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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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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文妃道:“这个丫头说的不错,我若破掉你的仙体,即使不与峨嵋弟子为难,另外的强敌谁来抵挡?不要忘了,法圣还要洗荡峨嵋,你别想着舍身救人,故意输给我。”李凤歧道:“那你破不掉仙体又当如何?”宓文妃道:“交还峨嵋弟子的法力,仇怨一笔勾销。”顿了半瞬,说道:“条件谈妥,仙体快炼成了吧。”
李凤歧微微苦笑:“不行,算我刚才说嘴了,剑法越到后面越难,这仙体,一时半会儿恐怕炼不成。”这话倒非虚假,他此时已炼通鸿冥剑剑诀,坐地飞剑行之自如,就是没法使元神和剑气齐飞齐收,第九重“星驰云沛”的最高效果犹未实现,叹口气道:“龙夫人,索性宽限个三年五载,等我纯阳仙体炼好再说。眼下是炼不好了,干耗着没用,不如请及早还驾。”
宓文妃道:“你根基和悟性绝佳,仙体即日可成,对此我有十分把握。”李凤歧笑道:“我炼功对手有把握,真是稀奇古怪。”兰世海插嘴道:“首座有速成仙体的妙法?”他平生阅览甚广,深知成仙的难度,忽闻似存捷径,忍不住发问。
宓文妃道:“要修成仙体,必先设下封禁,修炼者冲破禁闭即可成仙。李凤歧万事俱备,惟欠一道封禁阻碍,这中间可没有空子钻。”李凤歧笑道:“首座要封禁在下?沧溟子内丹无边无际,也被一剑破穿,但愿你的封禁更广阔严密些才好,”宓文妃道:“如梦如露,出去会他。”
一道白影应声飞起,落下地轻尘微扬。一位清秀绝伦的少女站到当前,身着绫衫,长裙袭地,背后光团轻扇,五彩斑斓,依稀是蝴蝶翅膀的形影。刹那间全场寂然,沉浸在梦幻般的氛围中。李凤歧象被铁钳夹住了脖子,面红耳胀呼吸艰难,蓦道:“潇……潇潇!”欧阳孤萍大喊:“你看仔细了,那不是潇潇!”
细看下,少女眉修唇薄,与潇潇颇有不同,但神情气质竟象到了极点!特别是身侧两片蝶翼,纯洁轻灵绝无妖气,正如当日潇潇化成人身的情状。宓文妃道:“潇湘花雨,如梦如露,峨嵋首徒为什么浪迹天涯?天文宿首座的耳目遍天下,岂可不闻不察。”李凤歧心跳如狂,强自定住思绪,暗想对方此举干扰修炼,莫非已改变主意,要阻挠自己修成仙体?
宓文妃道:“情爱之障,即是你成仙的封禁,冲得破神游青霄,冲不破永锢肉体,要想元神无拘无束,先要给你的灵魂施加最沉重的束缚。”李凤歧方知这是修行的最后难关,当下坐稳,平息躁乱,真气运转加快,四方剑势飞射绕返,直似疾风暴雨。
岂料宓文妃又转了话头,着重挑起他的情思:“潇潇香逝虽然可惜,然则天地间美姝无数,难道没有第二个能够替代?这位如梦如露姑娘,原身也是洞庭湖边一只小蝴蝶,物类体态,生长景况,均与潇潇一般无二。此时初成人形,经我特意培养,性情喜好也和潇潇一样,你和她结成良姻,足以弥补往昔的情恨了。”
李凤歧凝望那少女,看她清纯略带甜美,神情怡然沉静。这些倒也无妨,独有眼里隐现的一点求盼之色,如水之轻柔,如丝之缠绵,牵心扯肝实难摆脱,仿佛在喊“救救我,带我远离险恶,不要让我的美梦惊破。”潇潇逃入峨嵋,不也是这样的眼神么?李凤歧哑着嗓子道:“她是……她是受你强迫,才装成潇潇?”
宓文妃不答这句话,说道:“无论仙体炼成与否,此战结局如何,我都会让如梦如露永远陪伴你,生死再不相离,如此可好么?”四下里剑风呼啸,半晌无人出声。宓文妃道:“看来你不信她能替代潇潇。如梦如露,你知道该怎么做。”
如梦如露道:“是。”双臂轻起环抱,怀中幽光一闪,一把琵琶持在手中,拨弦唱道:“孤棹还处柳篙稀,摇枝空蝉落照低……”一直唱到“燕双栖……香巢又依依。”正是那首《潇湘花雨》,只听曲悠腔美,绕梁销魂,万物都似空灵通透,随着唱曲飘向虚空。此等妙韵举世无二,除潇潇外谁人弹唱得出?抑或曲为心声,如梦如露与潇潇拥有相同的本质,清白纯真而又孤寂,心意从指尖舌端流露,那是绝对无法假装的灵魂本色。
宓文妃念道:“燕双栖,香巢又依依。潇潇姑娘情深若斯,令人潸然。她怕情郎因自己死去而长受寂寞。特意嘱咐另寻佳配,你如果终生不娶,岂不辜负了潇潇的这番情意?”李凤歧一动不动的坐着,时刻没有中断炼功,剑气交激越来越响亮。但面色铁青,身躯硬如石板,惟见额头汗珠涔涔,表明他内心的冲突多么激烈。
忽然间,如梦如露扔掉琵琶,仿佛从雾气里走出的幻影,走到面前屈膝俯身,伸手抹掉李凤歧额上汗水,颤声道:“我不是潇潇,我听过你们的故事。是龙夫人讲给我听的。听过之后我常想,潇潇因为是蝴蝶就必须死么?要是那样,我真想那时就替潇潇去死,反正关在龙家不得自由,不如早死早了,还能换你们一生快乐。”话音哽噎,泪珠夺眶而出,脸上却含着微笑:“我平生的愿望,就是想见见故事里的那个凤哥哥。今天总算如愿了,我原以为你是个瘦弱少年,可是,凤哥哥,你比我想象的要英武……”忽现一丝羞涩,衬着莹莹珠泪,俨然是那晚潇潇偷入峨嵋相会时的情态。
第二十六回怎堪情殇心力乏6
李凤歧咕哝:“又哭又笑,小狗撒尿……”旧日的戏言不觉念出,霎时神色大变,紧盯如梦如露面容,仿佛看见潇潇凭借她的身体复活了。
宓文妃猛地断喝:“如梦如露,你在干什么!接触肌肤会令他走火入魔,你想害死李凤歧吗!”如梦如露手指一缩,恍若被烙铁烧痛,离开李凤歧的面额。宓文妃道:“给我站开了!”
这回如梦如露没遵她口令,强定下心神,向李凤歧吐露实情:“这都是天文宿首座设好的骗局。她早已察清峨嵋派上下人等的性行经历,知道你极是重情,又身为峨嵋派头等人物,于是安排潇潇重现的场面,指望关键时刻扰乱你心境。我……我是她捉来的小蝴蝶,服了洞庭水府的九灵薜荔丹,靠仙气炼就人身,因此不显妖邪气。她还找到潇潇的义父雨文翰,教我弹会《潇湘花雨》……”又急又快的分说,只盼赶在宓文妃发怒杀死自己之前,令李凤歧消除迷惑,明白自己并非是潇潇的化身。
宓文妃叹道:“傻丫头自作主张,以为这样能破除他的情障,哼,似你这般率真坦诚的倾诉,才真正象极了潇潇,教他如何区分的开?”
如梦如露闻言一惊,急待抽身后退,却被李凤歧一把抓住手腕。便是在这一动之间,坐姿改变了,剑气戛然而止。四围静悄悄的,连龙家父子都屏住了呼吸。稍顷,黄幽小声道:“李师兄走火入魔了!魔芋大夫,快点想法救他!”兰世海道:“别动,能不能成仙,全在此时。”修仙成道之际,往往最为凶险,如遇外力介入,轻则前功尽弃,重则气绝魂灭。但李凤歧的情形象是失去控制,较之炼功太过异常。峨嵋众徒暗中捏了把冷汗,寻思是该上前抢救,还是静观其变。正犹豫间,只看李凤歧抬起头来,眼球充血发红,体内血行显已紊乱。
方灵宝忽地大叫:“成个屁仙啊!大师兄被那小妖女迷住了,着魔发疯了,快让他醒神要紧!”转头向欧阳孤萍道:“平常你跟李师兄往常卿卿我我,好的不得了,这会儿怎地变成闷嘴葫芦?他心里装的是你萍师妹,不是这个假扮潇潇的小妖女,你快提醒他啊!”危机临头,傻人道出真言。可是孤萍默不作声,心想“他若心里有我,何须出言提示?”方灵宝火冒三丈,大喝:“十万火急,你还在发傻!”使出蛮力气,一脚踩中她的脚趾。孤萍疼的毛发倒竖,惊叫:“哎哟!”
这声喊如同金针刺入顶门,李凤歧霍地昂头,放声长笑道:“方师弟,我着魔了?”一边笑,嘴角流出鲜血,忽地随气息喷起,好似凿破了泉眼。峨嵋众徒真的傻眼了,身怀天王盾如此喷血,剑仙首徒焉能活命?魔芋大夫只待施术救治,忽觉他气脉自成路数,外来真气绝难左右。魔芋大夫也曾身历成仙的过程,恍然道:“那不是寻常的血液,是因情伤积化的淤红,他要脱凡羽化了!”
宓文妃道:“情障已破,了悟道法自然,气血躯壳再不是运剑施法的根本。如梦如露,你帮剑仙首徒修成大道,已经完成使命。”如梦如露一脸茫然,望着鲜红的血迹发抖。
李凤歧笑音倏收,侧头吐掉血水,就象吐口唾沫那么随便,身体依旧委顿,而眼光里隐约闪现温润的神采。旋即望向长幡,问道:“我有一事不明,要向龙夫人请教。”宓文妃道:“说罢。”李凤歧道:“你给龙百灵和桃夭夭订下娃娃亲,究竟是何用意?”宓文妃静默片刻,淡然道:“家门私务,不足为外人道。”李凤歧道:“既然有心撮成他们,莫如夫人下山暂缓百日,容两人完婚之后,我们再来一较长短。”宓文妃道:“我破不掉你的仙体,自会下山,这是我们讲好的约定。”
李凤歧早料那桩娃娃亲绝非善意,闻听此言更加确信:龙夫人到山之日,即是桃龙两人伤情之时,当即应道:“好,姓李的恭领夫人赐教!”一声清啸,翻手后甩,将如梦如露推向峨嵋派那边。力道恰到好处,仿佛扶着她步入人群。方灵宝瞪眼握拳,要过去狠揍“小妖女”一顿。欧阳孤萍拉住道:“不可,李师兄要我们保护她。”双腿微一动弹,脚趾钻心的痛,怒道:“方活宝,下回你再敢乱来,我教你一辈子背时倒运不得翻身!”方灵宝悚然,一动不敢动。
就在这时候,一道剑气飞过,横穿试炼场,地上划出一条狭长的深沟,将峨嵋众徒隔在后边。李凤歧坐于深沟前方,高声道:“峨嵋派众位同门听着,若有越此界线者,从今与我恩断情绝!”众人才知那剑气是他所发,却没见他扬手移身,真气流转也无迹可循,剑势偏又那般强劲,细想起来,竟和凌波放剑的方式相仿。
仙家成道,首在突破内外约束,李凤歧摆脱了久缠脏腑的情苦,心灵陡然间变的自由自在。恰值剑术炼至细微处,忽悟“以心驭剑”的妙意:真气法力乃至血脉内丹,都非剑术最基本的依凭。心性获得解放,剑势随心而动,则可无往而不至。由此仙体初步达成,元神安然离归,可在体外驱使剑气飞行。那“情障”虽被破尽,他并没丧失情感,相反胸中热血愈炽,暗思当年若有一位大哥替自己出头,挡住兴师问罪的正道门派,又何至于与潇潇生离死别?而今情势相若,以往发生的惨剧,绝不能在桃龙二人身上重演了。
念及于此,李凤歧心意已决,举臂高喊道:“龙家夫人欲破纯阳仙体雪恨,此间只有我炼成这种仙体。冤有头债有主,理当由我一人接战。诸位同门,桃师尊,你们谁若越界援手,我们的交情就算完了!”嗓音响彻峨嵋山场。宓文妃道:“很好,凭你一人守住仙体,天文首座从此不再踏上峨嵋半步。”
桃夭夭耸然动容“大哥独力对敌,为的是给我遮风挡雨,我……我难道就这么袖手旁观?”想前去相助,但手心捏出冷汗,也没胆量推椅而起。究竟在害怕什么?他内心仓皇万分,自知绝不是畏惧龙太太的权势,法力,也不是为了保存实力,穷思苦索,竟似有种既渴望得到,又竭力逃避的感情,如影随形般纠缠着心魂。
正逢楚晴安置好各派老幼,回转太皇精舍复命,乍闻李凤歧的呼喊,不禁急从中来:“李师兄要同昆仑首座斗法?你们怎么还不赶去帮忙。”侯天机道:“已声明单人应战,我们上去有亏李师兄的信义,何况他说……谁帮忙就跟谁断绝交情。”长叹了一口气。龙百灵道:“我跟李凤歧没什么交情,楚师兄,危急时送我过去,我跟龙夫人当面交涉。”两人又惊又佩,转头凝视,只见百灵双眸含泪,轻咬着嘴唇,凄美面庞上透出决然的勇气
第二十六回怎堪情殇心力乏7
一霎风静影止,试炼场内人皆屏息。何九宫拉了拉魔芋大夫的衣袖,示意他暗中施行医术。魔芋大夫摇摇头,兰世海也摆手。其意不言自明:神农首徒医术虽高,主要是医治肉身的创伤,而李凤歧仙体既成,元神如果安好,内外伤害则无大碍。假如元神受损,魔芋大夫要救必倾全力,援手痕迹明显,岂不违背大师兄的约定,宓文妃又怎会容许他人搅局?峨嵋众徒束手无措,一念所系,只希望历代祖师天灵有知,保佑李凤歧支撑到获胜的那刻。忽听宓文妃开言道:“千乘,你去打头阵,尽快把他结果了。”
话音未落,满场讶然,都以为宓文妃即使不亲自动手,也必将派出天文宿仙客,谁知竟让龙家的纨绔子弟出战。龙千乘结巴道:“大娘,那家伙好象很厉害。”目睹剑光纵横,他早已胆怯,哪敢走到李凤歧跟前。宓文妃道:“好没出息,虚弱吐血的人你都不敢去斗,山野道派都不能征服,还谈什么皇图霸业。二叔,你说是也不是?”一听夺江山当皇帝,龙靖坤心念大动,想说两句豪言激励儿子,刚挺起胸膛又泄了劲,强笑道:“嫂嫂言之有理,不过那些人会邪法妖术,千乘毕竟是帝王苗裔,倘有闪失恐怕不妥。”
宓文妃叹道:“你们这些人啊,一伙惜身贪利,色厉内荏之徒,要成大事难亦哉,难亦哉。”转而唤道:“五台派何掌门,你可愿一雪前耻。”何兆基从后快步走出,抱拳道:“仙师所命,莫敢不从!”他的见识比龙家父子高多了,窥出峨嵋众徒身中昆仑仙法,战力大不如前,况有天文宿首座作后台,再不报仇更待何时?昂然道:“何某愿与峨嵋首徒一决生死,请仙师做个见证。”宓文妃道:“嗯,不要使五台派道术,攻守之际,本身修为忘掉的越多越好。”
何兆基一愣,寻思“我不使道术又使什么?难道象市井泼皮打架那样,动拳脚拼力气?”转身面对李凤歧,疑思登消,怒火渐炽。这几天起起伏伏,成败数度易转,从蛇鹰阵失利到最胜增援;从统领各派到失势落荒而走,狂喜与凄惶交错,最终多年营构的称霸大计失败,何兆基万念俱灰,内心只剩无尽的愤恨。其实象推翻峨嵋,领袖正道这等庞大计划,施行起来何等艰难,他并不是没有受挫的准备,可最难忍受的是仙宗高人对自己的态度——堂堂道宗掌门被人呼来喝去,形同奴才走狗;时而被拨弄于指掌之间,又象毫无抵抗力的婴孩。如此受辱憋屈,休说扬威称尊,五台祖先的脸面早都给丢尽了想到此羞恼若狂,何兆基拔腿扬拳,直奔李凤歧,看似找峨嵋首徒寻仇,实是宣泄屈居人下的苦闷——宓文妃不许他用道术,只得挥拳头拼老命。一拳过去雷声轰鸣,峨嵋众徒忽喊:“霜雷箭!”何兆基一凛,拳势偏开尺许,地上“蓬”的炸出个大坑,烟火缭绕,白霜层结,赫然是霜雷箭的效果。
李凤歧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计果然巧妙。被龙夫人夺走的峨嵋道法,就收藏在那些幡布里么?”目光放远,看向六十四名少女手持的长幡。一排黑绸中间,左边第七幅已翻转过来。那面染成纯白色,映着月波,反射的光线恰好照到何兆基的后背。
宓文妃道:“散去法力叫作‘入尘’;聚敛法力叫作‘归元’,两种蜕变我都曾经验过。据此制成六十面归元幡,对付仙体尚欠火候,若要收取寻常修炼者的法术,那倒绰绰有余。”伴随她沉缓的语声,白幡附近“飕飕”风响,李凤歧的鸿冥剑气横削竖劈,连续猛攻数轮,却似木棒敲铁树,只将白幡震的微晃,未能斩断。与此同时雷鸣震耳,何兆基双拳齐出,第二次攻向李凤歧。
峨嵋众徒再度惊呼:“五雷真法!”何九宫尤为震骇,疑惑何兆基怎么会使出自己的功法,眼望射向他背后的那道白光,隐然似有所悟。何兆基身具风雷法术,登时精神大振,依命放弃五台道术,运劲发力顺势而为,经络中暗有一股真气导引,拳端闪耀雷火,猛然击中李凤歧的天灵盖。轰响过后烟雾飘开,四处弥散着皮肉烧焦的气味。只见李凤歧额皮乌黑,上身摇晃欲倒。何兆基耳目甚是灵敏,察觉李凤歧放剑攻击长幡,无暇收回格挡,因此才遭重创,这正是取他性命的良机,当即瞋目断喝,一拳击向李凤歧胸口。
岂料拳至半中忽然失力,手臂绵软下落,接着前胸后背几处冰凉,好象被锋利的长剑刺透了。何兆基大骇,才看剑气盘旋在外,怎地忽又穿透己身,对方并无作法的举动,似这般剑随心起,了无征兆,莫非是神佛显灵?一念未落,“噗通”摔倒在地,再也站不起身。
李凤歧坐姿笃稳,默运天王盾疗伤,额头焦黑消淡,浊气呼出,伤害逐步转化为法力。他开初的状态近似仙体,受“入尘归元幡”影响较小,没有被夺走全身修为,但天王盾的效力只剩平常的两三成,只能慢慢化解伤势。
宓文妃道:“五台掌门自家道术炼的太深,与玄门真气相冲,未能尽展归元幡妙用。青城派掌门,你的道行稍浅些,可愿接手此战?”
一听昆仑邀请下场,周尚义心头打了个突,摸着胡子踌躇未决,忽看何兆基四肢撑地,缓慢的往回爬,奇道:“他中了剑没死?”
宓文妃道:“为了保住峨嵋弟子的法力,剑仙首徒不会杀死对手,不信你可以亲身去试试。”
周尚义不懂这话的含义。峨嵋众徒多已辨出,李凤歧那几剑方位极准,恰好从何兆基筋骨缝隙间穿过,避开致命要害,出血也极微少,只令他暂时麻痹而已。宓文妃道:“怎么?青城掌门,不伤性命的战斗,你都不敢接手?”
忽而周天岁高呼:“我来接战!”飞步抢出。他恨峨嵋派入骨,日夜渴盼报复,今逢仙宗首领支持,斗法又无性命之忧,怎不奋勇向前。宓文妃道:“好,不要使青城道术。”话犹未绝,右起第二幅长幡翻转,白色反光照射周天岁头顶,只见他身影忽逝,一霎闪现在李凤歧身后。黄幽大叫:“他妈的,是我……我的剔天刺!”
此刻众人都已明了,峨嵋弟子失掉的法术,就是被那六十四面长幡所夺,翻面时传送给何兆基等人,用来向李凤歧发起突袭。周天岁单臂运劲,气流贯通肢体,掌心多了把真气凝成的利刃,不知怎地手法如电,一瞬间连刺好几百下。李凤歧前伤还未化尽,分不出气力遮拦,脊背肩胛被刺成蜂窝,鲜血斑斑点点染红衣襟。如梦如露大声尖叫。众人焦惶注视下,忽然周天岁弹开数尺,落地手脚抽搐,又被剑气封闭了经脉。
第二十六回怎堪情殇心力乏8
李凤歧呼出口浊气,微笑道:“这么斗下去,好象是陪我炼功,这仙体可愈发坚固了。”他以存余的少许真气运使天王盾,承受一次次重击。剑气只用心念驱使,片刻间渐行圆熟,剑路与早先的鸿冥剑法相同,但精微之效增加何止百倍。又寻思纯用意念施法,应是天山仙宗的特色,玄门法术承续昆仑法学,炼至最高级却类似天山仙法,想必是祖师博取两家所长的原故。一面思索,一面吐气化伤,峨嵋众徒见他转危为安,绷紧的心弦稍稍放松。
宓文妃道:“仙体虽成,剑术仍未达到顶巅,你还缺少一件最重要的法宝。”这时何兆基爬转回来,几名五台弟子迎着扶起,周身略无伤损,脸上羞惭难掩,垂着头溜向人群后方。那边周天岁同样被放倒,满地打滚,却兴奋的大嚷:“我没受伤,他伤不了我!这小子只会锁人经脉,没半点杀伤力!”伸长脖子向后喊:“二弟还等什么,快上来报仇啊!”宓文妃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这话不错。”暗中不知施加了什么刺激,躺在担架里的周天使便似针扎的蛤蟆,腾地跳起狂冲,两条狗腿犹如踩着风火轮。
周天使这一冲出,两面白幡照射过来,立时将风雷,遁甲两门法术移入其身。随着法力猛增,凶性蓦地发作,狂吼:“峨嵋狗贼,还我腿来!”起手放出火流,射向李凤歧下盘,身影一闪而逝,忽从半空扑下,掌中握的是遁甲奇兵剔天刺。周天使在玄门修过道,两种法术同放,威力比前面两人超出许多。但李凤歧的剑术也更加熟练,心神微动,剑气即已指向周天使鼻端。依着下坠的势头,等于往剑尖上扑落,相隔仅寸许,闪避格挡都来不及了。周天使魂飞天外,惊悸中张嘴向地上喷气,一股强风托起身躯,怎料剑气又悬空倒垂,转等他自己朝上撞。周天使此时身兼两门绝学,可算仙道绝顶高手,背肌刚微触剑芒,立使遁甲搬运术移位,一霎横移七八丈远,猛觉腰侧发凉,暗叫“不好”,已被平放的剑气贯穿了身躯。
只听“噗”的闷响,周天使重重摔落于地,情状俨如前面两人。李凤歧心念转到那里,剑气便在何处生成,运行快的无与伦比,任何逃逸术,搬运术,移形术都没法避开锋芒。经过几番交手,他暗觉何兆基三人虽然会使玄门道法,但并未变成自身技能,周天使兼有两门真气,那更是玄门修道的大忌。显而易见,传功调气的真正操作者,定然是举幡的六十四个少女,长幡经炼制猝难击破。于是转换攻击对象,制服周天使同时,剑气照准举白幡的少女猛刺。只见寒光夺目,逼近眉间的“上丹田”,那少女全无抵抗的举措,尖声惨叫,一张俏脸吓的煞白如纸。李凤歧暗惊“她是凡人!”硬生生收起剑光。那少女险些跌倒,白幡晃荡,反光又照中周天岁。遁甲法术传入身躯,周天岁活象挣脱套索的野兽,倏地跳窜近前,抽出腰间匕首,深深刺进李凤歧的右胸。随即剑气反刺肩窝,周天岁再次瘫软。李凤歧随手一挥,将他甩出数丈之外。
一连串突变交迭,众人只看的眼花缭乱。李凤歧手握匕首木柄,缓缓从胸口拔出,热腾腾的带出几股血流,却不朝伤口看一眼,只是端望那举幡的少女,暗自纳罕“她们是凡间女子,丝毫法力也无,怎地充当法器的操控者?攻破归元幡岂不太简单了?这龙夫人行事诡谲,处处暗伏机巧,不可轻忽行动。”心下盘算,运功化伤。峨嵋众徒急盼天王盾起效,尽快化愈伤处。但看李凤歧面若白蜡,登知他失血太多,真气几近耗竭,纵然剑术神盾灵验绝伦,血肉之躯终究有其极限。假如肉身消亡不存,元神飘游无根,纯阳仙体也就形同虚设了,怎挡得住敌方一波强似一波的冲击?时危势紧,魔芋大夫急欲出手施治,可是他参加过桃行健主持的东海大战,牢记令行禁止的严规,天龙神将之令绝不可违,已成为铭心刻骨的信条。李凤歧既不准旁人插手,又有什么法子助他脱险。魔芋大夫焦灼犯愁,一时呆在原地。
龙万乘目视周天岁挣扎爬回,忽道:“侄儿有桩事弄不明白,想请大娘指点。”宓文妃道:“何事不明?”龙万乘道:“那个剑仙首徒几次占了上风,制的对手瘫倒不起,为何不下杀手?”龙靖坤问道:“莫非是怀柔之策,想拉拢各家道派?”他平生醉心权谋,将心比心,也将李凤歧设想成老谋深算的枭雄。
宓文妃道:“五台掌门,周家弟兄,已经和峨嵋派断绝情谊,拉拢他们是没用的。不过峨嵋弟子的法力在这些人身上,人伤则法损,人死则法散。剑仙首徒只为保全同伴的法力,宁可放过敌人,自己承受伤害。”
龙万乘奇道:“还有这等怪事,即便顾全同伴,也犯不着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啊!”宓文妃冷冷的道:“潇湘花雨若不舍己顾人,就不叫潇湘花雨了。”龙万乘笑道:“那就好办了,不论战胜战败,总之他不肯伤人,二弟尽可放手一搏,现下还怕什么?”宓文妃道:“我也不知他在怕什么?”
龙千寿生性猥鄙,往常最喜欢虐待弱小,眼见李凤歧身负重伤,耳闻争斗不至伤身,登时撩动了满腔凶气。龙靖坤素知儿子性行,说道:“日后疆场上总需争强斗胜,千寿磨炼磨炼也好。还望大嫂照拂,把那什么峨嵋法力传给他。”宓文妃道:“不消吩咐。”
龙家这边商议甫毕,远处忽然传来欧阳孤萍的喊声:“用车轮战对付峨嵋后辈,昆仑仙宗真是好威风,好光彩哪,仙道各派正该传颂崇仰。”宓文妃应道:“他们都是凡人,用的是玄门道法,与昆仑仙宗无涉。”孤萍大声道:“利用凡人为害,不怕堕入魔道?你是仙宗首座,还是妖皇的走狗?”
宓文妃轻笑道:“丫头嘴利,我懒得跟你争辩。闻听你性子阴沉刻薄,倒是很对我的脾气,座下正缺个贴身婢女,等峨嵋派灭了你就跟着我罢。”孤萍未及答言。兰世海厉声喝道:“仙宗远避人世纷争,几时把世人当作报私仇的棋子?久闻天文宿前辈湘君隐居洞庭水府,从不涉世扰人。宓首座所作所为,晚辈倒想请湘君来评评理。”
第二十六回怎堪情殇心力乏9
孤萍道:“昆仑仙宗自居正派,也有祖宗师承,似你们这般恃强行凶,不讲道义规矩,和妖邪有何区别?怎对得起创立昆仑仙宗的前辈先祖?”
宓文妃不再理睬两人,道:“千寿,你还磨蹭什么,任由人家拖延时间,养好伤蓄足气力再开打么?”一语点破关节,孤萍故意挑起口舌之争,原是想为李凤歧争取片刻的余暇。龙千乘浑浑噩噩,乍闻对面美女疾言申斥,正听得入神,忽经大娘提醒,恍然道:“可恶!敢跟我耍缓兵计!”凶性陡发,左手舞鞭右手挥刀,发疯似的朝李凤歧攻去。
方阵前沿十六面长幡应势齐转,十六道白光照定龙千乘,霎时刀影千重,鞭风狂啸,各种玄门奇功同集彼身,龙千乘大喜道:“啊哈,这个好玩!”鞭子霍地挥下。李凤歧伤势还没转化完,微微皱眉,向左边一让,乘鸿冥剑气,身形飘然移开数尺。但就是这一下移位,仍是以气驭剑的老路,耗损了仅存真元,差一点气竭昏倒。此时李凤歧若受重击,肉身必将毁坏,魂魄无依,仙体被破也在旦夕之间了。可龙千寿玩的兴起,竟忘了乘胜追击,一鞭鞭抽向地面,轰响声处土崩石裂,四下里剧烈摇晃,大笑道:“哈哈,我的鞭子会打雷!好玩的紧……我肚子有股热气窜起,直窜进手心,传到鞭子上就能放雷电!”鞭梢电闪雷鸣,正是何九宫的五雷法。按常理推较,用普通兵器作法无甚助益,反倒有失法术灵意,峨嵋弟子极少采用这种画蛇添足的笨招。龙千寿鞭子耍的兴高采烈,明显不通峨嵋法理。
宓文妃道:“别光顾瞎闹,放跑了对手。”
龙千寿笑道:“他跑不掉的!”右手舞散刀花,一团利刃旋风乍起,中间光斑形似枯叶,刹那间包围了李凤歧。黄幽眼珠瞪圆,咬牙道:“这,这是,是我们遁甲门的碎骨叶风攻敌术,奶奶的他使的乱七八糟,全不解风疾叶缓,气凝尖端的诀窍。”孤萍喝道:“你是那边的!还帮着讲解?”黄幽猛省道:“对对,他乱使才好,他妈的,最好失手把他自个儿切碎!”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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