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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第3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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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洛克菲勒替公司取了一个新名字,”利宾摇了摇头,“美国标准石油公司。”
*(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意外的惊喜
当然是美国标准石油公司。
关卓凡把这个名字,在心中又默念了几遍,惬意极了。
这个时代,正是美国石油大发现的时代,无数的人怀着梦想,投入到找油和挖掘油井的大潮里面。然而洛克菲勒显示出了超人一等的眼光,他立刻意识到,在这样的狂热之下,油价很快就会出现惊人的下跌,此时挤进去的人,注定非死即伤。
打先锋的赚不到钱!洛克菲勒将眼光转向了另一个行业,炼油。
关卓凡知道,要不了多久,洛克菲勒就会垄断克利夫兰的炼油业,继而将垄断美国东海岸到西海岸,八成以上的炼油产量和九成以上的油管产量。他手创的商业怪物,会让整个世界都在它的阴影下战抖。
石油托拉斯。
放手去干吧,年轻的洛克菲勒先生,无论你做什么,我只抽五成。
“山度士的分公司,就设在了克利夫兰么?”
“是,暂时先设在那里。照他的说法,他已经在附近的几个州走了一圈,不过现在南方的叛军还打得很厉害,只要有可能,他亦会到南方的几个州去走走,看看有没有新的机会。”
“他的胆子倒不小,不怕别人把他当成北方的细作抓起来么?”关卓凡笑道。
克利夫兰属于俄亥俄州,在当下的美国南北战争时期,是在北方阵营之中,山度士自然也算是“北佬”。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把他的信带了来。你要不要看看?”利宾拿出了一个封袋。
“自然要看。不过先不急。”关卓凡把封袋摆在一边。先问另一件事,“利先生,欧洲司那边,现在进展得怎么样了?”
“我正要向你报告这件事。”利宾把身子向前靠一靠,“那位诺贝尔,他的黄色火药已经研制成功了——”
黄色火药的称呼,不算精确,其实应该称为黄色炸药。在诺贝尔得到了来自花旗公司的资金支持和硅藻土样本后。很快就完成了这一被他自己称为“安全炸药”的发明。他以一份硅藻土加三份硝化甘油,终于制成了运输和使用都很安全的硝化甘油工业炸药。随着他的推广和展示,在西方各国之中,立刻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他进行展示的方法,颇为奇特。
先是把一箱安全炸药放在一堆木柴上,点燃木柴,结果没有爆炸。再把一箱安全炸药从大约二十米高的山崖上扔下去,结果也没有爆炸。最后,他在石洞、铁桶和钻孔中装入安全炸药,用雷管引爆。结果无一例外,轰然炸响。
“卢卡斯的电报说。卜福斯公司已经开始在全欧洲申请黄色火药的专利,收益一定好极了,单是今年的初始产量,估计就可以超过十五万斤!”利宾兴奋地说,“至于钢铁这一项,还没有算进来。逸轩,你的眼光,真是厉害!”
这倒受之有愧了,关卓凡心想。利宾兴奋的原因,自然是公司可以赚大钱了,但关卓凡所想的,不止于此。
“利先生,我请卢卡斯替我找的那几个人和货物,什么时候可以从欧洲上船?”
“这件事,我还没有收到他的电报,不过想来就是这几天了,又或者电报已经发到了香港,还没送到上海,也未可知。”
“嗯,他是普鲁士人,以他的做派,想来亦不会耽误了我的事。”关卓凡点点头,“利先生,我们现在说回来美国的事情。我有几件事,要交待给山度士,替我办一办——”
等到利宾听完了关卓凡吩咐的几样事情,大吃一惊。但是对于关卓凡时常冒出来的奇思妙想,他多少已经习惯了,于是只是点点头,默默记在了心里。
*
扈姑娘变成了扈姨太,抚衙的大厨房里是不能去了,就算她自己不在乎,别人见了她,都得当神仙一样供着,还怎么做事?
好在还有小厨房可以施展手艺,一日里最少有一回,她要带了自己那个妹妹杨婉儿,在小厨房里忙活,让关卓凡好歹能吃一顿合口的。
她跟关卓凡算是新婚燕尔,正在如胶似漆的时候,因此入了夜,时常是早早就上床。初初的时候,那个郎君还肯怜香惜玉,到了现在,渐入佳境,不免就要变着法来折腾她了。每每把一个大好佳人,弄得面红耳赤,骨软筋酥,心里想:当初在罗太太家里,她也没教过这许多羞人的姿态啊。
而白天闲下来的时候,就有意思了,姐妹两个总是钻在东厢房里,唧唧咕咕的也不知是在说什么。直到今天,关卓凡下衙早,一边琢磨着山度士在美国的事情,一边踱步进了后院,扈晴晴听见响动,从东厢里出来,面上还是一副惘然的神情。
“怎么啦?”关卓凡笑着问,“我说你们俩,整天神神叨叨地在做什么呢?”
“吃饭的时候再说,”扈晴晴抿嘴一笑,“正有事情要请教你关大人。”
于是伺候着关卓凡更了衣,转身要走的时候,不防却被他一手捞住纤腰,结结实实在脸上香了一口。
“这可舍不得你走了,”关卓凡轻薄地笑道,“进了我的房,就得上我的床。”
“也不怕让婉儿听见!”
虽然已是少妇,但日光日白的,被夫君这样调戏一句,扈晴晴还是不免害羞,轻轻啐了一口,夺出了身子,毕竟还是扭着腰跑掉了。
晚饭是开在正厢房外面的小厅里,这是关卓凡劳累一天之后,最舒心惬意的一刻,不说放浪形骸,至少也可以放开来大吃大喝。
杨婉儿这些天跟着“姐姐姐夫”一起吃饭,到现在已经习惯了。她等关卓凡坐下,才挨着扈晴晴身边坐了,规规矩矩地小口吃着,偶尔抬眼看一看姐姐,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灵动之极。
“有什么事要请教,说吧。”关卓凡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美女,笑着说道,“晴晴,就算你方才没开口,我单看婉儿的样子,也知道你们有话要说。”
“好吧,那我就问了。”扈晴晴跟杨婉儿对望一眼,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书里面为什么说,有人打你的面颊,那么也把另一面转给他?”
“唔……唔?”关卓凡把眼睛瞪起来了,“你们这是看的什么书?”
扈晴晴犹豫着,一时没开口。
“晴晴,你是念菩萨的,”关卓凡笑眯眯地问道,“现在怎么又信起圣经来了?”
“呀,你知道啊。”扈晴晴佩服地看着自己这位老爷,“我不是信,是拿这个,来教婉儿学洋话。”
关卓凡差点把一口汤喷在桌子上,愣怔了半晌。他知道胡雪岩那位罗四太太是会说洋话的,因此婉儿说她住在胡府里的时候,跟着罗太太学洋话,这不出奇。现在扈晴晴忽然说教婉儿学洋话,这是从何说起?
“你……你……”他拿手指指着扈晴晴,磕磕巴巴地问,“你会说洋话?”
“多少会一点,不过自然没有关大人说得好。”扈晴晴见他这副样子,不禁莞尔,语气中却带了一点俏皮和得意,“你忘记了,我是在洋场里长大的。”
她在洋场里长大,这个是知道的,只是从未想过她是应该会说洋话的,更加从未听她说过一句。
“你也没说过啊?”他呆呆地问。
“你也没问过啊?”扈晴晴俏皮地回了一句。
见她这样嚣张,关卓凡一时词穷。有心想说一句“看晚上老子怎么收拾你”,旁边却坐了一个婉儿,又说不得。然而心这件事毕竟是一份意外的惊喜,跟捡到宝一样,微笑着看着这位美妾,在心里面到底把那句话说出来了。
看老子晚上怎么收拾你。
*(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琴瑟和谐
扈晴晴自然猜不到他心中的猥琐念头,见他的笑容有点异样,问道:“怎么啦?笑得这样古怪。”
“没有什么,”关卓凡摇了摇头,“晚上你就知道了。”
这还是一句风话,婉儿听不懂,但扈晴晴自然是懂的,面上一红,心说不知他晚上又要让自己做什么羞人的事情了。于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责备他怎么可以当着婉儿的面,说这样的话?
关卓凡不管她,想了想,问道:“你的洋话,是跟谁学的?”
“是我小时候的事了。”扈晴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英界的白利南道上,有一所女校,是教会办的,叫做文纪女校。学校里有一位琼斯女士,曾经到我舅舅的餐馆来吃饭。她见了我,很是喜欢,要让我去读书,也不用我舅舅给钱。”
“原来如此!那你就去了?”
“舅舅不让我去,说那是洋人的学校,去了要信教的。”扈晴晴回忆道,“后来琼斯女士说,不会让我入教,舅舅才答应让我去听课。就这么听了三年多,舅舅说我长大了,说什么也不许我再去了。”
关卓凡见她眼圈已是不自觉的红了,知道她又想起亡故的舅舅,心里倒有些歉然,于是岔开一下话题:“才三年多就学会了洋话,你真是冰雪聪明!”
扈晴晴被他这样一夸,果然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算什么聪明,婉儿才是真的聪明,才不到半年。学得快极了。”
“哦?”关卓凡看了一眼面上飞红的婉儿。笑着问道。“你拿什么教她?”
“我离开学校的时候,琼斯女士拿了两本《圣经》送给我,一本是洋文,一本是中国字。她说,不是为了让我信教,是给我以后接着学洋话用。”扈晴晴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拿两本书,对着看。现在婉儿来了。我就拿这个教给她。”
关卓凡心说,这个叫做琼斯的洋婆子,狡猾大大地!明里说不让她信教,暗里却送人家两本圣经,这样潜移默化,慢慢不就信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时代,大约也没有什么正规的英语教材,拿英文和中文的圣经对照着看,倒不失为一个学英文的好办法。
“我倒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样两本书。”关卓凡笑了起来,“让我瞧瞧成不成?”
“好啊。原来还怕关老爷看不上这些书。”扈晴晴才说完,婉儿已经极灵活地起了身,跑到东厢去拿了。
关卓凡看着她越过门槛时灵动的身影,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来,她说过自己身上有功夫,看来不假。
不一时,婉儿已经捧了两本书回来,拿给姐姐,自己乖乖坐在了一旁。
书保存得极好,看得出扈晴晴很是珍爱,关卓凡从她手里接过来,漫不经心地翻着。
“晴晴,你知不知道,这本书是谁翻译,谁印出来的?”
“我不知道……莫非你知道?”
“我正好知道。”关卓凡笑着将书一合,“利宾。”
“是利先生?”扈晴晴又惊又喜,想不到利宾有这么大的本事。
“倒也不是他一个人,是他跟他的老师,工部局的总董麦都思爵士,一起完成的。”关卓凡说道,“这是中国第一本翻译过来的圣经,那时候,他们还在一家书馆里,叫做墨海印书馆。”
“既然是利先生翻译过来的,那一定是好书了?”
“拿来比照着学学洋话,不是不可以。”关卓凡摇着头说道,“不过若是没有人指点,则不必去强解里面语句的意思。”
“怎么呢?”扈晴晴不解地问。
“这是别人的教义,精深奥妙,一个不小心,会跑偏。”关卓凡一脸郑重地说,“长毛那个洪秀全,就是错解经文,结果如何,你们都看到了。”
扈晴晴吓了一跳,跟婉儿对望一眼,小声说道:“这么厉害?”
“就拿你问我的那句话来说吧,”关卓凡拿起一本书,在手里随意翻着,“也有这么说的——别人打你的左脸,就把右脸也转过来给他。意思是说,以德报怨,以爱化仇,被打的人反而很高贵,那个打人的人,才是懦夫。”
解释得很好,扈晴晴和婉儿一齐点头,都是一副听懂了的神情。
“你们觉得自己懂了,是不?”关卓凡微笑道,“这是‘新约’里面的话,可是在‘旧约’里面,还有另一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伤还伤,以打还打!你们想想,该听哪一句?”
方才还在点头的两个人,又弄糊涂了,茫然看着关卓凡。
“所以我说,你们学归学,话里的意思,不必去推究,更不要去当真。”对于这一点,关卓凡确实有他的担心,特别是婉儿还年轻,不要稀里糊涂地上了船。
“那是说,这里面的话,一句也信不得了?”扈晴晴小心翼翼地问道。
“信得信不得,那也难说得很,不过书里面的意思,往往就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关卓凡微微一笑,指着书页,意味深长地说道,“比方说后面的这句话——‘若是有人拿去你的外衣,也不要阻挡他拿你的内衣’,你们两个,是听还是不听呢?”
扈晴晴和婉儿一齐腾地红了脸,婉儿更是几乎把头埋到碗里去了。
关卓凡见她两个受窘,倒有些不忍心,笑着岔开一句:“学洋话是好事——婉儿,过两天我来考你,看看你到底学得怎么样了。”
“嗯。”婉儿看看姐姐,轻声答了一句。
一顿饭吃完,婉儿便帮着进来的丫鬟一起,把碗筷收了去。过了一会,又提了一壶新泡好的茶,替老爷和姐姐斟上,这才抱了那两本书,跑回东厢去了。留下关卓凡和扈晴晴两个,坐在桌边,一边喝茶,一边扯些闲话。
这样的时刻,闲适而温暖。关卓凡望望四周,觉得这间正厅,倒与京城里的大宅,有几分相似。不知白氏和明氏,此时又是不是正坐在一起,饭后闲嗑?
对于扈晴晴,他确实是像罗太太所说的,打算做一个“两头大”,放在上海,跟京城里头两不相见。然而再想一想,这又未必是一个长局,终不成自己这一世,永远这样跑来跑去?
这样一想,便在心里盘算,要不要把“关家大宅”之内的情形,多少说上一说,在扈晴晴这里敲敲边鼓。万一哪一天要住到一起去了,若能琴瑟和谐,何尝不是美事?
“晴晴,再过十几天,等上海的事情办得差不多,我大概就要回京去请训了。”
“嗯,我替你看家,等你回来。”这是早就说好的事情,扈晴晴自然而然地说。
“说起来,我在京里住的地方,叫做……”
“我知道,关家大宅嘛。”他还没说完,扈晴晴便笑着接过了话头,“还有两位嫂子一起住!”
关卓凡心想,我倒把张顺这个混账东西给忘了。虽然不信张顺敢把自己跟嫂子的那点事透露给扈晴晴,不过做贼心虚之下,看了扈晴晴一眼,见她仍是一副笑靥盈盈的样子,才算放下心来,盘算着该怎么开这个口。
“对,对,不过我那两个嫂子的情形,有点儿……呃……有点儿不同。”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大哥已经故去几年了,另外那个嫂子明氏,也是守寡多时……”
“我懂的,”扈晴晴低声说道,“我一向敬重她们。”
你懂的?关卓凡大喜过望。到底这些话实在是不好出口,怎么说都说不圆,现在扈晴晴有这样的表示,那就免去了自己这一层尴尬,真是贤惠已极。
“真是委屈你!”关卓凡感动地说,“毕竟以后若是我内调回京,总是要带你回去的,免不了要住在一起。若是这些话不预先跟你说明白了,到时候见了面,还真有点尴尬。”
“你又何必瞎担心,刚才不是说了?我懂的。”扈晴晴羞涩地说,“长嫂如母,我拿她当亲娘来侍奉就是了。”
关大人一口茶呛在喉咙里,连声大咳起来。
*(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问渠哪得清如许
城东的旧学宫一带,人家不多,既然曾纪泽把广方言馆的馆址选在了这里,关卓凡便拜托赵景贤,派人去跟住在旧学宫所在的那条街上,一共十几户人商量,看能不能把这些房子买下来,然后于街南再新修一排房子。
“爵帅,这是什么缘故?”赵景贤极感兴趣地问道。
“我打算拿这条街,跟旧学宫一起,专给兴办洋务的人才居住。”关卓凡解释道,“让他们彼此之间,既能相互照应,又能有个切磋学问技艺的地方,可以安心做事,不受他人滋扰。若有需要,派差在街口站班,也不是不可以的。”
赵景象心想,这个法子新鲜,然而真是个好办法!
“那条街,原来叫做大利街,名称甚为不雅。既然要拿来做这个用场,爵帅何不另赐一个名字?”
名字?关卓凡心说,就叫上海科技园,竹兄以为如何?
“就叫学宫街好了,竹兄以为如何?”
“好,好,一目了然。”
赵景贤说完,盘算了一会,说道:“盘下别人的旧房子,外加新修十几间,还有广方言馆的休憩,再加上‘价银一两纳税三分’的契税……大约总要一万三千银子,才办得下来。”
关卓凡知道,这个时候上海的房价,还远不像后世的魔都那样恐怖,一个三进四进的院子,几百两银子也尽盘得下来了。不由忽发奇想,若是有谁在这个时候大手笔,买上十几条街。那么传到后世子孙手里。福布斯上高居鳌头。不要太轻松!
可是怎么传的下去?中间先就有迈不过去的坎。他心中暗笑自己胡思乱想,赵景贤多半就不会有自己这样的念头,因为人家清廉。
清廉是因为还有地方住,要是连房子也买不起了,未必还能有这样的风骨?
也不对,想当初林则徐进京,依靠俸禄还真就买不起京里的房子。鼎鼎大名的总督,不得不住在儿子的家里。可见清廉的人,毕竟还是有的。
既然想到了这里,干脆把多日来心中酝酿的一个念头,跟赵景贤提了出来。
“竹兄,我们在江苏办洋务也好,办军务民政也好,说实在,都是花钱的事情,经手的银子,就像流水一般。初初起办。因为盯得紧,或许还好。等到日子长了,心一懈,难保没有人伸手。”
“爵帅所虑很是,所以有刘松岩的臬司衙门,随时查办。”
“臬司衙门主刑狱,掌监察,这是有的。不过这几十年来,监察这一块,废弛已久,人所共知。所办的案子,亦无非是商人百姓,小官小吏,若是遇上了‘大人’的案子,则又如何?”
照规矩,能被称为“大人”的,是四品以上的官员,在江苏来说,也就是道台以上。赵景贤微微一惊,迟疑着问道:“爵帅,你是说……”
“也不光是说别人。比方说你们五位的操守,我是信得及的,不然亦不敢以重任托付。”关卓凡淡淡地说,“不过怕的是‘花无百日红’,设若哪一日,里面有人犯了毛病,则又如何?”
他说的五个人,就是他圈定的“新政委员会”的五人,除了赵景贤,还有丁世杰、刘郇膏、杨坊和利宾。
这一句话说得很重,赵景贤心中一寒,掂量了一下分量,才开了口。
“爵帅,景贤的为人,你是知道的,至于其他几位,我也敢担保……”
“你只好担保你自己!”关卓凡毫不客气地截断了他的话头,“通省四品以上的官儿,你赵竹生保得过来么?”
“这……”
关卓凡从未对他说过这样的重话,赵景贤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沉吟了半晌,方才又开口。
“别的官员若有错失,我们五个自然有错必纠。爵帅乃江苏巡抚,若是我们五个出了毛病,自然逃不过爵帅的洞鉴。”
“竹兄,这里没有外人。”关卓凡把语气放缓,“不瞒你说,若是有一日我调离江苏,那么苏抚一职,我是必定要保你接任的。”
“爵帅,这是从何说起?”赵景贤大吃一惊,“江苏的洋务,刚起了一个头,正在大有可为的时候……”
“这是后话,我倒也不是说明日就离任。”关卓凡笑着摆了摆手,“不过你说得也不错,江苏的洋务,刚起了一个头。不客气讲,现在我在这里,自问还镇得住,若是有一日不在了,则又如何?总要有一个专门的制度,最好是能有专门的人,专务纠弹高官的风纪。”
话说到这里,赵景贤总算明白了。
“爵帅,你的意思我懂了。这样的人,如果是在京里,就是柏台上的人物。”
柏台是御史台的别称,柏台中人,指的便是御史。京中的御史,地位特殊,不但可以风闻言事,而且上至亲王,下至微吏,但有违纪之处,都可以上奏纠弹。
关卓凡心想,赵景贤拿御史来比拟,也不能算错,不过自己所设想的,重点不同。
“竹兄,我说的这个人,不管别的事情,专务廉政,不论洋务还是军务民政,凡有中饱、挪借、徇私、冒滥、虚应故事之举,一概纠弹!而且这个人,另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归你直领,不受他人之命。”
“哦——”,这一回,赵景贤彻底明白了,想一想,说道:“这是廉政专员。”
说他娘是个老太太,正是一点也不错。关卓凡没想到,赵景贤居然一口就叫出了这个名字,真是於我心有戚戚焉。
“好!就叫这个名字!”他看看赵景贤,用推心置腹的口吻说道,“竹兄,我直说好了,说到清廉两个字,我是万万不能与你相比了。别的不说,才娶了一房侍妾进门,每日里的用度,单靠我那份俸禄,自然是不够的,全靠先父留下来的一点老底子,才可以勉强支撑。喝喜酒的时候我不收礼,算是开了一个头,要摆一个好的样子给大家看,至于说真正肃清江苏官场风气这件事,我要重重拜托竹兄!”
他在这里大吹牛皮,意思是说我关某人的手脚干净极了,所花的钱,都是老爹的遗产,至于老爹为什么能留下丰厚的遗产,那就不必说起了,大家心照。
这一番话,虽然不尽不实,但好歹也能自圆其说。关键在于,在赵景贤来说,关抚台能对自己这样坦诚相待,实在是感动极了。更难得的是,现在的官场**成风,沆瀣一气,忽然有一位这样的上官,高喊廉政,以专责全权托付给自己,这让素以风骨和清廉自傲的赵景贤,胸怀大畅,认为人生知己亦不过如此,哪里还肯去推究他的家产是怎么来的?
“爵帅!”赵景贤扯过身旁的拐杖,用力一撑,站了起来,“景贤虽然无用,单以此事而论,敢说必不负所托!”
见他这样激动,关卓凡也不能不起身相对,以示隆重。
“竹兄,官场上这些事,沉疴纠缠,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弊绝风清的。不妨先从新政入手,保住这一块净土,再徐图扩展,则可期必成。”
“是,我理会得。”赵景贤沉稳地点点头,“候任的府道里面,也许会有恰当的人,等我想一想,细加遴选,然后再来报给爵帅知道。”
候补的道员知府是闲散官,四品五品的衔,江苏一省就有三四十名,里面大约亦不乏正直能干但不善于钻营的人。关卓凡心想,从这些人里头拔出一两人,是个好办法。
恰恰在这个时候,张顺手里拿了一个手本进来,哈了腰,往案子上一放,就想退出去。
关卓凡知道,这是有底下的官员求见。随手拿起来翻了翻,叫住了张顺。
“你也没点眼力见儿!我跟赵大人在这里说事情,一个六品官的手本,你也往里递?你自己说,收了人家多少门包?”
*(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徐桐
“爷,我哪儿敢啊,”张顺吓了一跳,急急分辨道,“这位齐老爷,说是奉了京里徐大人之命,特来参见抚台大人。我估摸着,他大约是揣了徐大人的一封八行来的,要不然也不敢腆着脸来见您。”
关卓凡跟赵景贤对望一眼,脸上都有一丝苦笑——才说到廉政,求官的就来了。
“哪一位徐大人?”
“上书房的徐桐徐大人。”
听张顺这样说,赵景贤微微一笑:“爵帅,我先告辞,回头你有什么吩咐,我来办就是了。我猜苏州的织造衙门里,大约又得加一个人了。”
两人会心一笑,关卓凡把赵景贤送到二门,由张顺陪着出去了,自己回到签押房,拿起那份手本,在心里掂量着。
刚才赵景贤的那句话,确有深意在内,因为苏州织造衙门,现在已经成了关卓凡专门用来安置特殊官员的一个地方。
地方大员变动,往往都有一番人事上的更张,因此托了关系来走门子的人也就特多,其中总有些不得不应付的人情。他们荐来的人,几乎无一例外都被派到这里,既悠闲,入息又丰厚,拿关卓凡私下的话来说,是“宁以官银养起,莫叫出来害人”。
织造衙门是顺治年间设立,一共三个,分别设于苏州、江宁、杭州,在康熙时候发展到顶峰,是为有名的“江南三织造”。所谓顶峰,指的还不是技艺,而是管理织造衙门的这三个人。事实上是朝廷在江南的耳目。其中像曹寅、李煦等人。更是康熙的亲信,每年数十次密报江南舆情,晴雨粮价,官员动向,成为当地权倾一方的重臣。
到了现在,织造的权柄早已一去不复返,织造衙门变成比较单纯的丝织业中心。特别是江宁已毁,杭州尚未光复。因此“江南三织造”的职能,便只好由苏州织造衙门来一力承担了。
所承担的任务,其实只有一项,那就是满足“京供”。
织造衙门的产品,一丝一缕都不销往民间,而是全数解往京城。其中给宫里面的皇上和后妃用的,叫做“上用”,给京里的大小官员用的,叫做“官用”,因此织造衙门的经费。也是由内务府和工部各担一半,每年要拨下来十八万两银子。
现在工部和内务府虽然没钱拨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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