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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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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夭气的七窍生烟,拿畜类比小雪,灵儿,实是可恶之极,若不念他脑瓜有毛病,当场就得翻脸。方灵宝全不识趣,咬指沉思道:“奇怪的是,公狗竟然讨厌母狗,阳性药丸似乎存在纰漏。老公吃了药不跟老婆亲热,奇哉怪也,这是怎么回事呢?”桃夭夭怒道:“我割了你卵子,你还能跟老婆亲热不!”
一语点醒梦中人,方灵宝一拍大腿道:“哎呀对了啊!阳性药丸只对雄性生效,花狗被阉已是不雄不雌之体,药丸失灵是情理之中了!”他解开连日来的疑难,喜笑颜开,拉住桃夭夭道:“还是师尊见识高啊!照此看来,我这‘爱你天荒地老’丸是炼成了,过会儿送师尊几颗尝尝鲜。”
桃夭夭暗忖“方灵宝脑子虽呆,炼的丹药可是真货。那东西扭转人的心性,强令男女产生爱意,较之淫魔采花用的春药更可怕。倘若外传贻害无穷,须得尽数销毁干净。”想到这儿压住怒火,笑道:“有劳灵宝兄费神,你炼了多少天荒地老丸,本师尊全部笑纳了。”轻拍他的肩膀,赞道:“一心给师尊排忧解难,灵宝兄忠智可嘉,九门首徒属你最行!”
方灵宝多日辛劳,此刻始获夸奖,只乐的鼻涕眼泪齐流:“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师尊。他们都叫我活宝,怎知我方灵宝外粗里细。早看出两女因爱结怨,师尊穷于奔忙,只恐本派复兴大业因此拖累,才废寝忘食的想法排解。一番苦心无人懂,今天才得师尊的赏识。唉唉,老爹啊,新世尊是我平生首位知己,为他卖命太值了。”
桃夭夭怕他感情泛滥,抒发起来没个完,忙接口道:“很好很好,灵宝兄快把天荒地老丸全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方灵宝抹了把鼻涕,道:“都放在丹房里,师尊随我这边走。”紧走几步,钻进低矮门洞。桃夭夭伸出手掌,向方衡等做个邀请的手势。四掌门素知炼丹房是玄门秘地,有幸参观实为殊幸,当下兴冲冲的跟入门内。
门后的过道长约三丈,内堂很宽敞,左边是锅碗灶台,右边墙根有个狗窝,中间耸立五尺高的大炉子,青烟浮绕若隐若现。炼丹的密室安放锅灶,众人都觉新奇。楚元君问道:“方世兄身为丹药首徒,尚未修炼到辟谷的境界么?却在丹房里打火做饭。”
方灵宝道:“古语云‘饮食男女,人之欲存’,本次炼的丹药和男女情爱有关,我就不能断了饮食,炼什么丹,有什么习行,是乃丹药门的法义要诀。”方衡朝锅子里瞅了瞅,皱眉道:“一锅青菜豆腐,怎么你吃不起肉?”方灵宝笑道:“老爹疼儿子没得说,玄门炼丹的讲究你就外行了。”方衡最喜烧丹炼汞之术,但仅限于道宗的常法,对玄门妙术向往已久,忙问道:“什么讲究?”
方灵宝道:“吃肉滋长人的欲望,吃素可保心神清净。炉子里炼的是情欲之丹,如果不慎丹气外泄,我又吃了肉荤,闻到后立马色欲暴涨,一发作胡天胡帝起来,山中的女徒可就危险了。有此大忌我才设下截岁雾阵,禁绝成年男女来此,一日三餐只吃素菜。”方衡道:“让小孩儿守门也是这原因?”方灵宝笑道:“对了,小孩子心性纯洁,没色欲,守丹房最合适。仙家炼丹常用童子烧炉,原因就在于此。”
谈说之时,方灵宝潜运浑阳真气,调动掩炉的青烟敛入炉顶,说道:“成丹之末青氲归炉,功行即告圆满,不用担心被人闻到丹气了。”众人凝睛观看,只见云烟散开,现出的青铜炉体,形式古朴,刻满咒文,中部炉孔散发蓝光,映亮炉脚底下的八卦图案。
孙凝素精研易理,见了惊讶道:“爻象阴阳相反,是周天反八卦么?”八卦图的长短条称作“爻象”,长者为“阳爻”,短者为“阴爻”,按序环绕中心排列。而眼前图形乾坤倒设,坎离互逆,看似弄错了,却暗合道家曲枉抱一的妙旨,自老君西出函谷关,世间修道者已无人能够运用此法。
方灵宝答道:“是反八卦,门框斜交构成反四象,反四象反八卦,连同烧炉用的阴火,统为反转阴阳所设。天荒地老丸逆反天生的人性,炼制的方式有别常规。”说着往下一指,炉底火光忽闪,火焰透出丝丝寒意。先前路旁飘游的那些光斑,即所谓“天地阴华”,都汇入到炉底形成“阴火”,昼夜无休的燃烧。随着方灵宝摇指虚点,火势渐弱,终至熄灭。
方灵宝一拍巴掌道:“大功告成!丹丸装在阴阳丹瓶,待我取出献给师尊!”右手探进炉孔,摸了半晌没见往回缩,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忽然眼里戒惧大盛,叫道:“爱你丸被偷走啦!”
一声冷笑传自上方,有人阴阳怪气的道:“嘿嘿,爱你天荒地老丸,好名字,好名字啊!”
桃夭夭霍地仰头,只见玉银童坐在屋梁上,两手分别握着两个瓷瓶,小短腿轻轻晃荡。众人进得屋来左顾右盼,目光被身边奇物吸引,没留意屋梁间邪气暗浮,也想不到邪魔能潜入层层设防的密室。玉银童摇动小瓶,道:“左手是阳丹,右手是阴丹。阳丹本前辈独享,阴丹给哪个女孩儿吃呢?”
桃夭夭一听这话,倒吸口凉气,手指尖禁不住抖颤。方灵宝道:“咦,你怎知那瓶是阳丹,那,那,那瓶装的阴丹?”他在丹炉里设了禁魔法阵,丹瓶却会失窃,这盗贼法力之高,方灵宝思之心寒,说起话来舌头象大了几寸。玉银童道:“灵丹的药性很强,隔着瓶子都能辨出。嗯,令众女同爱一男,丹药首徒妙想天开,真是后生可畏啊。”方灵宝道:“你是谁!”
玉银童道:“我?峨嵋派老前辈,玉公讳银童是也!”桃夭夭咬牙道:“淫棍玉银童,什么狗屁玉公。”玉银童将瓷瓶收进怀里,双眼上翻道:“嗯,峨嵋山美女成堆,据说新来一个叫龙百灵的女弟子,长的比东野小雪还美。我刚刚听人讲的,也不知是真是假。”桃夭夭牙齿几乎咬碎,低沉的道:“山上布满剑海,你如何进来的?”玉银童道:“我的桃小师尊,太阳已经下山了,金乌剑海早破成筛子了,还能防的住谁?话说回来,亏你们揭开山崖上的法障,要不还真难发现这炼制灵丹的好地方。”桃夭夭喝道:“你待怎样!”
玉银童俯身下探,铜炉青光反射,照见他头肩手脚白一块,乌一块,淤肿累累,正是凌波神剑留下的创痕。玉银童手抚痛处,阴森森的道:“弄伤了老前辈,理应有点补偿。龙百灵既是峨嵋派的极品美妞儿,我老前辈就玩之不却了。”淫笑几声,霍地拍额道:“好没出息啊,一个美女哪够玩儿呢。小雪,韩梅,凌波全玩了才爽。我吃下阳性药丸,给她们服下阴性药丸,从此死心塌地爱我,亲我,服侍我,还不会吃醋争宠。啊哈哈,太爽了,众美同心,一定要开个床上群英会……”
桃夭夭再也忍受不了,怒吼振臂,宇宙锋从指尖疾冲而上。天崩地裂的几声响,房顶瞬间荡然无存,天空受剑锋震击,灰蒙蒙的云层绽开鲜血似的红霞。桃夭夭一放剑就后悔了,料想玉银童逃遁极快,此击一定会落空。果然尘飞处邪气消无,玉银童又仗着那神秘的逃脱法术,于电光火石之间躲开了魔剑的锋芒。然则剑势如狂飙,冲击波太剧烈,四掌门胸口灼痛,腹中的热血直冲上咽喉。桃夭夭急将天王盾附入众人身躯,道宗掌门没炼丹阳九转,自身真气同纯阳真气冲突,立时麻痹而倒。方灵宝面若金纸,盘腿坐下往嘴里猛塞丸药。桃夭夭只道已能掌控宇宙锋的轻重,岂料激怒失手,一剑之威如此强横,连天王盾似都难挡,心里不禁暗忧。
天上云奔霞飞,山脉“轰轰”摇撼,惊动峨嵋众徒齐来支援。桃夭夭命神农弟子治伤,自己挺立崖畔,张开嘴向空中吐纳,一呼一吸绵绵悠缓,以自身的气息调匀天地异象。此法取自蜃妖的“海市蜃楼”,具有安天净地之功。少时震动消止,峨嵋山重归宁静。那边神农弟子忽又惊呼,桃夭夭心一紧,问道:“剑伤很严重吗?”神农弟子道:“并非剑气所伤,四位掌门受的是……师尊您请看。”众人左右搀掖,解开四掌门胸前的衣襟。
闻听不是剑伤,桃夭夭暗松了口气,暗想“天王盾使的慢了点,毕竟没被宇宙锋击破。”一看之下又变了脸色。只见四掌门胸皮乌黑如焦炭,其间漏出一条条白痕,赫然构成字形。陈元鼎胸口是“我在九”,方衡胸口是“阳谷忘”,楚元君胸口是“神窟等”,孙凝素身上有两字“你来。”依序连起就是“我在九阳谷忘神窟等你来”,显为玉银童留下的挑战书。旁边弟子高声念出字句,凌波接口道:“九阳谷位于鄂西神农架,玉银童就在那一带藏身。”桃夭夭叫道:“玉银童的藏身地?你知道干嘛不早说!”凌波道:“彼处险恶,非敢妄谈。”
桃夭夭瞪着她,眉间的疑云越来越浓。
第十四回邀君独闯天外峡1
另一边,神农弟子动手施治,用金针刺入四掌门穴道,顷刻焦皮由黑转白,烧伤随之痊愈。楚元君缓过气道:“是风雷法术,风雷门的五雷真法。”神农弟子道:“他们被五雷真法击中,表皮烧焦而筋肉无损。这分寸拿捏绝佳,功法已高到了极点。”玉银童的五雷法众弟子大都见识过。但桃夭夭就在现场,怎容邪魔施暴再逃离,来去如无人之境?莫非又是师尊故意放走的?忽听方灵宝呻吟道:“好迅猛的雷火,玉银童太可怕了,师尊都没挡住。”众人齐望桃夭夭,盼他象平常那样狂傲大笑,指斥玉银童小丑跳梁,完全不值得害怕。
可是桃夭夭这次没笑,看着凌波道:“玉银童的藏身处有什么险,有什么恶,以至于剑仙大师姐提都不敢提?”玉银童连番作祸,抓捕连续落空,加上玉南香生死未卜,怪异药丸下落不明,桃夭夭早已焦闷欲狂。凌波明知其藏身何处,居然隐讳不报,登时点燃了他的火气。
凌波道:“弟子未明其详,只知九阳谷暗藏极大危险,仙魔两道凡具灵性者,从不会越界入谷。”桃夭夭道:“玉银童却可以随便出入,他不在仙魔之列?”
凌波道:“三百年间玄门追捕玉银童,前后约有十余次。每次追到九阳谷立刻撤退,谷里的危险可想而知。至于玉银童何以住行自由,如能查明原委,他早已被捉住了。”略一停顿,续道:“本派真武大阵专为灭魔而创,妖皇不灭,不可在别处拼耗。九阳谷对人世并无威胁,峨嵋派的退避既为保存实力,也因不愿挑起战端祸及人世。乱尘大师在位时出于这般考虑,绝少谈及九阳谷之事。如今玉银童觑准新师尊经验欠足,故作放出话来相激,我们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圈套。”
她侃侃而论,句句中肯,众人听了都服气。桃夭夭道:“嗯,新师尊是个愣头青,本事又差,进了九阳谷死无全尸。玉银童看准这点才使激将法,幸好被剑仙首徒识破。”复述凌波的理由,口气却满含讥讽。
凌波道:“恰恰相反,师尊不是本领太差,而是本领太强,因此玉银童才想引你进谷。那谷中藏有什么巨魔凶神,机关陷阱,预先无从察测,但进去必有一场剧斗。师尊的剑气足以毁天灭地,使出来可能殃及世间众生。倘若束手束脚,又不免受制于敌,宇宙锋原非人力所能驾御,玉银童正是看准了这一点。”
桃夭夭忽然一声长啸,拔身跳出悬崖,疾飞百丈抖臂翻腕,身不停头不回剑已出手。只见云气激涌,剑势如长虹贯日,尖锋直刺凌波面门,相距寸余剑光倏地消失,仿佛凭空打了个闪。众弟子呆如泥塑,但觉天地万物都凝固了,惟有凌波鬓旁的两缕青丝徐徐飘落。
凌波神色如常,敛衽道:“多谢师尊剑下留情。”桃夭夭跳回原处道:“怎样?我能不能驾御宇宙锋?”凌波道:“轻视尊长之罪,削发聊作薄惩,弟子诚心领受。”桃夭夭道:“答所非问,我说凭这手剑术,还去得九阳谷吧?”凌波微笑道:“愿师尊时时心平气和,就能安然去返。”众弟子方省悟,刚那一剑震天撼宇,竟只斩断凌波几根头发,收放之妙当真神乎其神。而凌波不躲不挡,应答自若,这份定力也可谓登峰造极。众人既惊且佩,一片敬慕氛围中,猛听方灵宝哭叫:“一定要抓住玉银童,那个混帐王八蛋,师尊定要给我报仇雪恨呀!”
他精神渐已回复,扑在丹炉上哇哇哭道:“太乙造化炉毁啦,老怪物临走放雷火,击伤我父子不算,还把炉基击破,教我炼那天荒地老丸的解药啊!”桃夭夭道:“解药!”方灵宝道:“是玉银童干的,我亲眼看他掌心闪雷光,就在师尊发剑的时候……”桃夭夭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你说什么,那鬼药丸有解药?”方灵宝扁嘴道:“炼不成解药了,玉银童是炼丹大行家,晓得丹药门要害所在,太乙炉基座破碎灵脉断绝,什么丹药都炼不了,修复至少要花五百年。玉银童若是乱用天荒地老丸,三界之内绝无解法。唉,不知那个美貌女孩子会中招,饱受百年错爱之苦。”
桃夭夭只听的惊心动魄,遥望乌蒙蒙的云蔼,似看见灵儿小雪面含媚笑,痴痴呆呆任由玉银童玩弄,脱口道:“刻不容缓,今晚我就要捉住玉银童!”回视凌波道:“去九阳谷那条路最近!”凌波知他所忧何事,道:“龙师妹安住元始峰,峰上有祖师的禁魔法帖,不必过分忧急。”方灵宝抢着道:“师尊是该尽快捉拿玉银童,一则以报毁炉之恨,二则天荒地老丸须得夺回。那灵丹专供师尊享用,给玉银童吞了多可惜。”
桃夭夭怒道:“放你的狗屁!男女相爱发自本心,争风吃醋也是人之常情。用药迷人算什么?淫贼下三烂的招数!今儿全是你惹的祸,捉了玉银童再找你算账!”方灵宝缩了缩脖子,闭着嘴噤若寒蝉。众弟子看师尊动了真怒,料想劝说不住了,但山中事务纷繁,缺了主首如何使得?陈元鼎年高历富,自感有责任提醒新师尊,小声道:“除夕夜按例行祭祖之礼,由师尊主持,九门徒众齐集,是峨嵋派最庄严的仪式。若是主祭的人缺席……不太合适吧?”
桃夭夭道:“就让凌波替我主持祭祖,四位老前辈帮着照应,有劳了!”语气斩钉截铁。众人只得道:“领法旨。”楚元君道:“方今多事之秋,我等当全力协从玄门,山外门徒都召上来守护山场。”当下四掌门各呼门人,传令四派即刻上山,听从峨嵋派调遣。桃夭夭点了点头,走上山崖最高处道:“九阳谷忘神崖,那位给我带路?”
侯天机道:“奇巧门炼有北斗灵鸦,遍知九州山川地理。”取出个黑木制成的鸦雀,揪动腹前按钮,冲鸦头点了三下,连呼三声“九阳谷忘神崖”。木鸦瞳仁亮起白光,展翅飞入云端。侯天机道:“此物可作为向导,到达目的地白光熄灭,然后原路回转,师尊不用照管它。”桃夭夭笑道:“如果明天木鸟不回来,你们另选人当师尊吧。”峨嵋弟子齐道:“望师尊一切顺利,仙驾早归。”桃夭夭紧一紧腰带,拔地腾空,追着木鸦向东飞去。
那神农架古称熊山,因神农氏搭架采药,长居山顶而得名。四围林木峰峦连绵,接巴山,依秦岭,衔抱长江汉水,纵横千百里,人烟极为稀少。北斗灵鸦向那方飞了小半时辰,忽忽斜翅低翔,终在一处山坡上盘旋不前。桃夭夭心说“到了。”按云头跳落地面,凝目观望前景。
此时夜色已浓,山月悬照,雾霭缭绕,影影绰绰两座高峰耸峙,中间现出险峻的隘口。桃夭夭往那方走了两步,回望北斗灵鸦还在打圈,暗想“这玩意儿坏掉了?侯天机说它自个儿回去,怎地原地转个不停?”伸掌将木鸦按落,忽觉木鸦扑翅蹬腿,力道与山隘相反,似乎急欲逃离那片地域。桃夭夭笑道:“九阳谷这么可怕?连木头鸟儿都想当逃兵。嘿嘿,峨嵋派临险愈进,随我寻幽探险去者!”强把木鸦塞进怀内,过了会没动静了,鸦眼仍放白光,隔着衣服透出莹莹的亮色。
收好北斗鸦,继续前行,走近山隘,只见岩石下立着两间茅屋,昏黄油灯照映草帚,门口放了几块木墩,俨然是个打尖歇脚的野店。桃夭夭寻思“荒山野岭做生意,招待豺狼虎豹么?”走上前喊道:“店家,店家。”门里走出个老头儿,手持灯火打量道:“村上那位大哥,这般天色来吃茶?”桃夭夭道:“我是外地客人,跟你打听个地方。”老头看桃夭夭衣冠光鲜,吃了一惊,忙让道:“客官里边坐。”
桃夭夭略一运神,暗察草屋内外,邪气仙气皆无,确是人世间的住户,坐到凳子上道:“听老丈之言,这附近有村庄集镇?”老头儿道:“西边四十里外有个龙须村,二三十户人口,半数砍柴打猎为生,平日常到我这茶铺歇息。”说着用袖子抹净木桌,倒了碗热茶放桌边,手掌在大腿上摩搓,一副老实乡民遇贵人的窘态。桃夭夭道:“你老人家高寿?大年夜的还开张做买卖?忒勤快了些。”老头儿道:“穷人小户过的什么年。小老儿六十有五,儿子老伴都没了。趁着还能动弹,讨几个棺材本等死罢了。”话音渐低,灯光照着脸额,深深的皱纹里尽是尘灰。
桃夭夭暗叹“哀民生之多艰,长太息以掩涕。”想了想,问道:“此地可是神农架界内,前面的九阳谷很危险,樵夫可以随便进去打柴?”老头儿道:“神农架倒是,九阳谷没听过。我们这只有三生谷。”往门外山隘一指,道:“因官府不收捐赋,村里人隔几日便要去三生谷打猎捕鱼。大伙儿靠山吃山,祖祖辈辈忍着活了好几十代。”桃夭夭眉头皱紧,道:“是三生谷,不是九阳谷,难道我走错路了?”心下发闷,随口道:“官府赋税很重吗?村民何不搬进谷里去住,乐得逍遥自在。”言兹及彼,想到了远离世扰的三村附邻。
第十四回邀君独闯天外峡2
老头摇手道:“那不成,谷里若住的久了,撞见毛神谁还有命?”桃夭夭道:“毛神?”老头道:“是啊,毛神是这谷里的神灵。不常见,见到人就抢,一阵风跑的无踪无影,被抢的连尸首也休想找回。早年官府召集猎户搜捕,住在里面好些天,结果人失踪了十之八九,尸骨都找不回来。你说怪不怪,进谷找食两三日,来去都平安无事,若长住进去小命就难保了。官差说三生谷是鬼神的地盘,不属阳间管辖,因此不能设卡收钱。喏,亏得官府这一怕,咱穷百姓才得有条活路。”说话间,进里屋铺开稻草。山里人热忱,不消吩咐,已开始给客人安排住宿。一时“噼扑”声大作,老人用草帚驱扫虫豸,报怨道:“蚂蚁爬满整片墙,撞鬼了么!唉,年成不好啊,小虫儿结伙造反……”
桃夭夭暗想“这山谷真有古怪,须的尽早查个清楚。”正欲告辞,忽闻门扉啪啪叩击,有人道:“戴老哥在家么?我的小孙儿想你的木头马儿呢。”
人随语近,一个老妪跨过门槛。曲腿弓腰,手拄着竹棍四下里触碰。老头闻声出迎,笑着道:“稀客稀客,华四婆婆,两三月没见,什么风儿把您老吹来了。”老太婆咳嗽两声,道:“还是我那淘气磨人的小孽障,上回把你做的竹蜻蜓给他玩儿,从此三天两头吵着要玩具。唉,大年夜吵的我烦,特来央老哥多给两个。”戴老汉笑道:“好说,好说,那些玩意儿我多的是。天阴闲坐时,我想着死掉的孩儿,手上不自觉的就做些……”心头哀痛,喉头登时哑了。华四婆婆道:“老哥不必悲伤,常言道‘富贵在天,生死有命’,令郎短寿也是命数……咦,你家里有客?”她目力似乎不好,至此才注意到桃夭夭,眼皮张开,忽向桃夭夭扫视。
桃夭夭心头咯噔一下,就觉老太婆眼中神英内敛,恍如暗夜中闪过点点火星。其犀利不亚于凌波,而纯正犹在之上,短短一闪即逝,又复现昏蒙的老态。
戴老汉道:“是外地的客官,好象认错了路。”拖过墙边的竹筐,一面给桃夭夭介绍:“这位华四婆婆住河下,待人最是慈和。她的草药治病很灵,方圆百十里受惠的人不计其数。”从筐里拣出木马木猪。华四婆婆道:“尊客来自何方?”桃夭夭道:“四川峨嵋山,玄门中人,华四婆婆你好。”抱了抱拳。华四婆婆并不回礼,又问:“要去往何处?”桃夭夭暗说“你问的干脆,我也直来直往。”答道:“我去九阳谷找玉银童,婆婆可认得路途?”
华四婆婆板着一张枯槁的面皮,冷冷的道:“巧了,玉银童正好在我家吃年饭,老婆子带你去会他。”桃夭夭笑着点头,暗想终于觅得线索,这古怪的老太婆定非等闲之辈。戴老汉不懂两人言语,只为桃夭夭面露喜色,也欣然道:“客人到婆婆家最好,婆婆家摆年饭呢,我家只剩半口袋粗糠,大年三十实在摆不上桌子。”将木制玩具递给华四婆婆,道:“夜里山道又黑又滑,客人搀着婆婆些。”桃夭夭解下外衣上的镶金带钩,悄悄放到木凳上,暗忖“足够老人家余生吃用。”华四婆婆揣好玩具,道:“走罢。”颤巍巍的跨出门,桃夭夭朝戴老汉一揖作别,随即快步跟上。
离了草屋走向山隘,华四婆婆脚步打晃,速度却快的出奇。少时穿越两山夹缝,耳闻哗哗水响,一条小河从峡谷中流出。桃夭夭与华四婆婆并肩而行,知道她不是凡人,笑问:“婆婆身轻如燕,何须旁人搀扶?”手指路边的小河,道:“眼神就不好使了,戴老爹说您住在河下,咱们正往上游走啊,走错了吧?”华四婆婆道:“没错,我施药的药房设在下游,修行的居舍建于此河上方,世间凡夫是到不了那的。”桃夭夭笑嘻嘻的道:“这么说,我不是凡夫了?婆婆从何知晓?”
华四婆婆不答话,反问道:“你放了块金子在戴老汉家中,是何用意?”桃夭夭道:“施财接济穷人啊。”华四婆婆道:“世人日出而作,日暮而歇,穷富自有天定,飞来的横财未必是福。仙家首戒干涉凡世,你的作法不太象正派之徒。”口吻老气横秋,宛如长辈教训后辈。
桃夭夭道:“婆婆正气凛然,您又是哪派的仙圣?”一言未休,华四婆婆伸了伸五指,好象天冷手僵,不经意的舒活筋骨。天上的云团立即翻卷,化作巨掌之状。桃夭夭只觉肩头额角微紧,一只无形的手倏忽上下,分别轻捏他的琵琶骨和太阳穴。
这两捏蕴含极高仙法,自万里云空覆盖江河山川,目标万难脱逃。而琵琶骨是妖类聚气的中枢,太阳穴是仙家出魂的灵窍,都不容他人触动。华四婆婆只须稍施法力,可令对方气魂立绝,可两把捏过桃夭夭毫无反应,不禁微愕道:“你没修过道?”桃夭夭道:“在下修道峨嵋派,前已明告。正道中人不昧本色,婆婆也当告知我所属的宗派。”
华四婆婆若有所思的道:“非魔非仙,大明若晦,传闻中的太上混元神体,居然真有人炼成。老婆子昆仑派遗朽,幸会峨嵋高贤,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桃夭夭暗想“她是昆仑仙宗的仙客,跟峨嵋派一定有些渊源。”笑容谦恭,道:“岂敢,小子姓桃名夭夭。”华四婆婆道:“嗯,峨嵋道法冠宇宙,天龙神将逃夭夭。”
两人边谈边走,轻飘飘脚若凌云,已走出七八十里。此时华四婆婆念出那谚谣,明着是讥讽峨嵋派,全无正道同仁的友善。桃夭夭心感有异,更觉她声调变的清亮了些,再看腰也直了,头发也黑了。耄耋龙钟的老太婆,竟年轻了三四十岁,成了风姿绰约的小妇人。
桃夭夭笑道:“婆婆变娘子,你要升我辈份,不必减小自己岁数嘛。”因她态度不善,出言也不再客气。华四婆婆道:“人随境改,尊驾当心,莫光顾嘴上讨便宜。”桃夭夭转头一望,环境果已改换——云中残月已化作圆月,光华从天而洒,照的四野亮如白昼。山道铺满青色,草树繁茂葱郁,一点不象隆冬的景物。最怪异的是那条河流,河面增宽数倍,河水滔滔翻涌,竟是由低往高的向山顶倒流!桃夭夭看了道:“倒着流的河,人世间哪有此景?这里是魔境还是仙界?”
华四婆婆道:“是仙界,是魔境,谁也讲不清。自从峨嵋派玉银童闯入,这儿的景致就越变越混乱了。”桃夭夭道:“我是峨嵋派新任的师尊,来此专为捉拿玉银童。婆婆自称仙宗前辈,助我擒魔当属义不容辞。若你是魔道……咦,婆婆,你,你怎么……”
说话之际,发现她又变年轻了,破衣化为霓裳,竹棍变成玉笔,配上雪肤娇颜和妙曼的体态,宛然是一位仪容秀雅的女郎。她将玉笔背在肩后,说道:“老妪名唤妙昙,峨嵋师尊驾前,当不起长辈的称呼。”桃夭夭哑然失语,直着眼冲她身上乱瞅。妙昙道:“改天换地,阁下尚处泰然,区区老妪易容,何致如此惊奇?”桃夭夭道:“不,不是啊,是这,这个……”两手比划,啧啧称赞道:“你这身材,比改天换地还惊人啊!前凸后翘的太诱人了。我有个叫红袖的丫鬟,也生得千娇百媚,但比起你来风骚有余艳丽不足,气质上就差远了。”
妙昙转过头,面对面的凝视。桃夭夭笑容登收,耸脖子打了个寒噤。此刻她眼眸完全透澈,瞳孔灿若夜星,却是重叠长在眶中,两只眼有四个瞳仁!本来丽人艳装,些许异相更增奇幻之美。但她眼光实在太冷太厉,令人陡生催心彻骨的恐惧。对视良久,妙昙道:“峨嵋师尊好色无聊,倒是头回得见。”
桃夭夭结巴道:“呃,重,重瞳,妙姑娘好相貌,仓颉舜帝都是重瞳,古代的贵人才得生成这般……”妙昙道:“老婆子变成这般怪相,也是拜峨嵋派所赐啊!”这两句说的怨毒至深,仿佛从紧咬的牙缝里挤出。一瞬间,她恨色尽褪,神情又复冷漠,淡淡的道:“重瞳是古仙的特征。我们现已深入刹梦国境内,此地设了法咒,人一进来野化返古,所以我才有这样的改变,而阁下一如先前,想是修成混元神体的缘故。”
桃夭夭道:“刹梦国!”寻思玉银童外貌半老半幼,是否就因久居此地所致?掏出北斗灵鸦,鸦眼白光已灭,显示正处于九阳谷内。桃夭夭道:“玉银童躲在这九……刹梦国吗?忘神崖在哪里?”妙昙道:“阁下少安毋躁,先安顿好我的小孙儿,再陪你找玉银童不迟。”移步轻捷,离了河边走向高岗。桃夭夭耐住性子跟随,登越危岩峭壁,直至万丈高的平顶。
山顶上繁花似锦,红梅金菊间杂,气候却冷热不均。前一步热浪拂体,如身处盛夏;下一步就寒风凛冽,象踏进了寒冬。相隔尺许季节急变,各类花草却都生机勃勃。桃夭夭道:“混合四季景物,果然是昆仑派的仙法。”回想宓文妃也会这法术,脸色不觉阴沉下来。
妙昙道:“老妪为了养护小孙儿,勉力布成这炎凉法界,一步之间冷热剧变,可以阻挡飞禽走兽。”桃夭夭道:“真实养孩儿的好法子。”似赞似嘲,“养孩儿”三字更透着调笑。妙昙道:“区区末技只为挡住禽兽,与峨嵋派的害人法咒相比,那可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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