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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第2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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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响,文祥率先打破了沉默:“左季高似乎……对陶文毅的‘纲改票’,有不以为然的意思啊?”
这二十个字,没有一个字,提到陶澍的“纲改票”,但几个大军机,人同此心,都想到了这上面,只是不大好意思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文祥率先发声,大伙儿不由都轻轻舒了口气。
恭王微笑道:“怪不得左季高说什么‘不足为外人……’”
“道”字没有出口,一笑打住了。
陶澍是左宗棠的恩主、挚友、亲家,左宗棠对陶澍的微言,自然不好公诸于众。
关卓凡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这句话,既是对文祥说的,也算回应了恭王。
他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左季高的话,说的虽然委婉,但意思是很明确的:盐务固然要改,但不论怎么改,朝廷都要将之抓在自己的手里,陶文毅的‘纲改票’,口子开的太大了,只怕终有一天,大清之盐政,将如脱缰野马,绝尘逸去,再不受朝廷左右。”
众人悚然而惊。
关卓凡说道:“我有这么一个浅见:盐税,究其竟,也算是一种……丁税——是人就要吃盐,吃盐就要纳税!也许,过多五、六十年,国家真正有钱了,再不用在盐上边儿打小民的主意了,全然取消这个‘盐税’,也说不定?可是,现在百废待兴。在在都要用钱,不能不在小民身上,剥多几个子儿——唉,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视盐税为丁税。这个见解,可真正是深刻了!
众人相互以目,缓缓颔首。
曹毓瑛说道:“陶文毅‘纲改票’,利民是无疑的,但是。却有病国的可能。”
关卓凡点头说道:“‘利民病国’——琢如说的好,就是这四个字!”
会议至此,废“纲改票”,朝廷重新主导食盐的产、销——拿现在的话说,就是“重新恢复食盐的专卖制度”,已成定局。
“废‘纲改票’”,并不意味着“票改回纲”,前文说过,“纲盐制”早已沉疴不起,那么。新的盐法,应该往哪个方向改呢?
关卓凡说道:“‘纲盐制’败坏不堪,咱们当然不能吃这棵回头草!那班盐狗子,也实在是用不得了!我想,盐这样东西,灶户晒、煎了出来,之后,盐场收买、运达到岸、设店售卖,到底有多复杂?又有多少了不得的关窍?为什么非得假手于人去做?这个事儿,朝廷自个儿。为什么就做不得?”
恭王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逸轩,你说的是‘官运官销’吗?”
清朝前期,“官运官销”,曾行于云南、两广、福建、江浙等盐区。尤其是云南。
文祥的神色也有几分愕然:“王爷,‘官运官销’是行不通的!”
顿了一顿,说道:“初初的时候,也许还能对付,可是,这样的好日子。没几天的!时日一长,必定……人浮于事,冗员满道,效用愈低,靡费愈重!以今日之吏治,拿这个……真正是无可奈何!”“
顿了一顿,说道:“如果行得通,朝廷也不用改‘官督商销’了!”
关卓凡待他说完,笑笑说道:“六哥,博川,你们误会了,‘官运官销’这件老古董,哪里还能从地下刨出来用?”
恭王和文祥对视一眼,歉然说道:“是,我们稍稍着急了一点,逸轩,你请说。”
关卓凡说道:“‘官运官销’也好,‘官督商销’也罢,别的不说,这个‘官’字先就要不得!官派一摆将出来,多少事情就变了味道?本来能办好的,也办不好了!”
恭王和文祥,都露出了迷惑的神情:你刚才还说“朝廷自个儿”——“朝廷自个儿”,可不就是“官”么?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我的话,说的不大明白,嗯,还是先回到左季高的话上——”
清了下嗓子,继续说道:“左季高说的不错,盐务确实是‘国计’,是‘庙堂之计’。不过,拿一句行伍的话来说,‘国计’、‘庙堂之计’,都算‘战略’,都是大面儿上的说法;若讲到‘战术’,办盐务,那是一手一脚的辛苦活儿、细致活儿——就得赚铜钿,就得锱铢必较!”
听出点儿意思来了。
“我想,设立一间‘盐业公司’,一切制度,一切运作,包括会计,包括人事,全部照‘公司’的规矩,也就是说,全用西法!不过,本钱是朝廷的,至少,朝廷要控股!到时候,两淮盐场的事儿,就由这间‘盐业公司’包圆儿——煎盐、买盐、运盐、销盐,全部由这间‘盐业公司’负责;朝廷的盐课,也全部由这间‘盐业公司’缴纳!”
真正是石破天惊。
事先不知道底细的人,固然目瞪口呆;事先已经以不同方式打过招呼、多少知晓点底细的人,此刻听着,依然觉得动荡心魄。
关卓凡还没有说完:“盐政衙门,只负责监管,从此不再涉足实务。”
军机直庐的“会议室”中,一时静默无言。屋子外面,侍卫走动的脚步声,隐约可闻。
过了片刻,恭王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逸轩,好大的手笔!不过……”
踌躇了一下,只觉千头万绪,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问起。
文祥眉头微蹙,庄容说道:“事权一统,环环相扣,如心使臂,响应迅速,端的是一步好棋!另外,不必层层分润,无需上下打点,‘浮费’亦必大降——‘纲盐制’之种种弊端,竟似一扫而空!好,确实是好!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既为‘公司’,自然要设‘总经理’,这个‘盐业公司’的‘总经理’,权力之大,责任之重,前所未见,能力、操守,都要上上之选,这不消说了,嗯,他的任免……”
关卓凡说道:“朝廷是控股的大股东,任免‘总经理’之权,自然是在朝廷手里。”
顿了一顿,说道:“除了盐政衙门要尽责监管,‘盐业公司’自个儿,亦要设立‘监事会’,独立于‘总经理’和‘董事’,专门监察‘总经理’和‘董事’之行为举止。另外,朝廷还要定期、不定期地查‘盐业公司’的账,总账、细账,都要查。”
文祥微微舒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
关卓凡说道:“这个‘盐业公司’,不好叫‘官运官销’,更不是‘官督商销’,嗯,该叫个什么名目好呢?”
大伙儿晓得,他这话,是“自问自答”,于是,无人接口,齐齐静候下文。
果然,关卓凡顿了一顿,又说道:“我想,这个‘盐业公司’,本钱是朝廷的,也就是国家的,可谓‘国有’;运作全行西法,拿洋人的话来说,就是正儿八经的‘企业’。嗯,是否可以称之为‘国有企业’?”
“国有企业”?
曹毓瑛说道:“好!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事不成——‘国有企业’四字,名正言顺,责权明晰,真正除旧布新!”
许庚身向郭嵩焘说道:“筠翁,请教,既为‘企业’,行以西法,是不是该这么说:这间‘盐业公司’,一年的‘销售额’,几近一万万两白银,一年的‘纳税额’,数以百万两计?——我想,泰西各国虽强,也未必有这么大的‘企业’吧?”
之所以要向郭嵩焘“请教”,是因为郭嵩焘掌“顾问委员会”,下面的“国债股”、“铁路股”和“奉恩基金”,财务上全部采用西洋制度,“销售额”、“纳税额”这些说法,在座众人,除关卓凡外,郭嵩焘是最熟悉的。
郭嵩焘点头说道:“是!正是如此说法。”
略略一顿,接着说道:“星叔说的不错,这间‘盐业公司’,乃是天底下最大的一间企业——真正天字第一号!”
这句话听在耳中,在坐之人,心头无不发热。
关卓凡微笑说道:“一‘引’盐,在‘场’收购之时,其值不过六、七钱银子,辗转到了‘岸’,售价就变成了十多两银子!这里边儿,水有多深?简直吓人!盐商以本求利,扣除课税、厘金、皮费、陋规、捐输——一切成本之后,这个‘利’,至少是本钱的一两倍,甚至更多!”
顿了一顿,说道:“就是说,‘盐业公司’办起来之后,朝廷的好处,除了每年几百万两银子的盐税外,这个‘利’,也归了朝廷!这,可是数以千万两计的!”
几个大军机,皆是心头火热,有的人,甚至有一点坐不住的感觉了。
关卓凡继续说道:“这样的一大块肥肉搁在那儿,如果有人拦着朝廷去取,说句不好听的——”
他脸上微现狰狞:“真正是拦我者死!”
狞笑一现即逝,转瞬间,关卓凡已是一团春风:“所以,那个李世忠,九泉之下,真不好瞎抱怨什么啦。”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一刀切了?
这两句话,意在言外。几个大军机都明白,李世忠既已授首,就是一只无头的鸡,杀鸡骇猴,那只血淋淋的鸡头,安徽看在眼里,两江看在眼里,天下看在眼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寝食不安、心惊胆颤?
再雄强的人物和势力,也不能不相信了:“拦我者死”四字,一字不为虚设!再怎么贪婪,再怎么狂妄,也不能不好好地掂量掂量了:铁流滚滚而来,我是继续梗着脖子堵路呢?还见风转篷、退避三舍呢?
想到关卓凡杀李世忠之狠、之准——“狠”就不必说了,这个“准”字,更加叫人心悸!李世忠伏法之前,人人都认为,以非常手段加诸此獠,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一个小小的张六,都几乎凌犯畿辅,致扰宸衷焦虑,何况李世忠的势力,数倍于张六?真要杀他,得做好再平一场“苗乱”的准备!
李世忠脑袋搬家之后,大伙儿忽然发觉,之前种种犹豫,真是过虑。树倒猢狲散,李世忠党羽虽众,但一盘散沙,凛于天威,根本没有铤而走险的可能。再想想当年的苗霈霖,走投无路之下,竟是他的部下,斩了他的首级,献于彼时的一等毅勇公关君卓凡帐前。可知,大势所趋、大义所在,踉跄跳梁,根本不能与抗!
念及于此,对年轻的轩郡王,有人凛凛生畏,有人愈加感服,有人则畏威怀德,兼而具之,心境复杂。不过,不论是谁,包括恭王,都对成功组建“盐业公司”,清除弊端,利归朝廷,进而收权两江,消弭尾大之患,有了更充足的信心。
当然。疑虑还是有的。
文祥说道:“‘盐业公司’既为‘企业’,一切皆行西法,自以逐利为第一要务,可是……”
顿了一顿。面向关卓凡,郑重说道:“王爷,这个盐价,可不能重蹈‘纲盐制’的覆辙,畸高不下、反噬自身!”
关卓凡说道:“博川说的极好!我以为。这个盐价,或高或低,不能由‘盐业公司’自行决定,盐价几何,要由朝廷来定——要确保民众都吃得起盐!家徒四壁者,亦不可‘竞月食淡’!‘盐业公司’嘛,照着朝廷定下来的价格开卖就是了!”
不独文祥,几个大军机都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文祥的脸微微涨红了,激动地说道:“王爷此议,真正是视民如伤!‘盐业公司’之设。真正是一大德政!”
微微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盐价不能过高,当然也不好过低——不然朝廷就亏了!‘盐业公司’也不好做事情。嗯,我想,制定盐价的时候,朝廷未必一意孤行,也是要和‘盐业公司’商量着办的。”
关卓凡含笑说道:“博川的话,持平持正,恰当不过!”
顿了一顿,又说道:“还有。所谓‘盐价’,对于‘盐业公司’来说,不只是一个‘卖价’,还有一个‘买价’——就是向灶户收购食盐的价格。我以为。这个价格,也不能由‘盐业公司’自行决定,也要由朝廷来定——不可过低!不然,灶户交盐不得值,非售私无以为生——咱们可不能干这种逼良为盗的事情!”
几位大军机,愈加动容了!
抬高售价。压低进价,乃营商之天性,由朝廷出面,“统一收购价”,真是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灶户是食盐的生产者,作用虽然重要,地位却极低下,近乎“贱籍”,他们的生计温饱,不论哪个朝代,都从未真正进入过上位者的眼界。轩郡王真正是……爱民如子!
这也罢了,更重要的是——
“这是从源头入手,”这次说话的是恭王,“彻绝了私盐的来路!售卖的时候,私盐能够压价和官盐‘争卖’,但向灶户收买的时候,私贩、私枭,绝对无力抬价和官盐‘争买’!逸轩,此计大妙!”
“六爷说的极是,”曹毓瑛说道,“这一计,真正是釜底抽薪!”
“这是正本清源的堂皇大计!”文祥颇为激动,“灶户都是安分人家,但凡有一口安乐茶饭吃,谁愿意扞法售私?那都是被一班无良‘场商’逼的!”
关卓凡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一来,‘盐业公司’买盐、卖盐,进价不能过低,售价不能过高,这中间的皮费,咱们就得替‘盐业公司’多打算打算了!”
众人都在“打算”,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文祥率先打破沉默,他咬了咬牙,说道:“索性,狠狠心,由‘场’到‘岸’,沿途的厘税,一刀切了!”
这一刀切得好生厉害,真是得“狠狠心”才成。
关卓凡眼睛一亮,但他忍住了,没有马上说话。
其他人还在沉吟,许庚身已做出了断然的神态,说道:“我看博公此议可行!如此一来,地方可能多少有些损失,但咱们都晓得,沿途关卡,吃拿卡要,名目繁多,浮费比正项多得多!‘盐业公司’掏出来的,十之七八,都进了私人的腰包!一刀切了,地方损失其实有限——真正徒呼荷荷的是那些个私人!‘盐业公司’却皮费大减,这笔账通扯算起来,得大于失,做得过!”
郭嵩焘也点了点头,说道:“‘地方’也是朝廷的,‘盐业公司’也是朝廷的,左手右手之别罢了,只要在朝廷手里,放在哪儿不是一样?”
曹毓瑛微笑说道:“筠翁说的不错。不过,就算都在朝廷的手里,右手若是多了,左手也还是要争的。譬如,你那位儿女亲家。”
郭嵩焘哈哈一笑,其余几位,也不禁莞尔。
大家都晓得,曹毓瑛说的“你那位儿女亲家”,是指左宗棠。左宗棠之爱争地盘,是朝野著名的,且“英雄欺人”,手段厉害,六亲不认,郭嵩焘这位“儿女亲家”,就是受害者之一。
关卓凡这才开口:“说到‘左手、右手,’我倒有一个想头,既可减‘盐业公司’之皮费,地方又不会怎么吃亏。”
哦,有这么好的法子?大伙儿一起看向关卓凡。
*(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清障
关卓凡说道:“我想,固然要力戒浮冒,但‘引岸’地方的正当的正项收入,还是要给人家留一些的,不然——”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左手真要抱怨——这儿对右手太偏心了。”
“引岸”,即食盐的销售地。
几个大军机都是会心一笑。
“盐运的厘金、皮费,整理出一个合适的数字,拢成一项——给‘引岸’地方的,就此一项,没有第二项了!”
他顿了一顿,加重了语气:“不过,这个费用,不是过关的时候给现钱——过关的时候,只是查验明白,其数几何,彼此画押留字据。‘引岸’地方的数目,通拢到该省的藩司衙门,到了年底,或者明年的什么时候,由藩司衙门和‘盐业公司’一并结算。”
哎哟,这个法子……好!
这个法子,也不是一点儿弊病都没有,最麻烦的就是数字的统计和账目的核对,对于“引岸”——食盐消费地一方来说,尤其如此。这个时代,可是没有电脑一说的,中国传统的数目字管理一向薄弱,这个方案的案牍极繁,会不会反复公文往来,到头来,还是算不清楚账、扯不清楚皮,难说的很。
不过,如果对不明白账,吃亏的是“引岸”省份,不是盐业公司。银子捏在盐业公司手里,啥时候给,给多少,毕竟收发由心。所以,这个方案,貌似公平,“左右手”之间,说到底,还是偏向了“右手”的。
但是,就算有这些个麻烦,可和这个方案的好处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王爷的这个法子极好!”文祥用手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赞叹着说。“如此一来,是一两银子也落不到私人手里去了!”
曹毓瑛说道:“是,就算明面儿上的皮费一项不砍,也能省出一大块儿来!”
郭嵩焘沉吟说道:“我想。算清楚了账,也不需要由‘盐业公司’直接向‘引岸’各省拨付现银,把数目报给户部就好了——盐税是要交解户部的,‘盐业公司’的盈利,其中一部分。大约也要交解户部;户部和‘引岸’各省之间,彼此往来,有出有入,‘盐业公司’该给‘引岸’各省的厘税,就从这些出入中,奉准扣除就是了。”
“好!”许庚身说,“如此一来,户部和‘引岸’各省之间,不过多一个数字加减,却免了‘盐业公司’多少麻烦!”
这个“麻烦”。有两层含义:一是人手和费用;二呢,这么一来,如果扯皮,一大半就归户部和“引岸”各省去扯了,“盐业公司”的耳根可清净多了。
关卓凡表示同意:“筠仙的法子确实是好,我原先也没有想到过的——咱们就这么办吧。”
说完这句话,心中一动:盐税神马的,真的要一如旧制,全数解送户部吗?还有“盐业公司”的盈利——对于朝廷来说,以前根本没有这样东西。也就根本无“旧例”可循。
嗯,这些钱,换个去处行不行?至少……其中的一部分?
阎敬铭虽然勉强算是自己人,但他过清过刚。相对独立,和许庚身、郭嵩焘等毕竟不同。说到指挥如意,有时候还比不上曹毓瑛。较之赵景贤、钱鼎铭等嫡系,就更加不能相提并论了。
再者说了,户部树大根深,再怎么整顿。也不是阎敬铭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盐业公司”的好处,全数交解户部,并不符他“另起炉灶”之意。
不过,这个是不急之务,让我好好想想再说。
“盐业公司”之组织架构、运作规例、总经理之人选,得先拿出方案,才能讨论,今儿是暂时不必议的,不过——
恭王说道:“‘盐业公司’不能只叫‘盐业公司’,前边儿得有个名目,各位说说,该叫个什么名目好?”
本来这个“盐业公司”,既经管两淮盐场,顺理成章,叫做“两淮盐业公司”就好。可是,大伙儿都觉得那个“两”字,瞅着有点儿奇怪,最后,定名为“江淮盐业公司”。
会议的最后一项议程,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项:将本不应该出现在两淮盐场中的势力,清除出去——为“江淮盐业公司”的成立“清障”。
所谓“本不应该出现在两淮盐场中的势力”,有两大股,一股是李世忠余孽,一股是前文提到的部分湘军将领。
李世忠伏法的当天,其余党已有做鸟兽散的迹象,将其余孽逐出两淮盐场,不过顺风纵火,顾盼反掌之间,不存在任何问题。
可是,湘军那边儿,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恭王说道:“赵竹生既署理两江,两淮盐政自然由他来兼。逸轩你看,整治两淮盐场,是不是就由赵竹生来挑头?”
清制,盐区的最高盐务专官,叫做“都转盐运使”,简称“盐运使”,或“运司”,其衙署称“都转盐运使司”。
“都转盐运使司”之上,设“巡盐察院署”,长官为“巡盐御史”,算是朝廷派驻盐区的监察机构。
两淮盐区的“都转盐运使司”和“巡盐察院署”,都设在扬州。
这两个衙门,叠床架屋,责权不明,后来,又改“巡盐御史”为“盐政”,一般由盐区所在地的总督、巡抚兼任,“巡盐察院署”成为废署。事实上,就是把盐业的管理权,下放到地方了。
陶澍行“纲改票”之时,便是自兼两淮盐政。
关卓凡点点头,说道:“六哥既这么说,就这么办,希望赵竹生能够不负所托,挑起这副担子。”
恭王说道:“担子很重,枢府很该想法子为他分担一点。我想,赵竹生可以加一个‘钦差’的头衔,口衔天宪,做起事情来,就会顺手许多了。”
关卓凡微微讶异地看了恭王一眼,说道:“六哥想的很周到,这个事儿,咱们另行请旨吧。
恭王推荐赵景贤主持整顿两淮盐务,不过顺水人情,并不值钱。但这个“钦差”,可就有些斤两了。
“除此之外,”恭王微微一笑,“这个事儿,有位德高望重的人物,大约不好全然置身度外的。”
这位“德高望重的人物”谁何,大军机们都是“茶壶煮饺子——心中有数”。
文祥替大伙儿说了出来:“六爷说的是,整顿两淮盐务,曾涤生不能完全撒开手。”
接着,他对关卓凡说道:“王爷,曾涤生那儿,您大约要结结实实的去封信才好。”
关卓凡沉吟说道:“单是写信,恐怕分量还不大够。咱们几个人中,大约得有一位,往保定亲自去走一趟。”
听他这么说,自然而然,大家的目光,都落在郭嵩焘身上。若论及和曾国藩的渊源,没有人比郭嵩焘更合适做这个信使兼说客了。
郭嵩焘慨然说道:“好,这个事儿,着落在我身上!”
顿了一顿,微微踌躇,说道:“可是,我拿什么名义出京呢?”
军机大臣为掌国枢臣,行止皆观瞻所系,出京一定要有个像样的名目,不能悄悄地溜出去,当然也不能说:俺是去做曾某人的思想工作滴。
关卓凡想了一想,说道:“上谕里就说是铁路的事儿吧。‘铁路股’在‘顾问委员会’里边儿,筠仙的本职是‘顾委会’主任委员,去和直隶总督商议勘察直省境内的铁路线路,说得过去的。”
众人皆无异议。
关卓凡说道:“除了以上种种,赵竹生那里,我想,还得有一点特别的安排。‘护印’之后,赵竹生这个署理江督,一直呆在上海,没再到江宁去点卯。我看,他也不必去江宁了,江督的行辕,就直接设在扬州好了!”
“还有,”关卓凡嘴角隐约一丝狞笑,“一个人去扬州,未免有些孤单。驻苏南的轩军,抽一个团出来,叫刘玉林带着,跟着赵景贤过扬州去!”
*(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当天晚上,郭嵩焘赴柳条胡同轩郡王府,听取进止。
关、郭二人独处的时候,气氛和军机处会议时之乐观、热烈,不大一样了。
郭嵩焘面色凝重,说道:“‘江淮盐业公司’之设,不仅是重整河山,甚至可加以‘开天辟地’之谓,王爷的魄力,嵩焘五体投地!”
关卓凡深深地看了郭嵩焘一眼,说道:“筠仙,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也不必太为我担心。”
顿了一顿,平静地说道:“这出大戏,真正唱黑脸的,其实不是咱们。”
嗯?
关卓凡微微一笑:“那么,谁替咱们唱了黑脸呢?嘿嘿,是陶文毅!”
郭嵩焘目光一跳。
关卓凡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咱们现在要废‘票盐法’,台面上,就不能说陶文毅什么好话,可是,若不臧否‘票盐法’之对错得失,单讲做事情的气度、担当,我对陶文毅,是真心实意的佩服的!”
“筠仙,你想一想,当年‘纲改票’,多少人断了陋规收入?多少人因之毁家败业?俗话说的好:‘断人财路,犹杀人父母。’浮议四起,哀鸿遍野,暗里咬牙切齿、欲食肉寝皮的,亦不乏人!陶文毅居然能恒持不移,把这个事儿办了下来!我为文毅公赞,亦为文毅公叹!这份魄力,真正令我辈仰止!”
郭嵩焘默默点头。
“‘纲改票’,‘纲盐法’已是支离破碎,但未容‘票盐法’成气候,洪杨之乱,李世忠之擅,便接踵而至。这一锤子又一锤子地砸下去,两淮的盐事,全然是分崩离析了。现在,李世忠余孽已不足为患,只要将湘军从两淮盐场请出去。咱们接手的局面,就是‘一张白纸好涂画’。”
说到这儿,关卓凡又是微微一笑:“说句大白话:咱们是捡了个大漏。”
对这番见地,郭嵩焘心里佩服到十分。略作沉吟,说道:“曾涤生是顾大局的人,王爷放心,嵩焘此行,必不辱使命!”
关卓凡点点头。说道:“湘军插手两淮盐场,毕竟时日尚浅,介入不深,此时退出,不会伤筋动骨,曾涤生也不会太为难的。”
微微踌躇了一下,说道:“轩军一部,移驻扬州,曾涤生也许会有点儿不舒服,但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不是谁的脑子都能想得明白事情。骄兵悍将,尽有不识大势的,不见颜色,就不知进退!赵竹生带支兵过去,有些人就醒过神儿了,反倒少些误会,少治些闲气!”
郭嵩焘说道:“是!”
顿了一顿,说道:“王爷若想顾全曾涤生的面子,就说……李世忠余党不大安分,轩军一部。移驻扬州,是去盯着这班牛鬼蛇神的。”
关卓凡一笑,说道:“曾涤生识穷天下,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也好。台面儿上,就这么说吧!”
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筠仙,两淮的盐事。刚刚好到了过来:真正的麻烦,不在两淮,而在两淮之外!”
哦?
“你且瞧好,‘江淮盐业公司’设立之后,出来怪话最多的地方,一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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