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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野龙-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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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倦了,我只好放慢了马步,与他同行。
“喂,混球,你那天是用什么招式将上官容杀伤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丁哥儿忽然问我。
“那是我自创的。”我告诉他,他根本不相信。“你想学吗?”我问。
“当然想学。”他道:“那日若不是那鬼女人用了个冒烟的鬼手帕,把我弄迷糊了,我也不见得打她不过。可是如果学了你那招,我杀她就更有把握了。”
“那好,你如果想学我就教你。”我说道:“不过得等到上了大洪山。”
听我说完,他立即挥马加鞭,我在后面追着问道:“喂,你怎么回事?”
他却回过头对我喊道:“我要马上到大洪山。”
在第三天一早,我们终于赶到了襄阳城,此处离目的地尚有一百多里路,倒是不用着急,这一日一定可以赶到的了。
襄阳是湖北的一个重要大城,水陆交通和工商业中心,那城池高大雄伟,人流众多,是我出京以来所遇到的最大城邑。我和丁哥儿走进城去,在城门洞上第一眼便看到了一幅警人的红色燃烧着的火焰画,仿佛是用血画上去的一样。我暗自思忖,这火象征的是什么意义呢?是警告?还是危险?一路上这个标志从未断过,大洪山究竟出了什么事呢?
走进襄阳城,便觉出一种与京城截然不同的气氛,这里肮脏拥挤,破烂不堪,满街乞丐,兵丁随处。找人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荆州灾民拥入的结果。那荆州是个大郡,年年大水,一到初春,又普遍粮荒,百姓们只好拖儿带女往邻州邻县却逃荒,造成各州各县动荡不堪。而那些不懂体恤民众的地方官吏、节度使们,动用大量军队前来驱赶镇压,甚至进行屠杀,使得各地民不聊生,于是官逼民反。起义的饥民哪里都有,只这襄阳城周就有十数股入山为寇,搅得此处天翻地覆,人心惶惶。那襄阳节度使也曾派兵进剿,但终没个结果,只得将那军队守住襄阳城,以防不测。
望着这满街的灾民,我和丁哥儿都有一种难以言欲的压抑,心头仿佛堵了快很大的石头挪不开去,就这样默默地走过,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吭气。穿过了襄阳城,直奔大洪山而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从我们的身后忽然一骑马快奔了上来,超过我们向前而去,可是跑了几步,那人又勒住马头,回转了过来,在我们五六十米远的地方停住,马上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扯着脖子高声问着我们:“你们也是去大洪山吗?”
“是啊!”丁哥儿随口答道。
“你们是哪个门派的?”他又问我们。丁哥儿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转头看了看我。我对他摇了摇头,叫他不要回答。那少年见没人应声,却自己答上了:“我是天台山派的,我叫王不安,是广禅僧的弟子,人家都叫我小韦陀,我可以与你们一道同行吗?”
丁哥儿又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于是他答道:“当然可以。”
我们走上去,他重新带过马,与我们并肩骑行,不停地用那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我们。我也看了看他,发现这也是和我们一样初入江湖的少年,他长得倒是端正,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忠厚淳朴,虎头虎脑。他穿着件是衣非衣、是袍非袍的蓝衫,背上背着个尖尖的、硕大的竹斗笠,腰上悬着一把带鞘的长剑。
“你们不是中原人吧?”他问道:“你们是崆峒山派的吧?”
我和丁哥儿互相看了一眼,只一笑,没有否认。
“你们的剑法里有一招极厉害的,师父曾告诉过我,叫……叫什么来着?”王不安说着,努力地思索着。
“烈风怒火!”我脱口而出。
“对,对,对!”他连声道,更加相信他的判断,又说:“今后有机会,还请两位大哥多多赐教。哦,对了,在下还没有问你们的名字呢!”
“我叫秋月浑,他叫丁哥儿。”我告诉他,又怕他取笑我们也是刚出道的,接着又道:“我的绰号叫野龙,他的绰号叫野马。”
“噢?”丁哥儿先是一愣,这个外号他还没有听说过,觉得奇怪。他哪里知道,我的绰号是淳于烈起的,他的外号是我顺嘴胡诌的。
“野龙?野马?”王不安重复了一句,道:“有意思,有意思。”
丁哥儿显得很得意,看来,他已经接受了我为他起的外号。
“你怎么一个人往大洪山呢?”我有意识地问道。
“师父叫我去办一件事,所以耽搁了,不过,他们昨天就到了那里,只怕此刻已经攻破了山寨。”他回答道:“你们呢?”
我一愣,不明白他的话意,随口含糊地道:“我们和你一样,只是这次到大洪山真有些莫名其妙。”
他惊讶地问:“怎么?你们的师父没和你们说清楚吗?”
“哦,是这样的。”我一边想着一边回答:“我们是出来找一样东西,并不知道要攻打大洪山。”
“哎,这也难怪,我们天台派也是半个月前才接到飞鸽传书,你们崆峒地处边远,更要迟些。本来也未打算马上动手,但听说他们正招集了所有的寨主在山上开会,可能是对付我们,时机不可多得,这才临时决定提前的,连武夷山派还未赶到呢!”他道。这话却把我搞得糊里八涂,不明所已。
“喂,你在说得什么?我怎么一回也没有听懂?”丁哥儿不耐烦地嚷道。
“你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王不安怀疑地看着我们。
“哦,是这样的。”我连忙又解释着:“我们的师父从来是只要我们去做事,不告诉我们为什么要去做。”
王不安恍然大悟:“早就听说你们的师父对你们很厉害的,独断专行,哦,不。”他发觉自己说漏了嘴,生怕我们生气,连忙改口道:“我是说周掌门很威严的。”见我们并没有在意,于又道:“好吧,你们师父没有告诉你们,既然你们遇到了我,我就为你们说个明白。”
我和丁哥儿都静下神来,听他的说明。
“你们也知道,最近几年天下大乱,盗匪猖獗,民不聊生。这些盗匪真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而这些匪类总也剿灭不净,原因是他们互通生气,很有组织,势力极大,上至朝堂,下至百姓,都有他们的人。而这些强盗的头子也就是他们的总瓢把子名唤吉金龙,原是范阳的一个破落户,因沾惹了官司而避祸山南,路过大洪山,收服了洪山寨的洪山五虎,从此在这里扎下根来。在五年前的九道响马大会上,他又力拔头筹,作了响马的头子,组成了一个帮派,美其名曰绿林帮,其实不过响马帮。此人也非比寻常,机敏过人,极具管理之能,短短几年,这大江上下,河淮之间,水陆两路,六道八十一州,九山十八寨的响马被他整治得服服帖帖,毕恭毕敬。”
“这有什么不对吗?”我问道。在我看来,水泊梁山的故事很吸引人。
王不安诧异地望了我一眼,好象在责怪我不该这样地说话。他还是接着道:“有吉金龙撑腰,那些强盗们更加胆大妄为了。就拿这荆州地方来说吧,荆州水患,一些亡命之徒纠集起来,投到吉金龙麾下,在那里抢掠杀人,甚至还攻打府衙,这与造反有何区别?”
“那他们都杀了些什么人?”我又问。
“那可多了。”王不安掰着手指头数着:“正月初一,他们闯进刘家堡,杀了堡主刘南天,还抢了所有的财产和粮食;正月十二,他们袭击黄草坪,欧阳世家遭劫,家主欧阳江亭被杀;去年腊月二十八,武陵冷家也被洗劫;还有夏口梅家,江州陶河张家……。”
看他数个没完,我打断道:“这些家都是大户,都是富甲一方吧?”
他答道:“那当然是。”
“那就活该了。”我脱口而出。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不安不解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道:“想必这些人都是为富不仁之辈,天下饥民遍野,饿殍遍地,用那句话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既然他们有吃有喝又有钱花,为什么不救济救济百姓呢?如果他们如此做了,百姓只会说他们好,不会要他们的命。再说这些百姓也是被逼无奈,方才铤而走险,试想,如果能够有一口饭吃,他们又何苦呢?”
王不安怔住了,他也许从未从我这个角度来看问题,不由得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也对,但那些匪类抢了米粮钱财也就罢了,为何非要斩尽杀绝呢?却惹得武林愤怒。”
“这又与武林有何关联?”我忙问。
“哎,你哪里知道其中的原因,那些遭劫遭抢的人家哪一个没有后台。那刘南天是北燕山派的人;欧阳江亭是三世家的表弟;武陵冷家是峨眉老尼冷无情的娘家;夏口梅家与武夷山派的林英子是亲戚;陶河张家便是本门师祖的故家。”王不安告诉我。“再说这荆襄一带许多的将军都是出自这些门派下,对大洪山之寇早就耿耿于怀,想要剿除,无奈力不从心。如今有此事端,正好一呼百应,非要剿灭吉金龙不可。”
“原来是这样。”我沉思着点了点头。一切都已经明了,无怪有那么多人对大洪山感兴趣。看来,吉灵儿与那吉金龙一定有关,他们同一个姓,她又对大洪山如此关心。想到此处,我随口问道:“这吉金龙可有子女?”
王不安想了想,才道:“听说只有一个女儿。”
我再不犹豫,猛一打马,飞快地向前冲去。吉灵儿就是吉金龙的女儿,我心里已经雪亮。丁哥儿也快马加鞭跟了上来,只留下王不安莫名其妙地在后面“喂喂”地喊着,追着。
第八章 大洪山(二)
未到大洪山的时候,远远就听到了战鼓声、厮杀声、马鸣声、爆炸声。我和丁哥儿分外焦急,打马紧催,等到得山前,那声音全都寂灭了,漫山遍野只见尸体狼籍,血迹斑斑,到处还冒着黑烟。那尸体中,有官兵的,有侠士的,有头包红巾山上喽罗的,还有马的,他们显然是经历了一番血战。是大战结束了?还是人们死光了?我们疑惑地跳下马来,拉着缰绳沿山而上,越走越高,越走那尸体却越少,道路也越来越窄小。终于,那马无法再过去了,我们只得弃马而行。
这确实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山寨,一路上又到处是陷阱,到处是棘藜,到处是机关,到处是尖刺。有时可以看到正中的路上会出现了大坑,那坑里遍是尸体,被坑底尖利的刀刃插穿身体;有时可以看到一棵大树前,如穿蛤蟆一样穿着两三个人,他们都是被同一根弩箭穿中的;有时可以看到几十个人躺在一起,身体朝一个方向倒下,而另一侧却被同一面飞来的暴风骤雨般的滚木擂石砸中;有时还可以看到一些面目全非、缺肢少腿的尸体躺在路边,而树上、草丛里却挂着滴血的肉体,那是被如同地雷一样的炸药炸的。看着这惨不忍睹的场面,我和丁哥儿都觉得阵阵恶心,显些没有呕吐出来。我不知道该对吉金龙如何评价,他确实很聪明,用最少的牺牲换取了对手最大的代价。但是,生命可贵,杀生残忍,我想,我是再也作不了大将军了。
我们走过一条一里多长、狭小得只能容一个人穿过、两巨壁所夹的一线天小径,再也看不到官兵的影子了,而七零八落见到的是一些劲装武士装扮的尸体,勿庸多猜,我便知道这些人都是那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也只有他们可以杀到此间,那些官兵也然退走了。
再往前走是一片树林密布的山谷,丁哥儿正要疾步穿过,却被我唤住了。那林中阴森森的,有如藏着了成千上万的鬼魅,而更可恐的是树下留着的面目狰狞可怕的死人,那些人显然是被林间埋伏着的什么东西所害。这树林不是一般的树林,里面暗藏着杀机,就象三老丛林一样,只怕比那更要厉害。
但既然来到此间,就不能后退,我把丁哥儿叮嘱了一番,要他紧跟在我的后面,便首先走进了树林。我依稀记得灵儿曾经教过的方法,辩认着每一棵树,有的树有记号,有的树没有记号,很快我们便找到了那树的记号,沿着记号而行是没有错的,果然七绕八绕,前面就要走出林子了,我一阵兴奋,这时却又犯起难来,在我的面前现在有两棵有记号的树,一棵向东,一棵向西。“这怎么可能?这不是互相矛盾吗?”我自言自语着,不知道该走哪条路。
“这有什么难的。”丁哥儿没有遇到危险是不知道害怕的,他说:“随便拣一条路走吧,两棵树都有记号,说明两条路都可以走。”他说着也不等我细想,已经走上了向西的路。“哎哟!”他忽然叫了一声摔倒在地,原来是踩在了石头上,那石头一滚,飞出老远。
“不好!”我暗叫一声,就见万条金芒如雨一样落下,哪容我来得及思索,扑过去搂住丁哥儿就势一滚,那金芒已然走空,但却启动了其它的机关。
我们还未坐起身来,四排利箭带着蓝莹莹的光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向我们射来,我大骇,已抓住丁哥儿的脖领冲天而起,另一手牢牢攀住了半空中的一根横枝,让那四排利箭落空。我还未喘口气,却听到丁哥儿又叫了起来,惊得我低头一看,一条花斑的草上飞如电一样直射向他,而树下不知何时出现了百十条同样的毒蛇,昂着头吐着芯子等着我们跌落。这是绝对不能松手的,事到如此,我毫不犹豫地伸腿挡在丁哥儿的身前,向那蛇踢去。那条弹射过来的草上飞竟然在半空中一跳,正咬中我的小腿,我只觉得一阵钻心地疼痛,心想这一回是大劫难逃了,奇怪的是那蛇咬了我之后,却在空中翻了翻,“啪”地一声摔到地上死了。我却再没有其它的感觉,原来又是我体内的毒帮助了我,那蛇毒抵不过我的体毒,被我吸收了。那死蛇一落地,其它的蛇蜂拥而至,顷刻间将那蛇吃得只剩下了一根白骨头,紧接着,那些蛇便在地上打起滚来,不一会儿便也不再动弹,僵死了。剩下的蛇四处逃散,只一会儿的功夫,地上除了蛇的尸体,又干净了。
我长吁了一口气,这才跳到地上,再看丁哥儿,面如死灰,浑身颤抖,哪还有个人样,半天他才缓过劲儿来。
“知道厉害了吧?”我白了他一句,架着他沿着东边树上的记号走出树林。在阳光的照射下,他似乎精神了许多,但腿还是不停地打着哆嗦。我也不管许多,拖着他继续前进。
又走过了一道山弯,爬过一道山梁,前面终于出现了大洪山的山寨,那是一处十分隐蔽又十分安全的山洼,三面环山,一面是又高又大的土墙,大门是用众多的竹子扎成的,又厚又高,绝不亚于木漆大门。
我们走进寨子,里面乱七八糟,却空无一人,连尸体也见不到一个。
“人都上哪儿去了?”丁哥儿问道。我们只有再往里走,我低声地嘱咐丁哥儿多加小心,他使劲地点了点头。经过方才那一幕惊心动魄的场面,他不小心才怪呢!
我们沿着路径小心翼翼地走着,暗自赞叹。这里其实就是一座城池,有街道,有住户,只是不似城市那般繁华,处处显露着人工的痕迹。正走之间,我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拉了拉丁哥儿的手,他点头会意,两人蹑手蹑脚,向那里摸去。转过一排房,我的眼前霍然开朗,这里原来还有一座巍峨高大的聚义厅,便厅中帷幔遮掩,看不见里面的情景。厅前是一片开阔的演武场,有个足球场大小,场边绿树成荫,场内分列两边共有二三百人,有的站立,有的躺卧,还有的盘坐。我再一细看,已经一目了然,这正是交战双方所剩下的最后精华,一方是大洪山响马寨的人,一方是攻打大洪山的人。两边都剑拔弩张,怒目而视。
我一眼就望到了吉灵儿,她娇小的身躯在那众多的人群中根本不显眼,但那非凡的气质,倔强的性格和那冷静的态度却使她脱颖而出。她站在洪山寨之前,一看便知道她此刻是大洪山的灵魂。在她的身边分立着三个面目丑陋、但凛凛威风的老头子,一个红脸,一个黄脸,还有一个黑脸。其中那个黑脸的一定受了伤,头上和手上都缠着白布,但他依然握着刀,紧紧护卫在灵儿身后。我不知道吉金龙是不是在里面,可是心想,如果吉金龙在,出头的就不应该是吉灵儿。在他们身后是十多个各式各样的人物,有男的,有女的,有丑的,有俊的,有瘦的,有胖的,有高的,有矮的。不过,这些人中以膀大腰圆的汉子为多,而且他们每个人似乎都带着伤,每个人都表情痛苦,却目光坚定,摆着一付鱼死网破的决心。我想,这些人也许就是吉金龙手下九山十八寨的山主或者寨主们吧。
再看他们对面那帮人众,却要齐整得多,里面竟有许多人我也认得。中间为首一个,是位老者,身材高大,银髯皓首,目光威严,额头宽阔,乍一看去仿佛是空山寺的一尘长老。我先是一愣,再一细看,才觉出不对。一尘没有他魁梧,也没有他这般神气,再说这个人也不是和尚。而此人左侧的却地道的是位和尚,年纪有五六十余岁,中等身材,体态发胖,脸呈福相,满面红光,身上披着紫金袈裟,手握鎏金禅杖。他的身后在一班弟子,或僧或俗,并不拘泥。为首老者之右是一个立眉翘嘴的老尼姑,一脸杀气,衬着满额皱纹,活象是童话里的巫婆。不过,在她身后却有几位姿色俏丽的弟子,其中一个尤为出色,面如红粉,峨眉薄唇,曲鼻杏眼,高挽着青丝,横插着玉簪,最为动人之处是她双眉之间还有颗红痣,恰道好处,宛若一朵梅花;她手捧着一把细长精致的剑,站在老尼之后。除了以个几人外,剩下的人我大部分见过的。那和尚之左是蓝关前我遇到的李自笑,握弓背箭,脸色阴沉,仿佛是不会笑的。在李自笑的身旁我没有找到他的妻子柳无痕,他的儿子也自然不在此间,不过,他的身侧倒有几名年岁不大的少年,想来他也是一派之长,也有弟子。那老尼姑之右的却是三世家的人物,三年未见,东方闪烁、慕容致情和南宫长胜依然如故,不见有什么改变。在慕容致情身后有两位高大的少年,虽说模样成熟,但从那傲气十足的神态,我一眼便认出那是慕容家的两位少爷。在他们的身旁倒有两位美貌绝伦的少女,都着红妆,一位清秀俏丽,天真可爱,从那娇嫩的脸庞,我依稀辨出了慕容娇的模样,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短短三年未见,她越发得动人了,宛如一朵俏丽的梨花。而另一个却与慕容娇完全不同,脸大眼大身也大,虽说也很漂亮,但美丽之中还隐隐有一种钢刀的味道。
在这敌对的两方之间,还有一个人不得不提,他就是那个请我们吃饭的终南山派的弟子——不死凤凰项冲。
第八章 大洪山(三)
我拉着丁哥儿悄悄躲在一棵大树之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有静观事态的发展。我也分不清楚这两方人众谁对谁错,谁好谁坏。虽说心中多少同情吉灵儿,但他们真如那些正派人士所说,是一群该千刀万剐的匪类吗?我不愿意再象那日在树林中帮了个三生和尚,而毁了个智圆师。但看到吉灵儿娇弱的身躯,仍然坚强地挺拔在那么多高手面前,心中又有些担心,看这架式,她是必败无疑的啊!
在我内心犹豫的时候,却听到项冲朗朗的话音:“白老前辈,我项冲身为终南弟子本不该管此事,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他说着看了看对面中间为首的老者,那老者点了点头。于是项冲接着说道:“这里面的是非曲直也非在下所能评判的……”“项冲,你要为他们辩解吗?”那老尼姑不等他的话说完,便插嘴怒问着。项冲看了那老尼姑一眼,并没有理会她的责问,依然说道:“今日这场大战,我项冲哪一方了未帮忙,但身为一名门正派门下……”这话又未说完,那老尼姑马上接了过去:“你被那妖女勾引,还敢在这里自命正派,我都替刘海蟾丢人。”项冲被此话激得火冒三丈,但脸变了变,还是压下火去,仍旧平静地道:“不管怎么说,今日已大创了洪山寨,此处也只剩下了他们这些老弱病残之人,你们难道真要赶尽杀绝,方才快意吗?身为武林正派人士,你们如何下得了手?”
“项冲!”那老尼姑厉声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错了不成吗?终南山派有什么了不起,刘海蟾不来倒也罢了,你却到此处评头论足,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你眼中还有长辈吗?”
此话一出,那些掌门都纷纷点头,项冲马上成了众矢之的,他还要说些什么,身后的吉灵儿却喊住了他,道:“项大哥,我代表八十一州绿林英雄谢谢你,你也莫为难了,是好是歹我们自己来承受。”她说着转头对着那个老尼姑道:“冷无情,你也莫大呼小叫,你不就是要为你武陵冷家报仇吗?且不说冷家的洗劫是谁做的,单说在这件事之后,你到武陵城内去打听打听,那里有哪位百姓不拍手称快?你们冷家吝啬尖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还有脸在这里耀武扬威吗?”
“你……你……”那老尼姑气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回身从背后那名漂亮的弟子手里抓过了剑,跳起来说道:“小妖女,你倒是尖牙利齿,今日就叫你强辩!”说着拔剑就要杀过去,却被项冲隔开了,只听他叫道:“冷掌门,你身为一派之长,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就不怕人耻笑吗?”此言一出,冷无情自觉自己失态,却将剑往后一抛,她那个弟子接住了。她命令着:“梅娘,今日为师就让你去结果了那个小妖女。”
“是!”梅娘答应了一声,持剑跃起,直奔吉灵儿杀来,但还未到灵儿的跟前,又被项冲拦住了。梅娘喊了一声:“项大哥,让开!”但项冲没有动,冷无情却在后面喊道:“别管他,他要拦你就杀了他!”梅娘为难地说了声:“得罪!”剑如流光便刺向项冲。项冲也引剑挡住,两个人战在了一处。
“混球,我们该怎么办?”丁哥儿在一旁低声焦急地问着我。我看了一眼那场中打斗的人,可以肯定项冲完全有把握赢,但此刻,另一种酸溜溜的感觉却涌上心来,这项冲也只不过与我同时遇到吉灵儿,他便能不顾众议去保卫她,而我呢?
我再不犹豫,拉着丁哥儿道:“走,我们去跟灵儿在一起!”
“听你的。”丁哥儿也点了点头。
我们悄悄地走进了吉灵儿这边的人从,场中所有的人都被项冲我梅娘吸引,根本就没有注意我们的到来。而我却发现王不安匆匆地赶了来,看了一下场内,走入了对面的阵营,在那个老和尚的旁边站住,低低地说了些什么。那老和尚点了点头,王不安站到了他的身后。不用多想了,那老和尚一定就是天台山派的广禅僧了。
此刻,项冲与梅娘已经分出了高下,梅娘一计漂亮流畅的飞云剑直刺项冲的心口,那剑势虽然凌厉,但左肩太过暴露,根本没有防备。项冲果然抓住破绽,一闪身,躲过她的一击,却单掌打在了她的左肩,她后退了两三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自然明白对方已经手下留情,红着脸回到了本处。
“没有用!”冷无情狠狠地骂了一句,却听项冲拱手道:“承让!”她恼羞成怒,叫道:“项冲,你莫以这赢了我的徒弟就了不起,来来来,让我领教领教你终南山派的无极剑法。”她终于忍不住迈步而出。那为首的老者和广禅僧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下与师太比起来还差得远。”项冲谦逊地道:“不敢与前辈过招。”
“哼!”冷无情冷哼一声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前辈,好!谁叫我是你的前辈,今日我就让你一让,你若能接下我的三掌,我凭你自由,马上带人离开此地;你若接不下我的三掌,莫怪我不客气。”
“好!”项冲一口答应。吉灵儿却连忙阻道:“不可,项大哥,万万不可。”项冲却回头向她一笑,亲切地道:“能为你一死,我也别无遗憾。”
我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但愿那应该是我。
“你倒是很多情!”冷无情冷笑了一声,道:“好,你若是死了也怪不得我,怪就去怪那个小妖女。”说着大喝一声,双掌已然摆开,我相信她一定贯注了全力,猛然向项冲拍去。项冲双掌相迎,只听得“篷”地一声巨响,项冲从地上滑出了十几步远,一个跟头摔倒在地,脸色惨白,半天也没有爬起来。冷无情残酷地微笑着,缓缓地道:“这是第一掌。”
吉灵儿早已跑了过去,帮着项冲站起身来,眼中含着热泪恳求着:“不,不要,不要再接了。”项冲笑了笑,将她推开,装作没事的样子,慢慢地再次走近冷无情,我可以看得出,他那步伐的沉重。
丁哥儿在旁边悄悄地对我说:“真没有想到,这个人倒还有几分让我佩服。”
“你还准备接第二掌吗?”冷无情果然无情地问道。
“接!”项冲毫不迟疑,冲口而出,站好了方位。
“好!”老尼姑说了一声,双掌又飞速地打了来,这一回那声“篷”地闷响更大了,项冲象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多远,倏然落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啊!”不仅是吉灵儿,就连对方的梅娘也不由得惊呼了一声,但随即又觉得失态,忙低下了头。
灵儿再次跑了过去,泪水不知不觉地爬满了两腮,一边扶起项冲,一边坚决地道:“不,你不能再接了,我感谢你,但不能让你这样!”她说着一转身面对冷无情,大声地道:“冷无情,有本事朝我来吧,我来接你一掌!”
冷无情一阵蔑视地冷笑,就要动手,项冲却又颤微微地走了过来,拉开吉灵儿,嘴角还带着血,有气无力但真诚地说着:“不,灵儿,我来,只差这最后一掌了。”
“不行,不行!”灵儿依然不走开。
冷无情却不耐烦了,举起掌来喝道:“你们一起来吧!”说着就要动手。
“师父!”梅娘忽然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冷无情不由得回过头去,目不转睛地瞪视着她。“哦,是这样的。”梅娘连忙解释:“刘真人不在这里,将来若追究起来,只怕……”
“怕什么!”冷无情马上打断了她的话道:“我谁也不怕,再说今日之事众位英雄也全看到了,并不是我冷无情欺负于他,是他不知高浅,无理纠缠,那就怪不得我无情了。”说着,举起双掌向项冲与吉灵儿同时打去。这一回,那掌力之威猛,竟大大的强于前两掌之和,她是一定要人命的。明眼人一看也知道,她的掌势并非对着项冲,根本就是对着吉灵儿而发的。我惊得大叫一声,抢身向前扑去。与此同时,那项冲也一声大吼:“你走!”一把将灵儿推倒在地,整个人抢在了她的前面,咬起牙关,对着冷无情的双掌迎去。
几乎是震耳欲聋的一声闷响,眼看着项冲要向后倒去,我已然跳到了他的身后,哪顾得细想,用尽浑身力量运于掌端,在他后背一顶,便觉得身上好象惊涛骇浪的气流源源而出,穿过项冲的身体直达他的手臂,紧接着便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掌力,根本未等它袭上身来便已经倒卷了回去。再看那冷无情惨叫一声,便象是巫婆坐上了扫帚一样飞上了半空,鲜血就在半空中吐出,直到摔在地上,又连连吐了三口,她挣扎了半天也没有起来。
场上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连我也惊呆了,竟想不到自己有如此强大的内力,轻易地便打败了这个不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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