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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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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书生,口若悬河,下笔万言,就能说得洋鬼子痛哭流涕,洗心革面,把抢到手的利益交了出来?



  必定不能。



  然而李鸿章亦有他洗不脱的罪过——私心太重!刘郇膏指他是个功名之士的底子,也正是这个意思。



  作为一个读书人,“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情怀,他是有的,可若说“后天下之乐而乐”,那就不肯了。论到办洋务,推进中国的近代化进程,李鸿章自然是标志性的人物,但也正是因为私德不检,在他过世的时候。李氏家族的财产。居然达到了四千万两白银之巨。那还有什么话说?



  况且主官如此,又如何约束手下的那个庞大的利益集团?自然更是上下其手,层层分肥!国家用十两银子,却只能办成一两银子的事,而就连这一两银子办出来的事,往往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遇风吹雨打。不免烟消云散,最终的结果,变成连一两银子都没有。



  关卓凡心想,在这一点上,李鸿章不要说与范仲淹相比,就连比起他的老师曾国藩,相去亦不可以道里计——至少曾国藩的清廉,有口皆碑,嫁女儿的时候,压箱底的嫁妆银子。就只有二百两,连曾国荃都死活不肯相信。非要亲手打开箱子来看,结果目瞪口呆。



  因此,关卓凡在心底,对曾国藩还是保有一份尊重的,至于李鸿章……



  这个人,如果有人能够控驭,则用之一方,不失为一名干才。若是如脱缰野马,任由奔驰,甚至是独掌全盘,则最终必定坏事。



  现在杨坊任上海道一事,已经尘埃落定,杨坊亦已经开始坐衙办差。除了城西那个虚有其表的巡抚衙门,李鸿章想插手上海的事情,已经很为难了。



  而苏州杀降这件事,虽说朝野之中都有不小的非议,但他李鸿章有曾国藩罩着,是迟早可以摆得平的。可是各国领事的这一关,就没有那么容易过得去,他以后再想跟洋人打交道,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诚然,洋人现在表现出来的,不过是一时的义愤。出于利益的考量,他们终究还是要跟中国打交道的,只是这一回,他们有了别的人可以选择。



  中国的洋务,以后未见得非要李鸿章来办。



  我关卓凡也是可以办的。



  而且既然已经心机百变,费时费力走到了这一步,眼光就不肯只放在一个上海上面了——苏松太常镇,天下膏腴之地也,为什么不可以想想?



  关卓凡将手中那方乌木镇纸,轻轻拍在案子上。



  迟早要把他挤出江苏去。



  李鸿章在跟戈登较劲,驻扎在新阳的戈登,也在跟李鸿章较着劲。



  按李鸿章的想法,一支军队,毕竟是要打仗的,否则也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而且四千人的部队,每月的军饷不是一笔小数目,戈登拒绝了自己拨去的饷银,单靠一时的激愤,又能支撑多久?



  他的想法,不能说错,然而没有想到的是,戈登有了更激烈的行动。作为常胜军“会带”的吴煦,从新阳赶到了苏州,向李鸿章报告,戈登已经宣布,常胜军解散!



  看着李鸿章惊愕不已的样子,吴煦亦是痛心疾首,然而在心里面,那份快意却难以言表。



  李鸿章和关卓凡,都是谋夺他上海道的人,然而在吴煦的心里,情形大不相同。关卓凡的手段是和风细雨,李鸿章的手段则狠辣无情,因此相比较起来,自然是把李鸿章恨进了骨子里去。在这样一个巡抚手下做事,实在是难以安于其位,所以吴煦早已心灰意懒,渐蒙去意,连那个三品皋司都不想要了。



  可是离去之前,居然被他找到了一个机会,小小地报复一下李鸿章。这个机会,就是由苏州杀降引发的常胜军之变。



  其实李鸿章的判断本不算错,对于身在常胜军的这些外官来说,一是要有仗打,这样才有存在的价值,二是要有饷发,这样才可以活得下去。因此如果再僵持一段时间,未必没有达成妥协的可能。



  然而现在多了一个吴煦,就不大一样了。他本身就能够说流利的英语,而且在租界跟洋人打交道这么多年,对于洋人的心理,实在是揣摩得透透,很快就取得了这帮军官的信任。何况他作为常胜军的“会带”,说话本来就具有一定的权威。



  吴煦采用的办法,是明里劝着他们与李巡抚言归于好,但说出来的,无一不是在劝他们“认输服软”、“荣誉不重要”、“忍一忍算了”、“杀几个俘虏没什么”这样的话,反而愈发激起了这些人的敌忾之心,表示永远不肯向李鸿章低头。等到把这些人逼到退无可退,吴煦又说话了,这一回,不再劝了。



  “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总要找一条出路。”吴煦完全是一副替他们打算的口吻,“何不探一探关藩台的口气?反正你们原来都是他的老部属。”



  队里的西洋军官们,都觉得这个提议有道理,于是由副统带马格尼出面,向左近的昆山县去联络轩军,结果接待他的,是关卓凡放在这里的白齐文。



  白齐文原来是洋枪二团的团官,跟戈登和马格尼都是老熟人了,一见之下,分外亲热,答应替他们把这个意思向“关老总”去转达。



  到了第二天,关卓凡的回话传来了。



  “关老总的意思是说,他知道你们英法的军人,以荣誉为生命。要知道轩军也是官军,他问你们重新投入官军,怕不怕名誉受损,再次受到别人的讥笑?”



  同样是一副替他们打算的口吻,但却让戈登和马格尼这一班人,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总不成说我们不怕名誉受损?心灰意冷之下,戈登向白齐文表示,大家决定辞职,不再替中国政府作战,但常胜军这支部队,希望轩军能够接收,让底层的军官和士兵能够有一条出路。



  谁知连这个请求,亦得不到许可。



  “关老总说,他跟李抚台都是朝廷的官员,”白齐文摊开双手,遗憾地说,“没有经过李抚台的许可,他不方便接收这支军队。”



  马格尼默然无语,他对中国官员彼此之间这种潜在的规则,是能够了解的。



  “不过,关老总正在委托我招募人员,要在昆山重新组建洋枪二团。我想,如果你们的这些军官和士兵,不再属于常胜军,那就没有关系了。”



  这是什么意思?马格尼开始没听明白,再想一想,就恍然大悟了。



  于是,驻扎新阳的常胜军,正式宣布解散。队伍里一共两百二十四名英法的军人,有一大半表示爱惜名誉,要与戈登一同离开,不想再替中国的军队效力了。而剩下的六十多名英法的军人,和一百多名其他国家的军人,却留了下来,与三千名常胜军的兵士一起,整个投向了昆山。



  既然常胜军已经“解散”,那白齐文就再不客气了,连人带装备,一起“招募”了过来。他是这支部队从前的主官,自然立刻就可以上手,毫无滞碍。



  于是,就在吴煦向李鸿章做报告的时候,白齐文亦派出了一名副官,连夜赶往苏州,把整个的情形向关卓凡做了报告。有几十名英法的军官不肯离去,颇出关卓凡的意外。不过想一想,这说明他们愿意“不惜名誉”,为钱打仗,倒未必是坏事。



  在大营里听完整个报告,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华尔先高兴得跳起来。



  “太好了,白齐文又有兵可带了。”华尔激动地把手臂一挥,“多了这支常胜军,轩军的实力就更强了,打到江宁去,我看也不难。”



  “什么常胜军?”关卓凡慢吞吞地说道,“明明是我的洋二团。无非是抱给别人养了一段日子,现在抱回来看看,白白胖胖的,倒是又长大了一圈。”



  (谢谢留声机和几位打赏的朋友。下午要去机场了,初八回来。这几天保底一更,请见谅)RS
第一一二章 抬旗
  苏州光复,对朝廷来说是一大喜讯,只是参杂了李鸿章杀降这件事在里头,未免有点美中不足。



  不足归不足,却也不愿意把这件事看得过重,更不能出言斥责——毕竟是在打仗,能把城池拿回来,才是头等大事!于是下旨,对李鸿章、关卓凡等克复苏州的一应有功人员,温言嘉慰,言明等到整个战事大功克成,一并予以奖赏。



  虽说如此,可是冷暖之间,仍有细微的差异。轩淮两军之中,别人都还没赏,关卓凡却得了一份特别的恩宠——举家抬入正黄旗。



  抬旗是旗人的特权,所以别的人也不能说什么。从下五旗抬入上三旗,而且是最尊贵的正黄旗,这是一份很大的荣耀。关卓凡还是个孤家寡人,所谓“举家抬入”,也就是说,连他死了的老爹老娘,还有大哥家和二哥家,也都“恩荣普照”,一并抬旗。



  对关卓凡来说,这是意外之喜,因为进入正黄旗,对自己的未来或者会有很大的助益!



  只有一样别扭的地方——他心说,我家白双双,这回也“正黄”了,那是她应得的,可是二哥那两口子,居然也一并“正黄”,这是从何说起?



  话说回来,或许是二嫂应得的……



  片刻的胡思乱想过后,还是要办正事。



  苏州既然落入官军之手,那么向西通往江宁的路上,最大的重镇就是常州了,由太平天国的“护王”陈坤书在据守。而攻打常州,又必须先扫清盘踞在无锡的黄子隆和江阴的陈承琦。为了商议对常州的作战,李鸿章和关卓凡连续两天在苏州城内会面。协调轩淮两军的行动。



  “自然是由来淮军攻无锡,”关卓凡在地图上比划着说,“我的轩军绕道常熟,去打江阴好了。”



  以官军现在的兵势,不论谁来打无锡。黄子隆都一定是抵挡不住的。李鸿章知道,这是关卓凡在谦让,毕竟无锡是大城,地位更重,财货更丰,打下了功劳也更大。



  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彼此倾轧这类事情,李鸿章见得多了,而且他自己就是个中的好手。但是对于面前这位年轻的旗人将领,他的心情却颇为复杂,实在有看不透的感觉。



  若说这个关卓凡是存心要与自己一争短长,可是自己初到上海之时。却又主动让防区;嘉定之战,将戈登的洋枪二团拨归淮军指挥,这才造就了后来的常胜军;办厘捐,不仅将嘉定宝山一带的厘卡统统移交,而且信守承诺,松江府之外绝不染手,这些都是谦逊客气的表示。



  可是若说这个关卓凡是自甘雌伏。却也不像。



  自己花了偌大的功夫,结果上海道台最后还是落入了他的手里,虽然不信他竟能够未卜先知,想必是一个巧合,但他替杨坊谋划这个位子,是一定有的。苏州杀降,他却正好到昆山去了,结果自己担了一个恶名,实惠却是轩军捞得多。



  至于常胜军投向轩军,自己也没有什么话说——他已经两次拒绝了戈登。算是仁至义尽,而常胜军解散之后,似乎也没道理说,让白齐文不许招募?更别说那本来就是他的洋枪二团。



  自己虽然是巡抚,但现在早已不能把他当成属官来看待了——且不说大家本来就是同品。单说他身上一等轻车都尉的爵衔和那枝双眼花翎,就是连老师曾国藩都不曾有的荣耀。而他旗人的身份,和在两宫和议政王那里的底子,自己就更没办法去比拟了。这样下去,自己这个江苏巡抚,坐得稳,坐不稳,都会成问题。



  然而他现在却又把无锡让给自己来打。李鸿章在心里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吃不透,也对付不了,放眼东南,或许只有自己那位老师,才能压住他一头。



  因为存了这样一个念头,李鸿章就不肯在城里办公事了——半城是轩军,无趣得很。



  李鸿章既然不驻城,关卓凡自然也不好驻,于是明明江苏省的巡抚衙门、藩司衙门就在眼前,一位现任的巡抚,一位加着巡抚衔的藩台,却都视若不见,至于设在拙政园的忠王府,更是谁都不肯踏入半步,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就在原来谭绍光的慕王府内见面。



  攻打常州的作战计划是定好了,可是还不能马上行动,因为轩淮两军,连场恶战下来,都需要休整,而且也都需要把新收容的降卒分类甄选,扩充进来,做一场大整编。



  *



  *



  对轩军来说,近三万降卒,不是一个小数目,若是放在从前,只怕在如何防止他们降而复叛上,就得绞尽脑汁,花费好大功夫。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人人都知道,苏州一下,官军廓清“苏南省“全境,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定都江宁的太平天国,也已是摇摇欲坠,难逃“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的命运。何况这些人里面,几乎没有广西出来的太平军老人,大多以两湖和安徽籍为主,因此只要安抚得当,该遣散的遣散,该收编的收编,有粮吃,有饷发,便可免去别的担心。



  关卓凡不肯像李鸿章一样,把上万降卒统统纳入淮军,将淮军“撑”到近三万人的规模。他还是秉持自己既定的原则,希望手下的部队,能做到“比较精,也比较多”。



  “八千战勇,四千长夫,就按照这个数来甄选。”在大营的会议上,关卓凡最终拍了板,“各营原来的预备兵,优先补成正勇。”



  那就是说,从三万人里只拔出一万二千,其余的人,全部予以资遣。



  “是,我一定好好挑一挑,”丁世杰不无担心地说,“不要弄了些暗怀异志的人进来。”



  “谭绍光的亲信,被郜永宽杀光了。郜永宽的亲信,又被李鸿章杀光了。”关卓凡叹了一口气。“剩下的,都是可怜人,不见得还有什么异志可怀了。”



  即使已经精选,但轩军的人数,算上留驻上海的先字团。驻常熟的建字团,驻昆山的洋枪二团,仍然超过了三万人,这还没有算上丁汝昌送来的那两营水勇和工匠。



  除了补满原来各个团的兵额之外,另有三个新的团被建立起来了,仍以团官的名或字。作为团的番号。组建的方式,是从原来老团抽调部分军官和兵士搭建骨架,辅以西洋教官,再将整编后的降卒补充进去。



  刘玉林以上海战役中抢攻川沙,身负重伤的功劳,和这次收容安抚降兵的功劳。升任团官。郑国魁则以两次劝降郜永宽的功劳,也从副团官升为团官,与刘玉林各领一团。



  另一名新任团官的,是那个在苏州之战中抢搭浮桥的展东禄。他是克字团第一营的营官,亦曾是关卓凡原来步军马队之中的一名哨长,为人机智,作战勇猛。是伊克桑手下最得力的干将,现在终于也能够自领一团人,算是修成了正果。



  军械上却一时不能补充完整,除了由七宝紧急调来的部分枪械和八门野炮之外,其余的便只好先从缴获的洋枪洋炮里面择优拣选。虽然制式不能统一,但好歹凑齐了三个团的装备,勉强可以称为用洋枪洋炮武装起来的军队了。



  整编之后,接着就是整训。关卓凡在慕王府跟李鸿章见完面,由刘郇膏陪着,不骑马也不坐轿。安步当车,向城南的齐门行去,琢磨着今天该到哪个团去看训练的情况。



  说起来,现在轩军几乎相当于有十个团的编制了,横向铺开。管起来已经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了。



  城里的街面上,热闹非凡。李秀成自夺占苏州以后,一直在这里细心经营,而这一回,苏州又幸运的躲过了战火蹂躏,因此这座东南名城在经过了最初几天的混乱之后,立刻显出了繁华依旧的本来面貌。即以上海县城来相比,也还颇有不及。



  然而走着走着,关卓凡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敛去,换上了一副凝重的表情,不住打量着街边的人群。



  “轩帅,可是有什么不对?”刘郇膏主意到了他神情的变化。



  “兵太多了!”关卓凡皱着眉头说道,“怎么一回事?”



  街上固然是繁华热闹,但每走几步,就能见到身穿号服的大头兵,三三两两地在街面上流连,其中也能见到服色鲜明的军官。有的兵注意到关卓凡这一行人,即使不认得这位“轩帅”,亦认得出他左臂上那圈白色的袖箍,和头上那支双眼花翎,连忙躬身退开,就手请一个安。但更多的兵,都在兴高采烈地出没于各家店铺,或是围着路边的摊档讨价还价,全没注意到这位轩军统帅的经过。



  “哦,这个,”刘郇膏明白了,向他解释道,“是上一回的营务会议,丁提督和我们几个议定的。大家刚打完一场大仗,让他们松泛一下,每日有两成的兵可以轮假。”



  从上海打到苏州,一路连番恶战,让部队有个松弛的机会,不是不可以。但苏州开城已经大半个月了,还是这样的情形,则整训从何谈起?



  “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关卓凡停住了脚步。



  刘郇膏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不满,正想解释,却见关卓凡的手向前一指,只见右前方的一家酒楼里,走出来几个兵士,脚步虚浮,满脸通红,大声说笑着向城西走去。



  “那几个兵,大白天就喝得醉醺醺地,还不回营,这是要去哪里?图林,把他们叫过来问问!”



  领头的居然是一名戴着绿色袖箍的哨长,被几名亲兵一路扯了过来,还不服气,仗着酒劲嘴里嚷嚷着:“搞么事?搞么事?老子又得违反军法!”



  等到看见关大帅,认出来了,这才知道自己闯了祸,脸色刷白地跪在地上,酒也吓醒了大半。而他这一番嚷嚷,也让街上的轩军官兵,发觉是大帅在处置人,几百人哗啦一声,请下安去,只剩下那些不明所以的商贩和老百姓,站在街边,茫然失措。



  整条大街,一时寂静无声。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RT
第一一三章 女馆
  关卓凡先不说话,盯着跪在面前的哨长看了半晌,才开口问话。



  “叫什么名字?”



  “刘……刘大弟。”



  “吃饭喝酒,给钱了没有?”



  “给了,给了,一两三钱银子。”



  “嗯,”关卓凡点点头,“吃饱喝足了,不回营,这是要去哪里耍啊?”



  这句话一问,刘大弟张口结舌,迟疑着没有回话。



  “怎么啦?大帅在问你话!”图林喝道,“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没长嘴巴?”



  “是去……去女馆。”刘大弟垂头丧气地说。



  关卓凡不明所以,但说起女馆,刘郇膏却是知道的。



  女馆是太平天国所颁行的一个恶法。洪秀全以“万恶淫为首”的缘故,从打下武昌开始,敕令全城百姓,必须男女分居,虽夫妇母子亦不可融通。把数万女子,集中在指定的区域和宅子内居住,称为“女馆”,又叫做“女营”,由军中的女百长、女总制、女军帅等监管带领,形同女囚。李秀成在苏州,亦搞了这一套,只是随着时日推移,这套违反人伦的规矩,实在执行不下去,才又重新放宽,允许当地女子各归本宅。



  然而仍有外乡的女子,或是无家可归,或是被洪教主洗了脑,不愿离开,仍在女馆之中居住。谭绍光郜永宽这些人,便干脆将女馆变成了兵士行乐的地方,这些女人成了事实上的营妓。等到官军进了城,这些分布在城中的女馆。自然成了轩淮两军兵士找乐子的地方。而这些女人。亦不得不依靠出卖身体,换取食物银钱,来维持自己的生存。



  “我竟不知道,城里还有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事儿。”关卓凡的脸色,阴沉得吓人——轩军固然不禁娼,但眼下这样的事情,又与谭郜之流何异?“刘先生。这件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关卓凡从未用这样冷峻的语气跟他说过话,刘郇膏被他锐利的目光盯得心中一颤,躬身说道:“属下失察,请大帅治罪!”



  关卓凡没有做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跪在地上的刘大弟起身,自己则扭头就走,脚步不停,一路向城门疾行而去。慌得刘郇膏和一众亲兵连忙紧紧跟上。直到进入了轩军的城北大营,关卓凡在帐中坐定。才又开了口。



  “刘先生,你即刻给李少荃写一封信,就说我现在以江苏藩司的身份,处分苏州行政。城中一应女馆立予解散,馆中女子,发给银两,任由她们自去,不论南城北城,同样办理,请他饬下淮军各部,勿予阻拦。”



  “是!”



  “轩军的营例,战时无假,作训时给假半成,驻防时给假一成,这是不替的定例!”关卓凡的口气极冷,“辄有更易,就算是你们会议定下来的,也该报我知道——你告诉丁世杰,若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形,我拿军法办他!”



  “是!”刘郇膏的声音,微微战抖。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关卓凡的真颜色,心知是特为给自己留面子,才没有点了自己的名字出来。



  “军队不能在苏州待下去了,”关卓凡断然道,“传我的令,轩军全体,两天以后拔营,开往常熟整训!”



  早春的天气,依然寒冷,不过常熟县衙院子里的一株桃花,已经开得很繁盛了。



  这里被驻防常熟的建字团,用来做了团部。吴建瀛亲自捧了一张躺椅放在桃树下,看着关大帅裹了军毯,半靠在椅子上,眯缝着眼睛在赏花。



  有什么好看?吴建瀛挠了挠头,心说大冷的天,在屋里烤火多好呢。难怪人家是大帅,自己这样的粗人,就没这份闲情逸致了。



  轩军的大部,并没有进城,从苏州开到以后,一直在城外扎营整训。关卓凡来到县衙,倒不为赏花,而是在等一个人,因此眼睛虽然看在桃树上,心里却在琢磨着别的事情。



  应该说,从上海的反攻开始,到苏州杀降为止,自己所设计的这个局,算是完全达到了目的。



  谭绍光杀了。



  破苏州的功劳到手了。



  轩军再一次壮大了。



  杀降的罪名躲掉了。



  洋人跟李鸿章决裂了。



  洋二团回来了。



  现在只要等来那个人,把最后一件事了结掉,那就再没有什么牵挂,可以全力向西,开始新一轮的征程。



  他所等的人,是李泰国。



  关卓凡料想的不错,李泰国率阿思本舰队自上海北上,把船泊在了大沽口,自己进京去跟总理衙门交涉,讨要他梦想中的那一千万两银子。可是不管他如何鼓起如簧之舌,拼命游说,毕竟这个数目太过骇人听闻,而且时间一长,他这个“居间经理一切”的人,想做舰队的太上总统的野心,亦暴露无遗。



  恭亲王和左右的一班人也不傻,既然看出了这一点,便更加不肯让步。李泰国情急之下,发出威胁,说如果再不给钱,就要将整个舰队解散,开回英国去。



  回去就回去!朝廷干脆办了一个《阿思本舰队撤退案》,除了轩军水师的两条船,其它的船,不要了!不仅如此,而且还要向李泰国追讨剩余的船价。



  这一下,官司打得不可开交,最后在英国公使和税务司赫德的调停下,算是达成了协议,李泰国要把原来朝廷所付船价的七成,还给朝廷。而留在上海的两条船,朝廷的回答是不知道在哪里,请他自己去向轩军要。



  “跟他说,要得回来,就归他带走。”总理事务大臣董恂,翻着眼睛对通译说道,“要不回来,这两只船的船价,便不必还给朝廷,便宜他了。”



  等李泰国回到上海,果然已经不见了金台百粤两舰的踪影,再一打听,据说是开到太湖里打仗去了。李泰国没办法,先请人传了消息给关卓凡,继而再想一想,干脆自己乘了一条汽轮,亲自到常熟来找这位老朋友。



  谁曾想,老朋友已经变了心。



  “尼尔斯!”在院子里赏花的关卓凡,到底把李泰国等到了,堆起满面笑容,把他让进了房子里。等到听李泰国把事情一说,关藩司的满面笑容,化作了惊愕痛惜的神情。



  “嗐!怎么会弄成这样?”关卓凡跌足道,“太可惜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了。逸轩,我这次来,是要请你把那两只炮舰还给我,我要带回英国去。”



  “是,是,自然该还给你。”关卓凡诚恳地说道,“只是你来晚了一步,那两只船,已经开到太湖里面去了。现在官军正在跟无锡和江阴的长毛交战,水道断绝,一时出不来啊。”



  “这……”李泰国还不死心,想了想,又说道,“那请逸轩你派一支部队,护送我走陆路到太湖,行不行?”



  关卓凡楞了一下,随即扬声把吴建瀛叫了进来。



  “吴建瀛!”



  “标下在!”



  “这位洋大人,要去太湖,拿我们轩军的炮舰开走。”关卓凡斜乜着吴建瀛,“派你的部下护送他去,行不行啊?”



  “回大帅的话!现在无锡的黄子隆和江阴的陈承琦,都派有长毛在我们的腹地活动。”吴建瀛慢吞吞地说,“常熟吃紧,我自己的兵也还不够用。若是洋大人非要去,我好歹抽几十个人跟着他就是了,能不能都得出鬼门关,各凭天命。”



  各凭天命,这也太吓人了,怎么敢去?李泰国原本就是个胆小的人,当初为了躲避太平军,连总税务司的职位都不要了,逃到香港去,现在这样,更加不敢动了。



  “逸轩,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李泰国绝望地说。



  “也不能说没有办法……我看这样好了,”关卓凡好整以暇地说道,“尼尔斯,你先尽管回英国去,等到我们把长毛打平了,江苏宁靖,船自然就可以从太湖出来了。到那时,我让两个爱德华自己把船开回英国去找你,我再另外致送一份心意,让他们一起带了给你,多好呢?”RS
第一一四章 砂山古祠
  江阴县在常州府的北面,毗邻长江,由太平天国的堵王陈承琦在这里据守。李泰国被打发走之后,轩军随即开拔,由常熟攻入江阴。除了刘玉林的林字团向南布防在常州方向外,其余各团,把江阴县城围得水泄不通。



  县城不算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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