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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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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台派招引阴魂,用作进击峨嵋的前锋。兰师兄施妙法善加招抚,鬼魂们才自愿留下效劳,这其间绝无强迫诱骗的举措。若非如此,兰师兄何必费力,象世上邪道那般强行拘拿阴魂,照理说还要省事的多。”公羊纥全不理会,只是“扯谎,放屁”的乱骂。
方衡怒道:“五台派布蛇鹰阵荼毒害阴灵,牵连凡人,你们怎不说他是邪魔?如今倒在这里贼喊捉贼!”未等彼方答语,虞思夏抢着道:“他们原本是海外邪派,”虞思秋道:“和五台派狼狈为奸,”虞思冬道:“当然要污蔑正道仙家了。”一齐总结:“邪派该当天诛地灭。”三十六岛仙客不知五台派夜间的行径,耳闻众人辩解,更觉是反语讥刺。千叶枫喝道:“要灭先灭你这三个多嘴的鬼丫头!”退两步拉开架势,随身龙牙叮当轻碰。
虞氏姐妹道:“哎呀,”“谁怕你,”“中原道家应战便是!”道宗三派伤亡甚重,一干徒众憋着劲想报复,一见势凶立时拔剑相向。陈元鼎素来稳重,因爱徒惨死悲愤难禁,也命弟子亮出兵器。刹那间人分泾渭,石垄两侧剑拔弩张。端木神公还和摄魂弟子争辩:“几句说辞何以服众,要证明你们清白,除非姓兰的亲自演示收鬼过程。”
然而此刻激斗正酣,兰世海哪能分神演法?阴兵术运使渐深,千万鬼魂形影重叠,手举鬼气凝化的刀枪,从四面八方向内猛攻,却始终攻不破五台掌旗使的阵型。
兰世海越斗越是骇异,就觉对方剑上反击的势道逐步加强,法力似乎源源不绝。本来鬼魂形如轻烟,一般法器兵刃均不能伤,但遇着掌旗使的剑锋,不是烧成飞灰,便是散作灰尘,成百成千的减损。反观鬼兵却徒劳无功:何禹山肩膀中剑,激起片片沙土,应仲炎立即贴近他身侧,创伤随之弥合;陆柏杨腹部挨刀,砍出点点木屑,经涂淼舟擦肩,缺损转瞬补好。应仲炎当头吃一闷棍,陆铭久稍加碰触,他脑袋上便无伤损,只溅出数十颗火星……五人移换接应,仿佛身披细软铠甲,以金木水火土为材质,尽可挡开各类重击。何九宫连放横风猛雷,意欲搅乱他们的步调,怎知五人若即若牵,相互间似有无形的胶泥粘连,虽经冲撞而不断,手里长剑挥动来去,反将冰火沙土成片攻来。
兰世海暗叹“五台派法术精微若此,着实教人意想不到。这五人借五行御敌,站位移动合乎五行生克正义,应是正派的上乘道法。我新收的阴兵未经调训,要胜他们须费些工夫。只恐时候一长,五台掌门另有凶狠杀招,过来偷袭如何防得住?”心忧于此,定睛朝那方看去,却见何兆基挥臂吆喝,正和楚晴斗的难分难解。
楚晴一到试炼场就使隐身法,四处潜行探察敌情。若论计略应变之能,他比兰何二人高出许多,情知敌我情势的明暗显隐,可决定战场上的主次优劣。适逢恶战骤发,立刻奔向五台掌门,欲行擒贼先擒王之计。何兆基微感一股寒意拂来,脑中念头犹未转过,两条臂膀挺直前挡,左臂水木火土金,右臂土金水木火,所发劲力蕴含几种物性,按五行生克之义,却是右边克制左边。
楚晴暗自纳罕,思量自身以右克左,岂非自找麻烦,防御贵在严密,似何兆基这般自相抵触,恰似城墙上的强弓瞄准城内,给敌人留下好大破绽。楚晴的短刀专能寻敌弱点,霎时从左路刺入。何兆基双臂划圈,左臂土金水木火,右臂火土金水木,物性瞬间改换,右路助长左路,最弱处陡变为最强,与刀刃骤然相撞,惊天动地的几声响过,楚晴向后飘开,扬眉轻叱,手握短刀再度冲杀。
遁甲门兵器大多短小而轻巧,除黄幽的“三十六截剔天刺”以外,就数楚晴的“七十二路流波刀”最为凌厉。顷刻递出四五千刀,何止七十之数。寒光上下飞旋,状若落叶形成的漩涡,把何兆基罩了个密不透风,但刀尖尽被五行神力挡开,“叮叮当当”响如连珠。蓦地楚晴倒悬飞下,只见万千刀丛中央,一道白气直击何兆基顶门。
这刀法名作“江天同色”,乃流波刀制胜绝招。昔逢长江上大雨滂沱,以刀尖挑戳雨点,千万次绝无差错,进而倒悬直刺江面,能使波涛瞬时分断,道术才算修炼成功。施展开来刀封四面,单从上方迎击敌首,圈中之敌势难逃避。可是何兆基不逃也不避,两臂象长了眼睛,对准刀尖向上抵碰,竟将分波断流之力全数挡了回去。楚晴手指剧颤,似被火燎冰冻,又象遭土压针刺,更有草木毒气顺势上窜,五行神功引发的强烈感应,混绞在一起狂涌而至。楚晴猛然翻身倒纵出数十里,倏尔移回原处,托赖遁甲法术闪避如电,摆脱了五种恶感的纠缠,心里暗自惊呼“五台掌门鬼神附体了么?他这法术高的不可思议,凭道宗之学决计无法炼得成!”念及于此灵机忽动,短刀攻势不减,眼光两旁移转,从场地内外人群中逐次望过去。
望向五行阵法时,只见人影倏分倏合,何九宫与掌旗使争斗正剧。周遭雾气消散,阴兵退尽,兰世海高坐云端,已将阴魂重新收入布袋。他的阴兵术非但杀伤力强,更兼诱敌入狂的法效,鬼性本就疯狂,敌人与之近身搏斗,不知不觉便会感染狂性。哪怕修为极深的高士,只要性格里存有微少偏激,都会被勾起狂念,严重时可致乱性失常。掌旗使数度击退阴兵,长剑舞动势道激增,五个人只知猛攻而不惜力,隐然已被阴兵术箝制。兰世海瞧出几分端倪,撤走阴兵的围攻,那五个人仍加力舞剑,步法阵型不乱,面部五官却扭曲狰狞,仿佛疯子发病一般。阵法的势压全都施加给何九宫,风雷门不善防守,身上连受冰伤,火伤,土石击伤,木刺之伤……亏得燕盈姝远距离施治,各种伤势应手而解。兰世海见何九宫暂无危险,这才收回阴魂,详观战况变化。
观察半晌,那五人法力愈强,表情愈疯,直至口角流出白沫。兰世海暗中计较,阴兵术的影响随鬼魂撤走而减弱,这五人依然癫狂,显是神魂早已缺损。又想修道者必学养气安魂之法,若非外人设法侵入,焉能象世间小儿那样自行丢魂?转念至此,兰世海霍地猛省道:“五台师徒被人控制了!”
那厢楚晴应声高喊:“兰师兄也看破了么?这几个人是提线牵扯的木偶!”
第二十四回障除鸿飞识英侠3
说罢楚晴矮身飞遁,冲向人群又瞬移转来,一面继续和何兆基周旋,一面振臂挺刀,虚刺场外众人眉额,挨个儿加以试探。按照他的推测,操控五台师徒的必是仙道绝顶高手,眉间“上丹田”猝受威胁,定然全力掩护,一出手即可暴露道行高低。当下身若游龙,刀似电闪,弹指间往返疾刺。五台派侧后方站着三百多人,如齐云派掌门范真泰,黄龙观观主张鹤年等等,皆为低浅凡庸之辈,忽感劲风袭面,又看不到敌人在那,只吓得手忙脚乱瞎扑腾。楚晴隐身掩藏行迹,转眼刺击两百余回。刀尖戳向一个和尚的额前,那人居然纹丝不动,即使初入道门的新徒,也不象他这样反应迟钝。
楚晴心道“这人没学过道术。”刚冒出此念,猛地警觉“不对!天下道派争竞于此,岂有不会道术之人!”
念头急转,刀刃倏伸,就在触及和尚头皮的那瞬,楚晴胳膊顿然僵凝,休想再往前挺进毫厘。那和尚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右手一探,摸到楚晴的肩头,隐身术立破,身躯竟被拉出遁甲“生门”。楚晴手脚难动,象被粗大的铁链捆缚住了。那和尚左手伸出大袖,指腕到前臂紧缠佛珠,缠绕的式样宛如捆绑人体,忽地抖腕念偈:“因于刀中生,果在刀下亡。因果逃不脱,报应实不爽。”佛珠绕拇指,食指,小指,无名指旋转。楚晴双肩双腿白光绕动,如同被成圈的小匕首穿戳。和尚右掌一推,叱道:“去吧!”登时红光簇闪,四肢冒起数道血柱,身子飞起又摔落,待要背心触地。燕盈姝急施救措,脑后闪现青白光环,十指交错互握成圈,千里补天术的效力遥相传递,喷出热血回流入体。楚晴伤口平复,掉在地上呼呼喘气。
几番争搏兔起鹘落,桃夭夭捏紧了拳头道:“正角出现了!”推椅而起。龙百灵道:“先别忙出去,那和尚身后还有很多人。”意谓敌方主帅未必是他。魔芋大夫笑嘻嘻的称赞:“小姝不赖啊,施术眼疾手准,救下楚晴这招使的漂亮啊!这可给神农门长脸了,有她治伤准保大家没事。”桃夭夭手摸袖中的隐邪丹,正自沉吟未决。乾坤镜里忽传狂呼,惨厉悲切,竟是五台掌门何兆基所发。
那和尚擒拿楚晴之时,法力只集中于身前丈方范围。何兆基与掌旗使登象失掉了支撑,手绵脚软的坐倒在地。兰世海向何九宫使个眼色,同时跳出圈外。峨嵋众人均已看出,五台师徒之所以道法奇高,原是那和尚暗中助援,找准了地方首脑,就无须再跟五台派拼耗。何兆基乍离剧斗,神志渐复清明,眼瞧手下弟子或疯或毙,多年老本亏损大半,悲戚实难抑止,伸开手朝那和尚恸呼:“最胜大师!最胜菩萨!你说设法加强我们道术,保我登上仙道领袖的宝座,如何……如何是这结果啊?”
和尚冷然道:“成败未定,你慌什么?”动手之初没把楚晴击毙,这会儿不再理会他,迈开步子径直朝燕盈姝走去。何九宫暗叫“不好!”双掌齐放三昧寒星,横空阻断前路。那和尚大袖一扬,五行神力冲荡,带同寒星反向逆射,多种道法混成惊天狂飙。何九宫自忖难挡,施飞腾术疾跃数丈,虽躲开了正面的冲击,胸腹仍受震荡,一口鲜血直涌上喉头。那巨力斜向飞入天空,又将厨房两间大屋震的粉碎。
那和尚犹未收势,右手随大袖虚抓,恰值兰世海伸臂欲施“乱性诀”,一抓之下令他肢体僵直,和楚晴被袭时的情状一个样。和尚左手三指并拢,拇指小指旁伸,拟作兰世海的身姿,佛珠绕着两指旋转。兰世海双臂当即喷血,好象被环形钢锯绞割。摄魂风雷两门防御乏术,一遇强手奇袭,两门首徒齐遭重创。燕盈姝奋全力抢救,那青白光环亮的刺眼,千里补天术施发已近极致,总算及时治愈两人的创伤,但真气耗用过度,身形前后摇晃,大有不支之态。
这时五台派师徒缓过劲来,眼观和尚大展神威,恍又看到了称霸的希望。何兆基率先喝采:“最胜大师仙法奇绝,令人大开眼界。”土行阵掌旗使何禹山性本谄媚,马屁张口即来:“最胜大师神通无量,最胜活佛法力无边,扫平峨嵋派不在话下。”青城派周尚义等辈也跟着“最胜活佛,扫平峨嵋……”的乱喊。
那和尚却驻足不前了,两手揣入大袖,探头张望峨嵋派阵营,语调既象询问又似感叹:“听人说,峨嵋新师尊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没想到还真沉的住气。”
龙百灵道:“不出所料,他早等着师尊现身。纠集各派兴师问罪,不过是诱你出场的激将法。”桃夭夭打量那和尚,只见鼻高眼深,两耳垂挂金环,并非中原人的样貌。刚才混在人群里面,宛似东海三十六岛的仙客,因而未曾留意。桃夭夭说道:“这人法力很高,不管是不是敌方主将,世海兄他们都没法抵挡。”转过脸嘱托:“魔芋大夫,丹药首徒,烦你两位帮助抗敌。现下峨嵋派正遇大劫,偏巧我身带隐患,只能捱到最后关头再出手。”
魔芋大夫思量他魔气未除,还想留下照护。方灵宝已是豪气勃发,犹如临危受命的大将,拍胸脯大呼:“师尊尽管放心!”拉着魔芋大夫飞奔出门。百灵和桃夭夭对视一眼,两人面带忧色,谈笑之语再也说不出来,心里只是想“这和尚区区一人,就能斗败玄门多位高手。敌方倘若倾力总攻,该是何等的威势!”
那和尚张望一番,眼中精光收敛,点头道:“遇事戒急求稳,峨嵋师尊虽是少年人,倒有几分大宗师的气概。”评议中夹杂近旁“最胜大师”的呼声,听在耳中却似刻意嘲讽。峨嵋众徒起身的起身,整衣的整衣,默默退聚到一处。敌方主帅既然临现,峨嵋弟子理当示以严正。兰世海开言道:“大师法名可叫最胜?因何率众进犯峨嵋?”和尚道:“贫僧蓬莱最胜,出家人与世无争,何言进犯二字?但五台派是我蓬莱仙宗分支,受了欺负无处伸冤,贫僧自然要为他们出头了。”何禹山乘风扯旗,忙叫:“对对!五台派是蓬莱仙宗的亲支近脉,峨嵋积年欺压我们,根本没把蓬莱仙宗放在眼里!”另几名掌旗使大声附和。
第二十四回障除鸿飞识英侠4
其实五台派是蓬莱分支的提法,何兆基师徒这是首次听闻。昨夜惊见祖祠地址,何兆基以为峨嵋派要灭他满门,忙率手下赶往救援。半途忽遇门人传讯,说家中老幼俱都安好,何兆基惊绪方消。旋即遇上东海三十六岛的队伍,声言去追究峨嵋派的错失。次后黄龙观,百花教等各路纠合,都是应五台派召请,准备上峨嵋山助威的。何兆基自感己方势众,正思再攻峨嵋的方略。友军里忽然走出一位化外僧人,自称法名最胜,邀五台首脑于僻静处演示功法。掌旗使摆开五行阵,僧人手不抬脚不动,暗中施传法力,立将阵法的威效提升了百倍。何兆基大喜若狂,只道天降神人相助,一应战术皆听从僧人安排。此刻听他自报出身,何兆基更觉傍到了一棵大树,高声道:“本派祖上传下的五行奇术,原是蓬莱仙宗的正宗仙法。蓬莱五台同根同脉,荣辱与共,绝对错不了。”
桃夭夭道:“蓬莱仙宗什么的,八成是胡吹大气,我瞧这和尚来历蹊跷。”百灵道:“但蓬莱仙宗擅用五行修真,也是自古流传的仙道常理。”
桃夭夭伸右手一抓一捏,模仿番僧手势,摇摇头道:“他那一手,看似阻断楚晴的经脉,令肢体失血麻痹,实际上是锁住魂魄,以致肉身僵化。蓬莱仙法我所知甚少,这和尚驭魂术之精巧,与琴仙的手段倒是异曲同工。”
五台师徒吹嘘攀附,最胜和尚神色悠然,似乎谄词如何夸张,他都不分错谬的照单全收。兰世海暗生疑惑,问道:“大师真是蓬莱仙宗的前辈?仙宗避世静修,怎会参与中原道派的是非恩怨?”
最胜和尚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峨嵋派妄居至尊,多行不义,仙宗的仙人们早就坐不住了。”言下之意,还有更多仙宗高手前来生事。何九宫沉声道:“你们究竟想怎样?”
最胜和尚道:“再明白不过,驱邪扶正,维护仙道宁和的秩序。多年来峨嵋派狂妄称霸,致使四海道派内斗无休,犯下的罪行已由青城掌门宣读。可谓业因自作,恶果自受……”正说时,石垄那边吵闹渐响,道宗三派和三十六岛争执无果,终于大动干戈。摄魂弟子急忙发功为众人安魂,设法平息后方的乱象。兰世海等目不斜视,只紧盯着最胜,唯恐敌人趁机攻破防线。最胜和尚语调不快不缓,嗓音压过了嘈杂:“尔等罪业深重,我蓬莱仙宗却有好生之德,赶尽杀绝暂无必要,只把虚无三峰交给五台派掌管就行了。你们即刻离开蜀境,玄门的法书仙笈,一本不许带走,从此不许再称峨嵋弟子。”
峨嵋众徒越听越怒。何九宫断喝:“一派胡言!”兰世海道:“逐我们下山倒也想得到,留下峨嵋秘笈却为何故?大师想偷学本派法术么?”最胜和尚笑道:“留下书笈深究细查,把你们妄加进去的邪理删除,何掌门据此重建峨嵋派,去邪以显正,新的峨嵋派必将领袖仙道,光宗耀祖。”一席话说的何兆基眉开眼笑,没口子的道谢。
这当口后方局势吃紧,各派下手狠辣,尤以崂山弟子为甚。先前掌门孙凝素惨死,众弟子震骇如痴,至此被刀光剑影撩起哀痛,一改平素清和作风,放符念咒猛冲猛打,好似一群冲出牢笼的疯虎。摄魂弟子使安魂法无济于事,三十六岛仙客奋起还击,战团往璇玑峰方向移转。石垄中央本由虎贲螭卫把守,不意各派卷成团冲过来,玄门弟子也混杂其间,一时辨不清敌友。黄幽前奔后窜,指挥螭卫堵住路口,遇有人落下石垄,又使遁甲术营救。只见狭路人潮推挤,半空剑气劲风飙扬,无形中立起一道屏障,魔芋大夫堵在石垄那端,只好就近医治伤者。方灵宝道法虽高脑筋迟慢,不思服丹药作法解困,咿哩哇啦的跳脚叫骂,徒然添了许多乱子。
与石垄乱局相反,试炼场氛息凝沉,一场狂风雷雨似将爆发。何九宫叫阵道:“好贼秃,一人就想挑了峨嵋派,你有什么本事全使出来吧!”寻思各门同心协力,未必会输给单个敌人。话刚出口“飕”的风响,一枝火焰箭从石垄那边飞来,后面的混战显已不可收拾。楚晴回头张望,何九宫大喝:“结阵御敌,不要分心!”
最胜和尚冷笑道:“后院都起火了,犹作螳臂挡车之态,尔等真是不知死活。”左手捏佛珠伸出衣袖,倏地化作数十条臂影,状如千手观音一般。何九宫等人肢体立变僵硬,真气法术无法运使。兰世海恍悟道:“他能隔空抓拿魂魄。”最胜和尚道:“峨嵋真武阵名震天下,试看贫僧赤手破之。”臂影推移,何九宫等立时向外摔出。楚晴体束链甲,欲使法宝遁形脱走,怎料臂影如屏,将四面八方的逃路尽数封死了。最胜和尚张开右手,厉声喝道:“命门就在这里!”大掌按向燕盈姝,势如泰山压顶。
神农弟子身亡,真武阵必溃,对方显然熟悉峨嵋法理。桃夭夭大叫:“要糟!”跳起离座,但最胜和尚攻势好快,脚步离燕盈姝七八丈远,掌风已将她全身罩严,从中闪出一道月牙状亮光,照顶门猛然劈落。燕盈姝毫无躲避抗击之力,察觉那月牙包含金木水火土五种功法,倘若正面承受,神农弟子绝难活命。就算万幸没死,所受伤害也要几天才治得好,却又如何逃过敌人后续的凶恶杀招……心念急转无着,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月牙击中头顶,鲜红的雾气猝然喷出。
峨嵋众徒大惊,只觉手脚都冰凉了。忽见红雾喷过又喷黄烟,跟着金白蓝辉闪,色彩与五行相对应,仿佛焰火射中坚壁反弹开来。一人嘿嘿笑道:“大年初一和尚登门,撞的好大霉头。”
桃夭夭一怔,随即喜道:“大哥!”烟雾散开,燕盈姝安然无损。李凤歧站在旁边,天王盾施放于前,将那五行奇攻尽行抵化,兰世海他们的困束也化解了。最胜和尚耸然动容,退两步道:“阁下何人?”李凤歧道:“区区不才,峨嵋酒鬼门首徒是也。好象有人说要破峨嵋阵法,是你么?”最胜和尚眉头拧紧,正寻思峨嵋何时多了个“酒鬼门”,李凤歧一板脸,喝道:“先破我这酒鬼剑法再说吧!”身若惊鸿追风,倏然飞临头顶,手中剑芒伸吐,直取最胜和尚首级。
奇兵忽至,众人目眩神驰,浑不知李凤歧从何而来。楚晴最先醒过神,叫道:“安定后方要紧!”刚转身欲起步,猛见天空纸片纷撒,落下来贴到众人的头顶,肩膀,后背。各派争斗登缓,刀剑法器纷纷放低。兰世海面露喜色,仰头道:“乾首上缺贴,卜筹首徒到了!”
欧阳孤萍自天而降,身下乘坐行云符,手抓符纸大把大把的撒落,叫道:“三十六岛仙客及各方道友,且听我一言!”
第二十四回障除鸿飞识英侠5
那“乾首上缺贴”是麻姑亲手炼制的仙符,具有平怨调和之功。众人贴了怒火登熄,拼战之意减去七八成,少数骁悍之徒强自厮缠,兵器交碰的响声变的稀稀拉拉。欧阳孤萍道:“正派各位道友住手,你们的家眷现已救到山上!”言出甫毕,场边忽然传来呼喊,童音稚嫩,发自小女孩儿之口。
千叶枫神色陡变,双肩禁不住抽搐。欧阳孤萍道:“翠虚派掌门人,你失踪的女儿找回来了。金雷门的萨岛主,你岳父近日被奸人绑架,饱受磨折,所幸还能行走……”东面房屋后跑出近千名男女老幼,呼儿唤娘跌跌撞撞,都是各派首脑的亲眷家人。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跑在前首,正是千叶枫的女儿。母女相见紧紧拥抱,嘴里絮叨海外蛮语,边流泪边述别情。余者父子重逢,祖孙团聚,哪有心思厮杀,抱头抚肩哭笑叫嚷。远处五台派的友党闻声也心动,绕过场地向这边靠近。
欧阳孤萍飘然落地,收起行云符和上缺贴,待众人喧嚷稍宁,大声说道:“诸位仙道的朋友,你们可知亲人为何失踪,又为何能在此重会?听我从头讲来!”抬手指向场内,道:“那个叫最胜的和尚,实为金轮教教主殊胜佛的同门师兄!金轮教暗通青城周尚义,五台何兆基,企图扳倒峨嵋,统驭正派为害人世。他们唯恐号令不行,一方面背地里绑架各派眷属,一方面诬陷峨嵋勾结魔道。三十六岛的道友,你们是听信了谣言,才到山上来问罪的吧?”
三十六岛仙客你看我,我看你,满眼狐疑惊诧。萨震元道:“不错,我们的家人近期失散,平白无端没了踪影。这种情形只在仙魔大战之前发生,往昔由峨嵋弟子传讯保护,纵有损失也不很大。”公羊纥接口道:“此番失踪人口众多,事前又无示警,加上到处盛传峨嵋叛变的消息,我们自然要来问个明白。”
众仙客七腔八调,讲出所经变故。端木神公举掌作势,让人群安静,遂道:“东海妖皇即将大举进犯中原,此事传的沸沸扬扬,料想绝非空穴来风。我们家眷是被魔道强掳,还是为正道叛徒所害,真相急待查清。但若追查太急,又恐危及家人性命,因此我们没有直接向峨嵋派揭破事由。”
欧阳孤萍道:“真相摆在面前,你们现在还看不明白?何兆基借助邪道祸害正道,连盟友齐云派也不放过。你们睁眼瞧瞧,那不是范家两兄弟!”指尖所向,范家父子正执手愕视。范真泰问儿子:“让你们去祖祠藏身,怎地跑到这来了?”
范老大自那年受伤未死,在家中娇生惯养,三十多岁反倒弱似小儿,激动之下涨红脸大咳。范老二扶着兄长,答道:“本来全家是去祖祠的,刚出休宁县就遇到五台派的人,说邪魔在前路设伏,他们要护送我们去别处避祸。”范真泰喃喃道:“去往祖祠的路线,我只跟五台掌门讲过。”
范老大喘过气来,含着两眼酸泪,哀然道:“五台派哪是护送啊,沿途严加看管,明摆着是押解囚犯!全家老幼编成队走路,一个不许走脱,我想到市镇上买点补药都不成。管家老傅偷跑出外买物,一去就没回来了。”旁边有位干瘦老者,是萨震元的岳父,气哼哼插言:“私自逃跑的人都被五台派杀掉了!老夫偷听他们谈话,得知五台派诱拐各派家眷,分数队押往五台山,当作日后要挟各派的人质。还说此计必须秘密进行,泄漏者立杀无赦。”手摸脊背,面露苦痛之色,“就因那次偷听惹出嫌疑,他们怪我不老实,狠狠打我八十皮鞭,一把老骨头险些葬送异乡。”哀苦悲诉。千叶枫放下女儿,指向那些失魂倒地的五台弟子:“我女儿说了,绑走她的那伙坏蛋,就穿着那种式样的衣服。”
范真泰纵然再蠢十倍,至此也觉悟了,咬牙发狠道:“何兆基啊何兆基!狠如豺狼毒似蛇蝎!我齐云派与你势不两立!……但你们又是如何脱险的?”拉着两儿手腕,脸上又现疑色。其他人同有此问,但被救者多是老弱妇孺,心绪激荡头脑发昏,嘟嘟囔囔讲不清头绪。楚元君朗声道:“一定是眼前这位欧阳姑娘,堂堂卜筹首徒仗义解救,各位方得骨肉团圆,重叙天伦。”在场的人噤声敛容,一齐向欧阳孤萍望去。
欧阳孤萍道:“哼,我哪有那么好的心肠?是李师兄爱揽事,仗着他的鸿冥剑飞行快速……”忽被李凤歧的叫喊打断:“萍妹,萍妹,你快看哪,这秃驴好不下流!”众人闻声望向场中。
只见那边剑芒劲气纵横,正斗的激烈。李凤歧飞如苍鹰博兔,最胜和尚站似青松傲雪,一静一动对照鲜明。鸿冥剑自半天垂落,千百道剑光尽集丈余地界。最胜和尚站在圈子中央,十指捏成手印,僧衣朝外胀起,真气鼓荡分作数道,迎着剑光飞射横掠。其间一道化为手掌之形,由下往上冲李凤歧抓捏。最胜和尚法学渊深,眼光极为敏锐,识破李凤歧剑法之要,全在身体触地时发挥最大威力。于是凝气成掌连续攻上,总教他双脚不能沾地。李凤歧绕圈飞旋,闪避攻击分而齐施,剑是剑,人是人,身法煞是奇妙,嘴里却不住乱喊:“好秃驴,真不要脸,老用猴子偷桃这招,萍妹你看见没,他往我那里抓!”
欧阳孤萍啐了一口:“又在发酒疯。”继续向众人解释:“这位李凤歧师兄御剑极快,是他从昨日午后起奔走各地,查访正道几派家中的情况。发现家眷大多失踪,料到是五台派作祟。抓来五台弟子问出详情,随即赶往各条大道营救。幸好五台派将掳来人众合成四个大队,齐往五台山方向行进。李师兄立刻出剑救人,五台派队伍里多有金轮邪徒,可见何兆基获邪教支持,才能办成这件惊天恶事。但两方歹徒联手也敌不过李师兄。托赖他剑法神异,一夜之间救出家属送到峨嵋,并没一人丢失伤亡。”一番分说,只讲李凤歧的智谋英举。其实她也紧随左右,自己的辅助之功竟半个字不提。众人逐渐信服,心中充满感激钦佩之情,挑指大赞:“大仁大义,智勇双全,李师兄真乃仙道英侠。”看他激斗未果,想上前帮忙,又见最胜和尚法力高强,常人上去岂非送死?丢命事小,倘若搅乱李师兄的战术,那可百死莫赎了。一时群情莫衷,众口纷纭。
忽然千叶枫说道:“那和尚绝不是蓬莱派的!”萨震元接着道:“对了,蓬莱若行斗杀之术,多用战甲战器为辅,身法转移灵动。象这般木桩子似的站着不动,纯以真气替代刀兵,和蓬莱仙宗的法子天差地远。”他两人的门派原是蓬莱远支,听旁人谈到最胜身份,细观其人施法方式,当即道出异议。
兰世海道:“但此人确能控驭五行,拿魂术也货真价实,所会法术繁杂精纯,着实教人费解。”楚晴道:“他和大师兄攻守劲急,使的定是看家本领。”何九宫道:“此人真气宏正,术法精强,好象和李师兄难分高下。”欧阳孤萍道:“大家放心,和尚赢不了,李师兄只想试试他的根底。”扬起头冲李凤歧呼喝:“喂,你行不行啊,要不要我帮把手?”
第二十四回障除鸿飞识英侠6
李凤歧笑道:“打架要姑娘家帮忙,我可丢不起那人。”顿身挫腰,双脚踏向地面。他与最胜互攻几回合,正是为了探察对方法术根源,此刻辨出七八分苗头,便即强行降落。最胜和尚“咦”了声,劲风巨力齐飞,包括那手爪状真气,全部击中李凤歧的胸腹要害。
场内场外立时惊呼一片,不远处的五台门徒也失声大叫。李凤歧仰脖吐出口污气,伤势消于无形,身子如纸鸢一般往后飘开。最胜和尚记起五行神功受阻之状,骇然道:“伏柔天王盾!”迎面剑气劈至,忙凝神运功,在身前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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