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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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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入耳,桃夭夭脑袋“嗡嗡”直响。“我儿子”三字恰如雷霆落顶,轰的他惘然不知所措。欧阳孤萍等暗自皱眉,心想“这话听着别扭,敢情你找的人都是你儿子?”宓文妃道:“当然,玄门首徒和风雷唐公子,我也有事交托。”

琰瑶环道:“你不想跟我谈,我倒想找你翻翻旧账。两个孩子受尽了磨难,是谁最先把他俩的命运紧紧拴在一起?旁人解都解不开!到如今却生死两分,阴阳相隔,你就忍心坐视不管?”陡然情绪激动,冲上前大叫:“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相距三尺香气愈浓,仿佛撞着软厚的棉墙,走不到辇座的位置。文妃道:“这是什么地方,容你放刁撒泼?”右手轻提笔管,向小方案盘里描了几划。瑶环悲愤希求百感交加,上身前倾伸长双手,试图抓扯文妃裙带,放声哭喊:“你有法子救灵儿,有办法成全他们,对不对?要不你怎会约他见面?”文妃道:“本座法力虽失,仙宫法宝可没失灵。镇殿鬼,快拿下这刁妇。”笔划勾毕,机关启动,旁边侍女所持长扇忽然发射炫目的光环。刹那间鬼气冷冽,满庭刀光剑影。

桃夭夭跨步近前,左手搀住瑶环,右指“唰”的放出宇宙锋。金黄剑芒雄烈无匹,阴冷的鬼影登即惊啸退散。文妃道:“宇宙锋,你想用这魔剑杀掉亲娘么?”桃夭夭一窒,不知为何,听她直呼“儿子”,自称“亲娘”,胸中登生无限暖意,感动开心的几乎掉下眼泪来,嘴上兀自强硬:“不用这样称呼。我,我已还过骨肉了……”文妃道:“哦,原来骨肉是能还的,出生的孩子可以还回去。”红袖强忍着没笑出声,寻思“驳的在理啊,孩子生下往哪里还?还回娘肚皮里,那不成了惊世怪胎了。”赶紧搀扶主母退后。琰瑶环哀伤过度,瘫软坐倒,手抚冰棺低低的饮泣。

桃夭夭尽力定住心神,渐将剑光收敛,说道:“以前的事不用再提,也别用法器对付我们了,有什么话就快讲吧。”

文妃道:“找你们来并无他意,只为子虚天师作乱,天武神将阻路,昆仑峨嵋两派遇到了共同的敌人。我有胜敌之法,苦无战敌之力,所以要借你们的手除掉大患。”李凤歧道:“慢着。龙夫人是天文宿首座,子虚天师是天文宿耆老。你俩常年联手合伙,怎地这时候闹起内讧?”

文妃道:“从子虚自承杀灭湘君那刻起,他就不再是天文宿的仙客了。昆仑仙宗历代入魔者甚多,若论残杀同道,疯狂暴戾诸般恶行,没人能比得上子虚天师。”远眺金辉灼灼的区域,透过亿万鬼军,重重坚壁,似乎望到子虚天师占据齐天宫,正加紧积累毁天灭世的无上魔力,淡然道:“幸亏法力被他取走。当初入世时,我的道行本已大减,借子虚的力量才得恢复。现今再度失法,心魂反致清净,我也因此摆脱了他的控制。”

李凤歧道:“如此更加令人费解了。首座既失法力,又想铲除叛徒,那子虚天师怎容你留居昆仑仙境?还让你在月宫召集人手,议论打败他的方略。”文妃笑道:“不愧是玄门首徒,思路缜密过人,我孩儿要多向他学着点。”桃夭夭差点应答“孩儿记下了!”嘴刚半张,硬生生咽下话头,脸皮早已胀的红里泛紫。这下小雪也看出尴尬,不由微感好笑,轻拉桃夭夭的小指以示相慰,一面凝睛打量宓文妃,看那花容月貌,衬着雍荣华贵,宛如画卷上的九天玄女娘娘,心下暗生感叹“师哥的亲娘不象坏人,美丽威严还很风趣,可又教人捉摸不透……被人控制那么多年,这会才是她本来面目。唉,要是他们母子相认就好了。”

文妃环顾左右宫阙,答复李凤歧的质疑:“天文阁由鸿钧道祖亲手修建,是天文宿最初的道场。居于其中吸收月华,我和百洞花仙能逐步积厚真元。子虚天师怕真气不够用,中秋之日无法炼全巽风剑。故放我们回道场静修,以为储备应急之计。这是他清醒时作的决定,后来入魔太深神志狂乱,很少关注月宫动静,我才能派人邀你们前来,告知扫除武玄英,击败子虚天师的方法!”

第七回啸驰幽原登芳庭5

说到此宓文妃脸颊微侧,目视侍女手里的那柄长扇,缓声道:“透过这面万象神镜,我看见你们攻入昆仑的情形。九阳齐出势头很猛,却未得斗法的要领。纵使真武阵再强十倍,也休想战胜加持了巽风剑的行道军。”众人视线随她上移,看那扇面长五尺,宽三尺,黄澄澄的反光,不象仪仗饰品,俨是更衣用的大铜镜。

文妃似乎察觉众人的关注,撇开“战胜行道军”一节,讲起那东西的来历:“万象镜是昆仑祖传圣器,经鸿钧道祖千锤百炼而成。创立昆仑仙宗初期,道祖告诫弟子切不可带宝镜离山。于是便由文武两宿轮流保管,三百年放在天武道场,三百年放入天文道场,至于它的功用么……”桃夭夭道:“武玄英用此物炼功!”当日地府交锋时武玄英每每变出光团,强夺妖术反制敌身,攻击奇谲且猛烈。此次交战竟可夺用天王盾,明显是借巽风剑增进了法效。桃夭夭苦思那功法的来源,忽见万象镜闪光,灵念一动悟出两者的联系。他通三易而知万法原理,既看清根源脉络,马上想到破解之术,欣喜中不禁失声而呼。

文妃笑道:“我儿灵性十足,一语道破玄机。”桃夭夭兴奋之余,这声“我儿”也觉得格外顺耳了,寻思“以这万象镜当根子,详加揣摩几回,说不定真能找出击败武玄英的法子。”只听文妃讲道:“文武两宿常用万象镜修炼。早年武玄英激发宝物灵效,化生一座‘万镜宫’,助她炼就了强夺敌术的高强战技。不过,万象镜奥妙无穷,远不止修炼功法这点用处……”语速放慢,仿佛要把人引向幽邃的境域,接着道:“昆仑仙宗发生的一切,无论过去和现在,万象镜都会自动记录下来,这是法宝的另一项奇效。回天文阁不久,我检视镜中影像,偶然查到赤灵芝丢失的经过。心想那还生仙宝既为峨嵋派获取,不正可以救我孩儿性命吗?这么想着,亲子惨死的痛苦渐渐平复。现今不出所料,亲生孩儿又在面前活蹦乱跳了,真令我这做母亲的倍感欣慰哪。”

她这番话饱含深情,却说的平平淡淡,实在教人摸不透真假。桃夭夭胸中热血暗涌,咬紧牙关克制住,暗想“她老是提母子情分,究竟什么意图?”

文妃道:“但此事也让我很诧异,前些日子虽无行道军阻路,昆仑内部仍是机关重重,唐公子为取赤灵芝直上齐天宫,一路竟如无人之境!他对昆仑仙宗的路径为何那样熟悉?细察万象镜旧记,结果让我大吃一惊,原来他五年前曾经到过昆仑,盗取冥霜,斗仙杀神,几乎把齐天宫掀了个底朝天。”面向唐连璧道:“唐公子,你背上的创伤就是那时留下的吧。”

唐连璧面无表情,清风吹拂身躯,只有头发和衣带飘摆。文妃道:“看起来,旧日伤痛已经淡忘了。但背后刺伤你的那个人,也忘的干干净净了?”说着,纤指提笔轻划,往那案盘里写下符文。万象镜登生效应,表面忽明忽暗显出影像。一眼看去,象是悬空翻转的大铁笼。周边漆黑无物,里面血肉模糊,居然真的关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囚犯。文妃道:“此人便是巫神秀了,九幽雪的亲传大弟子,唐公子还认得他么?想当初他害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现下却身受你所受过的苦刑。”

众人心头大震,定睛仔细观察。镜中之人埋首披发,蜷缩四肢,皮球似的随囚笼翻滚,摔落。偶尔脊背朝前,立时亮出六根粗长铁链,前端铁钩钩穿脊柱两侧,把皮肉吊起,末端连接上,下,左,右,前,后的铁栏,使得笼中人无时无刻不受撕扯之痛,而且躲向任一方都没法避免。惨酷景象触目惊心,花仙纷纷垂眸。峨嵋群英脸色沉肃,四下里弥漫着义愤难抑的氛息。文妃道:“诸位无须乱施同情。这笼子唤作羽山牢,是蓬莱太白童子打造的禁魔法器。古时赠予昆仑天武神,专门用来禁锢擅闯仙界的,最邪恶,最暴虐,最无可救药的魔头。”略停半瞬,缓缓道:“何况巫神秀为人卑鄙狠辣,曾用霜雷箭暗算同门师弟,之后诬陷唐公子是淫魔,致他饱受十二年羽山牢监禁之苦。按峨嵋派的规矩来看,此人也是罪有应得,你们就不必为他抱不平了。”

听她这样一讲,众人怒火渐熄,暗思“残害同门确是派中大罪。但玄门择徒首重人品,巫神秀如果是唐连璧的师兄,干嘛下手暗害他?”红袖指着万象镜道:“那笼子滴溜溜打转,转的我眼都花了,几时才会停啊?”

文妃道:“羽山牢永转不停,只为让恶魔颠倒眩晕,心志丧尽,不能思索逃跑之策。”小雪道:“唐连璧他……也这样转了十二年!”红袖闭上眼睛,原地疾转几十圈,陡然一阵呕心,抚胸吐舌道:“我的妈呀,难受的要死!”孤萍瞅着唐连璧犯疑:“他十五六岁时还回过峨嵋山,如何在囚笼里关了十二年?难道他两三岁就关进去了?”桃夭夭早知原因,为她简要讲解:“羽山牢久困邪魔,内中魔气凝结,必然形成魔域。人仙魔三界有别,魔界的年岁要过的缓慢些。”

文妃道:“对了,外界一日,羽山牢里十二年。巫神秀入笼将近五载,吃的苦头远远多过唐公子,”

小雪等人将信将疑,暗想“唐连璧在囚笼待了十多年,终是岁月漫长,他怎么不显老?”孤萍皱眉道:“人仙魔三界时日不一,若按此理推想,昆仑既是仙境,时间应该过得很快。我们久困于此,外面的世界恐怕早被东瀛秘忍占尽。”文妃道:“用不着担忧,所谓的‘昆仑仙境’早已变质退化,时间快慢同尘世无异。”孤萍凝思沉吟:“仙界蜕变是子虚天师入魔之故?”

文妃摇了摇头,讲道:“文武两宿因要调和天下气运,常年驻留在外,是以本山变故所知甚少。在子虚天师回山之前,昆仑祖庭另有一位仙圣看守。正是这位仙圣心生邪念,作恶多端,仙境才逐步变改质性,呈现受污退化的趋势。只是污浊邪气内藏不显,很难被人发现罢了。”

分说到此,又提唐连璧的旧事:“那仙圣擅长隐藏邪行,几至欺天瞒地的程度,因何又会被万象镜记下?说来还跟唐公子的遭遇有关。他嫉恶如仇,不畏仙道强权的个性,恰与委曲求全的巫神秀犯冲。遇上那位高势大的仙圣作恶害人,是代为隐瞒?还是奋而讨罪?情义深厚的师兄弟意见不合,终于反目成仇。唉,诸般惨变留迹于万象镜内,有些怕是唐公子也忘记了。我当尽量忆述,让你们大家知晓这段往事。”

唐连璧忽地打断道:“不必东拉西扯。凭你这点伎俩,只能诱骗没脑子的蠢货。”文妃转目以视,脸上流露疑问之色。唐连璧道:“你一番说辞,无非想拿同门情义做饵,诱使我去镜里探寻旧迹,以便制定营救巫神秀的周全计划。”一声冷笑,斜睨远处石堡,道:“囚灵狱是你们关押外敌的所在,我要救人不会直接去那里?事事瞻前顾后,还真是女人的想法。”

文妃双掌轻拍,笑道:“很好很好,唐公子有头脑有胆量,一眼看破小计,真教我这小女人佩服。”倏地提笔疾书,道:“那我学你大刀阔斧罢,镇殿鬼出手!”一语未休,镜中伸出巨掌,抓起冰棺飕然缩回。唐连璧也是应变神速,当即纵身急追,几缕霜风飘过,随人影消失在万象镜里。宓文妃喃喃自语:“我是多费口舌了,要知你这般重视龙百灵,早该用这招引你入镜。”

众人瞠目结舌,刚刚还言谈融洽,哪知突变横降,龙百灵和唐连璧忽而踪影全无。文妃面带微笑的道:“好了,最难劝动的人动了身,你们几个也快点上路吧。”忽然琰瑶环大放悲声,扑向万象镜,意欲抢回百灵的冰棺。桃夭夭忙挽住她的臂膀,指端剑光忽闪,断喝:“你把灵儿怎么了?”文妃道:“不要着慌……”峨嵋群英霍地靠拢,真气暗相传通。一道光芒破空,李凤歧手中鸿冥剑斩向长柄。持镜侍女惊叫着跑开,万象镜却丝毫未损,照旧笔直竖立。显然宝物并非由侍女掌控,起初象长扇那么把持,只是掩人耳目的假象。

文妃道:“我说了,不要慌张。”语气威严冷静,自有一股稳定人心的力量。众侍女低首称是,站回队列待命。李凤歧向桃夭夭摇头,示意对方意态未明,切忌轻举妄动。这时桃夭夭惊绪渐消,悔意又生,暗责自己反应迟钝,抢救灵儿还不及唐连璧动作快,随即想到“唐连璧不是顾惜灵儿,之所以全力救她,只为将来听她吹笛曲。那首‘神荒曲’暗藏先天术数,但并非高妙的法学,唐连璧为什么如此看重?”稳住了阵脚,喝道:“若要为敌,休怪……休怪我不客气了!”抬眼往前望去。

只见文妃悬腕捉笔,离那案盘只差半寸,肃然道:“天文宿咒文三千六百六种,驱动法器妙用无穷。本座法力虽失,书咒驭器的能耐可没丢掉。真要与峨嵋为敌,岂容你等小辈走到座前?”朝欧阳孤萍道:“丫头,我说的没错吧?”卜筹门精研符咒法理,孤萍素知昆仑是此道祖源,当下回答:“用符文引动法宝,确是昆仑特长,所需法力极少。”文妃道:“嗯,算你识货。”吩咐花仙搬来软椅,取出香草仙茶,好生照料琰瑶环。那香草气味清冽,瑶环一闻神舒意爽,元气登复,惊狂的情绪也安定了,斜靠着椅背合目休息。连番举措透着友善,峨嵋群英愈发摸不着头脑。桃夭夭道:“你既然不愿跟我们敌对,那为何抢走灵儿的遗体?”

文妃道:“为了让你们领悟胜敌的要诀!”眼光从众人面上扫过,沉声道:“万象镜乃昆仑修仙至宝,诸多仙圣从中悟真毕功,修成了绝大神通。这等奇妙无比的宝贝,我当然要留给亲儿子用了。风雷唐连璧,剑仙李凤歧,同为玄门不世俊杰,正好充当我儿的左膀右臂,所以也让他们来一同参悟。我邀你们见面的用意,现在可是讲透彻了。”端起茶杯浅啜一口,无奈的轻叹:“唉,可气你们这帮浑小子,笨丫头,个个倔犟难缠,一开头挑明多半不允。逼着我耍点小花招,才好尽快把你们送入宝镜。”

众人相顾讶然,眼里均带疑色。桃夭夭道:“你是说,打败武玄英的秘诀,进了镜子就能悟到?”文妃道:“亲生母亲会骗你么?”桃夭夭头皮一发麻,张嘴欲呼:“你骗的我还少啊!”好在李凤歧先一步发问:“龙夫人似乎很有把握,那秘诀您大概是心知肚明?何妨当面直言,也帮我们省些工夫。”

文妃赞他:“剑仙首徒洞察细微,眼光着实犀利,比那唐连璧实是不遑多让。”放下茶杯,正色道:“不错,我是知道那个要诀。说起来简单,天武神昔年败给魔首妖皇,躲进刹梦国组建灭魔行道军。首要步骤是灭除鬼魂残存的人类情感。‘灭情’一完成,鬼军变得至刚至纯,无隙可击,传附功法则无往不胜。武玄英率军压制真武阵,就是靠的‘灭绝感情’一途。你们要胜过鬼军,惟有比他们更加绝情才行!”

李凤歧念叨:“更绝情?”文妃道:“空口说说容易,要做到全凭自家身体力行。”桃夭夭道:“那先说一说,怎么个绝情法?”文妃瞅他一眼,道:“象你爱了龙百灵,又爱东野小雪,三心二意脚踏两只船。这种感情就该禁绝,否则永远甭想有出息。”冷哼一声,补了句:“有其父必有其子。”桃夭夭满脸通红,偷眼看向身旁。小雪摆了摆手,表示并不介意。

正当此际,牡丹仙子林宝萱近前禀告:“婢子们换装配符完毕,请首座调用。”文妃道:“即刻入镜去吧。哦,奴婢之称只行于俗世。你们经历这次磨炼,世俗之气定将清除,往后可与我同辈相称。”林宝萱喜形于色,跪拜道:“多谢首座。”率二十四位花仙排成一字队形。先前峨嵋群英全神警戒,没留意花仙离场,此刻才见她们换了着装:里边只穿贴身抹胸,外面是轻纱织成的单裙。白皙胴体若隐若现,其妩媚香艳之至,足以令世间男子血脉贲张。林宝萱前头领队,每位花仙腰部均挂有符文。接近万象镜灵符起效,宝镜飘传香风,将众花仙卷入其内。

桃夭夭目睹整个过程,心下大惑不解:“她们进万象镜作甚?”文妃道:“嫁给你作妻妾啊。这二十四位仙子属花中上品,各具绝佳美质,能使你阅尽天下美色,最终彻悟‘绝情’的要旨。其余如芦花,杨花等仙女粗陋低鄙,就不堪此等大用了。”

众人听得张嘴眨眼,一如掉进了迷雾深处。桃夭夭道:“她们……给我什么?”文妃道:“都配给你同床共枕,二十四女同侍一夫。若不用美色填满你的内心,如何除去对灵儿,小雪两人错乱的情愫?”现场好半晌寂然。忽地红袖哈哈大笑,一扯桃夭夭的袖角:“全娶来做主人的老婆,真叫我说中了!”笑语殊无欢意,心里埋怨“这叫什么事?二十四个全娶了,加上小雪灵儿二十六个。我跟主人混来混去,结果混到第二十七位去了?哼!岂有此理,高低大小且不论,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嘛!”

文妃神色肃重,全不似耍笑做戏,幽幽的说:“儿女情爱本是修仙大障,峨嵋玄门难与仙宗同列,就是没有断除人间私情。而似你这般爱一个,又恋一个,得陇望蜀左右难顾,道心被纷杂的情丝搅乱,何以对抗行道军?更别谈日后成为仙圣。莫若广猎女色,深入温柔乡中,方知个中趣味终有享尽腻烦之日。嘿,真正体尝到夫妻欢爱,也就味同嚼蜡了……”说到此,隐隐透出苦涩之意,转瞬双眉斜竖,言语复转严厉:“等参透情爱空幻的道理,心性定变坚真,你的修为就会突飞猛进!宇宙锋扫破行道军,铲除子虚天师。三界至尊由此确立,昆仑仙宗也将重归宁和。”

桃夭夭耳根子发烧,眼瞧小雪秀眉越皱越紧,料她性子再宽容,听到这番话也没法忍耐了,当即大声抗辩:“一派胡言!娶,娶妻纳妾能有助修炼?分明是胡说!”念及琰瑶环十六年作妾之苦,愈是气往上冲,怒道:“你以为别人都很低贱么?让几十个女子当小老婆,天下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文妃傲然道:“天文宿首座之子何等身份?能作你的小老婆是任何女人的造化。不信么,你现就去镜里成亲圆房,保管那些花仙正求之不得呢。”桃夭夭早防着她运笔写咒,却只注意手上的动作,没看到那枝仙笔自行竖起,飞速旋转划动。文妃话音未落,符文已然写成,万象镜猛然伸出“镇殿鬼”的手爪,拦腰揽住小雪,掣电般回缩消隐了。

文妃笑道:“傻孩子,天文首座写文不断笔意,抓取小雪的符文先就写好,这会儿只是按时生效而已。”

桃夭夭怔怔如痴,脑中情景反复回现,全是那长爪抓拿的凶狠劲势。小雪被掳往何处?会遭受怎样的侵害!刹那间顾不得多想,一声大喝跃向镜面。万象镜也象正等着接纳他,水波般漾开口子,吞没来者身体,倏地又变回原状。

师尊失踪非同小可,众人登即围上。宓文妃摇手道:“莫忙莫慌,试炼才刚开始,你们等着看好戏罢。”

第八回才明真爱无思迁1

桃夭夭一入万象镜就失去了记忆。

仿佛亘古及今,天地间只存他一个人,父母是谁?故友何在?都似轻烟渺散,脑海内几无印象。但他并不感到困惑,双脚踏稳实地,扬起的面孔满带笑意。

与此同时,众人望见镜子里现出师尊的身影,随即止步收势。却发觉桃夭夭表情异常,乐呵呵的全无惊态,莫不是中了迷魂乱心的邪术?李凤歧道:“龙夫人,本派师尊生死安危何如,尚请明言晓示。”宓文妃道:“稍安毋躁,万象镜害不死人。”红袖急道:“这鬼镜子有什么古怪,快点讲啊!”

文妃呷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讲解:“佛经有云‘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菠萝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虽然佛法虚渺无凭,这几句却深合仙家玄理——仙道修行到了某个阶段,修炼者也要内观心灵,探索真实的‘自我’。万象镜正有反照本心,揭露自我弱处的作用。”孤萍道:“揭露自我弱处?”

文妃道:“人性多面,或坚强,或软弱,或正直,或奸佞,往往同集于一身,而本人未必尽知,或者根本不愿去知道。卜筹门的丫头,你心里藏着自己不愿探知的秘密吗?”

孤萍闻言变色,似不经意的瞧了李凤歧一眼,缓缓低下头去。文妃笑道:“每个人都有深藏的一面,每个人都不想正视自己厌恶的那个‘我’。但这恰是法力难以传及,强敌最易攻破的薄弱处。武玄英和行道军无我无情,消除了这弱点,是以无惧真武阵,并将巽风剑的威力发挥充分。”李凤歧点头道:“你想帮他除去内心弱点。”

文妃抬手指向镜面,说道:“那孩子的弱点不离‘情爱’两字,自以为爱意坚深,对待东野小雪,龙百灵两个女孩儿,却是两难取舍,纠结无休。他真正爱的是什么?碍于道义伦理,过往经历形成的理念,他始终不能解答这个问题。一入万象镜隐念凸显,他就将各种羁绊抛开,下意识的忘记了前事。你们看,抛却信念的桃小师尊,正朝他真实‘所爱’大步前行。”

镜子里,桃夭夭昂首向前。日头暖洋洋的,路旁山花烂漫,旖旎景色撩起莫名的兴奋。他顺山道漫游,翻越连绵峰峦,从没想过缘何而来,也不考虑去往何地,饿了摘美味的山果吃,渴了掬甘冽的山泉喝,累了幕天席地而睡,自由自在随意为之。终于有天停在一处山谷边,望着谷中繁茂的桃树,再也不想往前走了。

那桃林果实累累,绯红的颜色似乎暗含诱惑,将饥渴感撩拨的火烧火燎。桃夭夭走到树下,手指伸向桃子,入神的抚摩那丰硕凹凸的部分。蓦地耳畔响起轻呼:“嗳哟,你来这做什么呢?”桃夭夭转身一看,登时目呆神痴。

眼前站着两位少女,十六七岁年龄,一位穿红,一位着青。但衣裙皆薄如蝉翼,娇躯欲露还隐,配上秀美容颜,实有销魂醉魄的风韵。桃夭夭咀嚼对方问语:“我来这干么?我从哪来,我……我是谁?”青衣少女笑着埋怨同伴:“妙芸姐问的好奇怪,人家明明是找我们来了,又何必饶舌多嘴,给人家平添困扰。”一面向林中挥手召唤:“宝萱姐姐,快看谁来啦!”

林间丽影飘飘,须臾至前。桃夭夭兀自低念:“我是谁?”忽见那丽人容色端秀,长裙拂过地面,轻启檀口道:“夫君,你来了。”话未绝,已然投身入怀,揽低桃夭夭头颈,红唇贴上他的嘴巴。

这一吻突如其来,桃夭夭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象浸入馥郁的温泉。好半晌才分开,怀中丽人娇颜酡红,柔声动问:“夫君,滋味如何?”桃夭夭浑浑噩噩的答道:“滋,滋味,猪八戒吃人参果,太快了,不晓得。”三位美女忍俊不禁,连称:“好风趣的人儿。”青衣少女继而入怀,红着脸道:“这次可要细品慢尝了。”也是深深一吻,丁香小舌轻送,玉津乘芳暗度,极尽缠绵胶漆之态。红衣少女捂着脸只顾笑,羞得不敢多看。丽人道:“妙芸妹妹总是放不开,此间只夫君与我们姐妹二十五人,天不管,地不禁,礼法无须挂怀,你又害的哪门子羞呢?霓薇妹子,拉她跟夫君亲热。”青衣少女嘻嘻笑着,跑去抱住红衣少女的腰肢,连推带劝送进桃夭夭怀里,四唇相接也作了个“吕”字。

三女吻罢,桃夭夭哪还分得清东南西北,“我是谁”的疑问也改成“你们是谁?”丽人答言:“妾身林宝萱,这位是夏霓薇妹妹,那穿红衣的是桃花仙子钟妙芸。夫君以前见过的,今日只当久别重逢。”桃夭夭道:“你叫我……夫君?我的名字,是夫君?”三女笑答:“你是我们大家的夫君。”莲步轻移,拉他往山谷里走。桃夭夭醉心那温软甜香的感觉,三女一离怀抱,登生无限的眷恋,两只脚竟由不得自己,随她们步入深境。片刻抵达一座大宅院,门前挂匾曰“长乐庄”。

桃夭夭仰目凝望,又现迷茫之色。林宝萱道:“长乐庄建于无时谷中,我们在此等候夫君很久了。”桃夭夭道:“长乐庄,无时谷?这怪名是什么意思?”夏霓薇笑道:“长久欢乐,永无时日,意思明白的很哪,夫君莫要胡思乱想了。”推着桃夭夭进门。

庄内勾栏玉砌,珠帘星耀,雕窗画栋极其华美。风格大多娟秀细腻,俨如皇宫里嫔妃的居所。走进正中大堂,地上铺着红毯,桌椅铺陈绣垫,墙壁涂抹椒粉,真是无处不温香,一室皆是春。二十四位花样少女红萦翠绕,燕语莺声的叫着:“夫君,夫君……”桃夭夭如痴如醉,忽地手指满屋彩绫道:“好漂亮,怎会这么好看。”也不知是赞景,还是在夸人。林宝萱道:“今宵是妙芸和夫君的洞房花烛夜,自然要张灯结彩了。”众女点首认同,掐手指一算,该当桃花承迎雨露。当下精心打扮桃仙钟妙芸,给桃夭夭换上新郎服装。两人成婚同入洞房,一夜巫山云雨,其乐莫可名状。

此后十五天不是人过的日子,神仙都想象不到那种快乐。钟妙芸相伴无间,坐则投怀,行则挽手,秀榻锦衾中欢爱无厌。桃夭夭根本想不起别的了,只图长卧鸳帐永俦此女。哪知第二次婚礼很快来临,这回是兰花仙女叶幽琪作新娘。与含羞带怯的妙芸不同,幽琪秀美脱尘,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桃夭夭连着娶两女,恍如乍见春光之美,又阅秋色之丽,中间快的来不及回味。半个月后换林宝萱成亲,牡丹仙子端庄大气,床榻间另有一番情致。直到此刻,桃夭夭才恍然惊问道:“你们这换来换去,跟我玩什么游戏?”

宝萱笑道:“我们姐妹原是二十四花仙,嫁给夫君皆为夙愿。不好分出先后,就按二十四节令排序了。夫君不乐意?洞房春宵乃人生至乐,一月两换不是很好玩么?”桃夭夭道:“是好玩,是好玩!”乐的何不拢嘴,念及诸女有的娴雅,有的妩媚,有的天真,有的娇俏,轮流成婚岂不趣味百出,想到快活处狠掐自己手膀,痛极大叫:“这滔滔的艳福,我该不是做梦吧!”邵芷君近前微笑道:“当然不是做梦,姐妹们可亲可触,都是鲜活无虚的真人。嗳,说了半天,宝萱姐,该轮到我夫君结婚了嘛。”

就这样,十年倥偬而逝。桃夭夭每月结两次婚,总共二百四十次,到后来也象逢场作戏般无聊。一天揽镜自照,喃喃叹息:“人类有史以来,我怕是结婚最多的男人了。”忽觉容颜未改,青春依旧,奇道:“我怎地半点不见老?”适逢玫瑰仙子程妩儿为妻,应声答道:“无时谷呀,相比谷外这里的岁月象凝固了。虽有四季昼夜之分,却无‘如斯夫’之患。”逝者如斯夫,是孔夫子对时间流失的感叹。妩儿博览群书,应答经常引用典故。桃夭夭尤其喜欢这特点,隐隐约约似曾相识,好象过去有个女孩子也有爱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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