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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鸣青谷+番外-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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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谷被说愣了,问:“那你呢?”
苗绿鸣看着手里的书,从眼皮子底下眯他一眼道:“我么?我是年三十的月饼,中秋节的饺子,端午的元宵,十五的粽子。不清不楚,不伦不类,不尴不尬,不三不四。”
宋青谷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一双大眼瞪得更大。歇了一会儿才摸着苗绿鸣的头发说:“咦,这孩子,这张嘴也是怪厉害的嘛。”
苗绿鸣说:“厉害么?还有更厉害的呢。你等着吧。”
宋青谷傻笑:“这都是你说的话,我可从来没有这样看你过。”
苗绿鸣也笑起来:“你敢说你心里没有这样想过?”
宋青谷认真想一想:“你信不信吧,我还真没这样想过。”
宋青谷的脸上这时候有一种少见的安详与肯定。苗绿鸣没看见,只低着头垂落了视线看着书。
苗绿鸣实在累了的时候,也忍不住对着师兄诉苦。
师兄也劝他不考也罢。
苗绿鸣说:“可是,校长答应给一半的学费呢。想想,我只要花一万块就可以拿一个硕士学位,好便宜的。”
师兄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
26(下)
两个人都忙得这么魂三倒四的,都觉得对方有点儿忽视自己,都有些气急败坏,小口角免不了地多了起来。
两个人也都想着放松放松。
可问题是,两个人对放松的理解又有比较大的偏差,苗绿鸣只求能够看一会儿电视,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宋青谷却觉得床上运动是最适宜的放松方式。
好容易熬到一个周末,宋青谷想着好好与苗绿鸣亲热亲热。
可是情绪正上来的时候,发现小犹太一动不动的,把他翻个个儿一看,居然睡着了。
再略挑逗一下,小犹太便开始哀求:“不要啦,求你。累。”
宋青谷看着他青白瘦削的小脸,长长睫毛在脸上投下在一小片阴影,也实在下不了手了。
次数多了,宋青谷也憋气。
周六这天,轮到苗绿鸣做饭。
苗绿鸣只胡乱地将昨晚剩下的饭泡一泡,加上一点切碎了的青菜,弄了个菜泡饭。
宋青谷说:“你也太将就了吧。你说我们俩现在都这么劳累,就算我身高体健顶得住饿,你瞧瞧你自己的样子,离麻杆儿不远了,拴根线就能当风筝放起来。你就这么糟蹋自己吧。”
苗绿鸣说:“哎呀哎呀,差不多行了,吃饱也就算了。”
宋青谷气乎乎:“你是不是看我这两个月挣钱少了,就这么替我省钱?”
苗绿鸣也开始气乎乎:“你想哪儿去了?说的是什么呀!”
宋青谷说:“你放心,人还能叫尿给憋死?我昨天跟朋友商量了,过些日子,我投些钱,跟他一起做卫星锅的生意。正好现在中心那个林某人晾着我,授意他的爪牙不给我派活儿,以为能饿死我不成!”
苗绿鸣劝道:“安卫星不是要广电总局专门部门批的才行吗,你可别搀进这种事里去,把电视台的工作丢了划不来。”
宋青谷更怒:“又不是什么好差事,鸡胁罢了。我一个学电影的,跑来做电视,已经够丢人的了。”
苗绿鸣问:“那常征姐怎么办呢?她是你搭档,也被晾着呢吧?”
宋青谷说:“我怎么能跟她比?她是文字,平时就给好几家杂志写专栏呢,有稿费。我总不能给人家拍婚礼录像来挣钱吧。再说她有老公养呢。那是她的退路。”
苗绿鸣说:“我也挣钱的,也可以养你啊。”
宋青谷在苗绿鸣的耳朵上狠狠咬一口:“咬死你!”
苗绿鸣摸着被咬痛的耳朵,心想:怎么着我就不能养你?我不也是男人,你在我面前还摆大男子主义那一套。
但苗绿鸣也知道他不会轻易地把梦想付之行动,也懒得再劝他,便不作声。
宋青谷的性子,在这种时刻其实是想别人接着劝哄一下的,可他又说不出来,见苗绿鸣不理他,又说他是冷暴力。
苗绿鸣半天没看完一页书,也没好气起来:“又来这套。什么冷暴力热暴力的。”
宋青谷说:“你现在这样就是冷暴力啊,话都不跟我说。你再算算我们有多久没有做爱啦?”
苗绿鸣说:“你就知道这个。这事有那么重要吗?”
宋青谷突然异乎寻常地认真起来:“我告诉你绿绿,其实这事,真的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我有过教训。很长很长的时间,没有肉体的接触,真的挺危险的。”
苗绿鸣心想,你不就说过去跟何滔那时候吗。
宋青谷看他不出声,说:“我知道你不信。你还真别不信。”
苗绿鸣哎哟一声倒在沙发上:“让我清静一会吧。”
宋青谷在他脑门儿上弹一个毛栗子,“嫌我烦是不是?”
说着气呼呼地到厨房去了。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一阵香味。
宋青谷捧着个大碗出来了,呼呼噜噜地吃着他的炸酱面。
苗绿鸣肚子也开始咕咕叫起来。
宋青谷不理他。
苗绿鸣气得跑进厨房,心说:有什么了不起,破炸酱面,送给我吃也不要的。我吃泡饭好了。
进了厨房,发现桌上还有一碗面。
清汤面,有葱花,有一个蛋。
这次的蛋炸得有点儿老了,但是挺香,也不知苞谷在里面放了什么作料。象是五香粉。
苗绿鸣端了碗出来,坐在地板上,做小媳妇状,慢慢地把面吃完。
看到宋青谷也吃完了,忙把碗接过来。
宋青谷朝他瞪眼睛。
苗绿鸣讨好地笑,拿着腔调叫他苞谷哥哥。
于是又和好。
就这么小吵小闹,吵完了再和好,数次下来,干脆连和好这个程序都省了。
两个人都觉得自己象是冻过一茬的韭菜,皮了。
宋青谷与苗绿鸣都暗暗地觉得,如今的日子需要改进,他们之间,需要交流需要坦诚,不能一天一天地搪塞下去,不能盖在葫芦里摇,可是,他们都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更重要的,是他们都缺乏将思想付之于行动的果断。
这就么几个月过去了。
苗绿鸣与宋青谷都煎熬得苗条了许多。
宋青谷说自己是减肥成功。
说苗绿鸣由姑苏苗绿鸣变成了埃塞俄比亚苗绿鸣。
时间,如同睿智的长者,默默地看着他们磕磕绊绊地一路走来,替他们抹平细碎的伤痕,也给予他们新的考验。
终于实习生也走了,林大主任对宋青谷的变相惩罚也结束了,宋青谷一档节目又获了奖,实力也的确不能让人看轻,大主任还需要他为他挣荣誉的。
小犹太也终于迎来了考试。
一连考了三天。
考完之后,小犹太什么话也没说,哎哟一声倒上床,病了。
也说清楚哪里痛,也不烧,就是晕,翻江倒海的,吃不下东西去。
也不敢请假,就那么拖啊拖啊拖了两个星期才好。
宋青谷叫他休息,说是可以给他搞到病假条他也不干。
宋青谷又是气又是心痛,没少呱躁他,不准他光脚在地板上走,苗绿鸣以为他又犯洁癖的毛病,不肯理他。宋青谷也急,说天也渐渐地往冷里去了,这么光脚是不是想添病,一急干脆抱着苗绿鸣在家里来来去去,并且为苗绿鸣洗澡擦背,又替他吹干头发。
苗绿鸣误会了大苞谷的好意,有点儿不好意思,别扭着把头埋进被子里去做哑巴。
宋青谷也越来越发现,自己拿这小犹太越来越没办法。
宋青谷是一股子钢劲儿,可是苗绿鸣有棉花功,宋青谷总有一拳打一个空的感觉。
等小犹太好了以后,宋青谷说要带他一起上街去买点儿新衣服。到底也是研究生一级的人了,总不能穿得太寒酸。
从街上回来以后,宋青谷的脸色颇差,大没好气。
小犹太偷乐,自己去洗了澡。出来看时,宋青谷还气着。
小犹太穿了件淡青色的圆领棉布休闲衫,下面一条浅色棉布裤子,赤脚趿了双深蓝色布拖鞋,新洗的头发丝丝缕缕地落在额上。全身上下的行头加在一块儿不过百十来块钱,居然把他衬得山明水秀的。
宋苞谷气咻咻地端坐在沙发上,看着小犹太在屋里踢踢踏踏地来去,心中又是燥热不已,一门心思就想把这犹太怎么着一下,趁其不备,伸出脚去,绊了小犹太一个跟头,小犹太冲着沙发就扑跌下去了,被苞谷接个正着。苞谷把他扒拉起来,轻轻揪着他的脸问:“你为什么就一点儿褶子也不长呢?啊,为什么?”
小犹太的两颊被他捏着,咦咦唔唔地说不出句整话来,心想,我一个二十四岁的大好青年,长的什么褶子呢?但脸上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他心痛宋苞谷今天受了比较严重的打击。
今天上午两个人一起出去买东西,在新街口被搞社会调查的大学生拦住。人家管小犹太叫“同学”,看看宋苞谷,犹豫了一下,叫了他一声叔叔。苞谷的脸当时咣地就拉下了,头顶差一点儿没冒出一股子青烟来。
结果,宋青谷光光光给苗绿鸣买了一堆衣服,又光光光给自己买了一堆,里面居然有一件鲜艳的橙色毛衣,宋青谷试穿的时候,苗绿鸣差一点当场笑出来,那售货员小姐还一个劲儿地说好,真不厚道。
宋青谷穿上,真象一只大热气球,底下吊个篮子就能带人飞上天。
后来等宋青谷平静下来,也发现这一件衣服,实在是不适合自己,给小犹太穿吧,号又太大。宋青谷想想,索性投进洗衣机里,一趟水过下来,缩了,正好给了小犹太。
苗绿鸣正是穿着这件衣服去师大中文系研究生院报到的。
他穿着这衣服,如同一只清新甜蜜的小桔子。
以后很多年里,苗绿鸣常常会想起研究生上课的第一天,满怀着愧疚,也满怀着隐秘的快乐。
那愧疚,是对着宋青谷的。
那隐秘的快乐,是对着另一个人:李墨轩。
27(下)
宋青谷发现,最近自己老是做梦。
不是说以前就不做梦。
只是最近的梦特别地古怪。
因为太真实了。与现实中发生的,一模一样。
他梦见自己回了爸妈那里。
爸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严,母亲还是一如既往地美丽而疏离。
母亲微笑着问他:你为什么还不找个好姑娘结婚?
父亲说:不成家的人便没有责任感,我象你这么大的时候,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
自己则对他们说:爸妈,我喜欢的是男人。我现在,跟一个男孩子在同居。
母亲回头对父亲说:你看,我以前听怀疑不是没有根据的。
父亲说:我们是不是不应该把他放在外面这么多年?
母亲说:不知我大姐知不知道。
父亲说:她知道又怎么样?他们两口子是文人与艺术家,思想解放得很。况且到底不是自己孩子。
母亲说:孩子,你还能不能回头。
母亲的眼里有泪水,奇怪的是,还是微笑的面容,出其地年青。
宋青谷梦中的自己说:不行啦,我回不了头,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只能这样。
父亲也回过头来:给你两条路选,一,马上回归正途,离开那个男孩,找个好女孩成家。二,你走出这个门,从此以后不要姓宋,别让我在电视上看到你的名字前面还有一个宋字。
宋青谷说,我选不姓宋吧,我不能回头。
一转脸,宋宋青谷又看到了苗绿鸣,他笑着对苗绿鸣说:我爸妈把我赶出来了,我是一个没有姓的人。你要不要我?会不会跟我一辈子?
梦中的苗绿鸣睁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非常地可爱,只是多了一分古灵精怪,他说:一辈子?我得好好想想。
宋青谷说:你要想多久?
苗绿鸣说:哟,这可说不好。
宋青谷笑着说:你可别想太久了。
苗绿鸣说:想想你这个人,实在也没什么好,拽得了不得,哦哟,尾巴好翘到天上去的,那我现在就答复你吧。
宋青谷一吓,就醒了。
坐起身来,黑暗里看着身边的苗绿鸣。
小犹太半个身子都露在被子外面,宋青谷替他拢一拢。
宋青谷知道他身上穿的是自己的一件旧的厚T恤,胸前有七喜的图案的,还是多年以前自己上大学时穿过的,袖口都磨得毛毛的,小犹太舍不得丢掉,拿来当了睡衣,和那套新睡衣替换着穿。宋青谷老觉得他穿上这衣服象一只粉红的复活节兔子,就差头顶上长出一对长耳朵来。
宋青谷低下头去,在苗绿鸣面上嗅来嗅去,又舔一舔他闭着的眼与有些凉的嘴唇。
象一只大狗,燥动无助,没头没脑。
宋青谷低声问:“我是一个没有了姓的人,你会不会一辈子跟我在一起?说话。”
苗绿鸣一向睡得很沉,许是平时工作太累,也或许,只是因为年青。
宋青谷当然得不到回答,无奈地咬一下他的鼻子。咬得不太重。
苗绿鸣轻哼一声,转过身去继续睡。
宋青谷轻轻地吻着他的嘴角。躺下去,把他搂在怀里,说:“你说我要是把你扔到大街上去你也不会醒对不对?”
第二天,就是苗绿鸣去师大中文系研究生处报到的日子。
宋青谷把那件橙色的毛衣拿出来,叫苗绿鸣穿上。
苗绿鸣说:“我不穿,太大。”
宋青谷说:“不大了。试下。”
苗绿鸣一试,奇怪了:“怎么会小这么多?”
宋青谷说:“我放洗衣机里洗了一下。”
苗绿鸣暴跳起来:“你你你你你,你居然用洗衣机洗这么贵的衣服?啊呀呀,作孽啊!”
“我一下子糊涂了,等想起来已经来不及了。”宋青谷说。
苗绿鸣这一辈子都没有知道,宋青谷其实是特地把这衣服洗小了给他穿的。
他穿得实在是合适,这种温暖的颜色,把他单薄的样子衬得明亮轻盈,当时宋青谷的评价是:当然不如我穿得好看,但好歹没有浪费不是。
苗绿鸣暗笑他什么时候也忘不了水仙一把。
实际上宋青谷心里,始终都记得,苗绿鸣那一天的样子。
那么年青,那么好,那么让人不舍。
生活里,这样多的小悬案,把亲近的人,弄得远了心肠。
苗绿鸣报了到,又开了新生大会。一坐就是一个上午。
象他这样在职的研究生,主要的授课时间安排在假期,但是因为是第一学期,还是有一些课要在周六上。
第一次的课,是在周六的上午八点半。
是一堂心理学。
来读在职的,年纪都不小了,许多已近中年,苗绿鸣他们中文专业,录取的人最多。女教师占大多数,男士只有三分之一。
苗绿鸣坐在角落里,离开学校不过两年的功夫,又回来了,心里还是欢喜的,这里毕竟有许多的记忆,与师兄师姐们有关的,简单而快乐的回忆。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那么单纯美好的日子了。
老师们在教室里坐定,教授没来之前,大家相互交谈着,诺大的教室里一片嗡嗡声。
坐在苗绿鸣前面的两位女老师正猜测着这门心理学到底是谁来教。
“不是那个给我们做考前辅导的老头儿吧?”
“要是就好了,那老头,有趣得很!”
苗绿鸣想起补习的那些热天里,坐在没有空调的教室里,老头子常错拿放在桌角的抹布擦拭脑袋上流下来的汗,诚恳地说:“三十年前,有一个三十岁的年青人,大雪天赤了脚站在雪地里苦读,就这么考了四次才考上研究生。那个人就是在下。所以,同学们哪,你们要有信心!前途便永远是光明的!”
苗绿鸣想着,真要是这个老头也不错啊。以前上本科时就听说过他的大名,可惜他没教过自己。
铃声响过之后,门外走进来一位男士。
喧哗不已的教室不是因为铃声而安静,而是因为这个人。
这个穿着简单款式的衣裤,却引人无限遐想的男人。
苗绿鸣觉得眼前一片迷蒙,就象在暗处呆得久了,突然来到阳光下。
苗绿鸣在这样的一片突如其来的光华中失魂落魄。
那位教授,不是从门外走来,似乎是从他梦中款款走出来。
几年以后,苗绿鸣与这位名叫李墨轩的教授闲聊时笑谈自己第一次见他时的心理活动。李墨轩大笑着说:“你这是典型的移爱心理。你把你想象中的人物的框子套在了我身上。那个人不是我李墨轩,是苗墨轩。”
苗绿鸣也笑起来,“可是我至今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以貌取人的肤浅的家伙啊。”
李墨轩笑道:“肤浅?不不不,你完全不肤浅,你只是天真。这并不是一个贬义词,天真的人容易有梦想,可是有时却不懂不能把现实的自己代入梦想中,也不能将梦想代入到生活里。幻梦呢,只是心灵的一种舒缓的寄托。好比我们所说的安慰剂。”
苗绿鸣想,呵呵,那也是因为李教授你的言谈举止,人品学识,与我梦中人太太太太过相像的缘故。
这是几年以后的谈话了,在当时,在第一次见到李墨轩时,苗绿鸣的确是心为之动,魂亦不守舍,用一句俗语说就是:晕菜了。
坐在苗绿鸣前面的那两位大姐继续低声地说着说:“哦哟,不得了,我们学院还有这么帅的老师哦!”
“真是真的,眉宇神情好象梁朝伟呢。”
“比梁朝伟更高更英挺一点呢。啊呀,我想起那句古话,有匪君子。。。。。。”
苗绿鸣在心里暗暗接上: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是了,这个人,真当得起这两句话。
那男子走上讲台,从容开口:“各位老师,大家好。我是李墨轩,今后大家的心理学这一门课,由我来教授。各位都是老师,百忙当中,尚能勤于学业,我深为佩服,今后希望能和大家相处愉快,请多关照。”
苗绿鸣从来没有哪一节课听得如此认真。
下课之后,抱了一大捧手往外走,下面还有一节专业课,苗绿鸣匆匆往另一间教室赶。
下台阶的时候,手上的书哗地掉了一地,他弯下腰,拾起书去又掉了笔袋,捡了笔袋又把宋青谷新送的录音笔给掉在了地上,苗绿鸣心痛得什么似的,拿起来吹掉灰,细看有没有损坏,又按了键放在嘴边喂喂喂地试音。
一只手伸过来,帮他捡起来地上的其它一些零碎,递过来,有柔和的男声在说:“不要紧的,应该不会摔坏。”
苗绿鸣抬起头,对着阳光,一时看不清人。
苗绿鸣站起来,眯起眼。
是李墨轩。
他微笑着问有点儿呆呆的苗绿鸣:“你也是我们班的?好年青。”
他的眉间有淡淡的竖纹,给他俊逸的面容上略添了两分沧桑。真是增之一分太多,缺一份又太少,苗绿鸣想。
苗绿鸣突然就红了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李墨轩看着这个年青的象本科生似的男孩子,看着他胀红的脸,额头上居然浸出汗来,觉得挺有趣,伸手在他耳边扇扇风,“你怎么热成这样?”
苗绿鸣语无伦次,答非所问:“下面还有课。”
李墨轩说:“那还不快去。”语气里不由得带上了一点对孩子的亲热劲儿。
苗绿鸣逃也似地跑开,跑出多远去,才停下来,止不住心砰砰重重地乱跳。
他心里说:不好不好,这可不行。
苗绿鸣摸出手机,他想听听宋青谷的声音。
这一刻就那么想听见那一把同样温柔的声音。
宋青谷的声音很低,近乎耳语:“怎么啦?”
苗绿鸣不知说什么,含糊道:“没什么事,就是跟你说一声,我今天上完了课不回学校了,直接回家,你能早回来吗?”
宋青谷说:“还难说。我正在采访,回去还得倒好带子。”
“这样啊,”苗绿鸣说:“那我挂啦。”却一时并没有挂掉。
宋青谷问:“你有事?”
苗绿鸣不得不佩服他的敏感。
“没事。你早点回家。挂啦。”
苗绿鸣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刻他特别特别地想看到宋青谷,甚至有突来的念头去他的采访现场去找他。
他想不明白,于是便不再去想。
那天晚上,宋青谷回来得格外晚。
苗绿鸣却还没有睡,难得地失眠一回。
苗绿鸣问宋青谷:“怎么这么晚?”
宋青谷说:“倒带子。顺便编了点儿,很长。”
苗绿鸣又问:“是什么样的片子?”
宋青谷答:“也不过是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没啥好谈的。”
他似乎情绪不太高。
洗了澡,宋青谷躺在苗绿鸣身边。
苗绿鸣推推他喊:“苞谷。”
宋青谷说:“你怎么今天这么晚还不睡?明天不早起了?”
苗绿鸣说:“不是。苞谷,想跟你说说话呢。”
“太晚了。这些天缺觉得太厉害。有话以后说好吧。”
“嗯。”
第二天,苗绿鸣学校里出了一件事。
高大威猛的,仿佛百毒不侵的苏剑,突然倒下了。
那时苗绿鸣刚刚吃完午饭,跟苏剑站在操场上闲聊。
这一天是苗绿鸣值班,戴了红袖套看着孩子们在操场上跚达追跑。
前些日子,有一个女孩子在课间被一个小男孩撞倒,磕掉了半颗。女孩子的父母认为孩子从此破了像,向学校索赔五十万。自此,学校又加强了值勤的要求,落实到人,谁没有到岗,出了问题由该老师全权负责,与学校无关。这下子,人人自危,一打铃,轮到谁值勤,谁都会一溜烟地站出来。
开玩笑,现在的孩子,一个比一个金贵,出了事儿真是谁都担不了那么大的责任。
每次苗绿鸣值勤时,苏剑都会过来陪他。
他要负责学校的游泳池,所以没有排到他的班。
苏剑说:“我看你这些天有点儿没精打彩,干什么?感情上。。。。。。嗯,有什么问题?”
苗绿鸣有点儿羞涩,毕竟,自己的这份感情不那么大众,有什么也说不出口的。
苗绿鸣笑道:“我能有什么问题,就这么混着呗。倒是你,怎么好象脸色不大好。”
苏剑说:“可不是,拉了一个星期了,是铁打的也受不了了。”
“怎么不请病假的?”
“马上区里要田径比赛了,我们是体育传统学校,拿不到名次,校长的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谁受得了?哟,不行不行,我还得去趟厕所。”
苏剑走回来时,苗绿鸣就看着他不对头,他的脸呈一种奇怪的灰色。
苏剑的腰有些弯,捂着肚子,走近了,苗绿鸣上前去扶了他一把。
苏剑抬头看看苗绿鸣,象是要说些什么,突然人就倒了下去。
他庞大的身躯全部的重量都落在了苗绿鸣的手臂上,苗绿鸣支持不住,被他拽着一同跌坐在地上。
苗绿鸣叫他:苏剑,苏剑!
苏剑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然后说:“妈,我怕是也跟老爸跟大伯一样了。”
说着他闭上了眼睛。
苗绿鸣吓坏了,对着围过来的学生大叫起来:“快去叫人,快去叫人!”
苏剑是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去的,当天就转到了省中医院。
两天以后,检查结果出来了。
他得了肠癌,晚期。
这是第一次,苗绿鸣看到身边同龄的人面临着死亡。
长这么大,苗绿鸣遭遇到的最大挫折,就是严兴国的背叛,除此而外,他是一个被保护得挺好的孩子。
他突然地有了人生无常之感。
他迫切地想让宋青谷替他分担一些这种沉重的感受。
但是宋青谷这些日子好象格外地忙碌,有时很早便出门去,很晚才回来。回来之后也是洗洗便睡下。
两个人几乎没有什么交谈。
严兴国继续如鬼魅一般不时地出现在苗绿鸣的面前。
他也不跟苗绿鸣说什么,只是跟在他身后,阴凉的目光看着苗绿鸣,让苗绿鸣脊背一阵阵出毛汗。
他真怕这位大叔已经走火入魔了。
苗绿鸣想起姆妈的教导,世界上有两种人最可怕,清醒的笨蛋,疯了的精明人。
苗绿鸣也不敢跟师兄说,师兄最近正在忙着出国的事儿,师姐在那边好象催得很紧。
苗绿鸣不禁抱着头想,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把一份日子过成了这样?
28
现在唯一最让苗绿鸣快乐的事就是去上课了。
尤其是去上心理学课。
说白了,就是能够看到李墨轩。
李墨轩得到了在职硕士班全体学生的喜爱,心理学是公共课,但是他赢得的重视却远比每一个专业的老师要多。
他温文,他得体,他随和至极,他亲切之极,他还幽默,讲课时却干脆利落,风采无限。
苗绿鸣一天比一天地害怕,又想见到李墨轩又怕见到他。
因为苗绿鸣觉得他的心在一点一点地偏离目前的轨道。
他的心,在出轨中。
苗绿鸣对自己说:不可能的。这事儿,不可能。首先李墨轩是不是个同道中人就不得而知。再者,便是确定了他是同类,他是否会对自己有所回应,或者,他是否有了爱人?还有,最重要的,苞谷呢?苞谷会如何?自己丢得下苞谷吗?
苞谷。苗绿鸣想着,啊,苞谷啊。
苗绿鸣惶惶不可终日。
一无所知的李墨轩却极喜欢苗绿鸣这个年青得象孩子似的硕士生。许是应了苏剑的那句话,苗绿鸣的样子,苗绿鸣的性格,男女老少都会喜欢。
是那种想把他捺入自己的保护之下,偶尔想逗逗他的那种喜欢。
李墨轩发现,这个孩子,面对自己的时候,常常惶恐不安,象随时要惊飞而起的小鸟儿。
当苗绿鸣第三次独自面对他时把手中怀里的书与文具哗啦散了一地之后,李墨轩替他把东西捡起来,却没有马上还给他。
他笑着问他:“吃了么?”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吱吱唔唔小声说了句什么,李墨轩居然没有能听见。
他又问苗绿鸣:“难道你还没有吃?”
苗绿鸣点点头,头快缩进衣领时去了。
李墨轩微笑起来,“这个点儿了,还不吃,你下午怎么上课?”
苗绿鸣小声答:“这就去吃。”
李墨轩说:“这时候食堂早没有象样的菜了。这样吧,这里离我宿舍不远,我给你做点儿吧。来。”
苗绿鸣几乎吓得跳将起来,李墨轩上前拉住他,“来吧来吧。”
教工宿舍的条件比苗绿鸣当年上学老师们住的要好得多了,在四楼,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出乎苗绿鸣的意料之外的是,李墨轩的屋子的装修简单到可以用简朴来形容,并且,有一点零乱。桌上沙发上甚至地上都放着东西,书本啦,衣物啦等等。李墨轩看他愣在一边,马上省悟过来,顺手收拾了几样东西放进一个巨大的竹篮里,一边说:“哦,有一点乱对不对。哈哈,我的原则是,脏而不乱,男人本色。你坐,等一小会儿就有东西吃了。”
果然不多一会儿,厨房里便飘出了香味。
李墨轩端了一碗面走出来,放在苗绿鸣坐着的沙发跟前的小几上。
“趁热吃。我的西红柿鸡蛋小煮面在南师还是挺有名的。”
苗绿鸣端了碗,开始小筷子挑了细面小口小口地吃起来,越吃脸就越红。
李墨轩笑起来说:“吃东西那么秀气,难怪瘦成这样。别拘着自己,我的研究生们,常常到我这里来蹭饭吃的,他们都跟你差不多大,比你可开朗得多了。”
正说着,有人敲门,李墨轩开门让他们进来。
果然是四个学生模样的人,一进门就嚷嚷着问李老师要吃的,说是都误了饭点了。
李墨轩说:“有有有,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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