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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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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抢掠。因此倭寇里倒有六七成是中国盗贼,行凶作恶丝毫不逊真倭。加上官府搜刮盘剥,沿海众多百姓生路艰难,有力者甚至主动投靠倭寇。如此一来,倭寇声势逐年壮大,即便没有秘忍做靠山,造成的祸患也能遍及沿海各省。
桃夭夭听了叹息:“难怪倭寇营盘里很多人说中国话。好好的人怎会变成禽兽。”兰世海道:“中国人是以仁义为本,忘家背祖失掉本来面目,那些汉奸恶徒已同东瀛兽类一般无二,并不是会说中国话就是中国人。”众徒点头认同。
当下长青帮查看各处栖流所,峨嵋众徒分头行动,风雷,遁甲搜找是否还有秘忍潜藏,奇巧修复烧毁建筑,神农救治乡中伤患,其余人等帮着安抚流散的难民。任务分派停当,桃夭夭独自走上山岗,眼望残烟缕缕飘升,一派萧索衰败景象,心下不由黯然生慨。正存想间,龙百灵走了上来,静静站到身旁,随即念道:“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叹江山如故,千村寥落……”
桃夭夭心中所忆正是这几句,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轻轻握住她的手,视线复转向前方,说道:“我在想,峨嵋玄门秉持仁义之道,修炼的是清净法门。假若将人世间都纳入我们的门墙,让人间变成玄门,玄门等同人世,哪里还会有这么多残杀祸乱?”遂摇了摇头,看向百灵道:“玄门历代宗师神通广大,凭能力足以改变人世,却仅为防范魔道偶尔入世,并且处处避免涉世太深。如果他们全力施为,建立起上无欺压下无饥贫的人间乐土,内外乱象怎会发生?为什么他们不那样做?顺其自然固是正理,难道世人受苦就是‘自然’的么?”
龙百灵双唇张了几下,似乎很难答言。桃夭夭又问:“你那么聪明,能帮我想想为什么吗?”百灵叹道:“相公,你别当我是遍知遍觉的如来佛,我才多大年纪?想不通的事情多着呢。”思索了片刻,续道:“要照我说,老百姓的教育是第一位,倘若都知德行是好的,人人讲公道守信义,天下何愁不安康强盛?还怕什么外族入侵,内祸频仍。可眼下大伙儿肚子都吃不饱,谁来听你讲仁义道德?若用仙法解决温饱问题,焉知人心不贪求更多,只望更高的法力满足更大的欲望,又偏离正道了。所以还得靠人间势力由上而下的治理,然而要求官员清廉持正,又比教育百姓不知难上多少倍……唉唉,盘根错节,一团乱麻,我一个女流之辈哪有治世的才能,相公你是问道于盲了。”朝他耳边吹了口气,笑道:“大道且不论,师尊瞧瞧弟子新炼的小道吧。”
桃夭夭鼻端甜香萦绕,思绪给拉回到现实中,笑问:“什么小道?”百灵柔荑轻摇,身子往旁边一挪,只见平地阴风飘旋,尘埃落处站着三个小孩儿,手捧果盘笑容可掬,道:“龙姐姐,龙姐夫,尝尝新摘的阴山枇杷。”当先者头梳双髻,竟是那斗箕村惨死的女童菜花儿!
此刻日头高悬,阳气正盛,峨嵋九阳就在附近,百里方圆内的鬼魅妖邪早已远远逃开。这三个小鬼却全无半点畏惧之态,站在峨嵋师尊跟前泰然自若,眉宇间更有种冲天破地的气势。桃夭夭笑容立时僵了,辨出三个鬼魂俱已身怀高强法力,堪堪竟不在昆仑七星使之下!讶然道:“灵儿,你招魂驭魂的法术炼得这么深!”
百灵道:“多亏兰师兄讲解摄魂法理,你有时也给我讲几句三易,如点睛之笔最为灵妙,结合那本《阴冥正法》的效用,已将摄魂门阴兵术炼到了最高的第九层。”她的悟性实是天下无双,因有法宝妙诀助益,短短数日间参道修法,在摄魂门“造梦,驭鬼”两个领域都有极大进步。只因还没炼成冥阳仙体,本身真气尚嫌不足,但所驭鬼兵的威势提升极强,非但远超现任摄魂首徒,便是峨嵋祖师的驭鬼法也不遑多让。桃夭夭担忧道:“这么强的力量,操控起来恐怕有风险。”
百灵轻抚小鬼头发,眼里微闪泪光,道:“我不是控制他们,摄魂法义全在感化导善,他们是自愿来追随我的。”菜花儿眼眸半眯,侧着小脸紧贴手掌,似乎很享受百灵的抚摸,嘴里的话却带着狠劲:“谁敢欺负龙姐姐,我们叫他生不如死。”娇嫩童音依旧,性情却远非当初的稚弱学童可比。桃夭夭耳闻百灵讲出摄魂真义,感察鬼魂们对她无比忠心,略加讲解道:“冤死的鬼魂满怀怨气,积久了必生祸害,摄魂门的驭鬼法是为化解鬼怨而创,不是让鬼魂给施法者充当奴仆,谋求私利而危害他人,把握好其中关节,方可保得自身无虞。”龙百灵笑着应允,几个小鬼捧果子乱叫“姐姐,姐夫”,虽是阴气逼人,仍不失孩童活泼。桃夭夭眉头略舒,胸中郁愁减了不少,忽又想起一事,踌躇道:“往后谁敢欺负你,他们就放不过……唉,你跟小雪常生口角,若这几个娃娃发起凶来,小雪可不是对手。”
百灵笑道:“早知你偏着你的小雪妹妹,我已经叮嘱过他们了,今后无论怎样都不许跟她为难。”挥手遣开三个鬼魂。桃夭夭道:“嗯,这半天小雪在哪里,怎没见她出来走动?”百灵道:“那位小雪师妹气性大得很,看见百姓遭倭寇侵害的惨状,气得把自个儿关在屋里。到底是阅历太少,没看过人间的苦难,听说在屋里偷偷掉泪怕人发现……”正说到此节,山脚忽地传来阵阵哭喊声。百灵诧异道:“不会到这个地步吧!”桃夭夭听出哭声凄柔,饱含久经沧桑之意,说道:“不是小雪,我们去看看。”
当下两人循声而去,来到一处破庙门前。里边昨晚被火忍烧坏了,焦臭味隔着墙仍很冲鼻。管庙的是长青帮两名女头目,早得帮主交代,一看桃龙二人的装束相貌便知是“神仙”驾临。当即上前叩首礼拜,引进门去看时,八间厅房倒了大半,焦土碎瓦遍地,横斜的木梁还冒着黑烟。女头目介绍现况,说此处本是漳浦城外的观音院,近年战祸蔓延闽地,就改作专门收容落难女人的场所。一共二十六名妇女暂住在此,多数曾遭倭寇奸^淫,家里人又找不到了,只等局面安定后再配给没妻室的兵伕。
桃夭夭心里一紧,低声道:“遭倭寇奸^淫……”放眼看去鸠形鹄面,那些女人就坐在瓦砾堆中,一个个目光呆滞,神情漠然,有的还敞开衣衫露着胸乳。只有石阶上的那个背影不同,左右摇晃悠然自得,怀里像抱着什么东西,口里轻唱儿歌,间或“我的儿啊,我的宝宝”的叫唤。桃夭夭听出是刚才号哭之人,但此时她声音里却充满了喜悦。女头目道:“她叫尼妹,我们这儿最爱惹事的人物。”吆喝一声:“尼妹你还没闹够么!”那女人回过头来,冲着众人粲然一笑。
这一笑,登如晴天霹雳击落头顶,桃夭夭脸色唰的白了,周身禁不住微微发颤。
只见那女子满面泥垢,双手搂着破布枕,头上寸余短发,左边耳朵已被割掉,眼眉口鼻还很好看,灵秀没了清秀犹存几分,只若暮色中即将淡去的残霞了。桃夭夭万没料到会见到这张面孔,更万万不愿看到她境遇凄惨,但这张满含惨苦的笑脸分明就是当年引为知己的小尼姑!
那个念出“镜花背后无镜花”的灵慧佛徒,那个写下“缘来相聚缘尽相离”的洒脱少女,分别三年后竟落到如此下场?究竟是何灾祸落到她的身上?龙百灵心里甚是凄然,轻拉桃夭夭的袖子道:“你认识她么?”桃夭夭没有理会,细听女头目讲述原由:“……她是外地的行脚尼姑,没人晓得真姓名。去年到漳浦时正赶上倭子围城,四处兵荒马乱,她孤零零一个弱女子哪能不遭殃……结果给乱军糟蹋了,上月生下个小孩儿,又死掉了,从此后就疯疯癫癫的……”
话音未落,断墙缺口间走过一个妇人,怀里抱着婴儿的襁褓。那尼妹登时瞪大双眼,尖声哭喊“我的孩儿,我的孩子啊!”跳起身就要扑过去。神态之急迫凄厉,犹如抢夺狼崽的母狼一般。桃夭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崇信佛法的修行者,信守的种种清规严律,为摆脱人情而奉行的诸般法理,在母性之前居然都如此不堪一击。女头目急忙近前拉住,又向墙外呵斥:“郑二姐你不晓得么!不准抱孩子到这边来!蠢婆娘不听招呼,你孩儿要被抢了我们可不管。”那妇人仓皇而逃。一群女人呼啦围拢,七手八脚按住尼妹,旁边有人塞给她枕头,诓道:“你孩儿在这,你孩儿来啦。”这招果生奇效,尼妹不哭不喊了,搂住枕头又唱起儿歌,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桃夭夭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唤道:“小师太,你还记得我吗?川滇大路上咱们遇见过的,你还给我测过心事,测出个龙字,说我难脱情苦,你还记得我吗?”
小尼姑恍恍的抬起脸,也不知往那看了一眼,随即低下头,继续温柔而幸福的唱着。
第十六回一语能解痴与颠1
恰逢神农门巡诊到此,桃夭夭忙命魔芋大夫医治。无须药石针灸,神农首徒只在院里走上两圈,大致问了此间状况。庙中妇女们的病痛就都痊愈了。样子虽然还邋遢,精气神已见好转,纷纷从瓦砾间站起清理衣衫,搜寻散落的物品。唯有那小尼姑仰躺在原地,闭着眼好像睡得很沉。桃夭夭询问她的症况,魔芋大夫沉吟半晌,摇头道:“难治。”
龙百灵诧异道:“师兄乃是三界第一神医,怎会被凡人的疾病难住?”魔芋大夫道:“治病容易治心难,仙凡都是一样。”桃夭夭长长叹息一声。百灵道:“心病是何意?她心智失常治不好了?”
魔芋大夫道:“不是,疯癫之症我现下就能给她治好,可是……假如疼痛太重太深,我宁可让病人长久昏睡。”这个比喻不甚恰当,但百灵一下就听懂了。与其清醒转来回味痛苦,让疯人沉浸在自己的迷梦中,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方式。念及于此,百灵暗想“心伤欲绝的苦楚我也尝过,但究竟是消解了,这位小师太的苦难可比我深重了不知多少倍。”怜悯的同时,愈感到自己多么幸福,不觉紧依在桃夭夭身畔。
峨嵋众徒闻讯赶来看视。李凤歧连呼“可怜”,叹道:“当初我劝她不要四处苦修,找个婆家安稳过日子,唉,如果听得进去,何至今日惨苦。”
兰世芳道:“四方修行难道是错的?”李凤歧道:“那还用问。只有像乱尘大师,麻姑那样的仙道圣者,驻世修持才可保本心不乱,不受世扰。一个弱女子在世间流浪,怎能守得住清白,还宣称多历劫难可成佛果,真叫痴人说梦了。这人世犹如暗布尖刺的大染缸,别说修成一点窥心测事的小法术,即便强似子虚天师,天文首座,也难免在仙界人世之间迷失。”
班良工接言道:“世上和尚道士千千万,你们可见过真正得道的修行者?呵呵,既想超脱尘网又要混迹尘世,本来就自相矛盾。天下名刹多得很,这种教那种教都在传道收徒,但大多是为名利权势招摇撞骗。一帮‘大师,活佛’脑满肠肥,坐受万众膜拜。可怜的是像那位小师太一般的善男信女,为信仰牺牲了一切,为修道吃尽了苦头,到最后反在浊尘里沉沦的更深。”方灵宝想说“大师兄也曾浪迹世间啊。”转念一想,李凤歧那时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哪里是在修行了?当下忍住话头不提。
兰世海道:“两位所言甚是,峨嵋玄门既秉持人道,又避免深涉世务,也就是这个道理。其实世人修道未尝不可,但修到鄙弃人伦的地步,那就不可取了。像诸多求道者割断父母子女亲情,自称‘出家’,我真不知他们能修成什么正果。人道本是天理,在世上连人都没有做好,如何做仙做佛?”
一番议论,桃夭夭听得心中怦然,暗自念叨“在世上连人都没做好,如何做仙做佛?”那解除世人苦难的疑虑登时豁然,寻思“解铃还须系铃人,等到人道盛行于世,大家讲公理重情义的时节,人世间就能变成真正的乐园,这不是任何仙术能达成的。”
这些道理他早已想到过,只是近来法体清虚,心中牵挂亲人,纠葛之际难免疑迷丛生。当下奇巧首徒班良工施法,顷刻修复破损房屋,说道:“仙凡两界不能牵涉过多,我只给他们修回原样,华丽舒适就算了。免得引起世人妄想。”
桃夭夭道:“正该如此,九阳就在小庙周围驻留吧。”黄幽道:“既然要避免涉世,何不离世人远些?”桃夭夭道:“此间暗伏危机,住近了好保护他们。”欧阳孤萍精通卜测术,也说:“今夜这庙里凶多吉少,秘忍可能会生事,大家要多留几个心眼。”
当晚灯烛初点,桃夭夭坐在禅堂当中,望着榻里沉睡的小尼姑出神。红袖送上一杯茶,笑道:“主人,咱俩的缘分是不是到头了?”桃夭夭一惊,接茶举目,看她眼角隐约似有泪痕。红袖道:“当初跟了你,就想学怎么做人,可现在看哪,这人世间比荒山野林也好不到哪里去。”川滇大路上那场相会,她也曾置身其中,眼见小尼姑落到如此惨境,心里的感伤自是无以复加。
桃夭夭情知此节,低声道:“小师太那件事么……怪我那时没深劝她,以至于……唉,她没有做好人道,才有今日的大难。”红袖冷笑道:“做好人就有好报么?江南被倭寇残害的百姓成千上万,里边就没有信守人道顾全父母妻儿人情的?”
桃夭夭无言以答。沉寂片刻,红袖望向屋顶,幽幽的说:“先成人,后成仙,原本是我日思暮想的美事。但成了仙又如何,天文首座,琰夫人她们的爱恨离散,照样摆脱不了人世间的苦楚。”一向嬉笑顽皮的少女,忽而讲出这种消沉之语,令桃夭夭颇感讶异,暗想“多愁善思是妖类变人的迹象,早先潇潇就曾经历过,这丫头的性情也在变化了。”正要好言劝慰,忽地烛台“呼呼”作响,冒起两尺高的焰苗。
突发的奇变打破郁沉气氛,桃夭夭陡然立起,道:“来了!”红袖道:“什么来了?”只见烛火伸缩,窗外红光忽闪,连同油枯蜡尽的各类灯具,方圆百里内光线明暗交替变幻,那节奏果然像应着徐徐走来的步点。桃夭夭先前在那火忍身上设下侦测法术,早知夜间必生事端,却未料来者声势如此惊人,忙道:“不好!”施放天王盾护住红袖,小尼姑,就听外面惊叫声四起,一种刁钻狠辣的火热直透玄门众徒心脉,骤来倏去快似针扎。即令桃夭夭,李凤歧防技卓绝,也只来得及护住身边同伴。半空中传来呼喝:“废我部徒法力,此仇焉可不报。”桃夭夭一凛,听出正是那示源长老的声音。
喊声未绝,李凤歧早跳入空中,同时呼唤众徒:“快摆真武阵!”忽见桃夭夭飞过面前,急令:“敌人在西面两千里外,剑仙首徒快随我前往。”李凤歧立即驾剑飞行,四五百里顷刻即过,忽觉众徒并没跟来,心下起疑,再凝神四面观望,哪里看得到桃夭夭的影子!叫声:“中计了!”疾转鸿冥剑飞回小庙,却见四下里火光冲天,日间修复的房屋又烧成砖窑一般。
真正的桃夭夭已追踪火源而去。他灵感随喊声起效,察觉示源长老的法力空前强猛,想是苍龙印助益所致,真武阵对付这种强敌后果难测,因此才单独追敌。不料药师丸无相又在后方作祟,或装成桃夭夭,或化作李凤歧,来回调开峨嵋众徒,将原本严密的防线搅得支离破碎。李凤歧算是醒悟及时,飞出数百里即行返回,如黄幽等人当真远行千里之遥,还在原地等候同伴赶到。
醒过事的几位首徒全力施术,紧急召回分散的同门,李凤歧告诫:“每个人见面都需报出入门多少年,答错或答不上来的必是药师丸无相!”玄门弟子每年参加竞道道会,次数对应年份,因而熟知彼此的资历。然而药师丸无相手段奇绝,四周场面混乱,简单的问答焉能次次防住他。众人暗怀忐忑,奔走喊问不停。就看远近各处怪火升腾,灭了又燃,燃了又灭,虽然只烧房屋没有伤到人,却已令难民们魂飞魄散,没头苍蝇似的瞎跑。
正乱间,忽地龙百灵叫喊:“大家庙前集中,先清点人数!”她素来机智过人,临危自当发挥所长,可是这时节谁敢轻信他人之语。方灵宝道:“你几时入门……唉,这问题才问过了,你怎么证明自己是龙师妹?”龙百灵纤手一招,身边阴风飕然,菜花儿领着五名小鬼现形,笑着说:“姐姐莫怕,我们保护你。”
百灵环顾众徒道:“药师丸无相善于模仿相貌法术,但我不信他能改变菜花儿的忠心。”阴兵术一半靠施法者感化,一半靠鬼魂自愿效力,人鬼投契心心相印,外力无法插手更改。因此能够调用鬼魂的龙百灵,自然是真身无疑。兰世海耳闻此言正合摄魂法义,道:“大家听龙师妹主意!”当下喊名点人,除了桃夭夭和杨小川之外,玄门众徒都在此处。百灵道:“师尊神剑无敌,料想并无大碍,倒是风雷首徒令人担心……”话没说完,杨小川从半空里“当啷”落下,众徒尚未细观,已觉出他半身被化为铁质。
神农首徒大袖摇摆,立施医术急救。李凤歧道:“怎样?”魔芋大夫道:“性命可保,道行已废。”只见空中白光旋耀,一个赤红的身影显现云端,样貌俊美难辨男女,但嗓门雄浑十足,厉声道:“前者焚天遇害,昨日火忍遭毒手,一报还一报,此人也被废掉道行,我是金忍长老琉月鸣!”
龙百灵道:“大家各守其位,别受他挑动!”这提醒正当其时,众徒若是奋起反击,只怕又被无相趁乱潜入。李凤歧道:“坐地!运丹阳九转。”峨嵋众徒暗通真气,霎时布成坚固阵型,正待隔空向上远攻。百灵已先行唤道:“菜花儿,动手啊!”只见阴影倏转,旋风般杀向敌方。
几名小鬼为“阴冥正法”催炼,本身法力已堪比一流高手。只见身形飘似轻烟,手持阴冥利刃,往四面八方一通猛刺狂斩,就听“哎,啊”惨呼声不绝。原来琉月鸣前方挑衅,暗中派众多金忍潜落于地,法术使开渐令草木,砖石乃至活人都化作铜铁。遇上菜花儿一班煞星无从遁形,登即给杀了个落花流水。小鬼们手段又残忍,或开膛派剥皮,或者摘心掏肝,总教敌人受到最大苦痛方才死去。蓬莱道法以苦修为主,金忍更炼得刀砍斧劈全然无觉。不料这些小鬼死前饱受折磨,深知人体何处痛觉最敏感。众忍者究是未臻上乘,耐受力一旦崩溃,便似掉进了痛苦的深渊。
峨嵋众徒和金忍长老都看呆了,一方暗想本派何曾有此惨酷杀法,一方惊异精心调训的手下竟如此不堪。转瞬间二十多名金忍尽被屠戮,零碎器官摆到龙百灵跟前,有些人没死透,肠子流出还在眨眼睛。小鬼道:“请龙姐姐查点。”百灵险些呕吐出来。接着四名小鬼守护“姐姐”,菜花儿旋踵拧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杀向上空。
金忍长老立即迎战,手掌一晃形如巨扇,荡起两方金色的盾形光团。菜花儿手握两柄峨嵋刺,触到盾面凝成重金,手指,手腕也变为金属。琉月鸣的“阴流点金术”原本强霸,近来因苍龙印提助更精进百倍,休说人身魂魄,连真气都能固化褪脱。杨小川先为无相诱骗离场,骤遇琉月鸣攻袭,少阳真气放出即成金粉,终至全身功法被废。
其时菜花儿也落入同样的危境,忽地张开口喷出阴冷戾气。此乃她新炼就的“息蜮夺神法”,琉月鸣登感头晕眼花。菜花儿趁机摆脱桎梏,娇叱一声猱身扑上,双手不能用了,便使双脚盘住对方腰部,一口狠狠咬在胸膛上。金忍长老曾历经万种苦行磨练,忍耐力超强,不理胸口钻心噬肺的剧痛,手掌猛然斜挥,恰似万钧山峰扫过,将菜花儿的下颌打得粉乱麻碎,化作金屑漫天飞散。但这一下专攻头面,先前的法效就减弱了。菜花儿潜运阴气,双手褪掉金色,十根指甲陡然变长,如钢刺般插入对方腹腔乱搅,几乎将五脏六腑捣烂。金忍长老大喝一声,施展蜕形法闪开数尺,身边云雾凝成巨型利斧,将对手拦腰斩为两截。菜花儿上半身如影随形的缠绕而来,下巴恢复原样,又是一口咬住琉月鸣脖颈。
电光火石之际,双方连施十几种功法,对攻异常激烈。尤其是菜花儿气势逼人,她给对手造成一分伤害,自身倒要承受九分损伤,却依然猛追狂攻不止,仿佛只求咬掉对方一小块皮肉,自己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琉月鸣越斗越是骇异,平生从未遇到如此狠辣的死缠烂打。而且金性阴凉,恰与鬼魂阴气相通,因此金忍法效难以像对杨小川那样持续永久。一次次击碎敌身,她转眼就能复原,算来还是己方受损更大。琉月鸣暗料难胜,叫了声:“月末再战!”化为金风疾遁,菜花儿哪里肯放过,也化作阴风追赶,忽然耳边传来百灵呼唤:“快回来!”
摄魂道法讲究心魂相应,很接近天山仙法。其中阴兵术最是灵异,纵然相隔千万里,施法者的意愿也能瞬间传达给鬼魂。当下菜花儿飞回百灵身前,问道:“眼看要把那坏蛋切成肉块,姐姐怎么不让我追了?”百灵掩鼻道:“血腥味熏死人了,你们先把这里清扫干净!”
众小鬼全心全意依从她,生怕“姐姐”稍感半点不快,赶忙拿走血淋淋的尸骸。菜花儿道:“姐姐不让我们追坏蛋,有个人独个儿追去了!”手一指天上,金黄光芒穿云疾逝,却是小雪的菊英剑。菜花儿道:“她不是坏蛋对手,要不要帮忙啊?”
原来刚才目睹杨小川惨状,小雪已是怒火填膺,又因菜花儿攻势奇诡才插不进手。忽见琉月鸣化风逃走,哪里还按捺得住,当即驾剑急追,非要给杨小川报仇不可。百灵气恼道:“这个笨蛋惹事包,不帮忙她准得吃大亏。”李凤歧高声喝令,正待调派人手接应。忽然众徒身子一震,心底响起桃夭夭的话音:“大家留在原处不可擅离,小雪追来我已感应到了,自有我照应她,你们只管帮助受难的百姓们。”
这是桃夭夭修自天山内境的通灵术,传语入心无视真气防护,除李凤歧几人体验过,峨嵋众徒均大感新奇,又“听”他说:“放火的是示源长老。火势虽大却没伤到一个无辜百姓,那人似乎心存善意,另外药师丸无相行事也有别于魔道。我要找他们当面质问,以期明确正邪,分化秘忍的力量。”
嘱咐完毕,众徒依言灭火安民。果然那火烧得怪异,遇到活人自动转向退缩,专门毁坏房屋器物,好像带有灵性的活物一般。乡民们发现这种奇怪现象,骇异之余自知性命无妨,逐渐都安下心来。只有庙里回荡着凄厉的叫喊声,一群妇女拦得拦,劝得劝,乱哄哄不可开交。龙百灵,兰世芳面带急色,跑到魔芋大夫面前道:“快救救那位小师太啊!她醒过来老是要往火里跳,她是不是犯病了?”魔芋大夫叹道:“她是病好了。早说痴颠犹如麻药,对心里的伤痛利大于弊。你们却非要我把她治醒,现下清醒了,痛不欲生的事记起来了,怎不跳火自尽?仙术灵药能治垂死的身体,治不好求死的念头。你们拦得住她一时,拦不住她一世,除非自己改主意,她总归要找机会自杀的。”摇手表示无能为力,低下头查看杨小川的伤势。
第十六回一语能解痴与颠2
正如大夫所言,小尼姑睡前身受神农门法力,疯癫的病症已好了五六分。火起时喧闹震耳,她猛然惊醒坐起,往日惨遭欺凌,忍辱生子,又痛失孩儿的种种惨苦往事,连同早期流浪所受的欺侮,一幕幕在脑海里回现。她自幼性情空灵,爱读佛道出世离尘之书,每每读到经文微妙处,只觉天地人生的大疑问都有了答案,时常欢喜的茶饭不思。于是少女原有的青春,欢乐,爱美扮俏的天性,全都视若梦幻水泡了,唯独佛法才是真实无虚的解脱大道,这样的信念日渐加深,终于踏上了求证“真理”的漫漫修行路。人情不再萦怀,只为跳出六道轮回,宁肯一生青灯古佛,缁衣乞食。岂料到头来仍摆脱不了人世间的悲苦离丧,难道这一生的追求竟然全错了?
痛到极处,痛就不成其为痛了,她只是万念俱灰,不知今后该往何处去,该做些什么事。李凤歧曾说“信仰破灭是天下最残酷的刑罚”,而酷刑还要加上丧子之悲,双倍打击教一个弱女子如何承受?众村妇开初还劝阻,劝她不要想不开寻短见,待见到她那眸子里灰冷的神色,心下均感一寒,不禁想到“一个人受这么多苦,倒不如死了的好。”龙百灵,兰世芳等人闻听魔芋大夫解析,也是怅然失措。趁着众人防备稍懈,小尼姑猛地一头扑向火堆,那红焰熊熊燃烧着,仿佛才是解脱万苦的最好归宿。
眼看她就要扑进烈火当中,忽然“呼”的一声响,焰光炽热全没了。刹那间,方圆百里的怪火尽已熄灭,霜雾铺洒大地,一片清凉之意沁人心脾。
奇景随即显现,只见天上黑云散开,明月莹洁,一个挺拔的身影飘然降落。衬着凛凛白霭,面容俊美神采飘逸。众村妇只疑是天神下凡,纷纷跪倒膜拜。那小尼姑似也被来人英朗绝伦的气度吸引,一霎悲苦尽忘,坐在那儿痴痴的望着。寂静中,兰世芳忽地喜道:“唐师兄来啦!”百灵暗想“此人是冲我来的,多半又找到神荒曲的什么线索,要我吹笛子给他听。”
唐连璧伫立在月光下,周围焦土残垣,缕缕灰烟犹自飘升。他头颈平缓移动,扫视着满地创痍的人世间,神色沉静深邃。与那冷峻的目光相触的人,心中不由遐想“他是在看我!”但那目光还是移开了,蓦地又定住,顺着方向望去,他凝视的人竟然是那小尼姑。
这两人同样经历坎坷,饱受苦难,四目相接之际,冥冥中似引得心弦共振。唐连璧眉头微皱,好像看出对方那双悲沉麻木的眼睛里了无生志。就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迈步向她走过去。小尼姑原本瘫软的身子坐直了,随着脚步临近,胸口快速起伏,仿佛遇到了救星,仿佛久陷深渊的人嗅到一丝清新气息,忍不住就要伸出双臂呼喊。两边妇女为这气氛感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开。唐连璧走到跟前,俯下身轻轻说了句话。小尼姑浑身一颤,低头默想片刻,霍地扬起脸来,一双灰暗的眸子有了变化。百灵见状讶然,认出那正是生机复燃的光采!
黄幽忽地大叫:“风雷首徒遭人暗害,唐连璧你都不管么?在那儿晃来晃去干嘛。”魔芋大夫也道:“你们风雷门受害匪浅。”唐连璧转过头,再不理会小尼姑,走近一看,杨小川躺在大夫怀里,半截身体已化为坚硬的铁块,要不是神农医术保住心脑要害,定已全身固化而死。问道:“谁干的?”黄幽道:“是东瀛秘忍啊,他们放火祸害老百姓,乔装我们自己人引开师尊,杨师弟就遭了暗算……”语气一转,又催道:“唐连璧你也在祖师像前上过香,是名正言顺的峨嵋弟子!本门首徒被外人害这么惨,你不去给他报仇么?”他为桃夭夭约束,不能出动追敌,情急之下就挑动这从不遵师命的风雷高手。唐连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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