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太平天国-第4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湘勇训导塔齐布体会不了大帅此刻的心境,他夹了一大口菜,“大帅,依卑职看还是赶紧出兵吧,无论如何不能眼看着长沙城落如贼手。”
“就是,”曾国荃拿着筷子的手挥舞着,一脸不屑的样子,“大哥,要不我们先去救援长沙,大哥留下来继续招募训练水勇。长毛是打惯了那些窝囊废的绿营兵了,也叫他们尝尝咱们湘勇的厉害。我回去就告诉营里的弟兄们,守住长沙,每人加饷银双倍。”
左营营官刘蓉笑着看看曾国荃,“老九啊,你就是认钱啊。”
“哈哈,”曾国荃一笑,“重赏之下,才出勇夫。如果不是不为了钱,兵勇们谁来打仗啊。”
………【第八十一章】………
曾国藩低着头,耳听着几个亲信和兄弟不停地唧唧喳喳,一声不语地用筷子轻轻拨拉着碗里的米饭。
细心的褚汝航看看沉默的老师,感觉到了什么。他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冲着大家努努嘴。他是江苏吴县人,道光年间,花钱捐了广西布政司的小职位。恰逢天平军金田起事,他弃文从武,由于追剿有功,擢升为记名知府。他崇尚曾国籓的博学,当曾国藩在衡州拟建水勇的时候,尝到了以武谋官甜头的他,马上就和同省的好友夏銮一起赶来投靠,并以师礼相敬。
安静下来的众人这时才听到曾帅浓重的鼻息声,再仔细看看,居然发现曾帅的几滴泪珠儿滚落了下来,滴答滴答地掉进饭碗里。大家都怔了。
“老师,怎么伤心起来了?”褚汝航从衣袖里套出汗巾,轻轻放到老师的面前。
“唉!”曾国藩拿起汗巾,抹了抹眼角儿,“我又想起了梅泉(罗泽南的号)兄啊。他要是还在,大家一起饮酒赏文,那是何等的快意呀!”
“是啊,梅泉先生一介老学究临阵却是非一般宿将可抵,实在堪称是学生们的楷模。只可惜丧于贼手。”褚汝航叹息着。
曾国华摇了摇头,“罗老哥是高估了他手下练勇的实力,才导致急于出省救援南昌。结果连长毛的影子也没看见不说,我大哥叫他来衡州,他竟然都不来,硬要留驻什么庐州。”
曾国藩狠狠地翻楞了六弟一眼,“胡说什么!留驻庐州哪里错了?事态的发展不正应了梅泉兄的预计了吗?”
“那”曾国华有些不服气,还想再说什么。
曾国藩一摆手,“我难过的刚好就是这个。梅泉兄吃的朝廷俸禄,他的练勇有练饷,因此,就应当这么做。可是我们不一样。我们的湘勇没吃朝廷的饷银,勇丁又都是家乡带出来的,总要回头能给家乡父老一个交代。匪要剿,还要尽力保存咱们的根基。”
曾国荃站了起来,“大哥,既然是去打仗,就免不了死人。来应募的勇丁谁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圣上几番下旨,又最后委以大哥如此的权力,足见圣上对大哥的倚重。咱们可不能瞻前顾后,坐失良机啊。”
“圣上?”曾国藩摇了下头,苦笑了声,“圣上想的是如何保住大清,不会考虑咱们的湘乡。”
“大哥越说我倒越糊涂了,”曾国荃说着,伸手向北面一指,“长毛要是占了长沙,马上就可以打到咱们家乡去了,咱们还在这里呆下去能行吗?”
“先不谈这个了,先把饭都吃好再说。”曾国藩端起饭碗,看了眼四弟国潢,“派去接左季高的人今晚能赶回来吧?”
憎国潢算了算,点点头,“应该能。”
曾国藩叹了口气,“等和左季高商量一下后,再定行止吧。”他扒拉了一口饭,马上又把手里的饭碗撂到了桌子上,眉头皱了皱。该死的癣疾又闹上了
镇江的临时安王府邸的晚餐结束了。官员们陆续地离去,唯有苏三娘没动。
林海丰送走最后离开的李秀成,返回厅里,看看眉头紧锁的苏三娘,伸展双臂打了个哈欠,“哟,苏安抚还不累呀?啧啧,看来当过大将军的就是比我这个做王的强啊。饭不用吃几口,看来觉也不用多睡了。本王不行啊,能吃,还能睡。哎呀,这一天没住脚,本王可是就要累死了。”
“殿下,这个安抚使还是令找他人吧,三娘做不来。”苏三娘一别头,不去看安王的样子。
“哦?”林海丰接过柳湘荷端来的茶水,走到苏三娘的跟前儿,“不会是嫌这个安抚使权力太小吧?”他把茶水递给苏三娘,见她不接,就笑笑放到桌子上。
苏三娘低着头,摆弄着衣角不说话。
“再不就是讨厌烦琐的地方事务,唉,还是打仗过瘾啊。”林海丰坐到她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叹了口气。见她依然是一句话也没有,他嘿嘿地笑了笑,向前探了探身子,“是不是想去罗大纲罗丞相那儿呀?不过,这可就难了,估计现在罗丞相也未必还在武昌了,是去了岳州,还是长沙,都难说。”
苏三娘猛地抬起头,脸涨红着,“殿下,你怎么也喜欢听那些人的传言?三娘与罗丞相情同兄妹,哪有那些烂事儿。”
林海丰拿过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呵呵地笑了,“既然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一定就是害怕事情做不好,会像前任一样不是被罢官免职,就是被砍头。”
苏三娘忽地站起身,“殿下,天朝讲求天下平等,对豪门大户还是就应该铲除铲除。不铲除他们,百姓们地从哪来?天京圣库的银饷打哪来?”
“说的有道理。”林海丰点点头,笑眯眯地看着她,“本王想问问你个问题,你知道那些大户的钱都埋哪儿了吗?”
苏三娘张了几下嘴,又呼地坐了下来。
“看来你也不知道啊,”林海丰似乎很遗憾地摇摇头,“你说你要是知道了该有多好。今晚本王就和你一起带兵马挨家杀光了他们,不仅银子有的是,也痛快。恩,光杀几个人还不行,要杀就要鸡犬不留,免得留下一个半个的,将来还老想着找咱们报仇。”
“人家可没这么说。”苏三娘低着头,嘟囔着。
林海丰站了身,再次把茶杯端起来放到她的手里,“三娘啊,我知道,你当初要不是因为丈夫被土豪残杀,你一个女儿家也不会扯起大旗造反。当然,也就没有咱们俩今天坐在这里说话的缘分。你也许会成为一个很普通的贤妻良母,和家人一起享受天伦之乐。所以,我理解你对豪绅大户的刻骨仇恨。不过,好多事情也要回过头来想啊。”
他踱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打个比方吧。你们家祖祖辈辈依靠自己的点滴积攒,有了些钱粮,有了些田地。可是你没有巧取豪夺过任何人。那么我这个安王找你来了,三娘,听说你们家是个大户啊,对不起,本王军中缺饷银了,拿钱来。你肯吗?”
苏三娘抬起头,看着安王。
“通常情况下,你一定不愿意。”林海丰一拍手,“好,既然你不愿意,本王有兵,抓起你来再说,叫你们家拿银子来赎人。呵呵,你想想看,这是什么?本王这不成了百姓们常说的土匪了吗?你能不骂我?事情传扬开去,下一个地方本王还没到呢,有点儿钱的就都跑光了。本王守着一大片的空城,有什么用呢?要是这样,还不如来个痛快的,每到一个城,就把城夷平了,咱们也不用操心费力地去守了,清妖也就用不着攻了,大家都落个干净。”
………【第八十二章】………
苏三娘扭扭身子,低声地说:“人家又没有那么说。”
“恩,我想你也不会喜欢这样。”林海丰笑了笑,接着说到,“我只是想告诉你,有钱人并不一定就是恶霸”他讲到翼王石达开、北王韦昌辉,还有黄文金、胡以晃等一批捐尽家资辅佐天朝创业的人。也讲到了像城外老齐一家那样,始终无怨无悔地默默为天朝付出的普通百姓们。还讲到打恶霸的策略,讲到如何发动老百姓真正参与到斗争中来。他讲了很多。
安王殿下的话很直白,苏三娘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尽管有些东西她还完全理解不了,但是有一个道理她明白了,那就是争取民心。更多的人的支持,才是天国永固的最终保障。她估摸时间已经够晚了,不想再过多打扰殿下的休息,就抿嘴儿笑了笑,“殿下,三娘懂了。无论如何,像黄子隆那样随意捕人、勒索是不对的,那好比是杀鸡取蛋。”
“呵呵,明白了就好。”林海丰笑着点点头,“天朝是相信你能做好,才叫你来做镇江这个当家人,要把这个家安置好。清妖骂我们是匪,是不讲道理的乱民,咱们要做出个实际的样子来给全天下人看,看看咱们是个什么样的匪。地方的事情做好了,很多东西是单依靠战场和武力所收不到的。”
他看看手表,站了起来,“快午夜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陪你去牢狱里,处理一下那里押的豪绅大户们。我还会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咱们一块来把这里的事情做好。”
苏三娘站起身,不好意思地笑笑,“都是三娘无知,让殿下费心了。”
林海丰摇摇头,“人非圣贤,我也有好多不知道的事情,日后还要你苏三娘不吝赐教啊。”
“殿下是天神,三娘是凡人,殿下可真会取笑三娘。”苏三娘深深地给安王殿下鞠了个躬。
“天神?”林海丰哈哈一笑,“天神也是人啊,本王可是靠你这个父母官吃饭呢。”
曾国藩勉强凑合着把晚饭吃完,他吩咐大家先各自回营,自己到了书房,焦躁不安地等待着左宗棠。
快到午夜,左宗棠终于到了。
“季高兄,你可来了。”曾国藩兴奋之下,藓疾似乎也好了许多。他拉着左宗棠的手,急迫地问到,“长沙的情况如何?”
左宗棠叹了口气,随手摸出个招贴,递给他,“涤生兄先看看这个。”
曾国藩不解地看看他,接过招贴慢慢地打开。他看到抬头写的是真天命太平天国翼王告长沙军民书:
“自我真天命太平天国壬子二年五月奉天讨胡诏书传檄四方至今,天军所到之处,清妖望风披靡,百姓欢跃。三湘大地自古多名士,远有蔡敬仲、邓别驾、欧阳信本、藏真上人怀素、周茂淑诸先师,近有李宾之李阁部、船山先生王而农等国之柱石。以如此之英才辈出之地,倘人人甘为罗泽南、李续宾之流,它日黄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我天军乃仁义之师,为驱逐鞑虏、光复汉家天下,建立有田同耕、有衣同穿、人人平等、互敬互爱之太平世界而战。天军到处,对所有依顺天朝之臣民秋毫无犯。
本王今帅天军数十万兵临城下,几十倍于你等长沙守军,破城在即。出于为城中军民身家性命担忧,本王特正告长沙军民。为维护我中华之利益,天军制有《贼人录》凡出卖我中华利益、与洋夷签定丧权辱国之条约者,凡欺压、强暴我汉家子女之满妖均列置其内,我天军誓将追杀到底。凡甘心为鞑虏鹰犬,抗拒天军者,将收录其家乡、父母、妻儿之姓名于《奸人录》,如罗泽南、李续宾、李续宜等。并将在其家乡烧铸黑铁跪像,同出卖我中华英雄岳武穆之狗贼秦桧一样,永世遭受世人之唾骂。本王奉劝你等长沙及湘省大小军民,勿忘自身之血脉,勿忘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之同族耻辱,放下军器或反戈一击,将永彪青史。反之,城破之日,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看着看着,曾国藩忽然呵呵地笑了。
左宗棠被他笑的有点儿,莫名其妙,“我说涤生兄啊,你还笑得出来啊?”
曾国藩用手捻了捻胡须,“我是笑的这通篇的文章啊。”他抖了抖招贴,放到身边的桌案上,“早听说那个洪秀全在金陵搞的什么白话文字,今日得饱眼福啊,还真是没有一点儿文章的规范。”
“是啊,”左宗棠想了想,“从这个告示上看,不象是石达开本人的风格。”左宗棠在去年天军第一次进湖南的时候,曾经到过石达开的前军营里,并和石达开有过接触。当时,他是有意想去看看这个新兴的政权到底能不能存在下去,如果有可能的话,正好借机施展一下自己的抱负。通过谈话,他对石达开的文才武略了解了一些,对这个年轻的统帅也颇感钦佩。只是他感到那个所谓天国似乎对文人并不感冒,所以最终还是离开了。
“是不是他的风格只有你季高兄自己知道了。”曾国藩叹了口气,“他的这手厉害啊!”
左宗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微笑了笑,“他们把招贴四散发进城里,就是想叫谁都能立刻看懂、听懂他们的宗旨,搅乱人心啊。谁再打下去,那就成了秦桧,还要在他的家门口铸铁像,叫万人唾骂,真想的出来。”
曾国藩一时沉默了。是啊,读书人怕什么?读书人最怕后人的骂名。他们居然把船山先生都写上了,船山先生不但是学术大师,还是终身不仕满清的人物。
“涤生兄打算下步如何走啊?”左宗棠摆弄着茶杯,随口问着。
“哦,”曾国藩抬起头,“我是正想请教季高兄呢。”
“请教我?”左宗棠呵呵一笑,“我能有什么好主意啊,一没权,二没兵将,油口滑舌的酸儒而已。”
曾国藩嘿嘿地笑了。
………【第八十三章】………
曾国藩心里明白,左宗棠这又是在计较老六和老九对他的有时候的不恭敬。他笑着摆摆手,“季高兄就别说笑了,说说你对目前的形势,有什么高见啊?”
左宗棠倒不是完全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有些感慨。左宗棠,字季高,号朴存,生于长沙府湘阴县。左家世代不富,都以耕读为本。十几岁时左宗棠就先后失去父母,但贫窘的生活并没有将他压倒,反而锻炼了他倔强的性格,养成了他吃苦耐劳的精神。他生性聪颖,五岁时随父到省城长沙读书。道光七年十五岁的时候应长沙府试,即取中第二名。
他不仅喜欢攻读儒家经典,更多地则是钟情于经世致用之学,对那些涉及中国历史、地理、军事、经济、水利等内容的名著视为至宝。十八岁上,他进入长沙城南书院读书,次年又入湖南巡抚吴荣光在长沙设立的湘水校经堂。他学习刻苦,成绩优异,在这年的考试中,七次名列第一。可惜时运不济,在后来参加在省城长沙举行的乡试,也只能因“搜遗”而中第。再以后,三次赴京会试,均名落孙山。尽管如此,左宗棠的志向和才干,还是得到了当时许多名流显宦的赏识和推重。可对他自己来讲,赏识也好,推重也罢,在那个没有功名就无法为宦的年代,他没有办法通过所谓“正途”进入官场,而更多地施展自己的抱负。
要说当初他有意试探太平军是想找条出路,那么后来他还是要感谢太平天国这个新生政权的出现。正是有了太平天国,才有了他到湖南巡抚张亮基,或是现巡抚骆秉章身边做幕僚的机会。想想自己已经四十有二,还仅仅是个幕僚,而且他偏偏又明显感觉到现在的太平天国似乎还和以前有了些变化的时候,他就不能不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哀怨了。
他此时看着正悉心想听听他一番见解的曾国藩,放下手中的茶杯,“来之前,骆巡抚可是再三要求左某务必把涤生兄请到长沙去坐镇啊。”
曾国藩挠挠又有些发痒的脊背,“可行吗?”
左宗棠笑了,“涤生兄啊,现在还有什么可行不可行呢?你是钦差,两湖督抚大员都受你节制,和左某不同。左某不高兴可以回乡,你涤生兄可是官差不由人的哦。”
“季高兄,咱们就别兜圈子好不?”曾国藩无奈地唉了一声。
“也好,”左宗棠摆摆手,示意屋子里的侍从退出去,然后向曾国藩凑了凑,“我想请教个问题,涤生兄想如何度过此生呢,是高官,还是敛财?”
曾国藩没想到他会鼓弄出这么个问题,奇怪地眨了眨眼,“钱财那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有一日三餐足以,何谈敛财。至于高官,呵呵,你季高兄也知道,我是看明白了官场,早有归隐之意。就说这次朝廷的旨意,那也是强我所难。不要说最后仗打败了,就是真能打赢,平定了乱匪,我也要解散湘勇,回乡静养。”
“是啊,功高震主,势大招祸啊。还是涤生兄看的透彻。”左宗棠感叹地点着头。
“哎呀,你呀你呀,还是兜来兜去的绕圈子,”曾国藩笑着指指左宗棠,“正题就是不说。”
左宗棠嘿嘿地笑了。他低头摆弄着桌上的杯子盖儿,“我是崇尚学以致用的,说话和想法也都现实一些。既然是涤生兄诚心叫我说,那左某就私下里说说心里的一点儿想法。”
这个左季高啊,难怪人家说你酸。曾国藩用力挠着后背,等着他的下文。
左宗棠仰头叹了口气,“大清朝外不能抵御洋夷,内不能整治腐败的吏治。养着官员贪赃,养的兵不能战。远的不提,就看看咱的身边,哪里不是万民沸怨。官逼民反,民还有不反的道理?从这方面去想,大清朝是气数到了,纵然强自支撑,那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曾国藩没有说什么,只是注意地在听。他了解这个人的性情,也喜欢他那种务实的精神,反正说什么都是在这个屋子里,也不担心传到外面去。
“从石达开的告示上看,他们也许吸取了什么经验,列出那么一串咱们三湘的名家,显然是告诉人们他们注重文人。尽管没有名说,从所谓的‘贼人录’可以看出,他们是不承认大清朝和洋夷签定的那些条约。如果单从这两方面考虑,不是和我们所期望的东西一样吗?”
曾国藩笑了笑。
左宗棠似乎没在意他的表情,依旧顾自地说着,“从大清朝入主中原开始,虽然有康乾盛世,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很多前明好的东西都没有能继续下来。前明还知道仿效洋夷,整肃军备,而大清朝不做。为什么呢?左某一管之见,大清朝毕竟出自马背上,游牧惯了,他们习惯的东西根本不合整个泱泱中国。其实他们正是惧怕汉人,所以才把应该延续的东西都扼杀了”
曾国藩明白左季高这番的意思,可是他不以为然。他施教门生儒学也好,理学也罢,总之他没有考虑单纯汉人这个观念。
正所谓习惯成自然,几百的繁衍,不单单是他,几万万的人都默默地接受了这一切。剃发、穿旗装、留辫子,仿佛这就是祖制,违背了就是丧失礼数。有人说,满清入关是汉人同化了满人,是吗?其实是满人同化了汉人。满清没有硬性推广满语,不是说满清忘记了,而是满清自己也明白,他们需要学习汉人的东西太多。所以,他们要求自己的族人去学汉话,去尽量接近汉人。汉人太多,不这样做就要亡国。如果汉人立了大功,朝廷一高兴,会给你抬旗,赏你个什么什么旗的旗籍。被抬的诚惶诚恐,吹吹打打,回乡光宗耀祖。抬他的人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这正是他们想达到的目的。悲哀吗?
曾国藩接受不了左宗棠的暗示,他不会去反对朝廷。这不是个对先皇的赏识报恩的简单问题,而是不能违背君为臣纲的圣人儒家之言。因为他偏偏忘记了同为儒家典籍之晋书江统传上的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忘了他所崇尚的理学先师所教育他们这些徒子徒孙的“尊王攘夷”和“内中国、外夷狄”了。只能说他根本就忘记了自己是个什么。
………【第八十四章】………
可以说此时左宗棠想得更多的是天下和血脉的问题。如果能驱逐满清恢复汉人江山,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如果能外驱洋夷,内安百姓,更是他自小的宏大抱负。他完全看明白了大清朝做不到这些,所以才有了那一番言论。只是想试探一下曾国藩的内心而已。
他现在觉得摆在面前的又是可供选择的两条道路。一是离开骆秉章投效曾国藩搞新军,也就是湘军,因为只有曾国藩这样训练出来的军队,才能经得起战争。一旦成功,就会有条升迁之路,他的抱负没有官爵来支撑就是空想。第二条呢,就是反戈一击,再去太平军。如果走了第一条路,他真的开始担心会出现大清朝灭亡的那一刻。自己丢掉性命无所谓,而且也不用担心家里被牵连,至少这点他看的很清楚,不管你骂太平军是什么,他们从来不会残害对手的家属。他最害怕的就是像秦桧那样,被后世所唾骂。可这第二条路也不是好走的。他曾经斟酌过太平军永安突围所颁发的讨胡檄书,连同石达开颁布的劝降通告考虑在一起,他的确愿意接受他们的主张。但是,他也探究过太平天国的那套教义,不伦不类、有悖常理的很多天条又是他不能忍受的。现在是怎么做都不好受。
曾国藩的沉默,已经告诉他不会接受他的暗示,左宗棠话锋一转,“从整个战局上看,我还猜不透石达开为什么不先全力拿下荆襄,反来多湖南。如果荆襄被他们占了,长江航道全部被封锁,江南失去了与朝廷间的联系,那江南九省很快就不复存在了。正因为如此,先前我一直赞同涤生兄的主张,在水勇没有训练出来之前不能出战。”
“唉,”曾国藩叹息一声,我曾上书朝廷,必须先让荆襄一带的兵马去争夺武昌,可是“他摇摇头,觉得再说下去都没意思了。
“涤生兄是没去武昌看看啊,”左宗棠苦笑一声,把手里一直摆弄的杯子盖啪地扣到杯子上,“一个多月的时间,武昌、汉阳、汉口三镇简直就成了铜墙铁壁,长沙派出去的探子,不是有去无回,就是掉头回窜。荆襄那些窝囊废,还敢去攻城吗?你再去看看长沙城外,石达开号称数十万的确是夸张,可十数万总是有的了,光随军带来的民夫就得有四、五万之多,城北密布的都是挖壕的民夫。这是不拿下长沙不罢休啊。”
曾国藩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怔,挖壕?这不正是自己苦死数日刚刚想出的对付长毛的方法吗?对待往常长毛那种固守坚城以逸待劳的作法,他本来是筹备着运用随营长夫每到一地即环城挖壕,打持久战,一点点地挖,直到困死守城抑或守垒的长毛。晕,自己还没使用呢,他们倒先做上了。
左宗棠呵呵一笑,甩甩手,“所以啊,目前最好的办法,那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走?”曾国藩糊涂了,“走哪里?”
“涤生兄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考较左某啊?”左宗棠站起身,“当然是荆襄啊。”
曾国藩又是一声的苦笑,摇摇头。
左宗棠反倒有些疑惑了,“涤生兄是钦命节制两湖巡抚,坐守荆襄理所应当,既可应付朝廷,也可暂避石达开的锋芒,扩充实力。”
曾国藩哀叹一声,“我建的是湘军,离开了家乡,寄人篱下,还哪里扩军去?走不得。”
“怎么不能扩军?”左宗棠随手一指,“按照涤生兄的练军方法,去组建和收编楚勇,不也是一样?”
曾国藩默然无语。他才不信什么楚勇呢,离了三湘子弟,他谁也不信。
“哪就只能勉力一战喽?”左宗棠看着他,问到。
“对,先进兵湘潭,和长沙互为倚角。”曾国藩果断地说。
“呵呵,也只好如此了。”这一瞬间,左宗棠平时看不上曾国藩的那些想法又涌了上来。什么理学大家,简直就是貌似君子,实为小人。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你个人的前程,家族的荣耀。皇上被你蒙在鼓里,别人看不清楚,我老左可是眼里不揉沙子,你想建立的湘军,说穿了就是你的曾家军而已。真不明白,你满口圣人典故教育门生的时候,你都心里在想些什么?
“好,今天就先到这里,天色不早,季高兄就先在大营里歇息,有话咱们明天再说。”曾国藩笑着站了起来。
“那左某先告辞了。”左宗棠也真是感觉到累了。
林海丰送苏三娘一直出了驿站的大门口,目送她离去,这才转回身进了院子。看到那个年轻书生邹国剑住的房间还亮着灯火,他看看身后跟着的柳湘荷,“你先回屋休息去吧,明天事情还多,别又在马背上当瞌睡虫。”
柳湘荷迟疑了一下,轻声地劝着,“殿下,你也好些天没有休息好,还是早些休息。洗澡水早都给殿下预备好了呢。”
林海丰呵呵笑了笑,指了指邹国剑的住屋,“我不困,先进去和他聊会儿。”
看着殿下推门进了屋,柳湘荷轻轻叹息了一声,先去灶房安排了下,然后来到安王住室的外间,在把椅子上坐下。默默呆了一会儿,她从怀里取出个红色的绣花荷包,摆弄着。看着上面那金线绣制的两个活灵活现的戏水鸳鸯,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片红晕。
邹国剑拿着本书正借着油灯看着。他本是四川资州人,十八岁考中秀人,由于不满朝廷对外软弱无能,对内横征暴敛,无意继续去博取功名,一心沉湎于历史、地理方面的书籍,打发时光。后来听朋友的推崇,他碾转数千里来到扬州,投到当世著名净宗学者魏源的门下,潜心研读老师的宏篇巨著《海国图志》。受老师的熏陶,他渐渐萌生了一种弃文习武的志向,他想从军,想有个机会能在战场上和洋夷一决高低。
这个时候,由于天军攻克金陵后,又开始进攻镇江、扬州。邹国剑随老师一家避难到了泰州的兴化。对于所谓长毛之乱,自从一进江浙那天,各种谣传就不绝于耳。真的假的难以分辨。不过,在他看到了“长毛”的讨胡檄书后,内心竟升腾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激奋。他虽然出身于富庶人家,由于独特的偏好,使他曾通过多种渠道,多次拜读明末学者顾炎武的著作,并深深为顾炎武保天下与保国家的区别的论述而折服,更欣赏顾炎武那“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的圣明呼唤。对满清无数次的文字狱更是深恶痛绝,在他看来,这种愚民的政策决不亚于秦始皇当年的焚书坑儒。
他并不是那种轻率的人。扬州被天军攻占后,邹国剑多次出入扬州城,亲眼所见使他感觉他们就是自己做要真正要找的人。经过和老师请示,尽管老师似乎不是很情愿,却也没有对他深加阻拦的意思,他决定要投效天军。
邹国剑做了充足的准备,没有前去扬州,却偏偏选定了镇江,又非带上这些天军明明不喜欢的书籍。他有他的想法,因为扬州直接面对满清的江北大营,而他也清楚,天军对所谓的读书人没有太多的好感。
在镇江,事情一开始并不复杂。镇守使衙门一听他的自我介绍,马上就给了他个闭门羹吃,至于他展示出的书籍,似乎人家并没有过多在意,或者是根本就不屑一顾。可是出了镇江城可坏了。他原本是进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