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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耶之歌 禁断恋曲-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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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书 全一卷
前言
达尔文的进化学说主张适者生存。凭著智慧,人类现在正可说是站在生物系谱的顶峰。一般大多数生物为了在
严苛的环境中生存,都进化成便於存续繁衍的型态,而人类站在这个顶峰,身处於由自身所创造的、最适合人类属
人类种生物生存的环境中,要生存,要繁衍,真是太轻易了。
是因为要繁衍太轻易了吗?
结果人类产生出爱情。
就另一种意义上来说,爱情这观念可谓妨碍了生物的繁殖。在大自然中若必须要情投意合才诞下下一代,恐怕有九成以上的物种都会消失。
那么,拥有爱情这种束缚的人类,所爱的对象,又是否必须是人类?只要灵魂是纯净的,外表是否没那么重要?
所谓的爱情,到底是出自精神上还是肉体上的?
沙耶之歌,在这首破灭的禁断恋曲中,我希望读者可以找到答案。即使找不到也没关系,反正,小说只要好看就好了。
幻想乡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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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颤蠢动的肉块,挤出黑暗黏稠的声音。
在我眼前有著三团这样的肉块,它们围著桌子,很美味般吸啜杯里的污水,尖叫呻吟与各种异调声音交织在一起。
如果细心聆听的话,怪物们说话的意思也非不能理解。拜此之赐,我才能勉强把它们的疑惑含混过去。这些家伙在谈什么虽然可以不理,但当它们对我说话时可不能无视。因为,不管姿态如何,这群家伙现在是我所谓的〃朋友〃。
当然,对於这点我极想否定,但是——我早已放弃抵抗而接受事实了。
我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
但每天醒来,世界仍是以与昨天一样丑恶歪曲的姿态存在。与这些家伙混在一起,与这些家伙打交道,我不得不在这种情况下生活。直至现在,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之後我的一生也会持续这样吧。
从内容上得知这家伙是〃耕司〃,在它旁边叫得最频繁的则是〃青海〃。那么,在我身边的肉块就是〃瑶〃了。
现在的我完全无法看出肉块上的凹凸曾是端正的五官。它在我身边一直噗露噗露地低鸣抖震,还放出像呕吐物的气味,我尽力不去意识它。
没错,一切都改变了。
即使在我眼中事物的形体完全改变,但与这些事物的〃关系〃却依然存在。我是与这些家伙同一所大学的同学,关系曾相当亲密,每年寒假我们都会一起去旅行滑雪的。不过与其抱著这些令人怀念、已无法再现的回忆,成为这个世界异物的我,宁可被遗忘,然後遭外星人或其他什么东西掳走,带到其他惑星,这样还会感到比较安慰。
但是,这里还是地球。日本。我土生土长的城镇。在这里生活长达二十年,勾坂郁纪这个人已经成为其中一份子。然而,唯独自己一个无法如此认为。
我所认识的世界已经不在。
我能回去的场所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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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这些家伙在说什么,对我来说都是毫无意义,我只要装出倾听的样子就好了。本是这样认为的——
〃郁纪,你认为怎样?〃
其中一团肉块,突然以充血的眼珠凝视著我。我逼不得已只好与它对话。
〃认为……怎样?〃
尽力隐藏内心的嫌恶感,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却因为嘶哑无法顺利发声。
〃就是说,今年冬天你也会去吧?〃
从肉团顶端的洞孔中,黏稠而蠢动、令人作呕地吐出话语般的东西。那个地方原本应是耕司的头、脸和口吧,三个月前我还能这么看到。
〃不知道。〃
无法直视这团肉块。眼神游移不定,我直截了当的回应它。
〃有了什么。
a3!^预定?〃
〃不,没有。〃
耕司——曾经是挚友的人。在场的其他两团肉块也是。无可取代的朋友。大概没有比这更值得信赖的关系。现在就连面容也看不到。已经数不清我为此痛感悲哀孤寂而恸哭的深夜有多少晚。就这样过了三个月,一直哭泣,哭至流不出眼泪,到现在只余下嫌恶。名为青海的肉块、名为耕司的肉块及名为瑶的肉块聚在我身边,我则用与以前一样的态度与它们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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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考验。
如果被它们发觉我的不正常,我只会再次被送进医院。与之前不同,这回我会被送进的,是再也不能出来的医院。我绝对不要变成这样。
〃是否如此——在今天的诊察中,会问问她的。〃
无论是看这些家伙异形般的样子,还是听它们呕心的声音,都已经到忍耐极限了。即使还在对话途中,我亦急忙离席。
〃喂,郁纪——〃
从那家伙的发声器官周围的纤毛,牵丝的黏液飞溅到我的脸上。连遮挡的机会也没有。那像腐臭鸡蛋般的汁液,溅中了我的脸。
什么都没所谓!不管是椅子还是什么,我现在只想用我手边的物品把这家伙殴至没有呼吸,让这一切结束。
——但我所身处的立场迫使我抑压著这份冲动。不可以被察觉。即使在我眼中所有事物看来都如斯丑恶,但在
这世界中正常的是它们,异常的是我。
〃今天要去检查,已经到时间了。〃
打算挤出和善的笑容,结果是否有露出微笑连自己也不知道。从钱包中取出最先摸到的纸钱丢在台上。作为只点了饮品的价钱应绰绰有余。找不找回零钱已经不是重点,我只是想早一刻也好离开这里。
〃那么——〃我像逃也似的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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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疯狂。
******
〃今年虽然会去滑雪啦,要不要也试试溜冰?〃
对高畠青海这个建议,津久叶瑶绉了一下眉。
〃溜冰?特意到滑雪场去溜冰?〃
〃哈哈,没办法啦,津久叶,这家伙现正热中溜冰呢。〃
户尾耕司笑著吐糟青海的发言。她的突发奇想又不是今天才开始,在她身边负责吐糟她,乃身为青海男朋友耕司的责任。在瑶眼中他们两人是相当合衬的情侣,有时也会令她有点嫉妒。
〃青海她呀,在这之前才第一次试过溜冰。〃
〃怎么啦,没试过溜冰有这么稀奇?〃
〃可是溜冰这玩意不是在小时候就玩过吗?〃
〃童年时觉得溜冰很可怕啦,那个溜冰鞋,十足像刀子一样嘛。〃
〃但是怎么突然就能学会溜冰?青海很厉害啊。〃
〃重点和滑雪差不多。重心向前,操控著靴子前端的感觉。〃
〃因为耕司这样说,就当是被骗般试试看,一试之下,很好玩啊~〃
原来如此,是约会吧——孤独与羡慕直刺著瑶的心。耕司与青海又再度过幸福甜蜜的二人时光。那说不上是嫉妒,瑶自问只是运气差了点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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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也想看看青海溜冰的样子。〃
整理著内心的混乱,瑶努力挤出明朗的声音。
与其说是羡慕,不如说是自己不幸,她只能这样想。瑶也有思慕的对象。他还未与瑶有过共处的时间,就遇上横祸。这样已经不能说是不幸,而是真正的厄运了。
〃所以,在今次的滑雪旅行中,顺道一起来溜冰,那样就会有两倍的欢乐喔~〃
〃但是,要溜冰的话不是到溜冰场就可以了吗?没必要特地到滑雪场去吧?〃
〃这次不是在室内,而是室外啦。在结冰的湖面上溜冰。〃
〃那种好地方,会有吗……我觉得会很挤啦。〃
一边这样说,瑶一边偷瞄心不在焉的他的侧面。
没错,从刚才开始会话就只在耕司、青海及瑶三个人间进行著,但是围在桌边却是有两组人。那个人,瑶的男朋友——如果可以这样说就好了,一直以微妙的疏离感与其他人保持距离。
〃郁纪,你认为怎样?〃
大概耕司察觉到瑶的寂寞。他就是这么细心温柔的一个人。
〃认为……怎样?〃
察觉到是对自己讲话,在瑶身边的他——勾坂郁纪,以不成话句的呢喃暧昧地含混。
〃就是说,今年冬天的滑雪旅行,你也会去吧?〃
郁纪那种像被碰到脓肿部位的态度,令耕司难以说下去。如果在数个月前,他摆出这种傲慢态度的话,耕司一定会毫不留情的痛斥他。这种赤诚的友谊,乃是他们长久交情的结晶。
〃不知道。〃
郁纪的回答冷漠而直接。之後他垂下眼睛,视线游逸。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态度,像甲壳般密不透风。
〃有了什么其他预定?〃
〃不,没有。〃
即使身为朋友,对现在这样的郁纪,根本无法用以往的态度来面对。至於瑶,更不知应用什么说话来安慰她。
在夏天快要结束的事发之日,离现在已差不多三个多月,但那深深的伤痕,不仅是对郁纪,还留在所有与他有关的人的心上。
〃不会是因为旧患导致无法运动吧?〃
〃是否如此——在今天的诊察中,会问问医生的。〃
对话难以再接下去。郁纪突然的急忙离席。
〃喂,郁纪——〃
以有点歉疚的语气,耕司叫住了他。
那时,郁纪彷佛溅到什么呕心的东西,以手遮面。
也许,是耕司的口沫飞溅到郁纪脸上也说不定。这在日常生活中并不算是什么。从瑶的角度看来,甚至未知发生了什么事。无论怎么想也不需要遮面那么夸张。即使真的溅中了,他那种态度亦未免太惹人讨厌。
〃今天要去检查,已经到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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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唾弃的语气,旁若无人的态度,令气氛变得更僵。郁纪迅速的丢了一张纸币在台上作为自己的咖啡费用,完全像在触碰什么秽物似的。
〃那么——〃
像逃亡似的——这样比喻还不足以形容,郁纪就这样离开了餐厅。留下来的三人沉默地望著台面。刚才郁纪留下的一万圆,还在台上摇曳。仔细一看,他所点的咖啡一口也没喝过。
〃这样不成啊。〃
青海有点责备似的小声叹道。
〃对郁纪来说,还需要一点时间吧。〃
〃但已经过了三个月,现在这样算什么!再与他交往下去,我们反而会变得失常啊!〃
〃他的心情我不明白,也认为不可能明白。你可以想像吗?全家突然间惨死……这样还能若无其事?〃
那是,即使什么时侯降临在你我身上都不出奇的悲剧。货柜车失事,遭卷入的勾坂家车子被压溃至不成车形。
郁纪父母当场死亡。重伤的郁纪自身也有一段时间对生存绝望。现在他可以出院,回到社会,除了说是奇迹还能说
是什么。
〃当我们去探病时,那时不是更严重吗?不接触其他人、恐惧、暴戾、被缚在床上……现在能这样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即使如此勾坂他还是很古怪。看我们的时侯那种眼神,算是什么?简直是把我们当成怪物般!〃
〃别说了,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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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司以强硬的语气阻止青海说下去。先不说对朋友的不尊重,这里可是还有对郁纪心仪的瑶在。
不过瑶认为耕司的体贴虽是出於一番好意,却会使她一直软弱下去。这样不是什么好事。郁纪是受害者,本应比谁都更值得同情。瑶对郁纪的单相思,是瑶自身的感情问题。她曾经向郁纪告白,当时他未有回应,瑶亦没有责怪他。与其要他轻率随意的回答,不如让他认真的考量她对他的感情更好。
他未有亲口说过NO,二人间的关系亦彷如情侣般,耕司和青海都一起乐观地任由当事者们自由发展。只是,郁纪始终都没有确实的回答瑶。告白後的瑶与郁纪再会是在一个星期後——不过他是以重伤的状态在深切治疗室出现。
像永恒般长久的五十天过去。郁纪出院後,好像有什么改变了。事发前瑶的告白,他还记得吗……到现在她仍感到不安。她的思念就一直这样被悬空,季节开始迈向冬季。
******
丹保凉子医生正会诊一名青年患者。
〃在这之後怎样了,勾坂先生?〃
〃不,没什么问题。〃
患者的声音坚硬而平滑,简直是像对著没人的地方自言自语般。
他将自己孤立的心防之厚,连对心理学造诣不深的凉子也清楚地感觉到。
〃有无出现呕吐、头晕、幻觉及幻听等现象?〃
〃不,完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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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坂的视线虽然像是面对著凉子,但实际上却是在斜下方不停游移。视线与会话毫无交集,可说是全力的拒绝用心交流。这样下去根本无法会诊。凉子叹了一口气放下病历。
〃勾坂先生,你在我们医院接受的是在脑神经医学中,世界最先进的治疗,这方面你知道吧。〃
以微型机械除去硬膜下的血肿——这是目前在日本尚未普及,只有在这间T大附属医院才有的治疗法。是对脑部受到创伤,已经不存任何希望的勾坂郁纪的生命,唯一的挽救方法。
〃最先进的治疗法同时也意味著,那是未有临床数据,陪随著危险的治疗法。〃
〃是这样没错。〃
勾坂郁纪的嘴角抖动了一下。
是苦笑,还是潜藏恶意的冷笑——内里含意凉子无法解读,他又再次变回面无表情。
〃一般而言,身为医生是不太应该说这种恐吓性的话。手术後若出现了重大脑功能障碍请必须报告。之後的生活也务必要注意。〃
每周一次的复诊因有这重意义在,凉子也多少想认真的协助患者。
〃上星期的MRI结果怎么了?〃
凉子被气势突如其来的勾坂郁纪反问。
MRI……磁力共振影像。这是脑外科医生能在不切开脑部的情形下观察脑状态的设施。对一般人而言是不会接触到的专业术语出自勾坂之口,使凉子想起他的个人档案。
〃说起来,你也是医科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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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所担心的脑机能不全,透过影像应该足以分析判断。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
没有异常。
没有後患。
成功率微小但确是成功了的手术。说是奇迹也不为过。但是,凉子始终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那种感觉要形容的话算是〃医生的直觉〃。这个患者有著某种不妥。於那种间接的态度中,他隐瞒了什么。那些〃什么〃正沉重地压迫著他——令他怯弱、痛苦。
如果那是器官上的问题还好解决。但若是他的感觉异常,患者不说的话,这边也没方法应对。
〃没问题了,医生。现在我在外面,生活得自由自在。不是完全没有问题吗?〃
〃勾坂先生,在这种困难的手术之後,密切观察乃是基本原则。请你必须更信任我们。〃
〃没错。我也想信任医生你。即使什么事也可以与医生你倾谈吗?〃
〃嗯,当然。〃
重覆著与上星期类似的谈话,以笑容隐藏起烦躁的凉子笑著点头。
〃那么,继续上星期的对话吧——医生,其後关於奥涯教授他的事,你还知道什么吗?〃
〃……〃
词穷的凉子勉强挤出笑容。
没错,上星期这个患者也曾提出过这个问题。关於非相关人士的他决不会知道的这号人物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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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涯教授的事,那个……不是与你的治疗没什么关系吗?〃
〃刚才才说完﹃请信任我们﹄,怎么突然又隐瞒起来了?〃
这种专谈及不相干的事,令医生感到困惑的患者不是少数,但这回可是关系到自身生命,怎么他仍如此执著?
然而凉子看不出勾坂是因一时失常才问的。那种冷静尖锐,与其说是对医生的询问,不如说是对犯人的迫问更贴切。
〃不是这样,因为他很早之前就已辞职……我个人与他也没什么接触……〃
〃知道辞职的理由是什么吗?〃
〃大概是因为私人理由吧。〃
一开始还有点心虚,不过现在已经能毫不犹疑地说出来。从最初就决定要撒谎,凉子也为此换上了厚面皮。
〃就是如此。勾坂先生为何对奥涯教授如此执著?是旧相识吗?〃
〃教授现正失踪中,有否听说过?〃
〃不。〃
也许回答得太直接了,应该装做更惊讶的样子才对。
〃最近,受到教授的亲人委托而调查他的下落。〃
亲人?凉子听到勾坂的说话後绉了绉眉。
〃奥涯教授不是没有什么亲属的吗?〃
〃唔~这是在哪里听说的?〃
〃那是……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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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没有沟通交流,从刚才开始就只重覆著尔虞我诈的对话。
〃原来如此。这种事也会成为传闻,奥涯教授应该算很有名吧。〃
〃他一向行事都很古怪。〃
〃那么谁也不知道他辞职的原因吗?〃
〃……〃
凉子陷入沉默。只有这个话题,会让她连客套笑容也难以维持。
迫问到这个地步的郁纪,察觉到凉子的不愉快,微妙地将强硬的态度稍稍放温和。
〃医生,我无论如何不得不和奥涯教授会面。他的失踪使那位亲属不知如何是好。难道医生不能帮帮我吗?〃
〃那应该是警察的责任吧。〃
以冷淡无情的声音回答的凉子,实际正提出了一个危险的赌局。奥涯雅彦失踪惊动警方时,大学这里也成为搜查的范围之一。但奥涯在这里的研究,决不是可以公开的东西。他必定曾在大学中某处湮灭了证据。
当然凉子本人也会再次受到怀疑——但是,勾坂亦不会真心想要拜托警察。首先他说的都是谎话。奥涯雅彦根本没有会在意他的行踪的亲人。这点早已确认过。现在那事件可谓仍是一个谜团。
不过——只是身为T大附属医院的病人,除此之外就与这里毫无关系的勾坂,是如何得知奥涯的事?
〃勾坂先生,我乐意把我所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你。可是奥涯教授在今年四月提出请辞後,就一直音讯全无。我只能认为他是到了什么地方作长期旅行。〃
〃……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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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再追问,勾坂爽快的起身。
担心勾坂之後的动向,及他与奥涯雅彦间充满谜团的关系,这两者不停的煽起凉子的不安。
可是现在,在这个患者打开心防之前,凉子完全束手无策。踌躇了一会,她在勾坂的病历上,填入今天的诊断结果——过程良好。
〃勾坂先生,那么下星期的复诊时间与今天一样是四时——〃
话未说完的凉子抬头一看,勾坂早已离开了诊疗室。
******
这个像是铺满了猪内脏的地方,我知道是医院的走廊。
医院走廊应该是什么颜色?当然是白色。白——色。怎么想也不应是这种内脏色。不过,大概从刚才就在那里
走动、像腐肉团般的生物眼中看来,这走廊是白色的。
我明白,这走廊本应是白色,周围那些肉块亦本应是人类。也就是说,有问题的根本是我。如果我能重新如此
认知的话,我就能再次过回正常的生活。
已没有会比T大医学部拥有更佳技术的医院。我也曾身为医大生,专攻脑神经外科。对发生於自身的事,大概可归纳出结论。这不是病理上的问题。自己所得的,乃是失认症的一种,仍属於未知范畴的认知障害。亦有接受过和我一样的治疗後,成为脑功能障害的病人,那个丹保医生——叫这名字的肉块曾如是说。也就是说我同样很大机会会成为其中一员。
〃什么名闻天下的T大医学部,别说笑了!〃没错,我还真的想如此嘲笑一副睥睨一切的样子的女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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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样说,我并没有恨执刀的医生们。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点是不会变的。手术的成功率极低,不过除此之外就没有能救活我的方法,这些我都清楚知道。
只可以说,我不幸。事情就是这样。总之现在我的情况是,患上了对其一知半解的精神病,这与无药可救是同义的。
我这一生,只能抱著这个缺陷,永远的委曲求全下去。像去习惯佩带助听器和习惯坐轮椅一样,来习惯这片中人欲呕的景观。当然会很辛苦,不过除此之外就别无他法。
即使是如斯境地的我仍然未绝望。这样的我还抱有希望,仅一丝的希望。
尽力不看这个扭曲的世界,我埋头只望脚下,急忙回家。我的家位於郊外,是闲静的住宅街中的一栋独立洋房。
这座外观一如我所看到的其他事物般丑恶的住宅,现在是属於我所有。在三个月前的事故中,比我更不幸的父母离逝了,而在深切治疗部的我没法出席葬礼。虽然父亲经营的公司被他人接管了,但这所房子及足够我生活一段长时间而不致困难的遗产总算还是有留下来。
悲伤吗?如果这样问的话,我除了点头外就别无选择。那场事故夺去的不只是我的双亲。不过能独立生活的结果,就是可以和我现在的救赎在一起。假如双亲还健在的话,一定不会容许我和认识不久的女性同居的。
〃你回来了。〃
开门踏上玄关的我,听到从厨房传来高兴的声音来迎接我。像铃声一样的清脆明亮,千真万确是人类的声音。
那个声音把我今天听到怪声、走调声,像洗涤过般使之从记忆中消失。
〃我回来了,沙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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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里面小跑到走廊来的沙耶那脚步声令人心情放松。这种真正人类的脚步声在街上是绝对听不到的。只有这里,我和沙耶的家,才能听到。
〃迟了回来,我有点担心喔。〃
〃抱歉,因为今天是要到医院复诊的日子。〃
〃啊,是这样没错。〃
她的微笑,稍为侧侧头的姿影。我失去的世界,一切都在这里。
我事故後所遇见的所有人中唯一一个——也许在这世界中只有一个——我不会感到认知障害的少女。
的确肌肤看起有点过份雪白,瞳孔的颜色有点怪异。发色亦颇为罕见。但她的形体是人类,毫无疑问是人类的身体。
不只是形体,她的声音,还有——
她像平时一样以小小的胸部环抱著坐下脱鞋的我。一点也不冰冷,一点也不黏稠,的而且确乃是人类的肌肤。
那把长发散发著少女的香味。现在我的一切官感共同肯定,可以唯一容许的存在,那就是沙耶了。不仅这样,她的微笑,她的拥抱,这些对我的灵魂而言都是无上的救赎。她深深的知道我需要她,毫无理由的我为此觉得高兴。
如果没有遇见她,我独自一人在这污秽歪曲的世界中残存的话,也许我早就疯了.现在的我可以说是依赖她而活也不为过。
〃今天过得怎样了?〃
〃我装修了客厅。还有一半就涂完了。还有,今天呢,做了郁纪的晚饭啊~我按照下午的电视料理节目教的方法做的。〃
〃这样吗,很令人期待喔。〃
〃还要花点时间,可以稍为等等吗?〃
〃嗯,那我在客厅待一会。〃
目送哼著鼻歌的沙耶回到厨房,我步入客厅。
如果世界的色彩令人不愉快,那么涂上愉快的色彩不就好了吗?在沙耶提出这建议的那天,我到家居用品店买了油漆,与她一起测试各种颜色的效果。因为自事故以来差不多每晚都不得安眠,所以首先在寝室尝试涂抹这些油漆。
涂客厅时,沙耶为了要怎样处置窗廉而烦恼,我毫不犹疑把它们全部扯下来,把窗户连玻璃全都涂上油漆。现
在的我已经不想看窗外的世界。一直紧闭窗户也可免却邻家会看到我家内部的可能性。
〃晚饭做好了~〃
〃在这边吃吧,可以搬过来吗?〃
经过洗手间把晚饭端进来的沙耶,踏入客厅後用力嗅著。
〃有油漆的气味,没问题?〃
如此说来,这个密闭的室内空间充斥著油漆的刺激气味。但是对在外面闻过比这更难闻气味的我来说,这点油漆味实在算不了什么。
〃沙耶不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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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没关系。如果郁纪觉得没所谓的话,那就好。〃
沙耶把料理放在桌子上……虽然很遗憾,但即使要客套起来,也不能说是能激起食欲的东西。可是在外面吃的与这实在差不了多少。
〃我不客气了。〃
我决定抛弃以往味觉的记忆,静心吃下料理。就如预期那样,那味道令我的胃部痉挛,但这不是沙耶的错。她一定是按照著下午的电视料理节目所教的来做。只是我的味觉接受不了而已。
〃……不好吃?〃
〃唔……这……〃
即使巧言掩饰沙耶也不会高兴。她深知我所抱有的缺陷。
〃别在意。明天再给你做过别的东西。〃
〃对不起,每次都这样……难得你做了出来。〃
〃好了。这样继续试著各式各样的料理,始终会发现即使郁纪也会觉得美味的菜式的。〃
对现在的我来说,进食已经像是一种义务般的东西。无论如何讨厌,但不进食就无法维持生命。如沙耶所言继续生存下去的话,也许终有一天会发现我也能觉得美味的食物也说不定。就像我遇上沙耶一样。
〃沙耶不吃吗?〃
〃嗯。我……已经吃过了。〃
和沙耶一起在这个家生活以来,我从未试过与她一起用餐。为什么她会讨厌这样,我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及悲哀,但是我也不会强迫她。沙耶对认知不正常的我所表现的各种怪行,也正默默的忍受著吧。
〃说起来,今天在医院再一次问过你父亲的事了。〃
〃爸爸的事?〃
奥涯雅彦。沙耶的父亲,T大医学部的教授。与沙耶唯一有关系的人,不过他现正失踪中。解开他失踪之谜,这是我与沙耶间的约定。
〃果然什么也没告诉我。那边有著隐瞒了某些事的感觉……〃
〃——这样吗。〃
沙耶的反应比我预期中冷静得多。
〃不担心吗?父亲的事。〃
〃不,并不是那样。〃
沙耶有著什么犹疑,表情复杂,之後她再次对我微笑。
〃很感谢你,郁纪。为我做了这么多。〃
〃比起我为你做的,你为我不是做了更多更多吗。〃
料理连一口也没剩下。味道如何是其次,这些都是沙耶的心意,只要这样想,要我如何忍耐也可以。
〃那么,来洗澡吗?〃
〃呀,要不要擦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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