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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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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关卓凡来说,亦有这样的自信。
今天既然带了杨仕全和邵德生两个来,所要问的,自然是办邮政的事。指名要找皮埃尔,是因为已经打听过,在上海,只有法国人开办了接近于近代邮政的“客邮”,而皮埃尔则是这项业务的负责人。
对于中国的邮政史,关卓凡没有认真研究过,不甚了了。但他至少知道,新式邮政,还要在三四十年之后,才会在中国发端,现在这个时代,朝廷使用的仍然是流传了几千年的驿邮系统。新式邮政该怎么办,新旧之间有什么异同,不能不向这个法国人来请教。
“关巡抚,其实你们大清帝国的驿站系统,也包括了邮政含义在内。”皮埃尔倒是不藏私,有什么说什么,“不过很遗憾,不论是你们中国的商人,还是我们外国的商人,都无法享受到这样的便利。”
关卓凡心想,法国人说得不错,历朝历代的朝廷,都有一个庞大的驿递系统,然而向来只为朝廷服务,传递军情政令,公文奏折,不仅商人百姓无法享受,理论上说,就连各级官员的私信,也是不能用驿站来传递的。因此即使是在承平的日子,“家书抵万金”之说亦不为虚——想给远方的亲人送一封信,只有交托远行的亲朋好友,或是熟识的行商客旅来带去,如果能安然送到,则已经是一件谢天谢地的事情了。
“这就是我们法国的邮政与你们大清的邮政,最大的区别,也是现代邮政与古代邮政的最大区别。”皮埃尔耸了耸肩膀说道。
按照皮埃尔的说法,要办“现代邮政”,有三个地方是必须做到的——第一个是由政府来专营,因为只有政府才有力量保证全国通达,第二个是必须对普通民众开放。
政府专营,那也未必,关卓凡心想,法国鬼子必然是没见过我们的快递公司是如何之厉害。不过现在这个时代,这当然是谈不上的事情,还是先琢磨眼前好了。
“那么第三个呢?”
“第三个么,嘿嘿,”皮埃尔矜持地笑了笑,“关巡抚,你有没有想过,邮政该怎样收取费用?”
这是他自以为的独到之秘,打算拿来给这位朝廷大员,好好上一课。
“哦,你说这个,”关卓凡想都没想,随口答道,“贴邮票嘛。”
当通译把关卓凡的这句话翻译过去的时候,皮埃尔显见的楞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立刻换成了钦佩的表情——这个大清帝国的官员,居然有这样的见识!
“关巡抚,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广博见闻!”皮埃尔由衷地说,“据我所知,你们中国是没有这种东西的,连我办的客邮,也还没有使用。只有在欧洲,才真正使用邮票——”
在邮票出现以前,邮件都是由收件人来付款的,不但收取麻烦,而且一旦遇上找不到收件人,或是收件人不愿意付钱,那么办邮政的人,就会面临亏损。直到邮票出现,作为一种最好最方便的预付款凭证,才让邮政真正发展起来。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个地方——邮资制度,与政府专营,普遍开放这两个一起,成为现代邮政不可或缺的三个要素。”皮埃尔做了总结。
三个要素么?关卓凡点点头,却在心里说,我还得给你再加上一条。
私人邮件,神圣不可侵犯。
不过这是中国特有的“国情”,不用跟法国鬼子多说。等到皮埃尔滔滔不绝地说完了,关卓凡才把今天来的另一个意思,向爱棠和皮埃尔提了出来。
“我打算在江苏省,试办新式邮政,因此想礼聘皮埃尔先生做一个顾问,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好让杨同知随时过来请教。”他笑容满面地说,“至于聘金方面,当然从优。”
在关卓凡来说,开办新邮,不但可以方便自己,而且可以将“客邮”所侵夺的邮权夺回来。而在洋商来说,自办邮政毕竟是麻烦和不得已的一件事情,现在朝廷说要办新式邮政,当然乐观其成。
“能帮得上这个忙,我很荣幸。”皮埃尔跟爱棠对望一眼,点了头。
回到巡抚衙门,已是晌午时分,匆匆用过了饭,照例派人把赵景贤、丁世杰、刘郇膏、杨坊、利宾这五个人,请到衙门来,要把办邮政的事情,做一个定局。
这五个人,是他在江苏的班底,亦算是他仿照自己任上海知县时候的做法,成立的一个“新政委员会”。当他自己不在的时候,举凡与洋务相关的事情,便要由这五个人来推动实施。开局固然重要,可是更重要的是一以贯之,保证自己定下来的事情,不走样,不跑偏。
他把跟皮埃尔见面的经过一说,在座的人都觉得新鲜,除此之外,赵景贤觉得关卓凡的一个见解,非常深刻。
“爵帅说私人邮件,不可任意拆阅检视,这话说得太对了。若是象原来那样,不仅是私人的邮件,其实就连国家的公文,亦毫无保密可言。”
关卓凡不曾听过这个说法,大感新奇,问道:“竹兄,此言从何说起?”
“我说一个故事给爵帅听,”赵景贤笑道,“这还是我在浙江当官的时候,听来的一件事情——”
朝廷的公文传递,是由京至省,由省至道,由道至府,再由府至厅县,驿站转递,环节极多。管理驿站的人,叫做驿丞,这个位子上的官,在没有过路官员要接待的时候,是极清闲的。大部分驿丞,闲来无事,就会把需要转送的那些上传下达的公文,拿出来看,作为一种消磨时间的乐趣,看过之后,再装回封袋之中。
久而久之,便从偶一为之,养成了癖好,凡是过手的公文不偷看一番,则浑身不舒服。有一位浙江湖州府的驿丞,便是因为这个癖好,几乎闯了大祸——晚上半倚在炕上,就着炕头的蜡烛,照例把一叠封袋中的公文,一份份拿出来过目,结果看到昏昏欲睡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份公文引燃了,待得惊觉,已经烧去了大半。
这一下,手里拿着剩下的小半片焦纸,心胆欲裂,想死的心都有了,只得连夜去找他的一位朋友,求指点一条生路。
他这个朋友,是湖州府的一个书办,积年老吏。听他说完,沉吟半晌,还真的替他想出了一个办法来——拿一张白纸,权作公文,塞到封袋里去。
“这怎么行?”关卓凡失声笑道,“到了下一站的驿丞手里,看见是一张白纸,那还不大喊大叫起来?”
“不敢喊,一喊不就证明了自己也在偷看公文?”
“还真是,”关卓凡恍然大悟,击节赞叹道,“这可真是死棋腹里出仙招了!”
“所以我说,私人的邮件果然不能再出这样的事情了,不然商人百姓,谁敢放心交寄?”赵景贤摇着头说道,“现在的驿站,人浮于事,国家驿递沦为各路官员的送往迎来之所,已经从根子上败坏了,另开新邮,势所必然!”
这一番话,为所要开办的新式邮政做了最好的注脚。于是议定,把要兴办的机构,叫做“江苏驿邮所”,挂在电报总局的名下,不显山不露水,先把线路跑起来再说。
江苏五府之内,镇江和上海是两端,于是决定再开一条水线。
“具体的章程,请你们几位跟杨仕全一起议定,至于邮资和邮票的这个事情,等我到京里请了旨再办。在陆上跑的邮马和邮车,可以挂轩军中营的旗子,水线的邮船,也挂上轩军水师的旗号,放心一些。”
“爵帅请放心,调子定了,余下的我们来办,一定不会耽误。”刘郇膏笑道,“倒是你的帖子,是不是该发了?我怕再迟,远一点的兄弟就来不及赶回来。”
“什么帖子?”关卓凡难得现出了一丝忸怩之色。
其余的几个人,一起嘿嘿笑了起来。
“喜日子就快到了,谁不要来喝一杯侯爷的喜酒?”杨坊给他点破了,“就连雪岩的太太,怕也急着要把扈姑娘送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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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S
第四章 姐妹淘
刘郇膏说得不错,大家早就在等着这个喜曰子了。。等到帖子发出去,驻扎在江苏各地的轩军主官,谁不要回上海来喝这一杯喜酒?于是除了接替淮军防务,率林字团驻守嘉兴的刘玉林,奉令不许离开之外,其余的人,便纷纷启程回到上海,就连远在镇江的福瑞斯特,亦都已经到了。
纳妾,娶妻,是两桩不同的事。
娶妻是一桩正事,也是一桩极隆重的大事。以关卓凡三等嘉勇候的身份,一旦娶妻,则典礼之曰,他这些军中兄弟未必全都够资格参加。
而纳妾则不同,这是源于礼制上妻妾身份的不相等。比如宋朝的时候,就有一个有意思的规定——妻擅走者徙三年,改嫁者流三千里,妾各减一等。
也就是说,妾的权力固然要少一些,但义务也要少一些。
因此,纳妾是一桩轻松的事,是一桩喜事,也是一桩热闹事,更是一桩有趣的事,大家当然要来凑热闹。
但是熟悉关卓凡的人却知道,他跟扈晴晴之间的情分,非比寻常!大约只是碍于体制所限,不得不让扈晴晴屈居一个姨太太的名分,而且关卓凡还没有娶妻,扈晴晴的身份与正室亦相差无几,所以谁也不敢轻忽。
另有一桩,就是扈姑娘是在轩军最艰苦的时候,举身入衙,算是跟大家有过共患难的一段经历,感情上格外亲近,因此大家都在琢磨着该送些什么东西,让侯爷和未来的扈姨太高兴一番。
只有图林和张顺,真正知根知底,心说京里的关家大宅大约是内宅,上海的巡抚衙门,则大约是外宅了。
同样在这样想的,还有那位罗四太太,不过她心里面的想法,跟图林张顺他们,又不全是一回事。
“我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妹子,要拿去便宜关老爷了。”漂亮的罗太太搂着刚刚出浴,才抹干了身上水渍的扈晴晴,在她耳边小声笑道,“真正是身娇肉贵。”
罗太太的身份,是姐姐,又像是嫂子。江南人家的风俗,新娘子出阁的时候,从内到外,都是由家里的女眷来替她穿衣打扮,因此出嫁前一夜,两个人是睡在一起的。而这份活计,由嫂子来做最为合适,因为常常还要负有教导人伦之礼的责任。
“阿姐,不作兴……这样羞人家。”虽然大家都是女人,但一丝不挂的扈晴晴还是红了脸,并紧双腿坐在床沿上,雪白的身子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羞怯,微微颤抖。床上放着一条红绫,一件红色的小衣,都是给新嫁娘准备的。
罗太太一笑,拿起旁边的那束红绫抹胸,在胸前替她比了一比。待到扈晴晴举起了双臂,她却又不急着比了,拿着红绫的双手,在扈晴晴的乳下托一托,看着椒乳颤动,笑着说道:“你家老爷,真正好口福。”
闺房密语,百无禁忌,只是扈晴晴到底只是初经人事,羞得抬不起头来。罗太太这才笑着替她把亵衣穿起,在她小腹上轻轻拍了拍,笑道:“关侯爷是个福气人,你进了他的门,自然也有好福气,早些替他养个娃娃。”
这是善祷,扈晴晴红着脸谢了。
“妹子,刘先生特意嘱咐我,让你穿了红裙上轿子,”罗太太说正事了,“你懂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嫁娶的时候,只有正室才可穿红裙,这个自然是懂的。但扈晴晴不肯说,只是红了脸摇头。
“我们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人儿,嫁给他做侧室,当然是委屈的。”罗太太依然搂着她说,“不过他是旗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好就好在你这位老爷知道心疼人,晓得你的这份委屈。有这样一个表示,也就算是情深意重了,至少在上海,他是拿你做当家的人来看。”
关卓凡的心,扈晴晴是理会得的,自有一份甜蜜在心里头。偏着头想了想,说道:“阿姐,不知道他将来,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太太?”
“他才二十四,就已经封了侯。我听雪岩说,大清这一百年来,从没出过这么年轻的侯爷,以后说不定还要封公封王!”…罗太太说道,“照道理说,总会娶个门当户对的,不过不管他将来娶哪一个,那都是在京里。我看他的意思,多半是要把你放在上海,做一个‘两头大’的局面呢。”
“两头大?”扈晴晴惊喜地问。她跟罗四太太,都是沪上的名女子,只不过一个刚刚二十出头,另一个已经三十岁了,论起见识,自然要信服罗太太的话,“阿姐,那不是跟你……跟你……”
“不错,就跟我一样。”
所谓两头大,就是在正室所在的城市之外,另设一个外宅,妻妾不相见。做妾的那一位,除了没有正室的名分之外,其他的比照正室,也算是“专辖一地”。罗四太太与胡雪岩的正妻胡太太,大致就是这么一个情形。
扈晴晴心想,难怪他让我穿红裙子,莫非真的有这样的心思?可是再想一想,这一年多来,关卓凡实在是权势曰增,将来果真要封公封王的话,三妻四妾都不在话下,所谓“两头大”,真能做成一个长局么?
“阿姐,走一步,看一步,”扈晴晴羞涩地说,“我也不想什么两头大,只要他心里有我这个人,也就是了。”
“他自然是重情义的人!只是……”罗太太犹豫了一下,没说下去。
“阿姐,你想说什么?”
“我跟你说了吧,我看你家这位关侯爷,其实是个风流姓子!在上海这一年多,忍得住没有去掂花惹草,实在不容易。”罗太太柔声对扈晴晴说道,“你嫁过去,不要想着管住他的人,要紧的是收拢他的心。”
“怎么叫做收拢他的心呢?”
“男人呢,就好比一架风筝,吹东风就往东边跑,吹西风就往西边跑,可是不管怎么跑,那根线还是在你手里!只要是该扯的时候扯一扯,还是会乖乖地回到你身边来。不过放风筝,放风筝,说来说去,到底还有一个‘放’字,若是一直绷得紧紧,一丝也不让他跑,那没准连线都要绷断,就不晓得会飞到哪里去了。”
这是委婉的提醒,然而这一点,扈晴晴的心里已经有数了。跟关卓凡相处这一年,她自信已经摸透了他的姓子——不能说是个品行端方的君子,却是极有良心的一个人。她有把握,一定能象阿姐说的那样,让他的一颗心,拴在自己身上。
虽然如此,却不肯说破,只是笑着问罗太太:“那你管姐夫,也是这样管么?”
“你说的不错,”罗太太嫣然一笑,“哪有猫儿不偷腥?只要开饭的时候,敲敲盆子,那只猫晓得回来就好了。”
“阿姐生得这么漂亮,姐夫自然要回来‘开饭’……”扈晴晴小声笑道,“不像我,长了一个丑八怪的样子,谁知道人家回不回来开饭呢。”
“啊唷,你个小囡,敢来吃阿姐的豆腐!”罗太太亦是极妩媚的一个人,不肯吃这个亏,用一只手在扈晴晴雪白的大腿上摩挲着,话里也带出了调笑的味道,“要是年轻十岁,我倒好跟你比比,现在么……啧啧,单是看你这两条腿,就连我都动心咯。”
说完这句,那只手示威似的沿着大腿,一直向上摸过去,扈晴晴就吃不出劲了,羞得缩成了一团,却被罗太太搂住了逃不开,咬着她耳朵问:“妹子,你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已经伺候过他了?”
“哪有?”扈晴晴红着脸不肯承认,“阿姐你勿要瞎三话四!”
“怎么是瞎三话四,这是正经事。”罗太太认真地说,“我是你阿姐,洞房里头的事体,自然是归我教给你,不然现在害羞,到时候吃了亏,不要来找我哭!”
“我才不哭。”
“不哭?莫非你已经晓得了要做啥?”
“我……我才不晓得!”
“不晓得,就听我来告诉你嘛。”
“我……我才不要听。”
“好啦好啦,知道你面皮薄。”
这一句话讲完,罗太太转头噗的吹熄了蜡烛,屋子里登时漆黑一片。
“这样躺下……两条腿呢,是这样分开……”
*RT
第五章 新娘
整个典礼,仍然是由刘郇膏来替关卓凡提调,而女家的胡雪岩和罗太太,亦都是谙熟风俗的人,自然也没有问题。
请客的帖子已经发出去了,单子也是刘郇膏所拟。关卓凡原本只想请些最亲近的人来闹一闹,然而身为巡抚,才发现这是做不到的事情,否则请谁不请谁,会弄出很大的麻烦,于是把刘郇膏的名单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还是只得“准予所请”。
这一天里,客人的先来后到,也有很深的学问在里面。照常来说,第一批总是最熟识的朋友和同僚最先到达,或是帮着张罗一些杂事,或是代替主人,招呼后来的宾客。然后是属下的官员,自己估量关系亲近的程度,先后到达。最后则是上司,自顾身份,当然要压轴出场,而且需要做主人的亲自迎接。
这套东西,从不见载于明典,然而官场中人,个个熟知,绝不会乱了时间和顺序,算是一种不言自明的潜规则。
可是在关卓凡来说,则不免多少有一些尴尬——上司是没有了,只有一个许庚身,以吏部侍郎,曾经是宣旨钦差的身份,预定了一个首客的位子。朋友亦没有——放眼江苏,又是只有一个许庚身算是平交的朋友,然而以他的身份,哪能让他早早来招呼客人?
关卓凡呆呆地想,不知老子这两年是怎么混的,混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结果,最先上门的是张勇和伊克桑——还在城南马队的时候,张勇就一直以老总的亲信自居,从前关卓凡在寿比胡同老宅内请大客的那一次,就是张勇帮着张罗的。这一回,他扳着指头算了算,自觉该是轮到自己先到,于是拉上伊克桑一起,早早地道巡抚衙门来报到。
还真是来“报到”了——关卓凡看见他们俩,先就一呆,愣愣地问:“你们两个,要来做什么?”
这样的喜日子,固然要穿得齐整,不能太过随便,可是无论如何也该穿便服的。然而眼前的这两位,也不怕热,全套官服穿起,翎顶辉煌,最出奇的是外面还各套了一件黄马褂,扎眼得很。
“我们来替老总帮忙。”张勇得意洋洋地说,“老总您想啊,您封了侯爷,今天又是大喜的日子,我们穿这一身来替您张罗,这多隆重?才衬得起您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
这两个粗胚!关卓凡哭笑不得,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他们说,却见张勇又掏出了一个红封包,双手奉上。
“老总,上回吃了姨太太一顿好饭,还没有谢她。”张勇贼笑兮兮地说道,“这一点钱,请老总给姨太太打一副头面。”
伊克桑不如张勇那么厚颜无耻,此刻有样学样,也拿出一个红封包,笨拙地说道:“标下也吃了,也……也给姨太太打头面。”
“唔?唔?请帖上不是写了,一切礼品礼金,敬谢不敏?”
“写归写,送归送嘛。”张勇还是那一副天经地义的口气。关卓凡神思一恍,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寿比胡同请客时的那一幕。
“嘿嘿。”他干笑一声,双手一背,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手下的这两位一品大员。
金雨林也到得早,在清雅街口就下了轿子,招呼拿着东西的两名长随跟在身后,步履安稳,向巡抚衙门的侧门走去。
他现在已经由上海厘捐总局的总办,变成了江苏厘捐总局的总办,身上加着四品道台的衔头。而这一切,都是拜当初替关知县帮办衙务,尽心尽力所赐。一方面要感谢现在的关抚台的赏识和提拔,一方面自忖跟关抚台是共过患难的人,想来亦当得起亲信二字,于是要到得早一点,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至于贺礼,他到底是个文人,因此不像张勇们那么赤裸裸地送钱,而是精心挑选了两样东西,一样是前明大家孙克弘的画,另一样是一尊五寸高的白玉观音。孙克弘是华亭县人,观音则寓意送子,两样东西都算得上是应时应景,想来抚台一定会满意的。
还没走到侧门,已经看见除了站班的亲兵和迎客的管家张顺之外,门口两旁靠墙的地方,还一边站了一个人,穿着公服不说,身上竟然套着黄马褂!
“老金!老金!”没等金雨林回过味来,张勇已经喊开了。
“张军门,伊军门,”金雨林快步走过来,已经看清楚了。心说抚台的这帮弟兄真是忠心耿耿,大热的天,两个提督衔的实缺总兵,全套公服替他在这里站规矩迎客,也未免太隆重了。只是奇怪,怎么两个人都把大帽子拿在手里。
“老金,大喜的日子,你怎么空着手来了?”张勇打量着金雨林,笑得莫测高深。
“怎么能空手,”金雨林从长随手里接过东西,笑嘻嘻地说,“自然要略备薄礼。”
“帖子上不是写了,一切礼品礼金,敬谢不敏?”
“写归写,送归送嘛,”金雨林不明白张勇这是演的哪一出,“张军门,你也太小瞧我了,这点规矩,难道我还不明白?”
“好,好,老金你挑的一定是好东西。”张勇连连点头,“快送进去吧,老总正等在里头呢。”
金雨林含笑哈一哈腰,迈步就要进门,却又被伊克桑叫住了。
“老金,你别听老张瞎说,他这是冤你呢,”伊克桑不像张勇那么多花样,苦着脸说道,“你的东西送进去,非吃一顿挂落不可。”
“这……”金雨林愕然,看看张勇,又看看伊克桑,“伊军门,那你们二位……?”
“我们……”伊克桑迟疑了一下,才老老实实地说道,“是在这儿罚站。”
金雨林大吃一惊,转身把捧着的东西往长随手里一塞,连连扬手:“走!走!”
等长随走出几步,金雨林却又把他叫了回来,在耳边叮嘱了几句,这才跟做贼似的,溜进了侧门。
张勇和伊克桑,则在门口站够了半个点,才被关卓凡派图林叫了回去。再见到老总,伊克桑不免讷讷的,张勇却毫无愧色,从听差带来的衣包里取了便服换上,该干什么还是照样干什么。
这一回,再进巡抚衙门的官,人人便都是两手空空,见了面,相互尴尬一笑,心说多亏了金雨林的长随守在街口通消息,不然怕要出洋相了。
毕竟是喜日子,这一场小小的风波,很快便消弭无形了。巡抚衙门的侧厅之中,高堂满座,大家给抚台道过了喜,便都到这里来等宴。武官由张勇来招呼,文官由金雨林来款待,几个洋军官,则围着华尔说话,一屋子人抽烟喝茶,谈笑风生,真是热闹极了。直到送亲的队伍到了,大家这才涌出来,要看新娘子。
送亲的队伍,是由租界里乔治街胡雪岩的府上发轿,从北门进城,一直逶迤行到这里。一共四顶轿子簇拥着花轿,前后则以图林麾下的抚标骑兵护送,端庄大气,却不事铺张,一路之上亦不用鼓乐,直到轿子抬进了巡抚衙门,才响了一段喜气洋洋的唢呐,宣告新娘的到达。
这都是刘郇膏与胡雪岩商量好的,既符合关卓凡现时的身份,又至于弄得奢华吵闹,否则以胡雪岩的做派,必定拉起喧天的排场,那就不是关卓凡的本意了。
此时的天色,在将黑未黑之间,整个巡抚衙门,檐上宫灯,堂上红烛,尽是一派喜意。一身红妆的扈晴晴,披了红盖头,由“阿姐”罗四太太扶着下了轿,裙裾不动,袅袅进了花厅——喜典和喜宴,都要在这里办。
花厅正中的案子围了红布桌围,红烛交辉,案子上供的则是一副五色缂丝的和合之仙,精美异常。关卓凡作为新郎,多少有些忸怩地站在案子前,待到罗太太将新娘子送到面前,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伸手将软缎盖头一揭,终于又见到了扈晴晴那张含羞带笑,白里透红的俏脸。
这一下,爱意满盈,轻轻喊了一声“晴晴”,恨不得像西式婚礼一样,在她娇艳欲滴的双唇之上,深深一吻。
“行礼——”司仪拖长了嗓子,喊了一声。
这个“行礼”,却不能如抚台大人所想的那样接吻,而是做妾的,要给“新郎老爷”磕头。扈晴晴向关卓凡凝望一眼,款款地跪了下去,清清楚楚地叫了一声“老爷”,柔呢婉转,让关卓凡霎时回想起初见时的惊艳。
关卓凡心想,当时在乔治街上清冽的寒风之中,佳人盈盈一跪的样子,真是铭刻入心。如今第二跪,她却已是哥的女人了。
有这一想,便不肯按照礼仪,坐到椅子上去受她这一跪,而是长揖还礼,接着便亲手将她搀了起来。两旁的宾客见了,都是啧啧赞叹,心说抚台跟姨太太两个,真是情义敦厚,看来早生贵子是一定能够的了。
典礼事毕,喜宴开张,饶是关卓凡的酒量“卓尔不凡”,一圈敬下来,亦不免喝得晕晕乎乎,然而走过一个人身边的时候,仍不免惊喜。
“呀,钱先生,你从江宁回来了?”
被称作钱先生的人,叫做钱鼎铭,日前奉了关卓凡的委托,到江宁公干。此刻见关卓凡招呼自己,便抱一抱拳,做恭贺的表示。
“恭喜爵帅!”钱鼎铭说完这句场面话,才又小声加上一句,“大约不负所托。”
关卓凡只来得及点一点头,就被大家簇拥着进了后院正厢的新房,罗太太带了几个丫鬟妈子,早已伺候着新娘子等在这里,见他来了,便笑着将大家都赶了出去,自己也迈出门槛,反手将门带上,让这对新人去办该办的事。
这一夜,关卓凡却没像第一次那样急色,而是像罗太太所说的那样,饱了口福,在那一对“三十六D”上大做文章,把美厨娘弄得细喘连连,这才提枪上马,却是格外温柔体贴,轻进慢出,让才破瓜的扈晴晴,终于初领房中之乐。
一觉醒来,天色已亮,由扈晴晴伺候着穿好衣服,相视一笑。再携了她的手,推开厢门,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舒爽异常,只觉人生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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