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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不科学-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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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鸽子、炖鸽肉和鸽子派,菜里面放了许多他从未尝过的调料,炖得香浓滑口,就是尝不出太多鸽肉本身的香味,有点让人遗憾。
他吃着吃着,就想起了沈老师做的原味烤肉和清蒸鱼。沈老师做菜时虽然没赶上好环境,调味都比较简单,可火候完美、食材新鲜,比起这些经过太多加工的东西更合蛇的口味。有了回忆里的美味对比,他的下刀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吃得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兴奋了。
徐倾波敏锐地发觉了,撂下手中刀叉问道:“吃饱了?还是不喜欢?我叫人再做些别的……”
清景摇了摇头,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不用了。我就是有点感慨,人啊,在满足了最基本的生理需求之后,就会产生更高层次的需求。比如我饿的时候就想吃鸽子,吃了这么多肉,肚子饱了,就开始需求沈老师……”
要是能就着沈老师吃,估计照原样再吃上十盘没问题!沈老师身上原生态的纯粹香味,还有热乎乎、颤微微的肌肉,软嫩的小肚子,柔滑的飞羽,只要想起来就想咽口水。可惜自从那天他突然着起火来,两人之间就断了联系,只留给了他脖子上这块摄像镜头。
清景失落地拿出镜头来摸了摸,嗅了嗅上头残留的气味,又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石头上完全没有肉味,可是温温热热的,也蛮光滑,有点像鹦鹉味的棒棒糖,舔了也不会化……
他不知不觉地把摄像头含进嘴里,舌尖沾着石头上的气味一下下伸到上颚附近——那里是他原形时的犁鼻器所在,化成人后虽然只有平坦的上颚,但分辨气味的功能还在,而且可以直接把摄像头推到上面滚来滚去,闻到的气味更浓了!
他自己越玩越开心,对面的国王眸色却幽深了几分,倾身压着桌子问道:“这枚宝石是那位沈老师给你的吗?我感觉得出,上面含有极强的灵气,是件好法宝吧?”
清景这才想起自己含的是什么,一下子把琉璃珠似的镜头吐了出来,在长袍上来回擦。这东西可是拍摄用的,等沈老师收回去做后期时看见他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吃着完,到时候会怎么看他!会不会看出他其实想吃的是沈老师本尊来?以后还会那么大方地给他摸摸、蹭蹭、舔舔毛儿吗?
“你这样蹭不干净。”对面的国王似乎不打算当背景板了,抬手端起桌子扔到地上,凑过来把一杯酒递到了他面前:“用这酒洗洗,再拿餐巾擦。”
清景暗叹有钱人真能浪费,却也没拒绝这做法,把镜头扔进去涮了涮,擦干之后重新裹上蛇皮,塞进了长袍里,尴尬地对国王解释了一下:“这个是万仙盟圆光幻视部的镜头,能把周围的事都记录下来,回去剪辑一下就能做成圆光,呃,就是高级电视纪录片。”
徐倾波的眼角微微抽动,以袖掩口轻咳了几声,笑道:“道友总是说些我听不懂的东西。我出身自云笈小世界,地方偏僻,没听过什么圆光幻视或是电视纪录片之类,若有机会能到道友所说的万仙盟见识见识,也不负这数百年清修了。”
“肯定有机会。”清景听到他连电视剧都没听说过,立刻把他引为同(文)道(盲),眸中含着灿然光辉,怜爱地向他保证:“你一定有机会的!大千世界真是太可怕了,想进入门派都得学数学物理什么的,只有去万仙盟当散修不需要学历,等咱们离开这鬼地方,你也试着去万仙盟找个工作吧!”
他终于认识一个跟自己一样不通数理化的修士了!不用经受智商和学历的打击了!终于有共同语言了!
清景一下子忘了初见时的种种不满,乐颠颠地给国王讲起了元泱大世界和诸多小千世界的见闻,特别是痛诉了考试制度的不合理。徐倾波听得十分投入,有时感觉要咳嗽,便拿手帕捂着嘴强压下去,或是喝口酒压压喉咙的痒意,生怕打扰他讲述。
清景讲着讲着,忽然觉着房间里太过安静了,回过神来便发现国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倚着枕头睡着了,两眼紧闭,眉间一线浅浅和皱纹,看起来睡得也不□□心。
他本打算从窗口爬出去,找块石板凑合一宿,可是起身时才发现徐倾波不知怎么睡的,竟压了自己一大片衣摆。他试着往外抽了抽衣服,不仅没抽出来,睡着的国王反而跟着衣摆滚了过来,悬点儿压到他大腿上。
修士本不该睡得这么熟的,他是因为对自己毫无防备,还是身体实在支持不住了,才会在陌生人面前睡成这样?
无论是哪个答案,都有点让他心情复杂啊。
清景没再拽衣服,而是化出原形爬了出来,让他抱着自己的衣服睡觉,自己拉开身体舒舒服服地躺在大床上。他上半身倚在柔软的鹅毛枕头上,尾巴还能拖到床下的地毯上,而旁边的徐倾波身体微微蜷缩,像婴儿一样睡在床中心,只有他体长的三分之一不到,仿佛一口就能吞下似的。
和正合适入口的食物睡在一起总是让人愉快的,可惜他不像沈老师那么香。要是沈老师化成人形跟他睡在一张床上,又会是什么感觉呢?他悄悄地张开嘴在国王身上比了一下大小,幻想着自己把沈老师盘在中间,想怎么舔怎么舔、想怎么咬怎么咬的画面,怀着美好的梦想进入了梦乡。
然而他做了个可怕的梦。
梦的开头简直完美,沈老师又回到他身边了,还主动让他把脸埋在自己胸口。梦里沈老师的胸又软又热,而且不像原来那么小了,变得像人类那么大,还说自己的原形太小,吃着不过瘾,要化成人形让他吃个痛快。
然后那片毛绒绒的胸脯就变成了人类光滑的胸膛,身上只披着薄薄一层白色长衫,衣襟敞开着,皮肤光滑得像褪过毛一样,是漂亮新鲜的粉色,特别诱人。
他幸福地趴在那片胸膛上蹭啊蹭,忽然想看看沈老师是什么样子,抬起头来看了眼那张脸。
那是一张即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熟悉是因为他开灵智时见到的就是那张脸,而陌生却是因为这张脸实在是有许多年没见过了。
他的第一个饲主,他的救命恩人的脸。
“怎么是你!”
清景的眼睛瞪到极限,眼前的世界忽然变化,竟是把自己从梦里给吓醒了。他上半身从枕头上抬起来,嘶嘶吐着信子,平复自己在梦里受的惊吓。哪里还有什么人形的沈老师,还有什么主人,只有一个国王抱着他睡得昏天黑地,一切都只是做梦而已。
梦里的东西真是乱七八糟。清景平静下来,再想起梦境,自己也觉得好笑:沈老师这么美貌又有才华的合道大能,怎么可能是他饲主那样在地球上都找不着工作,天天不是旅游就是在家里修行的宅男呢?
都是这个国王睡相不好压着他了,才会害他做这种梦。
黄金蟒一甩尾巴,把徐倾波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自己又钻回仙衣里,化出手脚穿上了衣服。这一折腾国王也醒了过来,脸色看着比昨晚睡觉时好了许多,嘴角噙着温雅的笑容,微带歉意地说:“抱歉,我睡相不太好。实在是道友身上的灵气太过充溢,我这身体不自觉地就凑上去了。”
“没事,我也喜欢抻直了躺人身边,不能全怪你。”而且人类的身体还是挺温暖的,就是有点压得慌。
清景虽然原谅了他,徐倾波自己却不肯轻易掀过这页,非要给清景赔礼。他的“礼”,便是支持他撑过十届神战,还从一名侯爵级的‘英雄’渐渐升到如今国王身份的一件小道具。
“我以这副残躯,能参加十届神战,并站到了如今这国主之位,离去到神界只差一步,都是因为此物。”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金色的琉璃瓶,小心翼翼地打开瓶口,让清景闻闻其中气息。
清景相当有科学家风范地用手扇着瓶口闻了两下,脸色顿时一变:“这不是真气吗?怎么能变成这样,还用小瓶子存起来?”
国王微微一笑,竟有几分顾盼自雄的意思,盖上瓶盖解释道:“不错,这瓶子能替我储存点滴灵气,正式战斗时再施放出来。这世界虽然会吸人灵气,甚至侵蚀身体,可是我等修士没有灵气并不会死,在神战中败落才会死。不仅会害死自己,也会拖累这一国的道友。我在小千世界时就是炼器师,来这世界几十年才琢磨出了这东西,的确是有用,若道友不弃,我也为你炼制一套?”
你都啥样儿了,还觉着自己这方法挺好吗?
清景无语地看着他,徐倾波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苦笑道:“道友可知道我初次参加神战那一届的人,活到今天的有多少?”
除他之外,一个都没有。
清景叹了口气,摸着他的头发安慰道:“沈老师会来救我们的,我们会活下去的。”
这句只是安慰的话,在晚上国王为他举办的宴会上得到了证实。
晚宴上除了他们们之外,还有四位“英雄”被请到了宫中。本世界的贵族们在大厅里跳舞庆祝,他们这些小千世界飞升来的同道却聚在国王的宫殿里讨论新一届的神战。
往常每到这个时候,大家的心情都是十分紧张压抑的。可是这次聚会上,唯一身带沉重气息的只剩下徐倾波一个,另外四人进门时哪儿还有个要参加神战的样子:除了天机子一贯波澜不兴,余下的人眼里都带着罕见的鲜活气儿。从上次神战后就互相积怨的方子若和殊云在进门时甚至互相谦让了一下,看得徐倾波的眼珠差点掉下来,打好腹稿的战前演讲都咽了回去。
之前给他灌输了一肚子沉重悲凉思想的清景也跟着迷惑了,扭回头低声问道:“怎么跟你说得不一样呢?”
我也想知道怎么跟我记忆里出征前的气氛不一样啊!国王左思右想不得要领,只好问在场最正常的:“天机道友,莫非此战将有什么好事发生,三位道友怎么这样兴奋?”
天机子“嗯”了一声,又闭上眼装起神棍来,江陵主动替他说道:“天机道友看到苍天破碎,流火自天外来。我等以为……”
清景忽然“啊”了一声,激动地把桌子都撞翻了:“是沈老师!”
肯定是沈老师的火,沈老师的自燃问题已经好了,能来救他了!
不需要任何理性分析,清景就认定了那人说的天外流火是沈老师,并且连本期节目的卖点都想出来了——“小千世界飞升者遭邪神恶意囚禁,万仙盟金牌后期强势解救被害人”。这期主题简直太帅了,肯定能成收视排行榜第一!
第43章
国王那只手落到清景胳膊上,笑容中似乎含着什么更深的暗示,拉着他就要往外走。清景身上的鳞片都要乍开了,莫名的危机感油然生出,狠狠甩开那只爪子,翻手召出飞剑扔到身旁,举步跳了上去。
可是不知为何,他刚一站到剑上,在空中停得好好的飞剑就随着他的体重落到了地上,怎么催动也不起来。国王被他大力甩开,踉跄着倒退了几步才站稳,靠在侍从身上,皱着眉低声说道:“道友且留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话要私下和道友说。”
别说叫“道友”,就是叫“老师”他也不能留下。看这个国王的做派就知道不像好人,居然还想要他的初夜权,当真以为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随便哄哄就能跟人走吗?他可是……也跟别的动物园的雌蟒相过亲的,只不过因为开灵智开得早,不愿意和那些小雌蛇们配种而已!
不过这国王怎么看出来的他还没跟雌蛇交陪过呢?他看过的哪个兽医也没有神到这地步的,难道他是个神医?
清景催动了几次飞剑都飞不起来,索性将其收了起来,低着头大步流星地跑向门外。这一路上他也不知撞开了多少人,踩了多少只脚,尖叫声在厅里此起彼伏,夹杂着鹿林公爵劝慰女婿顺从领主的声音,场面乱得一沓糊涂。
他跑步时还带了点蛇类的习气,腰胯之类骨头能动的地方都有点左右摇,慢慢走时不明显,跑得越快摆胯就摆得越厉害。就好像人打游戏时身子会跟着画面里的主角移动,一般时候会有意识地控制形象,可是到了关键时候就只顾了着急,半个身子都跟着出去了。
这种动作很妨碍他跑路,可是从背后看起来摇曳生姿,仙衣下摆随着他的步伐起伏,辫发间宝光点点闪动,整个人几乎在狂奔中化成了一道绵延的火焰。国王扶着侍从站在大厅里,神色莫测地看他跑路,直到那条能灼痛人眼球的身影从门口消失,他才从怀里掏出一枚小琉璃瓶,搁在鼻间轻嗅一下,解下披风迈步向门外追去。
清景仗着腿长跑得快,把那群追赶他的侍从和士兵都甩在了后头。然而外面站岗的卫兵也听着骚动声闯进了宫里,后面的追兵死咬着不放,前面还有人跑进来围堵,眼看大门就在眼前,门洞却在他眼前一点点被士兵堵死……
这简直比十一出门旅游,爬着半截儿山忽然想上厕所,却发现山道上前后左右都是人,除非舍身一跳就只能挤在原地当沙丁鱼还要可悲!
于是他就跳了。
跑到一座巨大的窗台旁,他猛地停步转了个方向,左手抬起护住头脸,用肩膀狠狠撞向玻璃。碎玻璃片漫天飞舞,却划不开他的皮肤和仙衣,倒像是庆典时落下的金片,在他身周折射出一层璀灿的光彩。
士兵们怕被碎玻璃茬割伤,都主动停下步子观望,唯有一个人拨开众人冲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随他一起冲出了窗户。
那人身法十分诡异,四肢竟比他这条蛇还灵活,在半空里变幻姿势,攀着他的胳膊缠到了他身上。从窗口飞到外面广场上这么短的时间里,那人就已经牢牢缠住了他,右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翻过面贴在自己胸前,左手扣在他微凉的下巴上。
清景差点给转晕了,落地时身体又给人紧紧缠住,愣是直接摔在了地面上,把平整的地砖砸出了一道深坑。不等他缓过神爬起来,那只扣着他下半张脸的手便用力抬了一下,一张有点熟悉的脸庞猝不及防地贴了过来,柔软湿润的双唇贴在他嘴上,狠狠吸了一口。
清景彻底懵了。
虽然他以前经常被主人亲、表演时被饲养员亲,拍照时被女游客亲……可是这种感觉和那种不一样。从前那些人的嘴唇温暖又柔软,还带着鲜活的肉香气,在他嘴边一下下碰着,舌尖触到的空气里都是肉香,感觉是很舒服的。而现下这个吻却是简直像要把他的魂魄都吸出去,他胸中恍惚有种窒息般的错觉,喉咙干得要命,手脚也都感觉冷冰冰的,唯有唇间滚烫,流动着令人恋恋不舍的甘美气息。
那人的手从他肩上移开,缓缓滑到了下腹丹田附近,隔着仙衣似乎也能感觉到掌心灼热的温度。
那里……那里是他的罩门,绝不能让人碰!
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头顶,清景猛地清醒过来,一甩腿化成长达数米的金色蛇尾从衣摆下钻出,缠住那人的双腿狠命往外一摔。
那人整个给他拍到了地上,上半身几乎都埋进了碎砖石里。好容易才坐起来露出真容,神色却依旧恬淡温雅,竟是主持封爵大典的国王。他右手掩口低低咳嗽着,脸色苍白,两腮却像着了火一样涂满病态的嫣红。他的眼里也燃着暗色的火焰,抬眼望过来时显得眉眼前距离极近,显得眼如深潭,难以看透。
清景也捂着嘴跟他对视,只可惜眼长得太大、太剔透水润,再怎么低头抬眼也没那种威慑力。
但他的尾巴相当有力,稍稍加力绞了绞,国王的咳声里就夹杂了一丝痛楚的闷哼。他立刻咽下了这丝痛楚,露出和之前毫无二致的温文笑容,低声说道:“方才我一时失态,冒犯道友了。倾波不敢求道友原谅,但是……如今我身在道友掌控中,你是否能给我点时间,听听关于此界之事?”
这世界是够古怪的,可是能在这地方当上国王的中国修士更古怪。清景的蛇尾缠着他拉了回来,像刚才国王对他那样扳着对方的下巴,瞪大眼睛厉声盘问:“你刚才是在对我干嘛?为什么我跟被拍了花子一样?”
徐倾波放下遮着唇的手,用手帕轻轻擦去掌心血丝,先对围上来的士兵摆了摆手:“我和雪原公爵有些事要说,你们去把花园整理一下,不许任何人打扰我们。”回过头来又对清景笑了笑,诚挚地说:“我方才举止唐突,道友未必肯再随我到房内商谈,咱们便到花园里坐坐。那里视野开阔,说话不易偷听,我也好给道友讲讲我等前辈飞升者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清景看他喘口气就要吐血的模样,怎么也不像能打过自己的,索性答应了他的要求,只是并没放开这国王,而是把自己的尾巴伸长了几米,用尾尖举着他挪到了花园。周围服侍的侍从和宫女看着蛇精绑架国王,竟然也都没吓坏,反而狂热地说道:“雪原公爵的能力居然也是变形!我还以为只有法尔弗克斯的翼龙法师能变形了,想不到我们维斯塔也有了这样的英雄!”
“法尔福克斯的英雄只能全身变形,我们的公爵却能光变下半身,比他的兽化形态更好看!”
“公爵该不会是和国王陛下一吻定情了吧?刚才听说要行使初夜权还害羞得要逃跑呢,现在居然这么亲密地抱着国王陛下……”
“雪原公爵来得真是时候,这次神战我们有公爵级的强者,陛下也用不着再拖着病体上阵了!”
“不会的,陛下一定会亲自上阵,不然就不能赢得回到神域的机会了!”
侍从们躲在花园外窃窃私语,议论的对象却在蛇尾巴上一上一下地颠簸着,吃尽了苦头。
这座花园被修剪成了迷宫式样,周围是一条条用常绿灌木隔出来的小道,有时从外面看着是通途的道路走到半路就会出现一道花墙挡道。所以清景里里外外绕了好几趟,他尾巴上的国王倒挂着甩啊甩的,好容易咽进去的血又吐出了好几口,走到花园中间时,脸颊两侧的嫣红已经完全消褪,和其他地方一样苍白了。
花园中央有两架缀满鲜花的秋千,清景把国王扔到其中一架上,自己慢悠悠地爬上另一架,比法宝更有力的长尾一下下在地面上抽着,尖尖的下巴朝他一抬,冷酷霸气地甩了一个字:“说!”
国王右手扶着缠满花朵的秋千绳,侧脸倚在胳膊上,闭了闭眼,缓缓说道:“道友可曾感觉到,这个世界没有灵气的存在?”
这还能感觉不到吗?不要避重就清,先交代你跟我耍流氓的问题!清景用一个白眼儿精简地表达了上述内容,国王轻咳一声,把话题引上了正道:“道友可知,这个世界不仅没有灵气,还会反过来吸取修士的灵力?我在这世界呆了二百年余,在这个维斯塔帝国前前后后见过数十位误入此界的修士,可是如今还在的,加上道友也只有六人。”
清景眉心一跳,尾巴甩在地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改成了推。秋千轻轻摇动,他握着秋千绳慢慢消化这段话,许久才开口问道:“你是说,你是因为被这个世界吸光了灵气,所以破罐破摔,打算在临死之前放弃保存多年的*(处)师(男)之身?”
国王又咳嗽起来。
这回他不敢再说那些玄虚听不懂的东西了,以最浅显的说法解释道:“我体内的灵气已经被这个世界压榨到了极限,方才碰到道友时,就如久渴之人碰到了甘霖,一时神智失控,忍不住吸取了道友体内的灵气,望你见谅。”
清景自己也正体会着这种如同身在沙漠里,全身上下都干得要命的感觉。想想国王在这鬼地方生活了二百年,也是有点值得同情,便放过了他这点冒犯,尾巴尖地一下下荡着秋千,问起了他最在意的问题:“我怎么才能离开呢?是不是得找你开个通关文牒?”
徐倾波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哪有这么容易离开?这世界前前后后困住过那么多大能,都是能从各个小千世界修练至飞升的强者,可是其中能通过神战离开的不过廖廖数人。而且,神战的胜利者说是能回归神域,谁又能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儿,有什么归宿呢。”
“神战是什么?等等,你说的神战,是不是跟神殿里站着的那个,会洗脑的雕像有关系!”简直是一定有关系,要不他觉着那神不是个好神呢!
“洗脑?”徐倾波对这个词不大熟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每个飞升者被送到这个世界时都是在神殿里醒来的。在那里会有神官为你施行洗礼,洗礼中,那座神像会侵入你的识海,让你发下永远效忠他的誓言,至死……”
他唇间又渗出一丝鲜血,低头忍耐了许久才重新开口:“这个世界就是‘神’所创造出的斗兽场,我们这些飞升者就是在场上战斗,供他取乐的工具。我猜测,就连这个世界的运转,都是从我们这些人身上抽取灵力维持的。每隔若干年就会有来自不同世界的飞升者出现在各国的神殿里:修士皆在维斯塔,战士和法师则在欧若,肥壮的异种龙族与精灵生在法尔福克斯,小千界天生神灵会到都铎,巫师生在萨落灵,幽灵鬼道修士都生在文德斯……”
“新的‘英雄’诞生后神战便会开启,六个国家的‘英雄’都要到大陆中央的神殿对战,几乎是不死不休之战。胜利者可以进入神域,失败的国家则必须献出祭品安抚神……”
还要活人当祭品,这是什么邪神啊!清景的眼睛被怒火烧得明亮慑人,尾巴照着徐倾波那架秋千缠了上去,尾尖儿在他手上拍了拍,忍着怒火安慰道:“你放心,我是诸天万界之旅节目主持人清景,我们新闻人就不怕这种恶势力!等我离开这里,一定会曝光这个邪神的恶行,请万仙盟的合道大能【沈老师】逮捕邪神,还你们这些飞升者一个公道的!”
国王扯了扯嘴角,虚弱得连个真正的笑容都维持不住,右手紧抓着秋千绳支撑身体,半张脸都压到了蛇尾上。清景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倒是有点为自己刚才不依不饶地把他拖到花园的事愧疚了,尾巴又往他腰上缠了缠,跳到地上说道:“你还行吗?我先带你回去休息吧。”
国王摸了摸他乱颤的尾巴尖儿,温文尔雅地拱手行礼:“如此,有劳道友了。”
第42章
维斯塔帝国首都中心国王大道的一座豪宅里,几名衣着华美时尚、长相却奇异地富于东方韵味的俊秀的年轻人正坐在一起饮酒。他们都是都曾经经历过清景在神殿里经历过的一切,清景出现在大殿时,他们脑中也传来了神谕,于是便凑到其中一位擅长卜算天机的修士家中讨论此事。
一名穿着白色绣花长礼服,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的年轻人单手支颐,举着酒杯说道:“又有新的英雄诞生,新一届的神战又该开启了。也不知道这次诞生的英雄是什么等级的,比起我们这些人又如何。”
他的笑容看似清淡,眼里却透出噬骨的寒气,目光远远看向神殿的方向,仿佛要透过那幢建筑看到里面的人。桌对面穿着深蓝立领长袍的男子手指摩挲着酒杯的杯口,垂眸说道:“殊云道友有空想新生的英雄,不如问问自己的苍葭剑法何时突破至破执境吧。上次神战我维斯塔之所以输给欧若帝国,泰半是因为有人守不住战线东北,放了对方的吞云鲸进来呢。”
“方道友尽可放心。我的剑法虽然还未达到化境,却也比第一次神战就废了右腿,只能躲在人身后苟延残喘的强。”穿白衣的年轻人把酒杯敦到桌面上,鲜红的葡萄酒自杯口溢出,瞬间化作酒刃横掠过桌面,整整齐齐地切开了对方手里的酒杯。
杯中酒浆涌出后又化作一道道酒刃打向蓝袍贵族。他右手在桌上一拍,连着椅子倒退数米,手上不知何时撑起了一把油伞,伞面张开挡下了溅出来的红酒,人在伞后冷冷说道:“你还有脸提我的腿?没有你临阵退缩,我方子若的腿也不会被吞云兽咬掉!你以为自己参加过五次神战有多么了不起么?听说你初入神界就被封为伯爵,可直到现在也没再进一步,看来实力也不过尔尔。”
白衣青年神色清寒,右手按向腰间的长剑,口中冷冷说道:“那你就亲眼看看我的实力如何吧!”
长剑刚要出鞘,一道柔风便从他掌边拂过,托着他的手掌把剑按了回去。桌边一名笑容温文的黑袍男子缓缓踱过来,劝解两人:“大家都是被困在这小界里的,理当互相扶持,何必为了一点口角便大动干戈?子若你的腿说到底还是被敌人所伤,正好新神战即将开启,到时候我等定会杀了那只吞云兽的主人替你报仇。”
殊云对此人的态度倒是好得多,温雅地笑道:“江陵道兄说得是。咱们都是千辛万苦才从下界飞升的,却被扣进了这种不能修行的鬼地方,半辈子的修为眼看就是镜花水月了。既然早晚都要耗尽寿元而死,何不活一天痛快一天,还要给自己人找别扭呢。”
方子若也收起了伞,对黑袍青年点了点头,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既是江陵前辈发话,我也不能不懂事。有什么恩怨,等到活过这次神战再来解决吧。”
他们在桌旁饮酒,房间角落的沙发里却还坐着个身着青罗道袍,眉间一点朱砂痣的年轻人,神色淡漠、两眼放空,仿佛这屋里的人都和他毫无关系。他坐着时并不引人注目,但一站起,来众人的视线就都落到了他身上,似期盼又似畏惧,只低低叫了几声“天机道兄”,屏息凝神地等他开口。
等了许久,天机子终于开了口,声音淡漠冷清,不似人间所有:“天……要变了。”
三人连忙追问:“要变天?难道这次神战,会是我维斯塔的人升入神域?”
“不对,这是每场神战后都会有的,算不上变天。是不是这个世界以后能够修行了?”
“是这个该死的世界要崩塌了吧?咱们都能离这里了是不是?”
他们一个比一个问得更急切,天机子淡然立在当中,等众人抒发够了心里的期待,才缓缓说道:“我见到苍天破碎,流火自天外来。”说罢这句,他便紧闭双唇,一句话也不肯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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