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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第5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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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卓凡醒来的时候,已近申正时分了。
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半时辰,真是一年半载都不会有的奢侈享受!
他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极其满足地出了口长气:“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白氏进来,服侍他起身,说:钱先生已经在书房等了小半个时辰了,我照你说的,请他先“随意看看书”。
钱先生,钱鼎铭,关卓凡最心腹的幕僚之一,前文是出过了好几次场的。昨儿晚上,钱鼎铭刚到的北京,今儿一早,便到柳条胡同投了帖子。关卓凡上朝之前,留下了话,叫他下午过来。
关卓凡北上入直军机,为“示天下以至公无私”,更为了不刺激恭王一系的人,他最心腹的人,都没有带到北京来,也包括钱鼎铭。但此时已时移势易,他独掌大权,接下来又要大举动作,既有能力用自己的人,也必须用自己的人了。
关卓凡用热毛巾擦了把脸,精神奕奕,神完气足。
一进书房,早已垂手候立的钱鼎铭,抢上前来,跪下行礼:“王爷大喜!”
关卓凡坦然受礼,然后亲手将他扶了起来,笑道:“定舫,可让你久等了。”
钱鼎铭笑嘻嘻地说道:“王爷书房里的好书太多了,我是如入宝山,五色俱迷,一分钟也没有闲着。”
关卓凡微微一笑,“一分钟也没有闲着”这种说法,只会出于“上海来的人”之口。
世道真的开始变了。
他的目光闲闲地落到了客座旁的案几上,上边放着本书,封面的文字是“the ;traverlsmarco ;polo”。
哟,居然是英文版的《马可波罗游记》!
关卓凡颇出意外,语气中带着惊喜:“定舫,你在学英文?”
钱鼎铭笑道:“是,奉王爷的均谕,我们在上海的那一拨人,都在学习英文——也包括赵竹生。”
“王爷的均谕”,只是“鼓励”大伙儿学习英文,并没有“要求”大伙儿学习英文,但是,大伙儿的学习热情,实在超出了新科王爷的预期。
关卓凡心中大为欣慰,同时也想到,这上海和北京,真正是不能比!“换头脑”的工作,起步维艰,任重道远啊。
关卓凡拿起书来,随意地翻了翻,问道:“怎么样,现在能看懂几成?”
“大约七成吧。”钱鼎铭笑笑说道,“跟洋人讲话,手舞之,足蹈之,比划来,比划去,大致是不需要通译了。”
关卓凡心中暗暗吃惊:钱鼎铭学习英文才多久?就有这样子的水准了!吴越王钱镠的第三十世孙,端的是不能小觑!
再一想,中国体量之大,底蕴之厚,真真正正是人才荟萃,只要观念转过来了,路子走对了,不知道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
心头微微发热,大拇指一翘,说道:“了不起!定舫,我对你说个‘服’字!”
钱鼎铭笑道:“王爷谬赞了。鼎铭不过唯王爷马首是瞻罢了。其实,咱们在上海的那一拨人,这上边儿都不差。譬如赵竹生,案牍之余,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跑去曾劼刚的广方言馆,到‘大图书馆’里,借洋文书来看。”
哟,赵景贤还干这种事情!
广方言馆的这座“大图书馆”,“核心资产”都是洋文书,就是在美国的时候,从亚特兰大“向海洋进军”萨凡纳途中,北军攻陷佐治亚州首府米里奇维尔,松江军团第四师将佐治亚州立图书馆“收拾干净”的“成果”。
关卓凡想到翎顶辉煌的赵抚台,在高大厚实的橡木书架间转来转去,那是什么景象?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遗憾的是,钱鼎铭很快就破坏了他的想象:“跟王爷说个笑话儿。赵竹生是穿便服去‘大图书馆’的,初初的时候,守门的士兵不认得他,他又不晓得要到曾劼刚那儿去办‘借书证’,结果就给门卫拦了下来。赵竹生也不生气,也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反而跟门卫讲道理:图书典籍,与其藏诸名山高阁,寂寂无言,何如传诸当世,授业解惑,裨益人心?”
关卓凡微微一怔,他并没有把钱鼎铭说的当笑话儿听,沉吟了一下,正色说道:“竹兄这几句话,看似书生意气,其实大有道理。”
钱鼎铭微微一笑,说道:“王爷高见!不过,这批书,可是曾劼刚的心头肉!还是赵竹生的笑话儿:他从‘大图书馆’借了一本书,公务实在繁忙,到了归还期限,还剩了几页没有看完,想着今天晚上挑灯夜战,第二天再还,大约也不算迟。不料曾劼刚等不得,派了人,就在巡抚衙门的花厅坐等,一定要拿到书才肯回去的。”
关卓凡哈哈大笑。
钱鼎铭也笑,说道:“劼刚首途英伦,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座‘大图书馆’。”
上海的轶事说过了一轮,宾主落座,茶端上来之后,关卓凡说道:“定舫,这次请你入京,要借重大才的,主要是两件事体。嗯,这两件事,皆属开创局面,若成功施行,必影响深远。”
*(未完待续。。)
ps: ; ;今、明两天双更,晚上的更新,大致在八点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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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轩军伤残基金
钱鼎铭心中大大一跳。
他本来以为,关卓凡调他入京,只是为了参赞幕府,现在听说“开创局面”、“影响深远”,才知道此行奉委重任,而且,此“重”非同小可!
他出身名门,幼承庭训,才华出众,但从未独当一面。现已年过不惑,功业尚未大立,虽不是有多大野心的人,但深夜以口问心,亦不免自憾。现在隐约感到,人生最大的机遇就摆在面前,不禁浑身微栗,掌心发热。
钱鼎铭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很沉稳地说道:“请王爷吩咐。”
关卓凡说道:“轩军的弟兄,历年征战,有阵亡的,有残疾的,我想,建立一个……基金,抚恤孤寡,照应伤残,尽一尽同袍之义。”
钱鼎铭心中一动,嘴唇微张,不过,忍了忍,没有出声。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定舫,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阵亡、受伤,朝廷自然也有赏恤的——不过,那是朝廷的章程,跟咱们这个基金,两码事,彼此没有什么干系。还有,朝廷的赏恤,是一次过的;另外,再说句实在话——数目也实在是有限!人家孤儿寡妇也好,缺胳膊少腿也罢,可都是一辈子的事情!”
钱鼎铭略微吃力地说道:“王爷的意思是……轩军的兄弟阵亡了,家里边儿,咱们要……一直照应下去?如果哪位弟兄残废了,咱们就要……照应他……一辈子?”
关卓凡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钱鼎铭心中大震:这得花多少钱?!
他同时也想到了:这个事儿。如果真的能妥妥当当地办下来。这个人情。可真正是做的大发了!不得了!
关卓凡说道:“我是这么想的:阵亡的弟兄,如果是独子,家里尚有老亲在堂,咱们就要一直照应到老人过世;如果留下了孤儿寡妇,就要照应到小孩子可以自立——就十八岁吧!或者,照应到……遗孀再嫁!小孩子有出息的,譬如——能够进学念书的,视情形而定。还可以多照应几年。”
顿了一顿,说道:“至于残疾的,当然是要照应一辈子!”
钱鼎铭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此事若成,轩军士兵从此只知“轩郡王”,再也不知世上有“朝廷”二字了!
关卓凡继续说道:“当然,咱们的力量毕竟也还有限,这个‘照应’,说到底只是个心意,家境好的,不必咱们照应;家境贫寒的。也并非说要白吃白喝、衣食无忧的供上一辈子——量力而为!还有,所谓‘照应’。也不仅限于给银子这一条路子,譬如,替遗孀谋个能够养活自己和孩子的活计,也算!”
钱鼎铭正在想“遗孀能做什么”,关卓凡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说道:“定舫,不要以为女人就不能做事情——且也不是只能做浆洗缝补的事儿!只要是天足,男人能做的事,女人大多都能做!”
钱鼎铭点了点头,说道:“王爷说的是!”
心中微动:这个题目可大了!
关卓凡说道:“残疾的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看个门总可以吧?还有,若是手上没伤,只是腿脚不方便,有些活计,用不着上腿,只拿手做就可以了。别的不说,轩军弟兄都是认字的——乡下人有几个认字的?咱们的兄弟,就算残疾了,回到乡里,也是一等一的宝贝疙瘩!”
钱鼎铭眼睛一亮:王爷这个思路,可算新鲜,值得细品!
他重重地点头:“是!”
关卓凡平静地说道:“这个‘照应’,也不是不分青红好赖,一视同仁的——譬如,临阵脱逃的;或是打了败仗,丢盔弃甲逃命的——总之,被子弹从后边儿追上了的,统统不在此列!”
钱鼎铭心中一震,说道:“是!谨遵王爷的钧谕!”
关卓凡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定舫,这不是什么‘钧谕”,只是我的一些想头,还非常粗糙,章程细目要靠你一一拟出来。”
“是!鼎铭……全力以赴。”
“还要算账,总帐、细账,都要算!启动这个基金要多少钱?今后每年要花多少钱?什么时候花的多?什时候花的少?定舫,你可是做过户部主事的,这上面,我正好可以借重大才了!”
钱鼎铭哈哈一笑,说道:“这确是我的老本行,王爷大约就是因为这个,才挑我来做这个事儿的。”
关卓凡郑重说道:“定舫,我请你来筹备、掌握这个基金,你在户部的履历,自然是一个原因——却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是你不仅才大心细,更是顾大局、识大体——嗯,眼光放的足够长远!”
“才大心细”是非常高的评价;“顾大局、识大体”,“眼光放的足够长远”,更是若有深意焉。钱鼎铭想到这个基金是关卓凡真正的“心腹之寄”,心头发热,站起身来,打了一个千儿,低声说道:“王爷厚爱,鼎铭当效之以死。”
关卓凡虚抬了抬手,点了点头,说道:“你坐。”
钱鼎铭坐回椅子之后,关卓凡说道:“启动这个基金的本钱,我已经替你预备好了——一共三百万两。”
钱鼎铭大吃一惊: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一大笔钱?
关卓凡继续说道:“方才说了,还没有正儿八经地算过账。这笔钱,作为‘启动资金’,也不晓得够不够?你先算,算过了,如果不够,咱们再想办法。”
“是!”
“定舫,我要提醒你的是,所谓‘基金’,不能只是寅吃卯粮。这个基金设立之后,每年自然还会有一笔钱投进来——多少不等。但是,不能全靠这个!基金自个儿,也得想法子找钱,就是说,得‘钱生钱’!”
说完这句话,关卓凡和钱鼎铭两个,不约而同想到了钱鼎铭的姓氏,不由相互微微一笑。不过,姓氏是不好拿来开玩笑的,何况钱鼎铭之“钱”,还是一个非常尊贵的姓氏。所以,关卓凡的笑意一闪即逝,钱鼎铭也郑重回道:“是!鼎铭记住了!”
顿了一顿,钱鼎铭说道:“请王爷的示,这个基金,该冠以何名呢?”
关卓凡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还没有想好——‘轩军伤残基金’?或是,‘轩军互助基金’?你也替我想一想。不过,调子要低,不好张扬的。”
钱鼎铭心领神会:“是。”
关卓凡润了一口茶,说道:“我说过,有两件大事,要你来办。这个基金,算是其中半件——咱们来说说另外半件。”
啊,这才“半件”?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知我者,定舫也
关卓凡缓缓说道:“同治元年,我手创轩军,迄今已经整整五年了。”
钱鼎铭双手扶膝,身子微微前倾,竖起耳朵,屏息静听。
“已经奉旨,轩军要多加三个师的编制——这算是第一步,今后,大约还要进一步扩军。此其轩军用人之际也!”
“不过,”关卓凡轻轻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拿洋人的说法就是‘新陈代谢’——五年了,总有一批兄弟要退出现役了!”
钱鼎铭飞快的转着念头:王爷要说的事儿,必是跟这个“轩军伤残基金”大有关联的,但是,官兵退役,和“轩军伤残基金”的交集点在哪里呢?应该不会是什么遣散费之类的事儿吧!
“我有个想头,”关卓凡说道,“五年来生死与共,火里来,水里去,刀山血海一块儿滚过来的,如果退了役,就此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来,岂非憾事一桩?亦未免伤我同袍之义!所以……”
说到这儿,关卓凡打住了话头。
钱鼎铭心中恍然,他极其机敏,接口说道:“王爷所言极是!我想,咱们的‘轩军伤残基金’,除了扶助孤寡伤残,也应该联络退役弟兄,互通声气,譬如,譬如……”
他脑子急转,灵光一闪,给他想到了一个十分合适的譬喻:“譬如洋人的‘退伍军人俱乐部’!”
顿了一顿,又说道:“如此,咱们这个基金的名字……‘轩军伤残基金’、‘轩军互助基金’……嗯。愚以为。到底是‘轩军伤残基金’更加妥当一些。”
关卓凡用极其欣赏的眼光看着钱鼎铭:真是没有用错人!
钱鼎铭不仅迅速理解和接受了自己的“深意”。自己“调子要低,不好张扬”的指示,也把握的十分到位。“轩军伤残基金”之名,一半名副其实,一半却是挂羊头卖狗肉——但正是因为要卖狗肉,才不能不挂羊头。
“定舫,我说你‘才大心细’,‘顾大局、识大体’。‘目光长远’——好!真正是没有一字虚誉!”
“鼎铭……惶恐!”
关卓凡用手指在案几上轻轻一点:“你当得起!”
“谢王爷奖谕!”
“咱们这个‘轩军伤残基金’,仿佛‘退伍军人俱乐部’。”关卓凡缓缓说道,“嗯,拿洋人的说法,也算是一个‘组织’了。”
“‘组织’?”
关卓凡一笑,说道:“就是‘anization’——定舫,你在学习英文,晓得这个字是什么意思。经纬相交,谓之‘组织’;龚定庵《怀我生之先箴》中有‘帝组织我阴阳’之语——我觉得,这个‘anization’。咱们拿它译做‘组织’,是否也算恰当?”
钱鼎铭略一深思。不由大为佩服:“极其传神!王爷高明,鼎铭佩服!”
关卓凡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不过,‘退伍军人俱乐部’出入随意,散漫的很,他们这个‘组织’,用力一拉扯就松了;咱们的这个‘组织’,可得编织的扎实些,不能够一盘散沙!”
关卓凡再次用手指点了点几面,加重了语气:“要立规矩!”
钱鼎铭没有马上答话,默谋片刻,神色郑重,深深点头,说道:“是,王爷的意思,我晓得了!”
顿了一顿,说道:“我会用十分的心思,拟一个切切实实的章程出来,再拿来呈请王爷斧削审定。”
这个话题,暂时不必谈得太深,关卓凡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我就静待佳音了。”
说罢,指了指案几上的茶水:“话说得多了,喝口茶润润嗓子——啊,大约茶也凉了。”
叫人换了热茶之后,关卓凡说道:“这‘另外半件事’说完了,咱们来说说‘第二件事’——这‘第二件事’,和这‘另外半件事’,也是大有关联的。”
关卓凡这几句话,说得像绕口令一般,不过,钱鼎铭听的很明白,王爷的意思是:“第二件事”,和轩军退役的官兵,“大有关联”。
关卓凡说道:“定舫,轩军平日里操练的情形,你大致也是晓得的,你倒说说,咱们轩军,算是一个什么水准?”
钱鼎铭沉吟了一下,说道:“不是我阿旨顺情,也不是我自己人吹捧自己人,实实在在说一句:轩军操练之严、之精,二十四史不载!洋兵洋舰,我也见识过一些了,不见得比得上咱们轩军!一句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顿了一顿,说道:“前年年底,王爷在‘天津会议’上讲的话,‘咱们轩军,就是一个大熔炉,能把石头炼出铁来,能把生铁炼成好钢’——我看,‘石头炼出铁,生铁炼成钢’十个字,就是轩军之的评!”
关卓凡眼睛一亮:能把自己的“大熔炉”的譬喻搬出来,这个钱鼎铭,还真是“于我心有戚戚焉”!
他微微一笑,说道:“定舫,你把轩军讲得这么好,我的脸都有点子发热了。”
顿了一顿,又哈哈一笑,说道:“不过,我的脸皮够厚,可以坦然居之而不疑!”
钱鼎铭郑重说道:“都是肺腑之言!一个大头兵,入伍轩军之初,两眼一抹黑,任事不懂,大字不识一个;三两年之后,面目一新,脱胎换骨,简直就是点石成金!‘不识子都之美者,无目者也;不识彼珠之美者,非人者也’——钱鼎铭若是看不清这一点,眼神岂非有了毛病?连做人都有状况了!”
关卓凡哈哈大笑。
在关卓凡的笑声中,钱鼎铭忽有所悟,轻轻一拍自己的大腿,激动地说道:“我晓得王爷的意思了!”
关卓凡笑声立止,脸上笑意不去,说道:“哦?请说来听一听。”
“王爷方才说过,轩军的士兵,识文断字,就算残疾了,回到乡里,也是难得的人才——残疾了尚且如此,况乎体魄健全之士?愚以为,退役的轩军,不论官兵,都是极难得的人才,若是任其返归乡里,终老田亩,真正是暴殄天物!嗯,‘轩军伤残基金’,单单联络……组织退役兄弟,还不足够,总要……”
说到这儿,停了下来,斟酌字词。
关卓凡也不催他,含笑静候。
过了片刻,钱鼎铭说道:“总要这班兄弟……继续为国家、为朝廷出力才好!”
关卓凡微微地叹了口气,脸上笑意尽去,却是目光炯炯:“知我者,定舫也!”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关选?轩选?
“知我者,某某也”,是极高的奖谕,对此,谦逊是不必的,再次表达输诚效死之心,也显得多余。钱鼎铭没有说什么,但他的兴奋和感动,通过自己的身体语言,表露无遗:双手交握,上身挺直,微微前倾;目光明亮,脸色泛红。
至于“这班兄弟如何继续为国家、为朝廷出力”,想来王爷早已智珠在握,自己静候吩咐就是了。
关卓凡开口了:“定舫,你是做过户部主事的,六部的情形,大同小异,吏、礼、刑、工,你大约也熟悉!你说说看,和六部打交道——譬如吏部吧,最讨厌的,是和什么人打交道?最烦心的事儿,又是出在什么关节上面?”
钱鼎铭愣了一愣,王爷怎么话头一转,转到了这个事情上边儿?
六部之弊,钱鼎铭固然深知,但关卓凡这个问题有点儿空泛,不太好回答——打交道,得看谁出面和六部打交道?又为了什么事情打交道?还有,王爷专门摆吏部出来,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钱鼎铭天分极高,沉吟片刻,关卓凡的心思,已隐约猜到了几分。
他稍稍整理了下思路,庄容说道:“回王爷,俗话说的好,‘阎王好当,小鬼难缠’,最麻烦的,不是堂官,不是司官,是书吏!拿吏部来说,一个官员,初仕分发,领凭赴任,升迁调补,议叙保案,处分褒奖,京察外察,守制终养。出继入籍。封恤恩荫——总之。从入仕到出缺,生前身后,可以不认识堂官,可以不同司官照面,但每走一步,都是要和书吏打交道的!”
关卓凡大拇指一翘,赞道:“定舫,洞悉关窍。一语中的,果然政事娴熟!”
“王爷过奖了。嗯,每走一步,就是说,每一个关节,如果书吏有心需索,都可以找出种种理由,压住公事,挑剔迁延,欲壑不填。势不罢休!”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朝有‘事必援例。必检成案’之惯例,可说到律例,品级愈高,愈不熟悉!”
关卓凡明知故问:“哦,怎么回事呢?”
“回王爷,吏部为六部之首,地位崇高,吏部堂官,几乎都是翰林出身,极少由本部司员循资升上来的——就算有,最多也只能做到副堂。这班翰林出身的堂官,到部之前,一条吏部的律例也不晓得的,不知凡几?公事上面,堂官交代司官,司官交代书吏,书吏办妥了,一层层捧了文书上来,堂官堂皇高坐,其实不过‘画行’而已!”
关卓凡说道:“我听说,有的副堂,十天半个月也不到部视事,可有其事?”
“怎么没有?”钱鼎铭微微皱眉,“吏部堂官,两正四副,王爷想想,单是‘画行’,用得着六个人么?有的堂官,心知肚明,自己到部视事,究其竟形同‘唯唯’而已,有什么味道?不知里就,‘画’错了,还得担责任,真正何苦来哉?不如高蹈,乐得清闲!”
“有的堂官,在吏部干了好几年了,对于各种部例,脑子中还是一团浆糊——嘿嘿,不到部,不视事,怎么可能不糊涂?”
顿了一顿,叹了口气,说道:“像阎丹初那般精熟部务的堂官,真正是凤毛麟角——当然,他不是吏部的。”
关卓凡点了点头,说道:“所以,只好由得书吏们予取予求了。”
“可不是?”钱鼎铭面色凝重,“所谓‘到部打点’,第一要打点的,不是堂官,不是司官,而是书吏!多少书吏因而殷富,其中佼佼者,豪奢之处,比拟巨商王侯!北京城有‘东富西贵’之说,这‘东富’,说的就是书吏多聚居于正阳门东和崇文门外,豪宅连片,行人侧目!”
又叹了口气:“说起来着实荒唐:书吏乃朝廷雇替而来,连未入流都算不得,可是把持公事,举手遮天,且父子相承,真正是‘世袭罔替’——朝廷还拿他们一点法子也没有!唉,谁叫你不熟悉律例,人家熟悉律例?”
关卓凡说道:“有这么一个说法:国初设笔帖式,朝廷有以之分胥吏之权的初衷,不晓得确不确实?”
钱鼎铭看了关卓凡一眼,神色微现讶异,沉吟了一下,说道:“王爷渊博!是有这么一个说法,虽然不形于明文,但以学生之见,可能性是很大的。可惜,堂官多视笔帖式为微末之员,少予机会勾当重要公事;笔帖式自个儿又多自甘废弃,部务公事,不问不学,到头来,不过还是一个‘通译’——在汉、满、蒙几种文字之间,反复打转而已。”
他摇了摇头:“‘胥吏之权’,是一分也没有分掉的。”
关卓凡“嘿”了一声,说道:“自己不争气,神仙也没有法子啊。”
顿了一顿,微笑说道:“定舫,咱们来争一争这一口气——分一分这个‘胥吏’之权!”
钱鼎铭虽然早有预期,还是心头一震,他亢声说道:“请王爷训谕!鼎铭愿附骥尾!”
“现在裁撤书吏,是根本办不到的事情;一头扎进部里去,和他们掰手腕子,彼此搅成一团——嘿,还干不干活儿了?”
顿了一顿,关卓凡清清朗朗地说道:“所以,四个字——‘另起炉灶’!就是说:他们干他们的,咱们干咱们的!”
“……‘另起炉灶’?请王爷明示!”
“我请旨,在‘顾问委员会’之下,设一‘文选司’——嗯,到时候,这个衙门不会真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和吏部的‘文选司’重了,太扎眼了,不合适。不过,我现在为了譬喻明白,姑且先这么叫着吧。”
“是,学生明白!”
“凡轩军官兵退役之后,出仕文职,分发补缺,一切手续,皆在‘顾问委员会’之‘文选司’办理,不过吏部的手,只是事后由该司出面,在吏部备案。”
钱鼎铭心头大震:这不是弄出来了一个“小吏部”了吗?
他现在明白了:“另外半件事”,和“第二件事”,两者之间的关联在哪里了!
钱鼎铭脑子中生出这么一个念头:以前,有吴三桂之“西选”,年羹尧之“年选”,现在,出来一个“关选”或者“轩选”了!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军转干部
关卓凡微笑说道:“定舫,你大约在想,哎呦,这不是出来一个‘关选’或者‘轩选’了嘛?”
此人的目力,竟似真可以洞穿肺腑的!
钱鼎铭大窘,脸“刷”地红了,站了起来,嗫嚅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鼎铭糊涂心思,难逃王爷洞鉴。”
关卓凡摆了摆手,说道:“这不是什么糊涂心思——你坐。”
钱鼎铭坐了下来,关卓凡说道:“私下底,大伙儿大约确会如你之想,把顾问委员会的‘文选司’叫成‘关选’或是‘轩选’的,咱们堵不住人家的嘴——随便!不过,你放心,我不是吴三桂,也变不成年羹尧!”
“这里边儿有几个说头,”关卓凡又说,“‘上头’对之都是首肯的。”
“第一个,是方才说的,矫书吏之弊!书吏之弊,曷胜言哉?上自两宫皇太后,下至六部九卿、翰詹科道,无不痛心疾首——矫书吏之弊,乃是朝野共识!咱们拿这个说事,赞成的固然高举双手,心里边儿犯嘀咕的,也不好明着反对!”
“书吏之弊,根深蒂固,既不能裁撤,又难以整顿,不出奇兵、辟蹊径,何以矫之?”
“‘另起炉灶’——说的委屈点,不过就是‘惹不起躲得起’嘛!”
“另外,书吏虽有办事之权,但毕竟没有品级,拿洋人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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