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玄门-第9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桃夭夭暗忖“他们既非虫类,为何也怕菖蒲的汁液。”细观毛人额顶蒸起的紫气,隐含灰白色邪光,不象上次的那么纯,心想“菖蒲除了能驱虫,还能避邪,怪道他们厌恶,但毛人何时染上邪气的?”只听万马喧腾,骑兵冲近城下,扬起遮天尘沙,仿佛千百条土龙翻舞。破墙底下残留千余翅鳞兵,还在相互激励守城:“修墙啊,搬泥块啊!”拼命搬土垒建工事。眼见大战一触即发,桃夭夭忽感胸中热血沸腾,高声道:“玩泥巴我最拿手!”飞落平地,两掌紧贴地表,叫道:“起!”
一声喊过,土层隆隆鼓凸,倏尔竖起百尺高的厚壁,恰巧封堵了城墙断口。毛人骑兵正冲的猛,马头撞墙根,立时血飞脑浆溅,人仰马翻。前排扑倒后面的又拥上,自相践踏死伤惨重。而阴兵作战狠谲,踩着尸体往墙上爬。桃夭夭按地不动,手掌发劲,力道沿地脉直透出去,长墙登时剧烈摇晃,仿佛筛子筛糠,将阴兵甩的骨节飞脱,四下里乱抛。桃夭夭隔墙耳听马嘶人吼,一时发了性,一拳拳猛捶大地。城墙附近连续大地震,土摇石滚凹凸起伏。众兵翻仰落马,成堆的挤压踩踏,死尸垒在上面,伤者在下逃不出,直压成肉饼。
前军遭受重挫,毛人仍不退却,攻城步兵跟着赶到,长矛辟开前路,肩扛木梯抛甩绳套,准确的套中墙头箭垛,随后搭起木梯攀缘而上。毛人兵凶顽而坚韧,忍着颠摇奋勇攀附,借绳索缠绕之紧,木梯捆绑之牢,居然爬满了城墙表面。桃夭夭在墙后感察战况,心中的躁火直往上冒,忽见数名毛人登上城墙顶,向城下翅鳞残兵放箭,耳边隐约回响起衡虚仙丈的话音“假如人类同万物决战,到时你站在那一边?”心里忽想“毛人算什么人类?这群怪物凶蛮无知,不杀不足以惩儆!”掌底使力略变,一股阴劲穿透地层,蓦然传入城墙内部。
先前他的补墙法术,源自犬獾垒土之技——推起土屏保护巢穴,外层附带小凸尖,炼为妖术名作“驱土剑璧术”。而用宇宙锋杀妖夺得妖法,效用都将达到顶级,伤敌的小道会变成索命的神功。当下劲力传至墙体,沙风猛飕,墙面伸出千万条土刺,仿佛钉板启动。犬獾土屏上的小尖角,此时变得比剑长,比铁硬,登将毛人兵胸背刺透,一串串挂的满墙都是。
再凶悍的猛兽都有畏怯之刻。城下毛人眼望同伴血浆飞洒,四肢扭动弯曲,犹如钉死的青蛙,只吓的肝胆欲碎。惧意似寒流穿袭全军,不知谁先开的头,众毛人忽然丢下武器,哀嚎着掉头溃逃。桃夭夭在墙后大叫:“再敢来犯,这便是下场!”
忽而有人接口:“隔着高墙杀人,桃夭夭,你个没出息的贼小子,你爹给你取的好名儿啊,哈哈哈,嘿嘿嘿。”怪笑阴谲尖细,传进桃夭夭耳朵里如焦雷,脱口惊呼:“玉银童!”城外尖声应道:“是你玉爷爷,快出来磕头!”
桃夭夭哪还按捺的住,纵云越墙飞上天,抬眼就看玉银童立在云间,浑身几近赤裸,头插羽毛腰系兽皮裙,屁股左右扭摆,似乎在学野人跳舞。桃夭夭瞪眼道:“你搞什么名堂!”玉银童道:“毛人神灵穿的法衣,够威严的吧?”桃夭夭怒极反笑,道:“威你妈个头!”玉银童冷然道:“亏你笑得出,往脚底下瞧瞧。峨嵋师尊杀人如麻,好威风好杀气哦,峨嵋正派弟子,都该以你为榜样!”
桃夭夭笑意登收,低头一望,只见血红涂染连云,尸山累叠绵延,好象展开一副地狱的画卷。他隔墙退敌原为回避血腥,此刻直面惨酷场景,震惊难受之余,却有种欲望蠢蠢萌动。玉银童犹在数落:“春垣城属土,用土刺杀人正合适。嘿嘿,只是乱尘瞎了狗眼,挑个杀魔接管玄门,可叹可笑。”
桃夭夭哑着嗓子道:“不,我杀的不是人,他们是毛人,是邪魔,身带邪气!”脑中灵光闪过,抬脸紧盯玉银童道:“毛人召阴兵的邪法,是你教会的!”
注1:本书所写“有情众生,无情众生的分别”,取自佛教的理论。佛教认为六道轮回为,天人,修罗,人,畜,鬼,地狱,此六道生灵具有七情六欲,可修道证果。植物没有七情六欲,不在修道证道之类。而证道的难易度,也根据六道高下排列,人身容易得道,因此比畜身,鬼身,地狱身都要可贵。
注2:“亲亲”,前一个亲字作敬养讲,后一个亲字为父母长辈(或扩大为所有亲属),亲亲是儒家思想。
注3:冥兽恒罗,取自佛经中的恶目鬼王,即翻目童子,据说性情刚愎易怒,目放恶色能取人命。
第十七回天无我道行欲狂1
玉银童道:“哦哟哟!桃小师尊眼力真高,居然瞧出我教过毛人。”鼻子里哼哼,鄙夷道:“可惜满嘴胡扯淡,把摄魂门的阴兵术说成邪法,外道旁门露了马脚。还当峨嵋师尊呢?羞死峨嵋派老祖宗!”桃夭夭道:“摄魂门的法术会带邪气?”玉银童道:“以前我口授法诀,传他们玄门正宗的招魂成兵之法,何曾带什么邪七邪八?最近天现异象,我老人家亲自加入战阵,儿郎们才染了点儿……嘿,本前辈的,嘿嘿,那个英雄气。”
桃夭夭道:“少说废话!你怎会和毛人搅在一起?”玉银童笑道:“我不跟他们搅一起,怎么能和翅鳞族打的热火朝天?”桃夭夭闻言暗惊“两族虽常年对敌,未必会倾力死战。毛人不顾性命的连番猛攻,原来是这老怪胎背后搞鬼。”玉银童似乎想起了什么:“哦,对啦……”挠了挠秃顶,故作严峻的道:“刹梦国快完蛋了,出口也将封堵。我得尽快拿玉南香增加些法力,再去找我的百灵小宝贝,小雪好妹妹,凌波……时间紧迫,我赶场子呢!”桃夭夭牙齿咬的“嘎崩”响,大喝道:“赶去投胎吧!”双手紧握宇宙锋,照准玉银童秃头猛劈下去。
方当对答之际,桃夭夭潜运真力,暗将“盲牙笼”六十四根气柱推至远方,分部于平原边缘,收缩可遍覆整片地带,为的正是防备玉银童那来无踪,去无影的神奇逃逸术。岂料魔剑劈到玉银童竟不远逃,身形一隐一现,钻入毛人溃逃的大潮里面。桃夭夭凝臂收势,宇宙锋金芒骤停,离毛人们的头顶仅几尺。地面立时象开了锅,毛人你推我挤,跌扑躲闪,惊怖的喊叫声中,夹杂着玉音童的怪笑:“哈哈,小子,你杀啊,拿宇宙锋来杀我啊!”他蹲在一个毛人肩上,话说到半截,已然趴在另一个的背后,其间换位千百次,端的音影瞬逝,分合似电桃夭夭瞋目提气,一声长啸,使开分身法。登时人影铺天盖地,千万个桃夭夭拿着千万把宇宙锋,也往毛人堆里钻进钻出。可是玉银童的逃逸术太快,分身又显迟钝,好几回眼看得手,都于千钧一发间被他闪开。饶是如此,玉银童周身骨节抖响,几为剑气震的散架。他忌惮魔剑之利,不敢再出声挑衅,全神贯注的运功闪避。
刹时剑芒穿游,身影交叠,众毛人看花了眼,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偶然分身使剑失准,剑锋划破毛人肚腹,那毛人登即五脏迸绽,血飞身裂如炸开了酱油桶。玉银童见状大笑道:“臭小子好狠,有种的你把毛人全杀了!”桃夭夭心神微乱,盲牙笼稍有疏漏,外围毛人已奔近漏隙,玉银童的笑声也忽转到那方。眼看邪魔又将逃脱,玉南香性命堪危,灵儿,小雪难逃魔爪……桃夭夭一急,发狠加催法力,分身挥剑拦截,将平原边际的毛人成片放倒,只杀的伏尸如茬,血流汇成赤河。
杀戒一开,桃夭夭热血登宁,内心反而出奇的冷静。收拢分身手握魔剑,荡开万丈金芒,自左至右,再从右到左,平平削过人群。刹时惨叫声减弱了,许多毛人瞬间丧命,前一刻还惊忙窜蹦,后一刻已骨肉成粉,连吐声咽气的机会都没有。盲牙笼的气柱在地下紧密交连,顶部严密封合,由外向内的缩压。剩余毛人无路可逃,藏身的空间越来越狭小,哭泣悲吼凄怖万状,而桃夭夭就象专事杀戮的机械,反复移臂,平削,一下又一下……悲哭声稀零了,玉银童的哀号更显尖锐:“桃师尊,桃爷爷,可怜我老朽糊涂蛋,昏了头跟您老人家争位子。桃大师尊行行好,留小的一条狗命为您效劳啊。”他虽具七门玄功,神异逃术,但怎能挡得住宇宙锋?此刻外路封死,魔剑屠洗,玉银童也只剩哀求的份了。
宇宙锋仍是保持固定节奏,有条不紊的清除着活物。临到最后一挥,剑锋即将与气柱相触,空隙里尚余三百多毛人,都抱成了团儿尖叫,玉银童更是声泪俱下:“救命啊,饶命啊,老天开眼啊,我没活够啊,我还是童子身……”半晌没动静,睁开眼一瞧,宇宙锋,盲牙笼,惊恐的毛人们,包括站在近处的桃夭夭,全都石雕般凝定不动了!
一片死寂,桃夭夭目光下移,在他视线凝注之处,尸堆轻轻拱开,站起个只齐腰胯高的小毛人,脑袋大手脚细,面部稚气未脱,宛然是毛人族的小孩儿!他双手拽着的半截残尸,不知是他母亲还是姐姐,残余躯体显出女性特征。小毛人嘴里“嗨呀,嗨呀”的叫喊,竭力将残尸拖出血泊,拖向他认为安全的地方。毛人军的后方是劳役营,多有老幼妇孺,溃败刚一开始,众军就把他们护在逃亡的最前头,遭屠杀时更是层层围裹,因此活下来的大多数是女人和小孩。
桃夭夭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看着小毛人拖拽,爬动,跌倒,再爬起……幸存的毛人反应过来,不顾自身危险,冲上前抱住小毛人,想把他带回群体中。小毛人死命挣扎,他还想拖走那尸身,伸开手向人求助,甚至冲着桃夭夭嗷嗷乞怜,显然年龄太小,还不懂戒惕与仇恨。众毛人“啊哇”叫嚷,不时瞧向桃夭夭,似要告知他亲人惨死的原因。渐渐小毛人不乱动了,盯着桃夭夭发呆,一下子掉转头去,仍由族人抱他跑远。但就在那一瞥间,清澈的童眸透出极度的憎恨,仿佛玄冰射出怒焰,猛地将桃夭夭灼醒了。
曾几何时,桃夭夭也心存悲怨,目含怒意,仇视虐待母亲的武陵龙家。看到小毛人就象看到自己,他心中感受难以名状,而杀念早已消融,手一松,垂落腿侧,盲牙笼消失了。毛人们急如漏网之鱼,搀老携幼向远处奔逃。玉银童混在人群里逃命,余悸犹存的叫道:“姓桃的,你够狠,我不招惹你啦,你也别来找我!”
桃夭夭默然凝立,活象站着入睡一般。蓦然惊醒转来,扭头四顾,满目凄景萧色。四周静的令人发怵,一切都化作泥石般的死物,惟独乌云缓慢压低,阴沉沉的尤显凶恶。他用力甩头把乱绪清空,收起宇宙锋,两手在衣襟上擦抹,暗道“仅此一回,下不为例,绝不能再用宇宙锋乱行杀伐。”这么想着,心里好受了些,强提精神飞回春垣城。翅鳞守军正在搬运辎重,打点起上千辆犍龙车组成的运粮队。
桃夭夭落到大街上,一边往城心走,一边观察城内情势。翅鳞兵知道他是外界的仙师,因军务紧急无暇敬礼,只忙着把粮袋放上大车,其中有民间的蜜罐米缸,也三三两两摞放在车上。街巷中兵丁奔走,百姓在家门里翘望,眼巴巴的望着那些瓦罐,一副不舍的神态。但谁敢跨出家门想取回家什,当兵的就一顿棍棒打退。桃夭夭纳闷“怎么抢老百姓的粮食?”恰逢琉璃锷率卫队迎来,口呼:“仙师大恩,我族世代感激!”接往太守府设宴犒谢。桃夭夭拉住她道:“你们搬的什么粮食?我瞧不全是官粮。”
琉璃锷正待答言,一名副将近前请命:“城中粮荒已久,居民的储粮罐都只剩小半,还有许多是空的,是否派人淘选。”琉璃锷道:“来不及了,把炮车腾空装粮,坛坛罐罐全带走,尽速往秋涟城送!记着,一粒米也不准剩下!”副将接令而去。桃夭夭道:“你们把粮食搬光了,春垣城的老百姓吃什么?”
琉璃锷哑然,眨着眼看他,似乎如此简单的常识,硬要解说倒还无从措辞,半晌方道:“老百姓,他们还需要吃东西?”桃夭夭道:“啊?”琉璃锷道:“仙师容禀,春垣城今岁大荒欠收,居民们大多数都很虚弱,已无力再干活劳作,留给他们粮食吃是白白浪费了。”桃夭夭两眼圆睁,大声道:“没力气干活,就该活活饿死!”琉璃锷道:“饿死?那更浪费了,仙师勿虑,我们自能妥善处置。”
这时炮队提督前来请示,问卸下的火炮放在何处?琉璃锷道:“抬到城墙上安设,防止毛人阴兵偷袭。”看桃夭夭满脸疑色,忙解释道:“散魂炮用虫尸做炮弹,炸开来污气喷射,不但能击散阴兵,对呼焰豹也有震慑力。”桃夭夭嘀咕:“呼焰豹……”琉璃锷道:“呼焰豹是毛人骑的喷火战马。衡虚仙丈说那炼自昆仑仙术,毛人服用紫氲玉英炼成的。”桃夭夭道:“哦,你们让毛人得不到玉英,炼不成法术,不就大占优势?”
琉璃锷笑道:“玉英在仙人居所,外设炎凉法界。我们虫类经不起那等冷热逆变,没法阻止毛人取得仙药。”转过头,接着嘱咐部下:“城内饿死战死的尸首极多,弹药原料是充足的。你派两队人收尸,再督促工匠制造炮弹,记得将尸体剁碎磨细,装进铁壳压紧压实。”那提督领命走了。桃夭夭低念:“原料充足,剁碎磨细。”琉璃锷道:“是啊,虫尸磨碎,作成炮弹威力才强。”桃夭夭冷笑道:“哈,抢夺口粮,碎尸万断,就这样对待自己的同类。”面上没半点笑意,眼皮半耷拉着,说不出的冷漠厌倦。
第十七回天无我道行欲狂2
琉璃锷既惶惑又着急,弄不懂仙师为何气色不善。侍从近身悄语,说是府中酒宴备下,专等将军及诸位大人们入席。琉璃锷弯腰作礼道:“仙师远来辛苦,请……”暗瞅桃夭夭脸色,料想必碰钉子,改口道:“请仙师先往驿馆休息。匆忙制备的酒宴太粗简,未敢造次……”桃夭夭道:“我休息了,你干嘛呢,又派兵去抢粮?”琉璃锷道:“抢运粮草已有军官负责,末将现下去探视太守土鳞圣母。”
桃夭夭道:“很好,我也去见见太守,翅鳞族的官民制度,我正想弄个清楚。”琉璃锷没敢违拂,当下趋步在前,两队卫兵伴随,领桃夭夭走入太守府邸。进了门举目一望,楼阁馆舍俱无,诺大院落未加修整,生满花草树木,虽经干旱多已凋枯,往日的荫蕤之气犹可想象。草木间辟开数条小径,一队队白衣侍女行走,与秋涟城的情形相仿,怀里都抱着锦绒襁褓。琉璃锷道:“她们是净尘侍者,太守府紧连储婴宫,产下的蛋由净尘侍者养护。”
走至庭院中央,地上有十丈见方的开口,卫士到此退开。侍从送来清水,琉璃锷洗净肢足,才引桃夭夭走下地洞。那洞中阶梯鳞次,隔十几步设个哨卡,卫兵由净尘侍者充任,身穿细甲佩宝剑,装束光鲜明洁,与城里的兵士形象迥然。渐行到阶梯尽头,卫兵推开铜门,里边是极深阔的地宫。每根殿柱宽达百围,别无器物陈设。桃夭夭穿过空广的大厅,举头仰望,只见顶壁布满了圆孔,无数的皮管盘曲,前端与圆孔相接。
琉璃锷道:“长管是土鳞圣母的取食之器,城内居民供应膳食,太守在府里受用。翅鳞族秋涟,夏葳,春垣,圣母所在的三城,世代都是这样的制度。”
再走两三里,将近地宫底部,长管从顶上垂低,最终交缠成一束,连接在肥大的身躯上。至此方见太守的真容:就是一条巨型肉虫,前身如蚂蚁,头部似蜘蛛,两对前肢高悬,腹部呈长圆状,一节节连起,好象厚皮蒙成的数百个大酒桶。每当上方管子“呼噜噜”送入食团,环形腹节随之蠕动,半透明的皮层下面,隐约可见椭圆形虫卵沉浮,翻滚,移向尾部产出。
琉璃锷解说:“只有进食之后,圣母方可产卵,因此食物的多寡决定产蛋的数量。”说着走到近处,只见数千净尘侍者排成纵队,怀抱幼儿从圣母面前走过。那圣母忽左忽右的摇动前肢,侍者们相应分成两边,走入殿后红蓝两道高门。桃夭夭问道:“这是何意?”琉璃锷道:“荒年食物短缺,很多婴孩体质羸弱,必须作出取舍。”
桃夭夭转脸盯着她,道:“取舍?……怎么个取舍法?”琉璃锷道:“强壮的幼儿留下,病弱儿取消受养资格,送进回炼坊处理。”指着红色大门,说道:“那儿便是回炼坊,右边那道蓝门通储婴宫。幼儿该留还是该舍去,惟圣母有权选择,这也是太守日常最主要的公务。”
桃夭夭口唇紧闭,仿佛被什么硬物哽塞,隔了好久才道:“我先前问你,翅鳞族有没有抛弃幼儿的现象,你说没有……”琉璃锷诧异道:“是没有啊!怎能平白抛弃?‘舍去’非同‘抛弃’,体弱幼儿送到回炼坊,尚有别的用处。”桃夭夭愣了愣,道:“我想去回炼坊看看,如何?”琉璃锷面露迟疑,合掌道:“仙师法旨非敢拂逆,但储婴,回炼等处严禁外族进入。仙师宽谅,容末将向太守请命。”转身仰起脸,摩擦大腭“吱吱”作声,那圣母也“呼呼”微啸,似作言语交流。叫了会儿琉璃锷回过身,上前拜道:“圣母训示末将,本族素以强者为尊!仙师强大至极,所发旨命自当遵从,末将为您引驾!”说罢俯腰伸臂,当先走了两步。
桃夭夭尾随而行,走近殿壁向右望去。土鳞圣母的尾部平放在那里,后窍排出虫卵,侍者用锦被包裹,小心翼翼的抱入蓝门。桃夭夭眼望他们疼惜的表情,不禁放慢了步伐。其实他只须稍加运法,立可察明地宫所有的隐秘。但温情画面存留眼目,实不愿被残酷的猜想打破。正犹豫间,琉璃锷在门外唤道:“仙师,请!”桃夭夭咬了咬牙,硬起心肠跨进红门。
门后殿堂又高又深,土鳞圣母后肢极长,穿墙透入此间,边缘锋利如砍刀。刚过大门就看巨影舞动,两只刀状肢体正“呼呼”的上下舞动。火炬映照下,室内架起大型装置,斜长的沟槽,宽沉的槽箱,形似打谷用的石斛。净尘侍者排队登上木梯,解掉襁褓松开手指,任由弱儿顺着倾斜的沟槽滑下去。桃夭夭紧走几步,低头细看,幼儿一滑入槽底,圣母的刀肢立时挥斩,从中斩为两段,另一边刀肢一通猛剁,把尸身剁成肉酱,同时圆盘转动,将肉酱源源不断的挤向后方。
琉璃锷道:“圣母的刀肢称作‘锄莠镰’,专门用来宰杀病弱幼儿,以便送往作坊回收精炼。杀儿是圣母的特权,旁人绝不能代劳。”桃夭夭虽隐有预料,目睹实况仍感毛骨悚然,喃喃道:“锄莠?回收?听着象种庄稼……杀死自己产下的幼儿,无论是人是兽,都该叫母亲杀儿子了吧。”直视琉璃锷,沉声道:“我还当你们天性仁善,不分亲疏的爱护幼子。”
琉璃锷不知哪儿出错,又惹仙师生气,忙道:“我们是爱护幼子啊,强健的孩子是种族延续之本,全国不分王侯走卒,都是尽心尽意的养育他们。”桃夭夭道:“那么弱小的幼儿呢?”
琉璃锷愣住了,似乎不知从何讲起。桃夭夭道:“弱小者就不需养育,可以象猪狗一样屠宰!”琉璃锷一拍脑门,恍悟道:“我有点明白仙师的意思了,您是说,不分强弱,只要是幼儿都同等喂养?”桃夭夭道:“不该这样做么?”
琉璃锷道:“这样做有何意义呢?假若食粮平均分配,弱者必定占有强者的份额,结果弱者未见得变强,强者也长的不好了。翅鳞族原本生计艰难,再加天灾粮荒,若不择强去弱,恐有灭国灭族之危。”俯首深深祈拜,诚敬的道:“或者仙师语含仙机,可为末将开愚——爱护弱小,对种族强盛有何意义?”
桃夭夭道:“有……”忽然语塞,问题在脑子里回旋,竟找不到合适的答词。呆了半晌,强辩道:“意义,你们也配提这个‘义’字?你们穿人衣,行人礼,说人话,怎地不讲人类的道义!”
琉璃锷道:“仙师明鉴,我们不是人类,对人世所知甚浅。特请仙师教导,道义为何物?可以代替食物么?怎样用道义富国强军?”桃夭夭嘴巴张了张,一霎间泄了气,面对异类的质疑,那些天经地义的道理,头回感到无据可依。他心绪烦乱,望着圆盘带动肉团,哑声道:“弱小者的肉,都送到哪里去?”
琉璃锷道:“送往臼房炼制,仙师请随我观看。”沿沟槽往前走,拐个弯走进里间。长槽末端开孔,下方摆放瓷缸。幼虫的肉团自孔中掉出,装满瓷缸即封盖。净尘侍者将瓷缸拖至石臼旁,把肉倒进去开动机关,墙边大筐土石落下,带动滑轮与杠杆,粗大的石杵伸进石臼,连续前后推扯,肉团渐被榨成肉干,浆汁从臼底小孔汩汩流出。
琉璃锷道:“春垣城配土德,是以机械借助土力,倘在秋涟城,就是水力驱动的榨臼了。”数名净尘侍者手拿瓷瓶,蹲在臼边汲收浆汁,只见稠液黄亮,散发蜂蜜的甜香味。桃夭夭道:“榨取尸液何用?”琉璃锷道:“那可是蜜浆啊,喂养幼儿的主食。从弱儿的肉里榨出来,还可喂给健壮的婴孩吃。”
桃夭夭倒吸口凉气,低声道:“一母所生的同胞,算是兄弟吧!母亲杀儿子见识过了,真没想到,还有兄弟相食的奇事。”手指尖发抖,强忍放出宇宙锋的冲动,忽地喝问:“病弱者就该被杀死,供给健壮者当食料!谁订的这规矩?”
琉璃锷叹道:“形势所迫啊,若非饥荒年,谁愿大批杀死幼子?”目望土鳞圣母,又指着众侍者道:“大家心里流着泪呢,盼望所有后代都能平安长大,整个族群繁盛昌荣。可实情难遂良愿,天地不仁,我等只能舍小利而保大局了。”
桃夭夭闻言微惊,看那侍者们面容沉肃,果真带着忧郁的神色,但仔细辨别,与其说他们“悲伤”,毋宁说是“惋惜”,为族群利益受损而心忧,至于弱儿的惨状倒没放在心上。桃夭夭读懂这层,一丝同情登即消没,冷然道:“刹梦国的制度我明白了,弱肉强食引为至理。怪的是你们不象兽群,却和人一样筑城开国,上下还能安守秩序。”
第十七回天无我道行欲狂3
琉璃锷道:“安邦定国之策,全仗王子殿下英明圣裁。我族延存千万年,勾蒙王子伟绩昭天,他的国主地位从未动摇过。”桃夭夭道:“活了千万年的老虫,还称什么王子?哼,我很想拜会这位英明的国主,你随我去太白城吧!”不容分说,一把抓住琉璃锷的后脖。经过数日相处,琉璃锷对他的性情略有了解,笑道:“仙师事事急切,亏得我已安排好城中军务……”话没说完脚底腾空,不知被附了什么法术,身体如同幻影,穿过地宫直飞云霄。
桃夭夭升上高空,问清太白城去路,纵云头疾越河山,少时飞临刹梦国西半部。尚距三百里远,便觉锐光刺目,亮若白昼,遥望前川广阔,一座雄伟的城池炫然屹立。
按照翅鳞族建城之道,太白城五行属金,通城用钢铁打铸,高墙深瓴反射光线,即使在夜晚也十分耀眼。桃夭夭携琉璃锷跳落城中,正值鼓乐喧天,旌旗纷卷,长长队列游行大街,似乎要举行盛大的庆典。城头巡防队望见人影飞降,纷纷围上去察看。琉璃锷脚刚站稳,立即高呼峨嵋仙师驾临,赶快进宫向王子殿下传报。军官认得她是秋涟城大司马,不敢怠慢,派快使去城内报信,牵来两匹螳螂坐骑。片刻间太白城城主率亲兵队赶到了,看外形是一只肥大的甲虫,气吁吁与琉璃锷见礼,又向仙师叩首请安。
桃夭夭无动于衷,只关注街道里游走的队伍。只见长街万头攒动,吹鼓手居外,刀斧手在内,最里层是衣衫褴褛的瘦弱百姓,都用铁链镣铐拴着腿脚。桃夭夭指着发问:“他们是哪里的罪犯?怎么这么多?”运目力环顾四方,忽地生疑:“满城尽是军兵,为何不见有一个平民。”太白城主道:“回仙师的话,本城平民已经吃光了,新近押到的多是春垣城户籍。”桃夭夭道:“吃光了?”
琉璃锷道:“太白城本就兵多民少,今年天灾突发,战事频仍,各路军马进京勤王,军需愈发吃紧,原有居民就充了军粮。”扬马鞭指向大街,说道:“现今春垣城饥民甚多,正可供军队食用,押运行程两月前就开始了。”桃夭夭盯着她的脸,忽道:“哈,饥民充军粮?你倒是很坦然。”琉璃锷登时噤声,眼里露出惧色。太白城主犹不解意,恭请仙师乘骑入城。
桃夭夭再不多发一言,跨上鞍座挽缰前行,冷眼观望街景,就看房顶檐角锐气峥嵘,门口挂满铁器,风吹过“叮叮当当”的碰响。城主随员中有乖觉者,借机跟仙师攀言:“城里房舍十之八九是铁匠铺,兵器坊。难寻楼馆与仙师下榻,实是失礼的很。”太白城主道:“不过这次采灵会盛况空前,五城官员齐向仙师拜礼,或可弥补不周之处。”桃夭夭道:“什么叫做‘采灵会’?”太白城主道:“采灵卫剥离灵根,供给精兵强将滋壮身体,这等盛典大战前后均要举办。”
说话之际,行至内城皇宫右侧,国主往日阅兵的校场。此时宽阔的广场上高台巍立,衣甲生风,翅鳞军精锐云集,犹有押送饥民的队伍走来,溪流般汇入场内。太白城主一行旗帜展开,当道众兵纷纷退让。走进圈子看时,校场里安放两座大铁轮,直径宽逾百丈,内缘铸满锯齿,形样类似磨盘。边上卫兵身穿黑甲,肩上绣着“采灵”两个白字。
桃夭夭恍然记起“这些兵叫采灵卫,战场看护伤员的军种。”果见采灵卫手扶臂搀,或用担架,或用木笼,监管着众多缺胳膊断腿的伤兵。与前番相似,伤兵身上绳捆索绑,先以为是护理之措,现在看来竟是捆绑待宰的羔羊。桃夭夭点头笑道:“好特别的看护啊,我救出的伤兵俘虏,下场可真好啊!”
琉璃锷见他微笑,悬着的心落了定,笑道:“伤兵肢体虽残,灵根多数尚好。采灵卫剥去他们的外皮,剔开筋肉骨节,仙师便能看到灵根的形态了。”桃夭夭道:“呵呵,剥皮剔骨,伤兵如此‘待遇’,谁愿意当兵打仗?你们强征壮丁么?”
琉璃锷道:“上阵报国立功,灵根是奖赏之一,服食灵根越多越强壮,国中地位越高。此乃一生的殊遇,当然人人争着投军入伍。”桃夭夭道:“难怪,我救回俘虏时全军乐的发狂,原来是欢喜奖品给夺回来了。”心下凄淡,反觉毛人果断处决战俘,倒不失为仁举。
琉璃锷笑道:“伤兵并不都要处死,治好伤病升官授勋,所获奖赏最丰厚,所以士兵们奋勇争先,并不为可能丧失灵根而怯懦。”摇鞭一指,道:“被剥夺灵根的,先已经残废了,作战干活均无能力,活着只能白白消耗食粮而已。强存弱亡,天公地道,这便是我族开国立邦的理据。”桃夭夭眉尖紧皱,低头念道:“强存弱亡,天公地道……”心有所感,陷入了沉思。
忽然间金鼓齐鸣,铁轮“嘎嘎”磨转,刀斧手将平民成群推入轮间轧烂。一时惨叫撕心裂肺,但很快被众兵激昂的吼声掩盖。琉璃锷道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