那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思绪一转,见祈云修紧抿玉唇,眼神里闪烁着幽怨的怒意,惹得雪白的脸庞上笼起一层轻薄嫣红,恰似桃花欲绽,三月春景中的花色绮光,无端端就生出几分艳丽来。

“真是一张比女子还要美的脸……”恍惚间想起一个人,孟湘环眯起眼睛,尽处犹如被墨笔点浓,把什么情绪遮掩了,深沉得化不开,尔后又笑,用手拍向他的肩膀,“你瞧瞧你,站都站不稳了,哪儿还有力气来跟我算账?”

“你……”他故意加重力道,而祈云修不过靠一丝痛意勉强支撑着身体,整个人竟被他活活按倒在地。

孟湘环微笑:“不如这次我就忍痛割爱,让鹊儿与霜儿一起服侍你好了。”

祈云修脸呈煞白:“你敢!”举起手中的小刀,用力扎向自己的腿,维持着清醒。

孟湘环惊得睁大眼睛,眼瞅他连续两刀下去,洁白的裤子上绽开浓浓血红的朱花,忍不住大呼:“喂!喂!快住手——”迅速点中他右肩的肩井穴。

匕首掉落,手臂无力地垂下来,祈云修狠狠瞪向他:“大不了最后,我们就玉石俱焚!”

孟湘环没料到他表面看去温顺,实际性子倔得很,劝说强行都不行,心里也窝着一股子火:“好、好,以后就算你哭得死去活来,撕心挖肺,我也不管了!”

祈云修啐去一口:“谁稀罕你这妖孽管!”

孟湘环咬咬牙,暗骂自己真是费力不讨好,稍后见他表情痛苦得抽搐了一下,终是不忍,抱起他就往外走。

同样身为男子,被另一个大男人抱着,感觉就有点怪异,祈云修在他怀里翻腾:“不用你,放手!”

孟湘环哼哼着坏笑:“我也可以找鹊儿她们代劳,你自己想好了。”

祈云修果然闭口不言。

回到对方的房间,孟湘环把他放到床上,又怕他乱动不得安宁,干脆点中身体穴道,拿出药箱替他细细包扎。

手掌上缠好绷带,孟湘环瞥向他血迹斑斑的裤子,喟叹一声:“你忍着点……”便慢慢脱下他的裤子。

祈云修脸一红,急道:“我自己就行,你出去!”

孟湘环不以为然:“都是男人,有什么可害臊的。”

触及伤口,祈云修浑身猛一震抖,额角的汗珠子滚落出来,嘴唇咬到变紫。

孟湘环冷笑:“疼吧,刚才的逞强到哪里去了。活该,自作自受!”

祈云修现在也没心气斗嘴,便任由他骂着,本以为他会存心报复,故意弄疼伤处,但结果却是出奇的小心翼翼。

他想到这几日,师妹一直不曾暗中找过自己,犹豫片刻,忍不住问:“我师妹她……最近还好吗?”

孟湘环睫毛微微一颤,却是连眼皮也不抬:“你想知道,自己不会去找她。”

祈云修碰上个硬钉子,抿了抿唇,最终不再出声。

********

冷僻阴暗的地牢,犹如月亮背面,是光线永远照不到的地方,鼠豸“吱吱”地钻入干草堆中觅食,眼里闪着悚怖的绿光,空气尽是腥臭难闻的气息,是什么在黑暗中慢慢地腐烂。

乔臻倚靠着冰冷的墙壁,肩膀伤口被冻得近乎凝固住,微微一动,便有种撕裂开的痛,心冷了,也不在乎究竟是个何年何月。

不久,牢门被推开,那人穿着素白衣裙,好似一滩凉华的月色倾洒进来,幽幽的寒香,像无数朵梅花于周身浮动,一步一生香。

乔臻突然激动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

花以怜在他面前蹲下:“我寻了借口进来,呆不了多久就得离开。”

乔臻摇摇头,只是一味的自言自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花以怜从怀里掏出一枚白玉瓷瓶,倒下粒药丸:“你伤势未愈,这些时日又挨饿受冻,我怕你支撑不住,先服下这个。”

她摊开玉掌,莹白的肤色在暗间璀璨生辉,冲击着视线,不禁给人目眩神迷之感。乔榛看得既痴且痛,微颤着启唇:“你先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花以怜知道他指什么,低下头,仿佛青鸟在烟雨里一声柔软的叹息,良久,回答道:“我与西月宫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乔臻双目瞪大。

“当年,我们全村人被西月宫赶尽杀绝,只有我侥幸存活下来。”花以怜平静而坦然地说着,但那张异白的脸容,让人想到坟墓处挖出的陶制戏偶,黑瞳凝缩时,几乎要滴下血来,“所以我千方百计的混入这里,只为寻那妖女报仇!”

“原来……原来你也是……”乔臻恍然大悟,浑身颤栗着,似乎有抑制不住的激动,最后眼角转化为一抹欣喜慰然,不假思索地拿起那粒药丸,仰头咽下。

花以怜问:“乔公子,你是如何寻到这里来的?”

乔臻闻言,忽然握紧了拳:“说来话长,上回与你分别后,我就赶到寒刹峰去找我叔伯,一连过去五日,我爹他们始终没有传来消息,后来经过家仆打探,才知我爹跟大哥他们……都已经惨遭西月宫的毒手……不久之前,我叔伯终于探出一点有关西月妖众的线索,李儒与严鹤他们怕我得知寻仇,故意将消息隐瞒,孰不知,当时我早在门外偷听到,遂撇下他们,带着几名侍仆寻迹至此,誓要一洗血仇。”

他正值悲恨欲绝,最后几个字咬牙切齿地说出,然而耳畔响起花以怜冰冷冷的声音,不啻于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乔公子,没想到你如此悖谬,委实令我失望。”

乔臻脸上带着震愕不解的表情,一言不发地看向她。

花以怜开口道:“这么多年来,西月宫作恶多端,肆虐残害武林同道,令各派精英高手几乎损伤殆尽,连七大门派中的庐华、平阳、天霄都无法幸免,你爹与你大哥也葬身在西月手中,你以为凭你区区之力,就可以打败这群江湖败类?”

乔臻咬紧牙根:“那我又该如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爹爹他们惨死,而我却束手无策!”

花以怜分析道:“妖女妄图独霸武林的野心,已经不言而喻,一旦七大门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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