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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的闲散日子-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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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直遍寻不找,如今皇后这一番游玩妆扮,可算是遂了朕的心愿了。”
贤嫔闻言,抬眸看了一眼皇后瞬间僵住的脊背,忍不住无声撇出一抹淡淡的讥笑。
四下里,气氛有些沉闷,似乎只有皇帝一个人是高兴的。
岳擎走上前,声色皆有些沉,“父皇,天色已晚,是不是该进去了?免得耽误沐浴的时辰。”
皇帝看了他一眼,笑容突然又更甚了几分,“擎儿说的是,是该进去了,如今心情舒畅了,身体也该畅快一下才是!”话落,又不自觉地看向灵歌,只觉越看越是舒爽。
皇后忙侧过身让开道路,福身恭送,眼见着一行人入了清莲池,方才沉下脸,看向灵歌,“贤嫔先行回宫,元美人与本宫回去,本宫有话问你!”说完,已愤然扭身离开。
贤嫔低语了一句“好自为之”,也带着侍从施施然离去,灵歌看了看二人的背影,又望了一眼站在不远处蹙眉不语的云兰,无奈地跟了过去。
皇后一路脚步匆匆,灵歌跟得有些吃力,待到得凤苑阁,已是气喘吁吁,可奈何不是自己所,又不敢喘得太用力,只能硬憋着。
入了阁,皇后坐回首位,侍婢们上前奉茶,皇后接过慢慢喝着,却始终不言语。灵歌站在屋中间,亦不敢抬头,只默默思量着该如何自处,心里有事,反倒也不那么紧张了。
好半晌,皇后终于放下茶碗,目光凌厉地看向灵歌,“你早知皇帝在找你?”之前,她倒是听说过皇帝在寻人,不过说是寻一个宫女,她也没多在意,只是没想到,竟是她!
灵歌垂首,“臣妾不知。”
皇后冷笑,“真不知?”
灵歌颔首,“真不知。”
“那好。”皇后站起身,步下首座,“本宫问你,你进宫多久了?”
“半年有余。”
“可曾想过侍寝?”
侍寝?灵歌愣了一下,下意识摇头,“臣妾没想过!”
“撒谎!”皇后的声音忽然厉了起来,走到她身侧,紧紧地盯着她,“不要以为本宫看不出来你们那些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告诉你,那都是本宫玩剩下的!”
灵歌见状,赶紧顺着她的意思垂下头,故作慌乱。
果然,皇后的面色缓了些,“不过,也算你命好,本宫正打算培植你服侍皇上,只要你对本宫忠心,荣华富贵就唾手可得。”
灵歌心下一凛,至此方才彻底确定,这温泉一行,早已是她事先安排好的!只不过,皇帝的反应出乎了她的意料,也正因此,她才会恼怒。
“怎么不说话?”
皇后斜睨着她,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端倪。
灵歌敛下神,心知皇后多疑,索性也将计就计,跪地道,“谢皇后看得起臣妾,臣妾必会对皇后忠心不二,以报皇后栽培之恩!”
不出所料,丝毫不推辞,反倒让皇后迟疑了。皇后审视着跪在地上的灵歌,半晌才轻轻一笑,“答应的这般干脆,还说从没想过侍寝?”
灵歌垂下头,识相地不言语。
皇后又是一笑,“不过你也不用着急,侍寝本就是个机遇,如今你入了皇上的眼,侍寝是早晚的事,只要本宫愿意,你今晚就能得偿所愿。”
灵歌蹙了眉,却仍叩头谢恩,“谢皇后——”
“先别急着谢我。”皇后打断她,不免有些讥讽,“本宫没说现在就满足你的愿望,你想侍寝,就要做出点样子给本宫看,否则,即便皇上今晚就招幸你,你也到不了承乾殿。”
灵歌抬头看了她一眼,明白如今是她在上,而己在下,硬碰硬,只是以卵击石,是以也装老实,叩首道,“臣妾一切听皇后的!”
皇后终于露出满意一笑,伸手搀起灵歌,“本宫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皇上今晚不会轻易放过你,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灵歌颔首,“臣妾明白。”
皇后点点头,转身走向首位,“明白就下去吧,本宫等着看明日的结果。”
“皇后放心,臣妾告退。”
退出凤苑阁,灵歌顿觉双腿一阵虚软,若没有云兰冲上来搀扶,只怕早已跪坐在地。
“主子,您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兰焦急万分。如今的灵歌在她心目中,早已不是单纯的主子那么简单,她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家人,只是这样一来,心中就更急。
灵歌木然地摇了摇头,“没有怎么回事,只是我太轻敌了,是我自找的……”然而恍惚过后,又猛然想起了皇后的话,当即也不再迟疑,拉着云兰便往云轩的方向奔去。
“主子,为何走得这么急?”
云兰不解,却又不敢停下来。
灵歌却不答话,只紧抿着嘴唇,疾走不停。一路匆匆赶回云轩,还未待众人反应,已冲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琉璃盏,毫不犹豫地砸了下去。
梨花木桌被磕出一道印痕,原就薄脆的琉璃盏应声而碎,碎片扎进手掌,鲜血迸溅,钻心的疼!
“啊——”
云兰跟进门,见状,忍不住惊恐地尖叫出声。
灵歌却只愣愣地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右手,一声未吭。众人冲进门,一边哭着将灵歌扶到榻上坐下,一边嘶喊着差人去宣太医。
小顺子急急地想用绢帕捂住伤口,却发现伤口处碎片极多,根本无法碰触,整个手掌也早已血肉模糊的不成样子,涌出的血水不断淌下,将粉色的裙裾浸湿了一大片。
太医被急速地被拖了来,看见伤处也不禁呆了一呆,直到云兰急吼,方才回神上前医治,从清理碎片到包扎伤口,竟用了将近一个时辰。
自始至终,灵歌皆不言不语,甚至连眉头也不曾皱过一下。直到太医离去,她仍坐在榻上发呆,似乎受伤的根本不是自己的手一样。
“主子,您真是何苦……”云兰忍不住,还是落了泪。
灵歌眼珠动了动,转头望向她,“傻丫头,哭什么?我是心甘情愿的。”
“主子净胡说,怎么可能会有人心甘情愿伤害自己?”云兰压根儿就不信。
灵歌笑了笑,看了一眼包裹严实的右手,“我不是伤害自己,我是在保护自己。”把自己像这右手一样,紧紧地包起来。
云兰微茫,转眼又看见了灵歌身上刺目的血迹,忙道,“主子的心思,奴婢猜不太透,不过奴婢知道,您身上那件衣裳可是该换了!”说着话,已伸过手小心搀扶。
灵歌站起身,顿觉一阵晕眩,身子晃了晃,方才极力稳住,云兰又一次慌了,“主子,要不要紧?太医说失血太多,会有晕眩的感觉,若是严重,一定要将他请来!”
灵歌赶忙摆了摆手,蹙眉闭目道,“只是眼前黑了一下,用不着大惊小怪的。”
“既然知道难受,怎么还会做这种事?!”
门口一阵沉声厉喝,登时将二人吓得一个激灵。
灵歌睁开眼,怔怔地看着突然走进的岳擎,好半天才回过神,冷然别开脸,“太子请自重,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要断,就断得干脆吧,不管是他,还是岳沨。
岳擎似是根本没听见她的话,只关切地看着她的手,“我听宫外的太监们议论了,伤势如何?要紧吗?”
右手其实钻心的疼,灵歌硬是咬着牙忍下来,不去看他,“我已经说过了,这里不是太子该来的地方,请您速速离开!”
岳擎面上闪过一丝焦急,可瞥见她一身的血迹,重话却又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你放心,我不会害你为难,父皇一会儿就到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伤得怎样?”
灵歌垂下眸,打定主意不再言语,云兰急了,“太医说,伤口极深,若要康复,只怕要月余。”
“云兰!”
灵歌转头轻喝,谁知这迅猛的一动,眼前登时一黑,身子随即软软地倒了下去。
“主子!”云兰急急搀扶,力气却不够,不过也只一瞬间,灵歌已被岳擎抱起,轻轻放到了床榻上。
“吩咐人去御药房和御膳房,就说是父皇的命令,将一切补血补气的食材药材统统都拿来,再去给你家主子预备一套新衣裳,她穿成这样,不会舒服。”岳擎沉声命令着,双眸却一刻未离床上之人。
云兰颔首跑开,未几,又匆匆折回,“殿下,您还是快些离开吧,皇上来了,已在不远处!”
岳擎看着云兰,点了下头,容色沉峻,“守着她。”
云兰点头,“殿下放心,奴婢就是死,也不会离开一步!”
“谢谢。”
岳擎轻喃了一句,转头又望了一眼犹自昏迷的灵歌,方才起身跃出窗外,转眼不见了踪影。
岳擎刚走,云轩外便传来通禀太监的扬声高喊,云兰心下一凛,还来不及反应,皇帝已掀帘匆匆奔了进来,“怎么回事?怎么会伤着了?”
原就焦急的脸,在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时,登时又添了明显的恼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医呢?太医人在哪儿?”
云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给皇上请安!回皇上的话,太医医治过后,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皇帝声音蓦地厉了起来,“谁允许他回去的?来人!把整个太医院的人统统给朕叫来,敢慢一步,朕就要他项上人头!”
刘丛一个哆嗦,赶忙跑出去传令。皇帝这才缓下面色,匆匆走到床边坐下,欲伸手去抚她的脸,但迟疑了一下,又放下了,“她的脸色怎会如此苍白?”
云兰抬起头,却发现皇帝没有看向自己,一时之间也不知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她。
小顺子悄悄掀开门帘,指了指手中拿着的新衣裳,云兰赶忙摇了摇头,小顺子识相地又悄悄退了下去。
听见门口有响动,皇帝回过头,问了一句,“门外何人?可是太医到了?”
云兰摇摇头,忙道,“回皇上,是云轩的奴才而已,见皇上在里面,没敢进来。”
皇帝默然,半晌才叹了口气,“你起来吧,是朕疏忽了你家主子了。”她见着他就是一脸畏缩,更何况是奴才呢?
云兰谢过恩,又恭维了几句,方才小心站起身。皇帝又是一声轻叹,伸手握住灵歌未受伤的左手,只觉纤细冰凉,“她怎么这么瘦呢?手也这般凉……”
听着皇帝自语轻喃,云兰忍不住偷偷抬眼望向他,一时间只觉眼前这已是不惑之年的九五之尊,就像一个初尝情爱滋味的毛头小子一样,竟变得幼稚起来。
过了大约一刻钟,不止太医院的人统统到齐了,连皇后与宣、婉二妃也来了。
一向冷清的云轩,瞬间变得热闹起来,甚至较之以往的长乐宫,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云兰站在床边的角落,默默地瞅着眼前人头攒动的景象,心下除了忧,还是忧。
“这好好一个人,怎么就伤着了?”皇后转头看向云兰,神情很是严肃,“你们这些奴才的差到底是怎么当的?”
云兰忙跪了下去,“是奴婢该死,奴婢给主子倒茶,没留意主子已经走到身边,回身猛了一些,撞了主子,主子慌乱间挥落了琉璃盏,与琉璃盏一起摔在了地上,这才将手扎破了。”
“是你撞了她?”皇后蹙了眉,眸色有些复杂,“你们这些奴才可真是能耐,要你们来伺候主子,结果就给本宫伺候成这样?”
宣妃闻言,笑了一下,“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我瞅她从咱们进来,就一直愁眉不展,心里估计也后悔着呢,娘娘就饶她这一次吧!”
云兰一听,也忙磕头,“奴婢知错了,求皇后娘娘饶恕!”
皇后微抿了唇,看了一眼拧眉坐在榻上的皇帝,这才轻哼了一声,“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如若再让本宫发现那些个不长眼的奴才,就别怪本宫将她那双没用的眼挖出来,以儆效尤!”
29 迁居逸和轩
云兰俯在地上,禁不住抖了一下,急急谢过恩后,却又觉得皇后似乎话中有话。
宣妃似也听出些什么,若有所思地看了皇后一眼,方才笑了笑,轻道,“不过是一个奴婢的无心之过,娘娘何必发这么大脾气?若再惊了床上的人,岂不是徒惹皇上不痛快?”
皇后瞅了她一眼,却没言语,只转头看了看床上的灵歌,才对云兰道,“好生伺候你家主子,若是再有什么差池,就是甭管谁求情也没有用了!”
云兰忙颔首称是,皇后这才冷哼了一声,也不顾宣妃瞬间沉下的面色,转身换上一副笑颜向皇帝走去,“皇上,天也不早了,太医也说元美人可能会睡上一阵子,您忙了一天,是不是也该回去歇着了?这儿有太医和奴才们照看,臣妾看不会有问题的。”
皇帝抬眼看了看皇后,这才从榻上站起,走到床边望着灵歌,须臾,才道,“朕听说她身子弱,这里太过潮湿,实在不适合休养,传朕的旨意,元美人赐住逸和轩,再赐太监与宫婢各五人,以供差遣!”
此话一出,不仅皇后惊住了,连宣、婉二妃也愣住了。
先不论逸和轩距离皇帝所住的承乾殿多么近,轩外风光又是如何秀丽,单是皇帝亲自设计建造这一点,就已是其他轩阁所无法企及的,而且自从落成,除了已故的敏妃住过之外,再无人有此殊荣。
如今一个小小的美人,竟能入住逸和轩,自然是极出乎众人的意料。
“皇上……”宣妃微抖着唇,一双水眸中写满了不敢置信。
她七次伴驾前往行宫,前两次因有极为受宠的敏妃,她无缘逸和轩,本以为敏妃病故,逸和轩已是她囊中之物,没想到过了五年,求了五年,却又输给了一个小小的美人,这让她情何以堪?她如今还是后宫第一宠妃吗?
皇帝看着宣妃,为难地抿了一下唇,还是上前拥住了她,“她不是受伤了么,你也知道,逸和轩那个地方最适合养病,你一向为人大度,怎地如今却小气了起来?朕可不喜欢心眼小的妃子哦!”
婉妃见状,忙正了正颜色,温婉笑道,“皇上过虑了,宣妃妹妹才不是小气之人,她只是一时惊讶,没返过神儿来罢了,其实,别说是宣妃妹妹,连臣妾都吃了一惊,这逸和轩可是好久都没人住过了呢!”
皇帝这才笑开了颜,放开宣妃,“如今正好让元美人进去住一住,攒点人气也好啊!你们也别在这里叨扰了,随朕一同走吧!”说着话,便笑意盈盈地往外走去。
皇后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却是谁都没言语,又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床上的灵歌,这才皆沉着脸鱼贯而出。
屋子里安静下来,灵歌却缓缓睁开了眼,云兰上前掖被子,不禁吓了一大跳,“主子,您……您醒着?您何时醒的?”
灵歌垂下眸,轻轻一笑,“皇后都要挖你的眼睛了,我能不醒吗?”
云兰怔了一下,又蹙眉笑了,“主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开玩笑的心思!”话落,又上前小心地扶起了灵歌,“小顺子把新衣裳拿来了,换上可好?”
灵歌点头,右手下意识地去掀被子,这一碰,直疼得眉头紧皱,连冷汗都冒了出来。云兰见状,忙小心地抓过灵歌的右手不住轻吹,边吹还边念叨着不痛不痛。
灵歌看着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只是没笑几下,却又哭了,“傻瓜,你说不痛,它就不痛了吗?”
云兰没言语,只停下吹气的动作,沉默地瞅着灵歌的右手,半晌才幽幽道,“既然知道痛,干吗还要这样折腾自己呢?您逃得过这一次,逃得过下一次吗?”
灵歌一时语塞,须臾才道,“你以为我是为了逃避侍寝,所以才弄伤自己?”
云兰一愣,“难道不是吗?”
灵歌笑了笑,拉云兰坐到床边,才抬头看向窗外,“我不能说,我完全没有这个想法,但我还不至于那么清高,为了侍个寝就这般虐待自己,我是皇帝的妃子,伺候他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虽然心甘情愿与迫不得已的心情是不一样的,可我身为女子,我懂我的宿命。”
“那您为何……”
“为了稳住皇后。”灵歌看向她,“我必须让她知道,她能控制住我,这样,我才能有命继续去争斗。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
云兰震惊了,“怎么会这么严重?主子,到底凤苑阁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事,竟能牵扯到生死?
灵歌垂下头,轻描淡写地简述了一遍,云兰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可是主子,您怎么能确定,皇后不想您今夜侍寝呢?”
灵歌淡淡一笑,“我猜的。”见云兰瞬间呆住,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逗你的!”
云兰一听,登时不忿地撅起了嘴,“主子!人家可是很认真的!”
灵歌见状,却笑得更开怀,只是笑着笑着,目光又深沉了起来,“你不必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需知道,从明天开始,逸和轩就将是你死我亡的战场,而我,必须一直以最完美的样子出现在皇帝眼前,只能赢,不能败!”
一夜浅眠,翌日天还未亮,灵歌已坐在了梳妆台前。
镜子中映出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除了一双眼睛仍然还乌黑明亮,其余皆是黯淡无光。灵歌抿了抿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缓缓浮起一抹笑。
云兰端水进门时,正瞧见这抹略显诡异的微笑,心下竟不由打了个突突。“主子,怎么这么早就起了?距离迁宫的吉时还有两个时辰呢,时间来得及,再回去睡一会儿吧!”
灵歌摇了摇头,从镜子中看了一眼云兰,“睡得太饱,精神就会变好,精神一好,就会衬得我的容色更平淡,如今,我就是要这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病容,男人不都喜欢那种弱柳扶风的感觉吗?”就像一向严肃的爹,当初也那么宠爱病弱的三姨娘。
云兰一时无语,愣愣地看着面前这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主子,半天才找到说话的能力,“对了主子,太医们一夜未睡,现都在外面候着呢,宣他们进来吗?”
灵歌想了想,摇头,“等一下吧,等我洗漱过后,再把他们叫进来。”云兰闻言,忙唤来小顺子预备衣裳和漱口器具,自己则去濡湿了棉帕,走去伺候灵歌梳洗。
悉心地将灵歌乌黑的长发绾成轻灵的流云髻,髻边斜簪上一支白玉梨花,行动间,金丝花蕊不住轻颤,简约而不简单。小顺子呈上一袭月白色梨花暗纹纱衣,灵歌笑了笑,夸了他一句聪明,乐得小顺子一上午嘴都没合上。
收拾停当,灵歌走去榻上安坐,云兰这才唤进太医,太医明显较往日恭谨许多,甚至有些战战兢兢,鱼贯地上前诊过脉,又由太医院掌院亲自换过药,方才一齐退了下去。
灵歌始终面无表情地冷眼瞧着,直到人撤了干净,方才招过云兰,“去跟巧兰说一声,让她想办法把汤药换了,我不喝。”
见灵歌表情严肃,不似在说笑,云兰亦不敢劝说,只得应声去了。
须臾,小顺子掀帘进屋,说是刘丛求见,灵歌愣了一下,想了想,又换上一副温顺的样子,示意小顺子请他进来。
刘丛进门,破天荒地行了个大礼,着实把灵歌惊住了,“刘公公,您这是做什么?”说着,赶忙上前亲扶,“您是大内总管,我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美人,怎能受您如此大礼?这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可该责我不懂规矩了!”
刘丛笑了,“小主别慌,这礼您绝对受的!以前奴才的远亲吴有才冒犯了小主,不知小主可还记得?”见灵歌微讶不语,又笑道,“奴才早该来与小主致歉,只是宫中事物繁忙,一直也没个空闲,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小主您大人大量,别与奴才计较!”
灵歌闻言,也是一笑,“刘公公这是说哪里话?您是您,他是他,他犯了错,也受了罚,虽然我也觉得罚得重了些,其实打上几下也就罢了,何必要赶出宫去呢?可是皇后娘娘下令,谁敢驳她?若是日后公公见了他,可与我赔个不是才好!”
刘丛明显一愣,“小主是说……赶出宫去?”
灵歌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故作一脸纳闷,“不是吗?”
“呃……”刘丛忙缓过神,连连点头,“是,是,是奴才一时想起了别的事,记混了!”话落,又看向灵歌的右手,“小主的手可还疼?皇上现下国事繁忙,一时抽不开身,先遣奴才过来问候一声!”
灵歌当即甜甜一笑,“劳皇上挂心了,疼是有点疼,不过还能忍过去,公公不必担心。”
刘丛这才点点头,笑得温和,“小主善解人意,也是皇上之福啊!一会儿内府会派人帮小主迁宫,小主注意身子,可万不能再伤着了!奴才还要去太医处问询,这就先告辞了!”说着话,便躬身后退。
灵歌忙唤来小顺子相送,直到刘丛出了云轩,方才冷下脸,沉思不语。
简单用过早膳,内府便派人过了来。
灵歌始终坐在榻上默默地看着众人忙活,一是因为手确实疼得让人提不起劲来,二来,也确实没有一点上前帮忙的心思。
众人显然是得了什么指令,无论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惊了灵歌,云兰忙里忙外指地挥着一切,直到看见有人捧着一个紫檀匣子往外走,方才急忙上前接过,“这个不用你了,你去搬别的东西吧!”
灵歌听见声音,抬头望了过去,这一看,登时也愣住了,如果她没记错,那里面放着的,正是岳沨送给她的草原。
“你怎么把这个也带来了……”
灵歌站起身,怔怔地看着匣子,心中顿生无限惆怅。
云兰抿了抿唇,却没言语,只小心地打开了匣子,露出那方绢帛。灵歌慢慢走上前,伸手轻抚着,动作是那样轻缓,那样小心,生怕摸坏了似的。
“你知道吗……”灵歌轻喃,边抚边道,“这曾经是我的梦想,一直以来,我以为梦想就是梦想,但他却告诉我,梦想是会实现的。”
灵歌抬起头,看向云兰,“不过今天我才知道,不是所有的梦想,都会实现。”
“主子……”
云兰是想安慰的,但张了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心中又是满满的沉涩,灵歌忙别开脸,同时也推开了紫檀匣子,“去还给他吧,这梦太沉了。”生存至上,她是该收收心,好好看一看眼前的路了。
“可是……”云兰有些为难,“若是王爷问起,奴婢该怎么说?”
灵歌摇摇头,转身走回榻上,“你什么都不必说,现今他与落月郡主身在围场,没有三日是不回来的,你只需送到他府上即可,他会明白的。”
云兰似乎还要再问,可已有人进门收拾东西,只得住了口。见灵歌已恢复漠然之态,似是主意已定,也明白现下的情形,已不容人再去做什么奢望,是以也不再去劝说,悄悄合上匣子退了出去。
迁宫的吉时已到,皇帝以灵歌身子不适为由,特地派了步辇。
灵歌谢了恩,却看也没看,就直接回绝了,硬是选择了徒步走往逸和轩,一来是为免人说她恃宠而骄,二来也不想惹人非议,给人留下个不懂规矩的话柄。
太后入行宫至今还未乘过步辇,她怎么敢先人一步?又不是闲命太长!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逸和轩而去,先不论这声势,单是皇帝这番旨意,早已在后宫掀起了轩然大波,原本灵歌还诧异为何一直无人来云轩“探望”,如今瞥见沿途那一双双怨愤盯视的眼睛,这才明白,她们不是不去,而是还没调适好心情。
无人上前,灵歌自然也不会上杆子过去寒暄,一路目不斜视地到得逸和轩,一入院,便是鲜花繁茂的胜景,而嵌入花丛间的那一条条用白色鹅卵石铺就的雅趣小路,更是十分引人注目。
“主子,这小石头白得可真均匀,好像没有杂色一样,真漂亮!”云兰不由啧啧赞叹,走路也不自觉地轻了一些,生怕踩疼了它们。
灵歌轻浅一笑,“寻常石子,又怎么可能铺在这里?”抬头,远望轩阁,不禁又是一呆。
这竟是一处由竹子造就的三层楼阁,重重飞檐,丝毫不输琉璃瓦的精彩,而且经过近十年的风吹雨打,那一根根翠绿的竹子竟一点也没有褪色,依旧鲜亮如新。
走近一看,方才发现每根竹子的环节处,竟还以绿翡翠珠子镶嵌,颗颗晶莹剔透,在阳光下炫彩生辉,怪不得整个楼阁看起来是那般闪耀。
灵歌终于明白,宣妃为何那样失态,这座秀美的屋子,即使不是皇帝亲手设计建造的,也是一处绝丽的风景,没有人会不喜欢。
看来老天爷还是待她不薄的,最起码给她选择了一个如此美丽的战场,只是不知,这一番大战的结果,是否也会如这屋子一样称心如意了。
内府侍从放下行李,便被灵歌以银钱打发走了。新赏赐的十个侍从已候在轩阁外,见灵歌走近,忙上前行礼。
灵歌满面微笑,目光却极是谨慎地审视着众人,直至察觉不出异样,方才伸手招过云兰,对大家道,“听说你们也都是入宫多年的老人了,规矩自是不必我再说,我这里虽没那么些刻板的规矩,但要守的一样也不能落下,以后若有什么事,你们可以直接找云兰,但必须记住一条,入了我的门,就是我的人,谁敢吃里爬外,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众人一凛,忙齐声道是,倒也有些训练有素的样子。灵歌看了云兰一眼,示意她跟进,方才迈步走进屋内。
屋内显然已被彻底打扫过,十分整洁干净,一楼明显是待之所,除了桌椅茶具和一些珍奇古玩之外,并无多少新奇之处。
二楼却是寝室,正间放着一扇极华贵的玉扇屏风,冰绡上绣着锦绣山河图,转过屏风,龙凤呈祥的床榻映入眼帘,整个床榻竟是由一整块紫玉雕刻而成,花式精美,触手温润,令人叹为观止。
步上三楼,四面轩窗已启,室内阳光明媚而充足不说,整个行宫的美景亦尽收眼底,灵歌终于忍不住笑了开来,信步走到窗边,谁知这一眼望出去,正瞧见皇帝远远地向这边走来,身后竟还跟着一身红衣的丽嫔。
灵歌定定瞧了瞧,方才取过一旁的铜镜,左右照了照,道,“云兰,有人衣衫华贵的来示威了,你看咱们是装可怜,还是给她个下马威?”
30 丽嫔做邻居
云兰想了想,方笑道,“主子现在有皇上撑腰,何必再委屈自己?就算是给她个下马威,她又敢怎样?”
灵歌笑笑,“你这话是挺解气,不过反差太大,会让人生疑,要知道以前的我,可是个文静内向的人呢!记得当初进宫时,就听教引嬷嬷说过,当官的一味立威,只会官逼民反,于己不利,而一味的妥协,又会失去官威,令人轻视,所以,懂得如何恩威并施才是王道,现下情形虽不同,但道理该是一样的,我们不妨也试试?”
云兰眼睛一亮,“主子想怎么做?”
灵歌低眉一笑,“还能怎么做?下楼迎驾呗!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咱们不早都已经驾轻就熟了么?”说着话,已满面哂笑地迈步下楼。
楼下侍从正里里外外的忙碌,屋子里稍显纷乱,灵歌轻扫了众人一圈,低声对云兰道,“你想个好说法,将这些新人皆安排在一楼当值,除了你、巧兰与小顺子之外,其余人未经允许,一概不得踏上二楼一步,凡擅自上楼者,二话不说,全都给我撵出去!”
云兰忙颔首称是,灵歌这才垂下眸,重又扬起微笑,转身走出轩阁。轩外阳光和煦,暖风微醺,呼吸间尽是令人陶醉的幽淡花香,灵歌瞥了一眼已及近院外的皇帝,轻轻闭上眼,微扬起脸尽情享受阳光的轻抚,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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