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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第3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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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苏州进兵的日子。定在了十一月。为的是霜降之后。天气寒冷,那些纵横的水道河汊,即使不曾冰封,至少地面冻得结实,利于炮车和骑兵的行动。
松江府境内的轩军各营,都在抓紧这一段时间,练得热火朝天。而各城各县,大大小小的官儿。也都大忙特忙起来,替轩淮两军筹办军需,连着几万套冬装、帐篷这些御寒的物资,如果不能按时办齐,误了军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关卓凡打算留在上海的守备部队,是丁汝昌的先字团,一共三千人出头,为的是防备浙江方向的太平军,怕他们在上海空虚的时候。有什么异动。然而这样一来,先字团的官兵。也就失去了西进立功的机会,不免沮丧万分。丁汝昌自己,也是老大不情愿,想来想去,壮着胆子来到藩司衙门,请见大帅,想求一个情。
“丁参将,你不好好在营里呆着,跑到我这儿来,想做什么?”关卓凡等他行过了礼,端坐在案子后面,笑眯眯地问道,倒好像早已料定他会来似的。
“老总,我想跟你求一个情。”丁汝昌想了一个说法,鼓足了勇气说道,“先字团和克字团一样,从来都是轩军的主力,装备亦是最好的。您老花费了这么大的心血栽培我们,现在您要用人的时候,我们倒躲在上海享清福,兄弟们都说,心里面过意不去。”
“嗯,嗯,”关卓凡心里暗笑,面上却不懂声色,问道:“那要怎么样,你们心里才过意得去?”
“标下……标下在想,这些日子,吴建瀛、姜德他们,也都辛苦得很,还有福鬼子,也是刚从长毛手里换回来,”丁汝昌硬着头皮说道,“老总,好不好让他们之中,谁在上海歇一歇,我的先字团替他们到苏州去走这一趟?”
“唔,”关卓凡面无表情地说,“那还有张勇,伊克桑,你怎么不提?”
丁汝昌支吾着,没有说话。
关卓凡叹了一口气,说道:“汝昌,你坐下。”
“标下……”
“坐吧,我有话说。”
丁汝昌惴惴不安地坐了,等着关卓凡发话。
“你是不是觉得,张勇伊克桑他们,是我城南马队的老人,因此不愿意拿他们来说事儿?”
“标下不敢!”丁汝昌实在是这么想的,然而哪里肯承认?连忙站起身来回话。
关卓凡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才微笑着说道:“不怕打仗,想立功,这是好事。有这样的士气,有这样的决心,长毛哪有打不平的?可是咱们做事情,不能顾头不顾尾,我且问你,咱们的人、钱、枪,都是从哪里来的?”
“都是……在上海这里来的。”
“不错!上海是什么地方?是咱们轩军的老巢,是我关三的大本营。区区一个昆山,一个苏州,打得下来固然好,打不下来又能怎样?无非是重新再来一遍。可是上海若有什么闪失,那就是要命的事情了,所以我当然要拿最好的部队,守住这一块地方,看住这个家!”关卓凡拖慢了语气,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么,现在是谁在守上海啊?”
“标下懂了!”丁汝昌激动地站起来,啪的行了一个军礼。
关卓凡微微颌首,脸色转为郑重,凝视着丁汝昌,一字一句地说道:“汝昌,你要明白,从你在武昌上船的那一天起,我待你,就与张勇和伊克桑,一般无二。”
“标下明白,”丁汝昌低声说道,“汝昌愿效死力!”
这一节说通了,关卓凡就要交待另外一件事了。他把丁汝昌留在上海,其实是还有要紧的事,要交给他办。
“汝昌,你原来在长毛的水师里面,一共待过三年?”
“……是。”丁汝昌迟疑着说。这是他最忌讳的一段过往,为了这个缘故,把名字都改了,却不知大帅为何这个时候忽然提起?
“你从营里和那几艘汽船上,挑上百来号人,最好是有些经验,学东西快的。”
“是。”丁汝昌复述了一遍,问道:“不知老总要让他们做什么?”
“美国人在吴淞口,一直泊有两艘炮舰,勇敢号和独立号,是由一位叫做辛格尔顿的海军提督率领。我通过美国领事查尔斯,已经跟他说好了,准予你们轮班上船,由你带领,学习西洋兵舰的操控和战斗之法。”
有这样的事?爱船如命的丁汝昌双眼放出光来,又惊又喜,不知美国人为何变得这样大方。
关卓凡看出了他的疑问,微微一笑,说道:“上回华尔成婚,你当我那五万两银子,是白捐的么?”
原来如此!华尔“大婚”的那一天,关卓凡曾经向美国政府,捐赠了五万两白银,当时举座愕然,谁曾想还有这一层意思在里面?丁汝昌把大帅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解开了这个谜团,却又有一个新的疑问。
“老总,”他犹豫半晌,还是问了出来:“就算学会了,咱们……也还没有自己的船。”
“要想学会,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谈何容易?只是先尽力熟悉熟悉罢了。至于咱们自己的船……”关卓凡闲闲地说,“现在固然还没有,等到年底,说不定就有了。”
大帅说有,那自然会有!而且看大帅的意思,如果有了船,是要交给自己来统带。想到自己居然有可能去指挥一艘西洋兵舰,丁汝昌的声音都有点发颤了:“请大帅放心,标下一定把西洋兵舰的窍门学会它!”
这句话说完,发觉到自己的失态,定了定神,才又问道:“还要请大帅的示,大帅拔营去打苏州,那么上海一旦有事,城里是由哪一位来主持?”
“照道理说,我打到哪里,卞先生的电报线就会架到哪里。不过虽说如此,总还有缓不济急的时候……”关卓凡点点头说道,“你问得好。我不在的时候,我的藩司衙门,由赵景贤坐衙视事!”
(三更在晚上八点左右。)
*(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名臣入幕 (三更)
江南的官员之中,特别是苏松上海一带,有不少能干的人。原因在于这里是朝廷的财赋重地,担子极重,而且开埠之后,通商的事宜繁杂,非能员则不容易应付得下来。
关卓凡夹袋里的几个人,像轩军的总办刘郇膏,候补道杨坊,厘捐总局的金雨林,藩司衙门的两位左右参政,钱蕴秋和任天柱,署理着上海县令的黄德发,都是这样的人物,甚至连吴熙,虽然跟自己不是一路,操守亦不堪得很,但也可以归入能干的一类。另外像替他总理洋务的利宾,操办上海电报局的卞宁,虽然比较洋派,但也都是强人,整个班底,当得起“一时之选”这四个字的考语。
但是这个班底,也有一桩不足之处,就是声名不显。这个短处,对内不觉得,反正大家自己人,英雄莫问出处,可是对外的时候,就少了一个名望资历都足够,镇得住场子的人。
为了这个缘故,关卓凡下定决心,要把赵景贤笼在袖中。
赵景贤虽然也只是一个举人的出身,但军兴以来,在浙江作战,艰苦卓绝,屡屡大破太平军。在湖州的时候,以孤师保名城,已被朝廷许为国士,及至写就绝命血书,誓与湖州共存亡,被俘之后,受尽酷刑,而嘴里绝无半个“降”字,这样的气节,更是名震朝野。现在他的身体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受伤的左腿终于还是落下了残疾,因此仍在叔父赵炳麟的家中休养。
关卓凡心想。如果有赵景贤这样的人在手里。那么以他的名声。足可与任何人分庭抗礼,毫不逊色。而且还有一桩妙处,就是赵景贤的品级恰到好处——他身上加着布政使的衔,位分正好在自己之下,不然官太大了,就不能指挥如意。
不过赵景贤的本职,是福建督粮道,而他的团练大臣。做的又是浙江的官,自己是江苏藩司,想要用他,需要禀报朝廷才行。于是仍由刘郇膏做枪手,上了一个折子,把赵景贤极力夸赞了一番,然后说现在战事临近,要请他来“帮办军务”。
帮办军务是顶大帽子,自然一奏就准。关卓凡拿到了上谕,却先不忙去宣示。而是自己坐下来想一想,该做怎么样的表示。才能够让他心甘情愿地位自己效力呢?
赵景贤是湖州人,那日刚从长毛手里换回来,就建议自己出兵浙江,可见对故土的情结极深切,不想想办法加意笼络,他未必肯安心在自己的手下做事情。
读史的人,有一个长处,那就是对历朝历代人物,那些合纵连横的手法都能有所了解。说到笼络人的手段,关卓凡经过这两年的习练,也颇有心得,无非是“卑辞厚币,旁敲侧击”八个字,拿来用在赵景贤身上,大约也能见功。
所谓“卑辞”,就是身段放低,态度诚恳,言语谦和,这一点,自问是能做到的。
所谓“厚币”,则是以财帛动人心,要给多多的钱,买他一个忠心耿耿。但赵景贤不爱财,尽人皆知,因此这一条不好使,不过好在自己也不必用这一条——赵景贤的性命,是自己从长毛手上救出来的,这一份人情,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足以抵得上“厚币”的作用了。
而“旁敲侧击”,则是要动员他身边说得上话的亲戚朋友,一面大力渲染自己,树立一个“明主”的形象,一面鼓动他尽管放心来投靠。这一层功夫,现摆着一个胡雪岩,一个赵炳麟,由他们去做,是最合适的人选。
就这样反复盘算,方方面面都想到了,自觉滴水不漏。这样的功夫做下去,不信他赵景贤不入自己彀中!
正在志得意满的时候,他的一位听差进来报告,说赵景贤赵大人,在衙外求见藩台。
自己还没去,他倒先来了?关卓凡一愣,随即连声吩咐道:“快请,快请!”
听差飞奔去传令,关卓凡自己也出了大堂,在阶下等候。随着一串“咯哒、咯哒”的声响,便见到面容清癯的赵景贤,以一条拐杖助力,一拐一拐地走了进来,来到面前,身子一矮,是要请安的模样。关卓凡忙不迭地伸手扶住,想起“卑辞”二字,用一副半是亲热、半是埋怨的口气说道:“竹生兄,这是何故?折煞小弟了,受不起,受不起!”
“我接到朱修伯从京里来的信,说是已经有谕旨,命我替轩帅帮办军务。”赵景贤脸上挂着一丝欣喜的笑容,毫不隐瞒地说道,“不瞒轩帅说,我对轩军,倾心已久,轩帅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当然要赶紧报到,前来听轩帅的命令。”
关卓凡始而大喜,继而大窘——果然是君子坦蛋蛋,小人藏**,自己这一番肚里功夫,竟是完全白费了。
“对,对,有上谕,有上谕……”他尴尬地笑了两声,随即醒悟过来,赵景贤既然推心置腹,自己又何必再矫情?于是爽快地说道:“竹生兄,我也不瞒你说,我还怕你不肯出山,正在苦苦想法子,该怎样去请你!来来,请到屋里说话罢。”
*
赵景贤的性格,见人见事,都有自己独到的判断。他对关卓凡有这样的表示,并不只为了关卓凡救过他一命。事实上,这代表了他对整个东南局面的一个见解。
那天他初见关卓凡,就曾直言,认为左宗棠和李鸿章这两个人,都是大才,但气量偏狭,格局不够宏大,反而不如关卓凡这个“旗人”。这句话不是奉承,而是他真实的想法。
在他看来,浙江巡抚左宗棠有真本事,但每好大言,刚愎自用,惯弄那些英雄欺人的手段,如果在他手下当差,则多半受不了那份气,以自己的性格,没准还会起冲突,那所为何来?而且赵景贤是个重恩义的人,他受原浙江巡抚王有龄的提拔,感激甚深,及至王有龄殉职,左宗棠接任浙抚,对前任的谬误大加抨击,虽然事出有因,但毕竟死者为大,何必刻薄到这个地步?赵景贤对他不免更增一层恶感。
至于江苏巡抚李鸿章,现在已是名声在外,以曾国藩的门生长自居,曾国藩倒也把他视为可以传衣钵的人。然而他始终没有学到老师的精髓,为人太过精明,表面上宽宏,内心里其实十分计较,而且也不曾学到老师的清慎端方,外间对他的操守,多有不堪的风评。
而正在围攻江宁,以曾国荃为代表的湘军主力,则习气尤深,暮气已露,打仗只为占城,占城只为封库,各个将领,无不大发其财,金银财宝流水价送回老家,以至于湖南城乡之中,到处充斥着求田问舍的湘军官兵。这样的人,又何足依靠?
只有关卓凡和他的轩军,似是一股清新的势力。赵景贤在上海养伤的这两个月来,一直留意观察,见关卓凡在整军、政务和洋务上,每每自出机杼,别有新意,弄得轰轰烈烈,有声有色。虽然是旗人,却全无旗人那套腐朽不堪的陋习,赵景贤身边的朋友,像胡雪岩之流,对这位年轻的轩帅都是赞不绝口。
这样的人,值得辅佐!赵景贤心想,关卓凡固然还年轻,比如在政务上,也还有青涩的地方,但这不正是需要有人帮助的地方么?
“轩帅,你看我能替你做些什么?”在关卓凡的小书房内坐定,赵景贤并不寒暄客气,一开口便直入主题。
赵景贤这样直率,关卓凡也就不做客套,照直说:“轩军定在下个月的初二开拔,我在前面打仗,后面不能没有人坐镇。我想请老兄就在这藩司衙门之中,替我主持一切,所有军务政务,都凭你一言而决。”
“这……”赵景贤知道,关卓凡这一句话,等于是拿辖区内的大小事务,全盘托付给自己!这样的信任,没有话说,只是这副担子极重,自己得掂量掂量,是不是挑得起来?
“轩帅,政务上的事情,我还可以跟大家商量着去办,绝不会耽误了你的事情。只是军务上……”赵景贤有些犹豫地说,“老实说,轩军的这一套东西,高明之至,这样的军队,我是见所未见,底下的将官,也不熟悉,怕是无从措手。”
这固然说的是实情,但也有一层潜在的意思,怕轩军这些骄兵悍将,自己指挥不动。
“留守上海的,是参将丁汝昌,我已经当面交待过他,凡事听竹生兄你的分派,连各城的县兵和团勇,都一并归你指挥。”关卓凡当然听得懂他的意思,因此要替他免除这一层顾虑,“竹生兄,这一次轩淮两军出动,上海所要防备的,只是浙江的长毛。你在浙江跟他们交手多年,威名素著,对付他们,自是绰绰有余。至于轩军,你也可以放心,跟别的部队不一样,一定能够令行禁止的。”
有这样扎实的交待,赵景贤放下了心,慨然应允。不过他怎么也不答应“坐堂视事”,只肯在藩司衙门的偏厅里,摆设桌案,作为临时的办公场所,意思是无论何时何地,做主的仍是“轩帅”关卓凡。
对赵景贤的坚持,关卓凡表示心领,没有再多说什么。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对未来的规划,不止于此。
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他把利宾放在了上海,奠定了自己东南勋业的基础。
而现在,他要把赵景贤放在江苏,心中自然也有更长远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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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大反攻
(从本章开始,对清代江苏地理不太了解的朋友,可以参照作品相关中的《苏常战役地理图》。)
曾国荃围攻江宁,已经有五个月,他的雨花台大营,熬过了最艰难的夏天之后,现在对江宁城内的压力,变得越来越大。
说艰难,是因为六月里在湘军的军营之中,爆发了一场时疫,两万多人里头,病倒的至少有三成,大营里面,哪一天都得往外面抬出来上百具尸体,或是掩埋,或是架在柴木堆上烧化。最厉害的时候,派十个人出去埋尸,回来就只剩下五个——另外五个,也死在当场,被一块埋了。
这样的情形,很快被太平军侦知,于是不断对湘军的营盘发起冲击。湘军既要对付瘟疫,又要以剩余的人员抵挡城内外的太平军的,弄得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不过曾家的这个老九,自有一股湖南人的狠劲,跟他的部下萧孚泗、李臣典、朱洪章等一班悍将,咬定青山不放松,拼死抵挡,怎么也不肯从江宁撤围而去。
这一仗接连打了二十天,眼见得湘军已经渐渐不支,就要崩溃的时候,进攻的太平军部队却也被瘟疫传染上了,开始接连死人。于是吓得连忙后退,脱离了跟湘军的接触,这才让曾国荃的吉字大营从全军覆没的边缘逃了出来。
曾国荃缓过了这一口气,总算扎稳了阵脚,接着又得到曾国藩派来的李续宜及韦俊等军一万五千人的支援。在湖南招募的新勇也到了。这样一来。江宁城外的湘军达到了五万人。虽然以江宁城的宏大,不能围得水泄不通,但好歹终于算是有了一个“围城”的雏形。
形势既然逆转,城里的洪秀全更加坐不住了,于是再次催促身在苏州的李秀成,速速督兵回援。
李秀成西援江宁,带去的是他的亲卫中军,以及从他的“苏南省”各处抽调的太平军一共三万二千人。苏南省的防卫,则交给谭绍光、郜永宽等“九兄弟”来负责。这样一来,“拆东墙补西墙”,西墙能不能补上还未可知,但东墙的单薄,已经是显见的事实。
官军当然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到了十一月初二,终于两路并发,开始了战略反攻。
北路的淮军是从嘉定发兵。李鸿章除了留下自己的幼弟李昭庆和参将张树声守城之外,其余的淮军精锐尽出。连同绿营的官军,凑足了两万五千之数。向太仓州猛扑。
轩军则是从青浦出发,仍以副将伊克桑为前锋,以德字团在左,洋枪团在右,楔形展开,攻向位于青浦西北方的昆山县。总兵张勇的马队,作为一支偏师,顺着淀山湖一线搜索前进,一路扫荡沿湖的太平军据点。
仗打得很顺利,第二天便攻克了香花桥,第三天拿下了淀山湖镇,随即不做停留,各团继续向西推进。等到关卓凡的大营在淀山湖镇里面扎定,前方运下来的俘虏、军资和少量伤员,已经络绎不绝的到来,刘郇膏和充作中军警戒的建字团,便忙碌起来,免不了要做些整理收容的后勤之事。
在战线后面忙碌的,还有上海电报局和四合公司的一支队伍,大约一百人,由一位丹麦人和三个普鲁士工程师率领,加上电报局派来的一个委员,日夜赶工,要把已经架到青浦的电报线路,往淀山湖拉过来。因为天气寒冷,地面也硬,所以干得很是艰难。
“送三百两银子,再送二十坛黄酒过去。”关卓凡笑着对刘郇膏说,“就说是我赏的,让他们多辛苦辛苦,早一日架通,便早一日能跟上海联络上。”
然而前方的进展比他料想得更快,想在淀山湖镇上等到电报架通,怕是不成了。到了初七晚上,伊克桑的克字团已经打破了太平军在千灯镇的外围防线,跟赶到的轩军马队一起,连夜夹攻千灯,打到黎明时分,几千太平军终于支撑不住,往昆山县城的方向溃退了下去。
千灯镇距昆山只有十五里,是通往昆山的最后一个重镇,千灯一破,昆山便已是遥遥在望。
张勇率马队小追了一程,便回军千灯镇,一面派人飞报关卓凡,一面分排自己的马队各部在镇外扎营。等到一切安排停当,天色已经大亮,肚子饿得咕咕叫了起来。
张勇有个毛病,饮食无肉不欢,平常行军打仗,啃干粮那是没办法的事,现在既然打下了千灯镇,就不肯将就了,想了想,还是回头来找伊克桑。他跟伊克桑,还在城南马队的时候就是极好的兄弟,吃吃喝喝都在一起,上一回在热河挨关卓凡的军棍,也是因为跟伊克桑一起,为了找一顿吃食,擅自跑出防区的缘故。
果然,一进伊克桑所在的那间临时充作团部的小院子,已经有香气飘了出来。张勇向屋子门口站哨的兵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忽地推开门,大喝一声:“打你这个吃独食儿的小子!”
只见伊克桑独据桌旁,上面竟摆了一个热气腾腾的铜火锅,旁边放着一碟大馒头,不知他的亲兵是从哪儿给他弄来的。伊克桑正在吃得不亦乐乎,忽然被张勇这一声断喝,吓得手一抖,筷子上夹着的一个肉丸,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一边去了。
等到看清是张勇,伊克桑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笑嘻嘻地说道:“原来是张军门——古德莫宁!”
“古德……莫宁!”张勇居然也回了一句半生不熟的英语,心里说,真搞不懂老总为什么要逼着我们,学洋鬼子的话。
轩军各营团里的洋军官,以美国人为多,也有葡萄牙人和普鲁士人,还有少数荷兰、奥地利、西班牙的军人。上海战役结束之后,关卓凡不知怎么,下令全军的军官,在训练之余,还要由各营的通译给他们教授英语,有学得好的,还给记功。
好在营里的洋人多,算是有一个“语言环境”。几个月下来,张勇这帮连中国字都不认识几个的丘八,吃足了苦头之后,居然也能说上几句洋话了,跟营里的洋人,连比划带说,居然也能做简单的交流。现在伊克桑拿洋话来问早上好,既是戏谑,也是轩军中新近兴起的一种时髦。
“快来快来,”伊克桑热情地招呼着,“鱼头炖肉圆,滋味儿还真是鲜得紧。”
“用不着你来卖好。”张勇白了他一眼,老实不客气地坐下来,夺过伊克桑手里的大汤勺,先舀了半勺汤,哧溜哧溜喝了,咂咂嘴,笑道:“还真是不赖,从哪儿弄的?我的亲兵,就没有这股机灵劲儿。”
“就在隔壁街上的一家店,上着门板,说是敲了半天才敲开,就端了这么一个锅子来。”
“你这不是抢人家的么?”张勇停住了手。
“放着老总的军法在那,我哪儿敢?”伊克桑辩白道,“给了五钱银子,足有富余了。”
“哦,我说呢。”张勇这才放下了心,跟伊克桑两个大吃大喝起来。没多久,便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底朝天,连最后一口汤都喝得精光。
张勇意犹未尽的拍拍肚子,说道:“也就对付个半饱。等打下昆山,一定好好吃他娘一顿。”
“听说长毛在东线的军需辎重,都堆积在昆山城里。”伊克桑不胜向往地说,“要是真的,那就发财了。”
“发财?你敢往自己口袋里多装不?”
“哎,我可不敢,我在那四成里面分,已经心满意足了。”伊克桑连忙摇手,“老总不是说了?咱们城南马队出来的老弟兄,谁敢乱伸手,第一回剁一个手指头,第二回剁一只手,第三回剁脑袋!不过张军门,话说你都升了总兵了,老总又最喜欢你,你倒是敢不敢呢?”
“我?”张勇瞪大了眼睛,把两只手举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阵,还是觉得十个指头之中,少了哪个都舍不得,摇了摇头,不无遗憾地说道:“唉,要是我老娘当初生我的时候,生一个六指儿出来,那该有多好呢。”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意外
千灯既克,昆山在望,丁世杰和华尔都赶往千灯镇,会商下一步围攻昆山的计划。
太平军在昆山的守将,是“比王”伍贵文和“天安”熊万荃。昆山既然是太平军在苏东的军需基地,想必谭绍光还会添兵死守,因此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为了这个缘故,丁世杰召集各团官,把作战的方案商量得格外细致。最后决定,以德字团负责南门方向,克字团负责西门方向,而把主攻的方向定在相对薄弱的北门,由福瑞斯特的洋枪团负责。华尔随洋枪团行动,德、克两团亦抽调部分火炮,向北门集中,待扫清外围之后,进入阵地,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轰开昆山的北大门。
张勇的马队,则先在外围待机,一旦昆山打响了,就绕过昆山城,占领昆山以西的凌家浜,隔绝苏州与昆山之间的联系——不是为了挡住援兵,而是为了阻断昆山太平军的退路,要全歼这一部太平军,不给他们缩回苏州的机会了。
这算是在上海的时候,就定下的大原则,既然已经有超出一筹的战力,就不肯再做简单的击溃,也不全以夺城占地为目标,而是要把江苏境内太平军的实力,一口一口吃掉。
商议停当,轩军将领便各归本营,到了第二天早上,四路齐发,向昆山开进。就在这个时候,张勇派出的游骑来回报,说是昆山外围,黄家角、郭石塘一带的太平军据点,看上去旗帜宛然。但兵却已经撤空了。
“这是要据城死守。”跟克字团一起行动的丁世杰。抚摸着下巴上的短髭。对伊克桑说道,“长毛怕了我们的火力,不肯在外围做无谓的损耗,要在城里跟我们决战。”
然而还不是一样?单靠一座昆山县城,决计当不住近百门洋炮的轰击。于是丁世杰下令传谕各团,一面加紧行进,一面多留意长毛的动向。
兵势既盛,胆气也豪壮。三路步军携着各式器械,炮车隆隆,明目张胆地向昆山城下推进,一直逼近到城外二里之内,才停住脚步,开始架炮结阵。
城内的太平军也真沉得住气,一丝慌乱的动静也没有。城墙之上,旌旗密布,当中一面杏黄的大旗上,印着斗大的一个“伍”字。迎风招展。女墙之间,一座座黑洞洞的炮口。也已经依稀可见,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
“伍贵文和熊万荃这两个,还真有点东西。”西门外的丁世杰见到这样的气象,不由得心下佩服,大战当头,法度谨然,治军能到这个地步,看来这股长毛还真是不可小视。
“这也太沉得住气了,”一片沉寂之中,身边的伊克桑放下手中的千里镜,嘀咕了一句,“安静得有点不像话。”
嗯?丁世杰心中一动,皱起了眉头说道:“拿千里镜我看。”
他接过伊克桑递来的千里镜,仔细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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