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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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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个态度对头,接下来才好谈嘛。
直到这个时候,几个人才坐了下来,勤务兵——不是婉儿,端上茶来。
关卓凡说道:“最为幕府心腹之患的,不过两藩,一个萨摩,一个长州,所以维持大政的关窍,在于不叫此两藩勾连在一起。”
德川庆喜叹了口气,道:“这个将军和我又如何不知?对萨藩,幕府一再曲于优容,真不知道还能再做什么了。”
关卓凡摇头道:“做是做了许多,不过恕某直言,只怕是做反了。”
德川庆喜一怔,连忙道:“如何‘做反了’?请教!”
关卓凡说道:“幕府召请萨藩入卫京都,时间久了,中枢权柄渐移,在下说句不中听的,这是何进请董卓进京的故技!”
德川庆喜悚然而惊。萨藩进京的弊端,幕府早有感受,但从来没有像关卓凡说得这般明白。想到董卓的种种恶行,庆喜不由如坐针毡。
德川庆喜低声道:“不如此又能如何?请公爷赐教。”
关卓凡说道:“终究还是要将萨藩请出中央机枢的。”
他啜了一口茶,微笑道:“如果天皇陛下下旨,封萨藩一个‘萨摩国王’,会如何呢?”
这就是说准许萨摩藩完全从日本独立出去,只和日本天皇保持一个名义上的藩属关系。
萨摩藩能够抵御这样一个诱惑吗?
德川庆喜心中怦怦直跳,这样一来,自然不存在萨、长联合的可能性,幕府的统治很长一段时间内会稳如磐石。但,兹事体大,太大了!
关卓凡缓缓说道:“萨摩藩本来就是一个外样大名,羁縻之地,封他一个‘国王’,既为酬功,也不失春秋之义。”
这是在教德川家如何为封建萨摩制造“理论根据”。
日本的大名,分“亲藩”“谱代”“外样”三种。
“亲藩”是德川家的同族,最为亲信,以有“御三家”之称的尾张、纪伊、水户为重要。德川家茂即出身纪伊家,德川庆喜则出身水户家。
“谱代”又称“世袭”,是德川家忠心的家臣,“关原之战”之前便追随德川家康,地位仅次于“亲藩”。
“外样”是在关原之战中被迫臣服的大名,不得信任,封地都是在最偏远的地方,关卓凡因此指为“羁縻之地”。萨摩、长州都是外样大名。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这些个“外样大名”理所当然成为倒幕的主力。
德川家康设计的“幕藩体制”,“亲藩”“谱代”掌控中央机枢,“外样”是不能参预的,萨藩的入卫,已经打破了这一曾经牢不可破的“祖宗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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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吾之所欲
因此,封建萨藩,既“不失春秋之义”,也符合“祖宗家法”。当然,“幕藩体制”才是真正的“封建”,关卓凡的“封建”,其实挂羊头卖狗肉,本质是“裂土”。只是双方心照,不说破罢了。
关卓凡说道:“如果长州举兵作乱,别的大名不肯奉召讨逆,在下自然上奏朝廷,渡海而来,助将军和大人一臂之力。”
德川庆喜细思关卓凡所言,若真能成事,倒幕势力被釜底抽薪,永失一臂,剩下的幕府自己未必对付不了。即便幕府力有不逮,这关逸轩公爵连美国的叛逆都打得平,区区一长州逆藩,岂在话下?“幕藩体制”可以千秋万代下去了!
而且,萨摩藩主虽然封建“国王”,到底不是卖给哪个外人,不能说幕府“卖国”。
关卓凡说道:“至于夷人,别的国家在下不敢说,这美利坚是绝对不会和在下为难的。英法之流,只要德川将军也答应‘开港’,咱们以正讨逆,夷人最多私下接济叛藩一点军火,断乎不会直接出兵干涉的。”
德川庆喜愈听眼睛愈亮,愈想愈觉四角俱全。只是关某和中国伸此援手,不知要索回多少报酬?如果割地相酬,得看地方大小,地方太大,可就为难了。
这个问题,郑重地问了出来。
关卓凡微笑道:“只为敦睦两国兄弟邦谊,哪里索要什么报酬?嗯,只是有一点,琉球自古以来,为我中国藩属,成事之后,日本的势力,除了商人,需全部撤出琉球,并承诺永不再染指。”
德川庆喜暗暗出了一口气,这个要求不算过分。而且,对幕府来说完全惠而不费。因为琉球的征伐,一向是萨摩藩所为,萨藩“封建”,琉球就完全不关幕府的事情,到时候叫中国人和“萨摩国”打去吧,此时倒也不必说破。
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关卓凡心中说,我要什么,你大概想不出来。
我要的何止一个琉球?又何止一个“萨摩国”?
我要把日本分成十七八块,叫它永远也不能再拼在一起。
送走德川庆喜、竹内四郎,关卓凡又和徐四霖密密议计了一轮,徐四霖领命去了。
这时候才有时间和利宾细叙别后温寒。之前电报往来,毕竟只能谈最紧要的事情。
晚上,关卓凡和许庚身两人把酒小酌,关卓凡叫婉儿取了两个“罐头”出来,以为佐酒。
这可是“新鲜事物”。罐头这东西美国内战期间首度问世,还很粗糙,味道也怪,不过吃个新鲜罢了。
许庚身说道:“有一些事情,朝廷怕干扰爵帅的军务布置,就没在圣旨里说。两宫是希望轩军能放一支到京畿附近的。现在北京周围那些旗营绿营,别说对付捻子了,就是几百个马贼,都剿灭不了。如果轩军分得出人手来,说句实在话,两宫才睡得了安稳觉。”
妙极,此亦吾之所欲也。
接下来谈到江苏为楚军支饷、左宗棠送礼的事情。
许庚身说道:“左季高目高于顶,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厚币卑辞,都说左某英雄欺人,那也得看人,到了爵帅这里,就是英雄相惜了。”
关卓凡笑道:“左季高的这份人情,我心领了。他想要什么,我大致猜的到,也许还真给得了他。”
又谈到浙江人的感激和心思。
许庚身含笑说道:“浙江这块地盘,乡亲们心意可感,爵帅其有意乎?”
关卓凡沉吟道:“马谷山此人,听说操守还好,也能任事,请他走,不大容易吧?”
许庚身说道:“爵帅不必过虑。上面把马谷山放到这个位子上,无非不想涨曾李师弟的气焰罢了。如果爵帅夹袋中有人,两宫一定是先要照应自己人的。何况,”他狡黠地一笑,“有一个好去处,可以安置马谷山。”
“哦,哪里?”
“西北。”
关卓凡眼睛一亮,果然是好。
此中妙处,只能意会。马新贻愿不愿意呢?一定愿意的。而且,一定是“全身心投入”,办差唯恐不力。
而且,这种安排,对马新贻是真好。只是这种“好”,天底下永远只有关卓凡一人知晓,因为,只有他一人,是“大预言家”。
好吧,马新贻,我就救你一命。
关卓凡笑道:“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星叔,这个浙江巡抚的位子,我要向朝廷保荐你。”
许庚身连连摇手:“爵帅万万不可。”
关卓凡愕然道:“为什么?”
许庚身说道:“我是杭州人。做本乡本土的一省长官,虽至公亦有私。爵帅若作此提议,徒叫朝廷为难罢了。”
关卓凡眉头微皱,说道:“可惜,可惜。”
心里说,这些个情形规矩,其是俺是知道的。
许庚身的语气变得凝重,说道:“有一件事,要禀告爵帅知晓的。”
是关于德兴阿劫夺胜保吕姓姨太太的事。
关卓凡的脸色慢慢变了。
许庚身偷觑着,看到关卓凡眼睛中寒光闪过,那种狰狞凌厉,他从所未见,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许庚身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这位吕氏,原是洪杨的‘英王’陈玉成的妻子——这个朝廷其实是知道的,只是一直装聋作哑罢了。德兴阿就是吃住了这一点,叫胜保和多隆阿都无可奈何。”
他顿了一顿,说道:“德兴阿的官职是西安右翼副都统,但现在在山西当差,也算是爵帅你的下属。”
又稍稍沉默了片刻,许庚身说道:“德兴阿的后面,是惇王。”
惇王?那位“糊涂王爷”?
就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了。
关卓凡尽量把粗浊的气息平缓地吐了出来,看许庚身一脸担心的神色,微微一笑,说道:“星叔,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不过你放心,我从不害人,可如果有人要骑在咱们头上撒尿,”他狞笑了一下,“那也不成。”
船队离开长崎,就得分成两部分,轩军主力北上天津,其余一部押运不是剿捻急需的物资军火赴上海。这部分辎重数量非常之大,占用了相当一部分运力。此外,就是轩军战没士兵的灵柩,也同赴上海。
轩军各部知道要去剿捻,都大为兴奋。这是一种“习得了屠龙技”,转头便要去屠狮杀虎的快意。
关卓凡在会议上反复告诫部下不能轻敌。但这其实是做不到的,此时的轩军,哪里还能把捻子放在眼里?包括关卓凡自己,也难免生出“碾压”的快感。
关卓凡和各部主官在地图上反复研议,具体军事布置在抵达天津前就要做好,到了大沽口,下了船,便各自奔赴预定防区。
许庚身素来知兵,国内情形又最熟悉,也参加了相关会议。
至于婉儿,当然不愿意和关卓凡分离,但既已归国,不回上海,扈晴晴的面子上须不好看。因此虽然两个人都颇为不舍,但婉儿还是主动提出回去上海,没有叫关卓凡为难。关卓凡给扈晴晴写了信,同时答应婉儿,打完仗,一定回去补她一个体面的婚礼。
船队启程的前一天晚上,关卓凡在船舱里,反反复复地“抚慰”小有委屈的婉儿。舱外,海浪声声;舱内,小妇人的喘气呻吟一直持续到深夜。
第二天清晨,汽笛长鸣,船队次第启程。
通过了五岛列岛,出了日本的地界;通过了济州岛、大黑山群岛,朝鲜的地界远远地抛在了身后。终于,见到了山东半岛。
各船都传出了欢呼声,关卓凡也不由鼻酸眼热。
中国,我的祖国,我回来了。
当然没有停留,经庙岛群岛,穿过渤海海峡,船队进入渤海湾,不久,天津大沽口在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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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三头六臂
码头上锣鼓喧天,披红挂彩,人声鼎沸。
前来迎接的是直隶总督刘长佑和三省通商事务大臣崇厚。
关卓凡下船,两串万响鞭炮先燃了起来,噼噼啪啪响个没玩,震耳欲聋,三个人只好微笑“静”候。
鞭炮声中,关卓凡想起刘长佑提出过的那个攻伐日本的战略。一是“起东三省之兵,出松花江以临库页岛”,二是“别命一军出朝鲜,以扼其西”,三是“率舟师趋长崎,以攻其南”。
在美国打了大半年的仗,关卓凡的眼光已经和一年前不一样了。如果真要对日本大兴征伐,刘长佑说的“出朝鲜”、“趋长崎”都是正办,但以中国目前的国力,没有强大的海军,“出松花江以临库页岛”,是做不到的。
当时,东北开发的程度还很有限,愈往北愈荒凉,到了库页岛,简直就是蛮荒之地了。如果陆路进军,后勤补给的难度可能过于出西域。
所以说,国力是战争之本;所以说,必须拥有强大的海军。
不过,现在有了幕府这么一个大大的带路党,事情就简单多了,一条南路便够用了。
正在浮想联翩,鞭炮终于放完了,关卓凡是钦差,刘长佑和崇厚跪请圣安,关卓凡答“圣躬安”。
关卓凡想,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制度,我刚刚回国,圣躬安不安,你们应该比我清楚吧?
这套官样文章做完,三个人欢然道叙,“轩帅”“默公”“地翁”叫了一轮。关卓凡乃在刘长佑陪同下。来到总督府小憩。
一年前见面。关卓凡的官职比刘长佑要低,一年后见面,刘长佑已经成了他的下属。不知道刘长佑怎么想,关卓凡心中不能没有一点感慨。当然,嘴上依旧客气,一口一个“默公”。
谁知道到了总督府,刘长佑拿出一份谕旨,变作宣旨的钦差。又轮到关卓凡跪倒磕头了。
上谕的内容叫关卓凡微微心惊:西北出事了,多隆阿阵亡。
朝廷把陕西也划给了关卓凡,“着该大臣全盘统筹办理,如何调遣兵马,并粮草辎重,乃细思详划,预为之计,陛见之时,明白回奏。”
就是说,关卓凡现在“总督陕西、山西、直隶、河南、山东五省军务”。不但要剿捻,还要剿回。
北京那位御姐。您真以为我三头六臂呀。
接完旨,刘长佑讲起多隆阿阵亡详细,原来不是打了败仗,而是,实在倒霉。
多隆阿入陕,大力振作,本来军务上已颇有起色。东边,同州、朝邑一带,他派手下大将雷正绾、陶茂林北拒回匪,大大缓解了潼关的压力;西边,西安一带的军务他自己亲自主持,隔着渭河,猛轰对岸的回匪巢穴。
回匪立不住脚,向西退去,多隆阿沿河追击,追到了周至。于是全军猛攻周至。多隆阿亲登炮台,指挥作战,不想一颗流弹飞来,正中右目,很快便伤重不治。
多军失去主帅,溃回西安;陕东的回匪得讯,士气大振,反扑雷正绾、陶茂林部,二将接战不利,苦苦支撑。
陕西的匪情,几乎完全回到多隆阿入陕之前、胜保主事时候的局面了。
朝廷对多隆阿的阵亡深感痛惜,赏云骑尉世职,并给一等轻车都尉,晋封一等男爵,着其独子双全袭之。
还是那句话:这些都好办,问题是,接下来的仗,怎么打?
窜入山西的西捻愈来愈西,差不多要接近山西、陕西边境了。一旦西捻西渡黄河,或回匪东渡黄河,就会回、捻合流,西北即全境糜烂,再图收拾,一定大费周章。
朝廷手上是真没有人了,反正山西、陕西接壤,剿捻、剿回相关,于是索性全部扔给了关卓凡。
关卓凡的头略略有一点大。
多隆阿此人,不但能打仗,为官也是清廉自守。其子双全自黑龙江赴陕西迎丧,居然因为家贫,凑不出足够的盘缠,几乎无法成行。后来是在别人的资助下才终于上了路的。
多隆阿虽然不文,却没有什么满汉之别的念头。他到了西安,斥革了许多不合用的旗人,军心振奋。这也是他能打胜仗的一个原因。
关卓凡的计划中,是要把多隆阿收为己用的。多隆阿不但在军务上会成为一个好帮手,日后改革,他的旗人身份,也会起到特别的作用。
这下子,镜花水月了。
刘长佑说道:“这副担子,当真极重。不过事权一统,也许更易收功。我想,轩帅也不必亲赴陕西,坐镇中央,调兵遣将即可。毕竟回匪藓芥之疾,捻匪心腹之患。”
这个看法,关卓凡并不同意。陕西,恐怕要亲自走一遭。
剿东捻,离最后收功的时候,还有一小段时间,他要抓住这个“时间差”。
不过,关卓凡知道,这次是刘长佑替轩军备办粮台,因此说了不少恳切拜托的话。
刘长佑却说道:“为轩帅办粮台的,其实是恭王抓总,我不过跑腿办差而已。”
哦?
关卓凡反复请刘长佑叫自己“逸轩”,但刘老头张开嘴就是“轩帅”。算了,由得他了。
军情紧急,所有迎来送往的虚花样,关卓凡一律推了,就借总督府,又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重新调整了部署。
第二师和一个炮兵团、一个工兵营先行赴陕;关卓凡带近卫团和一个骑兵团入京,陛见之后,即从北路赴陕。两路入陕,都要经过山西,但关卓凡决定,完全不搭理西捻,衔枚疾进,在同州、朝邑以北汇合。
这一带的回匪,正盯着黄河以南、以东的官军。关卓凡要出其不意,拊敌之背,从后面一拳砸碎这股回逆,然后顺势西进,将全陕的回匪赶到甘肃去。
西捻西窜,根本是为了和回匪搭上头,如果回匪垮了,西北贫瘠之地,西捻一家子是混不下去的,只好东返。于是不需官军“兜剿”,山西的危局自解。
然后回军山东,此时寿光一带,捻匪入彀,大兵云集,聚歼东捻的“火候”就到了。
剿清东捻后,再掉头西向,那时的西捻,孤魂游魄,不难一举荡平。
轩军其余各部,次第开拔,分赴山东各地。
终于到了北京。
骑兵团和近卫团大部驻扎在城外一处军营,关卓凡自带近卫团一部进城。
一进城先到宫门递折请安,然后前呼后拥地到了东华门冰盏胡同的贤良寺。入宫之前,就在这里休息。
陛见之前,不能回家,这不消说;关卓凡现在的身份,是军机大臣兼督办五省军务的钦差大臣,不是江苏一省巡抚,也不好再住江苏会馆。
这贤良寺本是雍正年老怡亲王允祥的府邸,怡王生前向佛,舍宅为寺,世宗皇帝赐名“贤良”。这处所在既精致,又清净,距紫禁城也近,于是自然成为大员述职入觐的歇脚之处。只不过“潜规则”是只有总督或大学士等一品大员才有这个资格入住。
刚刚坐定,顺天府的首县大兴知县的手本就递了进来。
原来大员莅临,例由首县做东,备办供应,“公款接待”。
自然挡驾。图林跟大兴知县说道:“爵帅跟贵县道乏!再跟贵县说一句,爵帅一向不扰地方,贵县什么都不必预备,一切都是我们自己办。”
这都是题中应有之义,早在大兴知县这个老油条料中,因此这家伙表面上点头哈腰,但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准备。
关公爷回京了!
整个北京城轰动起来,贤良寺周围立即喧闹起来。无数人探头探脑,想一睹打败了洋人的大英雄是何等样的风采?只是近卫团关防极严,外面热闹,寺里面总还算清静。
*(未完待续。。)RT
第十章 嫂姐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黑着,关卓凡便起了身,洗漱完毕,穿戴齐整,手里拿起大帽子,看着上面的三眼花翎,心中嘿然:这可是同治朝的第一人了。
端端正正地“上头”。
寅时六刻,出门上了八抬绿呢大轿,两名宫里派来的太监前导——这次不是安德海的安排,而是出于“懿恩”。图林等材官跟着,一行人往紫禁城而去。
进午门,入隆宗门,到了候见的朝房,今儿带班的御前大臣是醇王。
醇王一看见关卓凡,便呵呵笑道:“逸轩,恭喜!”
关卓凡上前请安,笑嘻嘻地说道:“王爷一年不见,愈加英武了。”
醇王哈哈大笑,说道:“你这话,我回去说给福晋听去!”压低了声音,眨了一下眼睛,神秘兮兮地说道:“逸轩,你们家,还有好事。”
还有好事?“我们家”?能是什么呢?总不成再封诰一个一品夫人吧?
此时,太监来传懿旨,着醇王带领关卓凡觐见。
醇、关二人来到养心殿门口,醇王报名:“一等公、军机大臣臣关卓凡候见。”
那个干净、清亮的声音今儿分外柔和:“进来吧。”
关卓凡进得殿中,三步走过,双膝跪下,口称:“臣关卓凡恭请圣安。”然后免冠叩首。
磕过头,戴上大帽子,起身前趋数步,在离御前“最最近”的一个垫子上,又跪了下来。
他隐约能够感觉到黄色纱幔后面,有不平静的气息。
还是慈安先开口:“唉,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
声音里居然带出了哽咽。
这哪里是君臣奏对的格局?
关卓凡脑子里飞速地转动着:她们毕竟是女人。
地位再高、权力再大、能力再强,也毕竟是女人。
还是孤儿寡母、四边不靠的女人。
而女人,一旦对你产生了依赖,这种心理只会愈来愈重,甚至可能一辈子也摆脱不了。
看来这一年中,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
哥不在朝,朝中到处都是哥的传说呀。
关卓凡咬了咬牙,好吧,我也肉麻点。
他略略伏低了身子,说话却微微地提高了声量:“臣在美国,仰念懿恩,思慕慈颜,中夜彷徨,也是恨不得身生双翼,能够早一日越洋回国,以慰两宫皇太后的厪虑。”
这一下戳中泪点,慈安差一点就要放声儿,拿个手帕子用嘴咬住了,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向慈禧歉然地摇了摇头,意思是:“我不成了,妹妹,你来吧。”
慈禧表面上还拿捏得住,但内心激荡,并不输慈安。
何况,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她还感受着慈安无法体会的一种“况味”。
那个多少个夜晚向自己坏笑着俯下身来的“他”,终于变成实实在在的一个人了。
这个,不会还是梦吧?
慈禧开口了,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但旁人听来,还是非常温柔:“关卓凡。”
“臣在。”
“你今后的担子,很重。”
“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话慈禧却不爱听,哪个要你“尽”?哪个要你“死”?
于是话里就多少带出一点责备的味道:“总要平平安安地,把差使办下来。”
关卓凡听明白了慈禧的意思,说道:“是,臣努力巴结,断不使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失望。”
顿了一顿,关卓凡说道:“臣在天津的时候,轩军各部都已出发。白齐文部已赴陕西,其余各部,已开赴山东各地。”
这么快?!两宫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极为欣慰的笑容。
慈安说道:“唉,难为你,难为你。你走了一年多,这次回京,可要在家里好好呆上一段日子。”
这个慈禧心里大表赞成。当然,圣母皇太后是有“私心”的。念及于此,脸儿不由微红,好在隔着纱幔,没人发现。
谁知关卓凡却说道:“臣拟明日在家里呆上一天,后日一早便出发,赴陕西和白齐文会和。”
两宫都大出意外。慈安连连叹气,说道:“唉,这怎么好?这怎么好?你这也未免也太辛苦了,白氏、明氏两个,一定埋怨我们姐俩太不近人情了。”
嗯?还带了明氏出来?什么情况?难道真的又封了一位夫人?怎么可能?
关卓凡回道:“军情紧急,臣不敢先家后国。呃,白氏……明氏她们,也是晓得……这个‘大义’,断不会生出什么意见的。”
慈禧也很感动,只是同时不自觉地有一点点“失望”。
她微笑着说道:“有一件事情,事先没有和你商量,你只怕还不知道。七爷的福晋,认了白氏和明氏两个,做自个的亲妹妹。”
啊?
信息量好大。关卓凡的脑子一时有一点乱,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应该就是醇王说得“好事”。
慈安喜孜孜地说道:“白氏和明氏成了七爷媳妇的妹妹,自然也就是我们姐俩的妹妹,关卓凡,今后咱们可真成了一家人了。”
关卓凡还能说什么?他只好磕头谢恩:“慈恩深重,臣惶恐之至。”
心想,以后我该叫你们姐俩啥呢?“嫂姐”?
这就是慈禧挖空心思想出来的给明氏的“恩典”。
当然,说给醇王福晋的时候,是要她认白氏做妹妹的。不过白氏、明氏“人家一家子,这个不是朝廷的封诰,咱们单单认一个不大好,一起认了才是四角俱全”,云云。
认白氏做妹妹,醇王福晋是很乐意的,她本来就和白氏交好,特别是想到今后对关卓凡说话,可以摆出“嫂姐”的款来,着实有快感!
至于明氏,醇王福晋没什么太多感觉,既然太后姐姐这么说,就这么办呗。
这次认姐姐妹妹,虽然不是朝廷的封诰,但“亲承懿旨”,当事的三个女人都是很有面子的。
慈禧的声音变得郑重:“这一段日子实在辛苦你了。你出京后,家里面我们姐俩和七爷都会好好照应,你不必担心。”
关卓凡再次谢恩。
慈安笑着说道:“你班师回朝之后,得空请我们姐俩到家里面坐坐,听半天戏,就算谢恩啦。”
这话其实是为慈禧说的,慈禧是个戏迷,慈安于此道倒是普通。
醇王福晋既然已经认了白氏、明氏为妹,关家就算“懿亲”,即便关卓凡在家,太后临幸,也可以算是“走亲戚”,名正言顺了。
“家常话”说完,慈禧问道:“你这次剿匪,估计要多少时间,才能竣功?”
这是要紧的问题,关卓凡沉吟了一下,说道:“回圣母皇太后,西北的军务,臣暂时只能做到将回匪逐出陕西,如果要收全功,包括新疆,臣估计须费时三年上下。”
他微微停了一下,说道:“至于捻匪,臣总要请两宫皇太后好好儿地过一个年。”
西北的军务,把回匪驱出陕西已经很好了,真能三年收全功,已经算很快的了。
最后面一句话,两宫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总要请两宫皇太后好好儿地过一个年”,自然是说要在年前剿平捻匪。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离年下不过两个多月,从西北至中原的遍地烽火就能熄灭,咸丰三年开始作乱、迄今已猖獗十余年之久的捻匪,就能完全打平?
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情。
慈禧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温言道:“我们姐俩不是要你立什么军令状,饭总要一口一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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