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不科学-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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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也愿意和这位第一匹配对象共进晚餐，就表示他也认可了这次匹配。这次会面结束后，只要人类提出申请，再走一些流程，就可以带着自己的人鱼回家了。

　　　　这条人鱼名叫艾莎，是家族特地培养来和联姻的，无论相貌还是谈吐气质都十分优秀。可他对面的年轻将军却似乎对美貌的人鱼并不太感兴趣，态度始终显得有些敷衍，直到人鱼忽然提及了研究中心发生的一件异事。

　　　　“你是说……研究中心里出现了自然人鱼？”少将的声音略微抬高，握着餐具的双手紧压在桌上，终于认真地看向自己相亲的人鱼了。

　　　　艾莎被他的目光灼得低下了头，含着羞涩的笑容答道：“是的，就是在今天早上，那条人鱼穿着人类的衣服跳进了水里，我本来以为他是人类，险些吓着，结果他说自己是人鱼。我想他不会是说谎，因为他后来就游向深水区了，人类可游不到那么深的地方。”

　　　　少将的眼睛染上了一层深沉的墨色，身体微微前倾，追问道：“那只人鱼长什么样子？尾巴是什么颜色的？”

　　　　人鱼摇了摇头，翘起嘴角看着他，神色可爱又俏皮：“我没看到他的尾巴，他当时穿着衣服呢，脸长得也没什么特别的。我转变之前也在宴会上见过自然人鱼，可自然人鱼应该都很漂亮娇小，这一个却简直比人类还像人类。他的腿特别长……可能有您这么高大吧？反正完全不像个人鱼呢。”

　　　　“今天早上……”难怪今天这场会面的安全级别提高了这么多，进入人鱼中心这一路上都有机械守卫监视，而且还有从军方临时抽调的人类警卫负责警戒。他本以为又是自由联盟那些号称要解放人鱼生存权的家伙来袭击了，想不到这次来的等级更高。

　　　　一个能把贵重的自然人鱼训练成特工的组织，该是有多么深的背景？而且能让一个体能远弱于人类的人鱼混入研究中心，内部肯定有职位足够高的人接应，现在的警戒措施根本完全不够。

　　　　他立刻扔下刀叉，对相亲对象说了一声“失陪”，就直接退出了房间。负责人鱼匹配的副院长陈茳主动迎上来，含笑问道：“周少将对我们的人鱼感觉如何？艾莎是教育部艾家的幼子，从小就被教导要成为人鱼，不仅多才多艺，脾气也特别温柔，最适合做一名贤妻良母……”

　　　　少将周焱冷冷瞥了他一眼，把他剩下的赞美词都堵回了喉咙里。

　　　　他先打开手环上的通讯功能，把人鱼中心疑似出现自然人鱼的消息通报给了自己的上司，第一军团长刘上将，并主动要求承担保护中心的任务。把这件事上报军部之后，他才看了一眼满头冷汗地站在身边旁听的陈副院长，严厉地问道：“这件事人鱼中心用了一天时间都没发现吗？我需要调看这里所有的影象资料，特别是这个人鱼所在营养池的水下影象。”

　　　　副院长立刻联络了已经躲到中心城区的院长，将闯入者是条自然人鱼的事情告诉了他。研究中心忙到下午才安排好值防，这下子警戒水平又提高，他这个院长只好再度回到中心。等到周焱带领联防军和之前负责警戒的特警队交接了工作之后，就把人带到了第三研究中心的监控室。

　　　　那里还有一位研究员在值守，就是实际上已经和入侵者同流合污了的严清。

　　　　周焱带队推开房门，陈副院长主动替他介绍：“严清，这位是负责研究中心暂时安保的周少将，他过来是想调一下今天的第三中心转化人鱼池资料，找到那个潜入中心的自然人鱼的。”

　　　　“自然人鱼”四个字像刀一样劈进严清心里，但他外表依然没有一丝松动，双手稳定地按在监控器面板上，淡然地说道：“这部分监控涉及人鱼*，不能随意给外人看。”

　　　　周焱横了陈茳一眼，副院长立刻狗腿地笑了笑，回过头命令严清：“只是调取入侵者出现那段时间的记录，不会泄露什么*！而且周少将是联邦上层指派来的调查人员，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你立刻去把影像档案调出来！”

　　　　这些画面却是不怕任何人查的。严清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眼中闪过一丝冷笑，一言不发地调出了早上的影像。

　　　　周焱带人仔细调看了所有镜头录下的画面，竟然完全没出现任何异像。他又命陈茳把那个和他相亲的人鱼带来，让他回忆当时的具体时间和位置，并在监控纪录中查找那段影像，看到的却只有平静的水体，偶尔有人鱼游过，却完全没出现他所描述的情景。

　　　　严清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翻遍了记录，甚至一帧帧地调看画面，联接军方主光脑调查剪辑痕迹，右手小指在长袖掩饰下悄悄按到了手环上，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他主动开口，对周少将说道：“一个人跳进水里，就能说明他是自然人鱼了？或许他只是欺骗那些小人鱼而已。那个入侵者能精准地避开机器守卫的攻击，当然也有可能敏锐地发现我们的监控探头在哪里，从而及时避开。而他有这样的能力，肯定不会傻傻地留在培养池里，您应该到其他地方找找。”

　　　　周焱幽深的眼睛扫过他的脸庞，带着淡淡嘲讽之意说道：“不需要有多么强的力量，只需要一个提前告知他机器守备攻击方式和监控探头安装位置的人就够了。”

　　　　严清闭口不言，指尖在手环上摩娑，一个字一个字输入：“到更衣室等我。”

　　　　没有他阻止，周焱将那个时段的监控彻底解析了一遍，甚至又向后拉了几个小时的进度条，足足弄了一夜才结束。然而水底光线太差，培养池里又有三十余条人鱼时时游动，身形相仿，干扰性极大，这些调查最终也没出结果。那条闯入的自然人鱼仿佛就只存在于几条小人鱼的幻想中似的。就连他刚被发现，被机器人追赶的那几分钟里，也因为逃跑速度太快、走位太风骚，安装在各个角落的监控器都没能记录下足够清晰的画面。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的身材像人类一样高挑，而且就像艾莎说的一样，腿非常长，想来变化成鱼尾也会比一般人鱼长些。

　　　　还有那身衣服……一个潜入者为什么要穿那么显眼又不方便行动的衣服呢？是不是为了吸引眼球，掩饰其他东西？周焱困倦地揉了揉眉心，修长的眉皱了起来，抬起手吩咐道：“去把这个培养池里的人鱼转移到别的地方，彻查这座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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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少将带着人观看影像的时候，严清就主动离开了观察室，借口下班时间到了，独自回了更衣间。这一路上他都在担心自然人鱼是否信任他，会不会在更衣室等待他，可是进到更衣室后，他的心就安定了下来。

　　　　那个身姿纤细，胳膊和胸口却显得圆滚滚肉乎乎的自然人鱼就趴在池边，见有人进来还往池里缩了缩，直到认出他才重新露出头来，对着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有如莲花初放一样温柔，眉眼都像是被水打湿了般温润，乌黑的长发落下来遮住胸膛，与润白的肌肤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严清被那位周少将带的人当成内应似地盯了一晚上，精神也十分疲惫，但回来看到这么爽眼的一幕，竟连精神都提起来了几分，贪婪地看着这景色。

　　　　还是清景先问了句：“我的事发了？”才把他从沉醉中唤醒。

　　　　现在不是欣赏美人的时候。他立刻神情一整，脱下大褂往池边一扔，不容质疑地说道：“你已经不能呆在这座培养池里了。换上衣服跟我走，这几天我要暂时把你放到转换箱里，等到下一批人鱼转换完成时，你会以其中一人的身份出来，到时候我会再次申请匹配，带你离开中心。”

　　　　清景已经听沈老师念了他发来的信息，也听到了手环那边传来的他和周少将的对话，早知道自己要曝光。可是听了严清的安排，他心里还是存着一丝疑虑，问道：“我要顶替一个人鱼？那么被我顶替的人又会怎么样？”

　　　　严清皱着眉说道：“你先进空转换箱。等到二期转化结束，会有因为承受不了转变过程而死亡的人鱼，到时候你就可以顶替他的身份了。转换箱里会自动输送营养液，你不会死的，放心。”

　　　　现在已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严清回身到柜里找了身新的研究员制服，直接命令清景把鱼尾转换成人腿，上来换上衣服跟他走。清景想到玻璃墙那一面被他当成存放人鱼肉的冷柜的营养箱，忍不住叹了一声，深深扎进水底，把蛇皮袋脱了下去，蛇尾解放开狠狠甩了几下，然后化出了一双人腿。

　　　　再然后，他让沈老师帮忙收起蛇皮，又要了条简单的平脚内裤穿上，拖着一身水淋淋漓漓地爬出了池子。

　　　　严清本来已给找了一包新内裤，结果看到他爬上来时就把重点部位裹了个严严实实，还是丝毫春光都不外露的平脚内裤，顿时有点难言的失落感。但他的心思都藏在眼底，被眼镜遮挡着毫不外露，只把准备好的服装放到他身边的椅子上。

　　　　这么一弯腰，他的视线便不能控制地扫过了清景的双腿。蛇精的尾巴就是化成腿，也是修长柔软的，所有线条都是圆滑的曲线，水顺着长发落下，流过光滑的皮肤，不必动用任何妖法，就已经构成了对人类的极致魅惑。严清一时没能抗住这诱惑，拿着浴巾披到他身上，亲手给他擦起了头发和身上的水珠。

　　　　清景偏偏还是一条被人类养惯了，全身上下都被饲主和兽衣翻过的家养蛇，对于被人洗澡擦身都熟悉极了。严清一伸手，他就很自然很配合地伸展开身体，让那条浴巾游走全身，擦掉自己身上挂着的水珠，然后拿起放在身边的衣服大咧咧地穿了起来。

　　　　严清只差重点部位没好意思碰，正给他擦着头发，忽然看到他穿着湿内裤就往上提裤子，连忙一把按住，连着滑腻冰冷的大腿握了个满把：“你还没换内裤，那是湿的！”

　　　　清景在水里泡得时间太长，体温已经远低于人类称为低体温症的温度，恒温的人手放上去竟有种快要烫坏的错觉。他一把拉开那只手，拼命搓着那块皮肤降温，一把把长裤提了上去。严清握着被他丢开的那只手，手指几次张开又握紧，最后半握着垂到了身侧。

　　　　“快点走吧。”他转身看向门外，嗓子微微发紧。
第18章
　　　　这里并不是人鱼屠宰中心，而是一间人体改造的黑工厂。

　　　　沈老师给他输入了当地语言包之后，就很沉痛地讲起了他们所处的环境。这座研究所里的人鱼根本就不是天生的，而是由人类改造成的，在水下玻璃墙对面看到的一池子冰柜其实是用来储存刚刚做完手术，还没完全改造成人鱼的人类的营养箱。而他在这边池子里见过的人鱼们，则是已经改造好，处于休养适应期的人鱼。

　　　　而这世界之所以会把人改造成人鱼，又要从四千年前的末法之劫说起。末法之劫产生的年代，这座兴澜星上天地变异，海平面上升了两千多米，星球上百分之七十的土地都被水淹没，大批人类死于洪水惨祸之中。而在这场洪水结束后，人类又面临了一场更可怕的灾难——没错，他们也生不出孩子来了。

　　　　有了兽人世界打底，清景对这奇葩的灾变也有了点适应性，懵懂地问道：“难道他们也搞出了个兽人、雌性什么的，外表半人半鱼的人鱼就是这个世界的【兽人】，而那个研究员那样的普通男人就是【雌性】了？”

　　　　这个世界要当男人还得经过改造，这可比兽人世界还凶残的多了。幸亏他还有条尾巴，虽说得叠起来冒充鱼尾巴是不舒服了点，但不用再被人当成女人真是太好了o（n_n）o~。在上个世界天天被人叫作【小雌性】，叫得他心理差点出问题呢。

　　　　“不，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更残酷！”沈老师一脸严肃地纠正道：“这个世界和兽人世界不一样，他们的遗传基因并没被改变，所以这里的男人就是一般意义上的男人。”

　　　　那什么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男人？难道说像他这样有变身能力的蛇精、不，人鱼又成了女人了？

　　　　他好容易接受了妖雄人雌的设定，为什么到这儿又变成人雄妖雌了？这无理取闹的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清景如遭重创，眼神都死了。幸好还有沈老师在，湿哒哒软绵绵的大鹦鹉用小脸蛋在他脸颊上蹭了蹭，顿时把他给蹭活过来了了，然后接着科普：“大洪水之后，兴澜星的辐射环境也发生了改变，女性纷纷死去，有许多年没能再有人类诞生。就在人类种族将要灭亡之际，他们在一片海里发现了一种外表半人半鱼，而且雌雄同体，可以生育后代的生物……”

　　　　“沈老师！”好学生清景乖乖地举起手来：“难道人类和人鱼之间没有生殖隔离吗？”

　　　　“问得好！”沈老师面带喜色，发自心底夸奖道：“我们万仙盟的主持人就要有这种勇于质疑的科学精神！”

　　　　不知为什么，他们之间确实没发生种族隔离，但是人鱼生出来的下一代几乎都是人类，自然诞生人鱼机率只有万分之一。等这一代光棍长大了，娶媳妇的压力比父辈更大，可他们再也找不到自然人鱼，只好动了人体改造的脑子，把一批体质较弱、对人类发展贡献不大的人改造成雌雄同体，下半身也和人鱼一样可以轻松孕育产卵的模样。

　　　　历经多年实验，人类终于发现，只有在当初人鱼族出现的那片海域里完成的改造人鱼生育力才最强。不知是不是这片海域有什么特殊元素存在，建立在这片海域里的人鱼研究中心在改造人鱼过程中成功率最高，产出人鱼生育能力远强于其他地方，尾巴也更鲜艳华丽，人鱼分配权一直被军政世家把持。这座实验室更是由重重高科技机器守备守护着，任何闯入者都会遭遇无情的捕杀——比如他们俩这样的。

　　　　蛇精想进刚传送到这里时遭遇的枪林弹雨，装在蛇皮袋里的尾巴不由得抽了几下，脸颊贴在沈老师温软的身子上，委屈地表示：“丧心病狂！”

　　　　这种行为的确有违天道，所以接下来的问题是：这些人鱼到底是心甘情愿接受人体改造的呢，还是被迫改造的呢？如果人家是心甘情愿，那他们的节目就得做成介绍小千世界奇异繁衍方式的纪录片；而如果不是心甘情愿的话……

　　　　“清景，展露你英雄形象的时刻到了。以主持人身份潜入并捣毁黑窝点，这就是我们这次节目的目标了！”

　　　　沈老师艳红似火的飞羽展开，就像一面战旗飘扬在水里，瞬间燃爆了清景心中的正义感。他拍着自己肉乎乎的柔软胸膛，饱含激情地答道：“沈老师你放心，我一定救出这些可怜的人鱼！”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沈老师游到他头顶，爪尖抓住一丛飘扬的长发，小脑袋在他头顶蹭了蹭，用自己温暖的身体鞭策他：“我在水里是隐形的，你也别老朝我这儿看，会引起采访对象警惕心理的。接下来你要准备好做一个孤胆英雄了，好好干，我看好你！”

　　　　我也看好我自己。清景握紧拳头，感受着头顶微微的拉拽感，满怀信心地游回了那座盛人鱼的池子。

　　　　回去正好赶上晚饭时间，三条小人鱼摇着尾巴往水面上浮，看到了陌生的伪·人鱼·真·蛇精时还很有同伴爱地打了声招呼：“你从哪来的？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要和我们一起上去吃饭吗？”

　　　　清景努力扳住了左右摆尾巴的本能，捋了捋头发，遮住最具辨识度的尖下巴，压低嗓子答道：“我，我一直就住在这儿啊，你们不记得了？呃……今天吃什么？”

　　　　三条小人鱼当真以为自己不认识同期转化的同伴了，有些愧疚地说：“也许是我们见面不太多吧，我们现在重新认识一下好吗？我叫王霄，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孙宁和沈亦秋，你叫什么？”

　　　　清景笑道：“我叫清景，我目标是成为无数多重宇宙中最好的主持人，现在正在为实现这个目标努力。”

　　　　沈老师给他这机智的说法点了个赞，低头在他发旋上轻啄了一口，鼓励他接着做好采访。

　　　　小人鱼却听不懂他话中隐藏的意思，咯咯笑道：“人类对自己的人鱼占有欲都很强的，你的尾巴又这么漂亮，结婚之后他可能根本不会让你出门呢。呃，对了，今天是中心最早成熟的人鱼和基因匹配对象见面的日子，晚上会有一场庆典，到时候我们带你多认识些人鱼吧？”

　　　　匹配？挑中？这是搞对象时能用上的词吗？这分明是买卖鱼口的节奏啊！清景敏锐地感到了节目爆点，凑上去把手搭在王霄肩头，追问道：“他愿意相亲吗？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要是相不成会怎么样？”

　　　　他的脸虽然被头发遮住大半，可露出来的五官都端正完美，深邃的眼睛在水中熠熠生辉，再配上比一般人鱼更修长的身材，这么霸道总裁式的暧昧姿势，小人鱼忽然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羞涩地低了头，勉强答道：“应、应该是愿意的吧。咱们这些人鱼不就是为了生育后代才被改造出来的嘛……当然，”他抬起眼看了偷看清景，带点憧憬说道：“最好是温柔体贴一点的人，我其实有点害怕军人呢。听说今天来的就是个少将，如果他被选中就可以做将军夫人了，很多人鱼都想嫁给高级军官呢。”

　　　　三人中最矮的孙宁笑道：“那条人鱼长得很美呢，尾巴的颜色特别鲜亮，比自然人鱼也不差，肯定没问题的。我要是也有条这么漂亮的尾巴就好了，可惜我的尾巴颜色太淡……清景你的尾巴多好啊，颜色又浓又闪亮，一看就是生育力特别强的。”

　　　　听着他们说话，清景有种五雷轰顶、头皮发麻的酥爽感，蛇鳞都要乍开了，一句话也不敢接。

　　　　可惜他想躲清静，别人却不饶过他，另一条小人鱼忽然凑到他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你知道吗，咱们第三中心还混进来了一条自然人鱼呢。听说他长得特别奇怪，嫁不出去，所以只能到研究中心来等待匹配了。不过自然人鱼的生育力比咱们这些改造人鱼更强，说不定会有很多人为他而来呢。”

　　　　长得特别怪，嫁不出去的自然蛇妖呵呵了一声，又抓了抓头发，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了起来。说起别人的八卦，三条小人鱼都来了精神，一路上叽叽喳喳交头接耳，居然都没注意到新出现的这条人鱼游泳方式跟他们都不一样。

　　　　跟着人鱼们浮到池面上，清景才发现这水面飘着几个薄薄的金属桌面，上面摆放着乳白色的鱼汤、新鲜的贝类、螃蟹、清煮大虾，还有切成小段的碧绿海带，果然是靠水吃水的风格。水池边缘被做成了一个临时吧台，上面摆满了各色酒水饮料，一个角落里堆满了透明的玻璃杯，供人鱼们随意拿取。

　　　　只是在池边上还有几台追杀过他的那种款型的机器人，还有个不认识的白大褂盯着，清景不敢靠近，便悄悄放慢速度躲在一桌食物后，只露出长发和一双长而秀美的眼睛，不时偷拿一只贝或虾放进水里剥肉吃着，谨慎地观察敌情。

　　　　还没吃几口，大厅的墙壁上忽然滑开一座门，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人。

　　　　这人戴着副金丝眼镜，神情冷淡，偏偏五官端正、气质极佳，毫无设计感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硬是衬出了几分风衣的潇洒感，把那位正在记录人鱼进食情况的研究员比得连渣都不剩。偏偏他似乎对自己的外表，对池子里人鱼的爱慕眼光都毫无自觉，进门便直接走向那位研究员，和他说了几句话便把记录要了过去，让那人离开，自己则留在了房里。

　　　　房门关闭之后，他忽然抬起眼，锐利的目光直直落到躲在桌后的清景脸上，拿着夹子的手伸出食指朝他勾了下，嘴唇微动，不出声音地说道：“出来吧。”

　　　　这个人可以信任吗？他之前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却没叫机器人来追杀，应该算是可靠吧？

　　　　清景半张脸仍然浸在水下，缓缓游向池边，水底下的手却是紧攥成拳，随时准备抽剑。可是游到池边后等待他的却不是想象中的战斗什么的，而是那位研究员藏在掌心里递过来的一枚手环。

　　　　严清俯下#身，脸庞几乎贴到水面上，看着清景的眼睛说道：“这枚临时手环你先带着，有了它机器守卫就不会攻击你。耐心等几天，我给你做好档案后就会申请和你进行基因匹配，到时候简单走个程序就能带你出去了。”
第17章
　　　　挑鱼的人已到了眼前，该怎么办才好？

　　　　向那个人坦白自己其实不是鱼，是卖不出去的蛇精？那么接下来等着他的很可能就是刚进入这座小世界时那样的枪林弹雨。装作自己只是只普通的人鱼，也接受仪器检查？可他身材看起来比其他人鱼长，说不定这人会觉得他已经成熟了，好拉出去宰掉了。

　　　　左思右想都不会有好结果，干脆还是先逃吧！清景双臂倒划，身子往后仰，尾巴一甩就要游出去。但是在甩尾巴时却出了点问题——人鱼的尾巴是上下摆动的，蛇的尾巴是左右摆的，他的尾巴叠起来套在蛇蜕里就已经很别扭了，再要像人鱼那样上下摆动……简直是反蛇类的动作啊！

　　　　他游过来的时候没人看见，尾巴想怎么摆就怎么摆，再加上双臂划水，虽然尾巴尖儿老不自觉地往外伸，好歹也还是能游得动的。可现在有人看着，他就不能按照本能动作游，尾巴刚甩出去就意识到方向不对，硬生生地刹住了，只能靠手臂的摆动带着上身仰翻过去。

　　　　幸亏他力气大，尾巴就这样始终保持不动，手臂划啊划地也游出去了几米。只是这速度和身后背着压缩空气推进器的严清根本没法比，没过多久人类就追了上来，伸手抓住了那条丝缎般轻薄柔滑的尾鳍。

　　　　“我的尾巴！”清景张开嘴吐出一串水泡，还在划水的双手也僵住了。他想要把尾巴抽回来，又怕蛇蜕粘得不够牢，用力太大会拔下来，只好压抑着甩尾巴的冲动，腹肌用力，上半身一点点弯过去，一手捏住鱼鳍和尾巴粘合的界线，警惕地盯着这个人类，用手抓着布料一寸寸地往外抽。

　　　　严清的手却越拽越紧，另一只手甚至放开了检测仪，抚向他尾巴上光滑闪亮的鳞片。他做体检时接触过不少人鱼的尾鳍，却没有一条手感好到这个地步，简直就像在抚摸着柔软的玉石，光滑、冰凉，鳍棘也柔滑而富有弹性，让他不舍得放手。更上方的鱼尾形状也比一般人鱼更纤长，颜色艳丽生动，每片鳞片都饱满圆润，在光线黯淡的水里也闪着动人的墨绿色光泽，仿佛在诱惑着他去抚摸。

　　　　反正他也打算给这条人鱼建个档案，先检查一下鳞片生长情况……也是可以的吧？呼吸面具下，严清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右手毫不犹豫地摸向那条略有些单薄的鱼尾。

　　　　但他的手没能摸到鱼尾，中途就被一只纤长柔软的手抓住了。那只手十分秀美，骨节几乎都被包在肉里，手背也白嫩嫩地没有青筋绽露，却蕴含着让人难以想象的力量。他的手被人鱼抓住之后竟然完全没有动弹的余地，想要再抽回手也抽不动。

　　　　不愧是能闯入人鱼研究中心，还在机器守卫的攻击下撑过了六分钟的人鱼。严清索性放弃了力量的对抗，也放开了清景好容易粘起来的尾鳍，抬起头看着他带点愤慨的脸庞，淡然说道：“别那么紧张，闯入者。如果我想通知守卫，你现在就已经被绑到实验台上了，我想我们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也顺便给你普及一点常识——一个未经匹配的人鱼最好不要这样握一个未婚人类的手，这样做通常代表……你选中他了。”

　　　　他的声音清冷动听，可惜语言不通，连表情都被面具遮着看不见，清景只好转头看向浮在身边的沈老师，秘密传声问道：“他说什么？”

　　　　沈老师的翅膀不知为何扬到了头上，翅尖的飞羽遮住半张脸，停了一阵才传声道：“你先放开这个人的手吧，他不是来宰鱼的。他说他已经知道了你是闯入者，但看样子没打算举报你，所以应该可以跟他谈谈。”

　　　　不是来宰鱼的，却是来钓蛇的。刚跟这里的人说了两次话，他就从对话里推测出了好几个关于婚姻的词语，沈老师心里感觉好累：他们的节目是走进科学而不是喜从天降，这种涉及x暗示和x骚扰主持人的镜头都必须剪掉，要是在这个地继续拍下去，后期他的工作量简直令人绝望。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个人手上带了光讯手环，他还能通过手环了解这世界的消息。沈屏山展开双翅划水，悄无声息地划到严清手腕边，一只爪子抓住手环读取信息，另一只抬起来比了个不标准的ok，鼓励清景：“你先坚持一会儿，我读取一下这个世界的信息。”

　　　　两人说话时清景一直微抬着脸，看着浮在他侧上方的大鹦鹉，下颌的曲线拉得更漂亮，修长的脖颈也完全展露出来。从严清的角度看去，能将他精致的脸庞和纤细柔软的身躯尽收眼底，不盈一握的腰身下面更接了一条奢华优雅的鱼尾，整条鱼明艳至极。而那张尖削的小脸上却挂着极单纯的信赖，目光落在右上方一片空无一物的水域中。

　　　　——因为鹦鹉不是水生生物，为了保证节目的科学性和纯洁性，沈老师入水之后就隐去了身形，除了清景之外，再没有人能看到。

　　　　严清虽然在观察室看到了他扎进水里的画面，但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双腿能化人形的自然人鱼身上，并没在意鹦鹉什么时候消失的。而此时此刻，他更想不到清景是在看着别人，只以为他是因为被拆穿身份，不敢看自己而已。

　　　　按照心理学的说法，眼睛往右上方看代表了正在思考，或者正在编造谎言，这只人鱼是在想什么呢？一会儿又会对他说什么呢？他默默想着，握住刚刚被捏得生疼的手，摆动双腿往上浮了一段，低头对上清景的眼，冷静地说：“这里处于监控区域，周围还有其他人鱼在看，不方便说话，你跟我到这边来。”

　　　　他转身就走，带着还在手环上感悟言之大道的沈老师，打开推动器飞快地游了出去。清景这儿好好地听着话，就看到这人绑了自己的摄制组逃跑，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在后面伸着尔康手边喊边追：“等等，别跑！把我的沈老师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