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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风-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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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道韫含笑上前盈盈行了个佛礼道:“道蕴拜见大师。”

    雪无忙还礼,叹道:“今日敝寺佛祖显灵,来了这么多贵客,老衲真是……”心情激动,说不出话来。

    谢道韫轻笑道:“大师莫要过谦,人到寺中来无非是礼佛求愿,我佛慈悲,自会成全世人得偿所愿。大师行的是功德之事,我等尽绵薄之力是理所应该的。”

    雪无高宣佛号道:“女施主此语,深得我心,佛门有女施主这样的信徒,真乃佛门之大幸。”

    谢道韫淡然一笑道:“所以,今日我便是来行一份功德,尽一份力,我有《浮屠经》一部,打算花上几日时间手抄一卷赠送贵寺,不知大师可否让道蕴达成此愿?”

    “《浮屠经》?”雪无方丈的眼睛睁得老大,自从这几位进的寺来他已数次失态,完全背离了佛家四大皆空的训诫,雪无自知失态,但他无法不失态;这《浮屠经》可是早就佚失多年了,现在大晋所有寺庙中,哪怕是归善寺,同泰寺,岭南的光孝寺,扬州大明寺,苏州文殊寺这等高规格的名刹古寺中也未曾藏有此经。

    若女施主可以赠送一部《浮屠经》给瓦棺寺,那可就大大扬名了,从此足可跻身名刹之列;更何况此经经大晋第一才女手抄,亲赠,意义更近一层,瓦棺寺的名气足可压倒大多数寺院;

    雪无老和尚不敢想下去了,暗自自责自己六根未净,又违了佛戒,连连念佛,压抑住心中的激动。

    谢道韫见他连声念佛,察言观色之际知道他心中激动,微笑道:“那么就这么定了,三日后我当亲自将《浮屠经》抄本奉上。”

    雪无双眉连连抖动,一个劲的念佛,早已失去了语言能力。

    韩暮看的好笑,看着老和尚对佛事倒是一往情深,一本破经书就激动的快要脑溢血了。于是上前道:“方丈大师,这位是顾恺之顾先生,今日的第三件大事便是由他来为贵寺完成。”

    雪无收拾心情连忙行礼,顾恺之还礼道:“我欲帮贵寺画一幅壁画。”说着手朝大殿外的照壁一指道:“就画在那块照壁上,你需叫人将照壁粉刷一新,周围搭上厚厚的帷幕,我在内画像之后才可放人进来,不知大师可愿意否?”

    “阿弥陀佛,老衲怎会不愿意,今日敝寺佛祖显灵,喜事三桩,一件比一件震撼老纳,出家人无财无禄,无以为报,只得日夜在佛前祈祷,祝愿几位贵客平安喜乐,事事顺遂。”雪无大师已经震惊到无可震惊的地步了。

    “要的就是您这几句话。”韩暮笑道:“我等只求贵寺香火鼎盛,多行善事,一如昨日施粥之举。”

    “那是自然。”雪无内心诚挚,言语坚定。

    韩暮又道:“方丈可先去散布消息,三日后来观看谢小姐赠经之礼,十五日后可来观看顾先生所绘之维摩诘像,但是有一样,但凡要看画的,第一人需二十万钱,第二人需十万钱,第三人需五万钱,依此类推,直到募集百万之数方可敞开画卷,任佛客自由观赏,少一个子都不行。”

    雪无长大嘴巴道:“百万钱?阿弥陀佛,这可叫老衲如何是好。”

    张彤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钱多了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笑道:“用处多了,周济平民,翻修庙宇,捐建学堂,不都可以么?”

    雪无连连点头称是,韩暮见此事已了,便要告辞;谢道韫却拉了他的衣角道:“咱们拜拜佛吧,彤云也来。”

    三人来到大殿内,但见大雄殿上,释迦摩尼佛像端坐云端,宝相庄严;三人跪倒在地,匍匐行礼。

    那老方丈亲自在一旁伺候佛铃;香烟缭绕,佛铃声声中,三人参拜进香完毕,转身出门而去。

    顾恺之则留在寺中,张罗着壁画的准备事宜,韩暮留下两个小厮伺候着,这顾恺之一旦画画,可谓是万事不萦于怀,倒也不需特别照顾。

    三人出了寺门,大雪又纷纷落了下来,大街上一小会便银白一片,街道上的车马痕迹都被覆盖的一干二净。

    三人索性舍车步行,韩暮帮二女拉上斗篷,披上雪蓑,自己则带上一顶竹斗笠,并肩踩着咯吱作响的厚雪,一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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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提笔百万 谁与争锋(中)三更】………

    飘飘洒洒的雪粉漫天飞舞,三人在风雪中相互扶持,街上的行人都缩着头颈,匆匆小跑着;韩暮一边一个拉着两只热乎乎的小手,浑然不惧扑面的雪花和寒风。

    “你们说这漫天的雪花像个什么呢?”韩暮忽然问道。

    张彤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这个问题早有人问了韫姐呢?你现在再问可不是正中韫姐下怀么?”

    韩暮奇道:“谁也曾问过这个问题?你哥哥张玄么?”

    谢道韫啐道:“你就不能少说些促狭之语么?”

    韩暮将她小手捏紧陪笑道:“好吧,韫姐告诉我,这里边有个什么故事呢?”

    谢道韫在蒙面的轻纱里白了他一眼道:“那是前年吧,也是和现在差不多的光景,大雪纷飞;我和小玄跟三叔在花厅赏雪,三叔忽然问道:‘大雪纷纷何所似?’”

    韩暮笑道:“那是义父在考你们吧。”

    谢道韫道:“是啊,我和小玄都知道是三叔在考我们,于是小玄答‘空中撒盐差可拟’,三叔很不满意,训斥了他两句后又问我。”

    韩暮道:“才女定是答得精彩绝伦了。”

    张彤云接口道:“那是自然,韫姐稍一思索便答道‘莫若柳絮因风起’顿时谢老爷笑得合不拢嘴呢。”

    韩暮喃喃念道:“莫若柳絮因风起……真的是好形象,好比喻,而且韵味十足啊。”再看看漫天的飞雪被风卷起飘飘洒洒弥漫在街道、小巷中,更加觉得传神之极。

    谢道韫看他由衷的欣赏的摸样,心中甜丝丝的;小手反握他暖暖的大手俏皮的问:“如若是你,你该怎么回答呢?”

    韩暮郁闷了,怎么又到自己头上了;自己这几两墨水快要被这些才女们掏空了;但看两位绝代佳人都仰着小脸看着自己,等待自己的回答,这种时候有墨水要上,没墨水创造墨水也要上。

    于是四下观察一番,搜肠刮肚道:“‘恰如天女散花时’,不知这句可对的上呢?”

    张彤云吟道:“大雪纷纷何所似?空中撒盐差可拟,莫若柳絮因风起,恰如天女散花时。”吟罢娇笑道:“韩暮号诗才,不输韫姐啊。”

    谢道韫双目从面纱后射出热烈的光彩,微笑道:“神驰天外,极尽想象,韩暮是大才呀。”

    韩暮老脸一红,暗自出了一层冷汗,心道:“可混过关了。”嘴上却不依不饶的道:“若非才子,怎敢高攀才女呢?”

    两女被这**裸的调戏弄的吃不消了,张彤云挣开韩暮的手,张开双臂在飞雪中跑去,韩暮和谢道韫童心忽起,对视一眼,紧追着去了。

    接下来三日,谢道韫足不出户在韩暮的大书房里精心誊撰《浮屠经》,连吃饭都不出书房门;韩暮劝她莫要如此拼命,便是耽搁个一天两天的又有何妨?

    谢道韫摇头道:“答应了人家的事情,怎好耽误时日,你自去办事,丫头们陪我便可以了。”

    韩暮无奈,只得规规矩矩的上朝,去内卫府公干。

    几日来建康城的消息倒是流传开来,先是谢大才女手抄《浮屠经》赠送瓦棺寺珍藏的消息炒得沸沸扬扬;再后来便是另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轰动全城:大画家顾恺之正在瓦棺寺闭门作画,画的是佛家圣贤居士维摩诘的画像,画像完成之日可有数名香客近前观看点睛之笔,但须二十万至万余钱不等的捐助款方可被允许近前观看。

    这两个消息一出,给建康城的冬天增添了无尽的活力,众人争相去谢府、韩府以及瓦棺寺打探,期望证实消息。

    在瓦棺寺里大家倒是看到照壁前厚厚的帷幕搭起,确实是有人作画;有心人在庙里烧火的慧远口中,将顾恺之正在本寺作画的消息得到了证实。

    来谢府和韩府打探消息的,一概只得到‘三日后自见分晓’的答复。但越是如此,消息的真实性便越被证实。

    有心结交顾恺之的达官贵人摩拳擦掌,准备好钱款,以备画像揭晓时用。

    一些自命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王孙贵胄也都期盼着能见谢道韫一面,或许老天爷眷顾,这大晋第一才女一眼便瞄中自己,那可就享尽天下艳福了。

    消息传播之快令人无法想象,各大寺庙的主持方丈是最着急的。

    一来两大名人未跨自家庙宇半步,却跑去瓦棺寺这穷兮兮的小庙去拜佛,实在叫他们难堪;

    二来《浮屠经》这佛家失传的经典和顾恺之所绘之‘维摩诘’像将花落小庙,怎么不令他们急的团团转。

    于是各寺庙上下摒弃了佛家四大皆空的教义,发动各自朝中的关系,期望能在此事中分得一杯羹。

    外面的纷纷扰扰全然没有影响道专心画画和专心誊撰经文的两人;第三日下午,谢道韫终于完成了《浮屠经》的抄写;

    其时,韩暮正好在侧,谢道韫写完最后一个字时,韩暮心疼的握住她冰凉的小手道:“以后再不给你接这样的活了。”

    谢道韫莞尔一笑,伸了个无限美好的懒腰,韩暮差点就当着丫鬟的面搂住她蹂躏了。

    韩暮轻轻翻动几十张簪花小楷誊写的经文,一股墨香扑鼻而来,心中也颇为喜欢,看着经文问道:“这《浮屠经》说的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谢道韫笑着接过韩暮手中的经书道:“你没听过也不稀奇,我未拿到此经时也是对它一无所知。”

    顿了顿,谢道韫续道:“此经疑为汉朝时由西域僧人携入中原,流传至大晋初年忽然全部佚失,甚为奇怪;经文中所说的是佛祖释迦牟尼的故事,包括释迦牟尼的籍贯,父名谁谁,母名谁谁。经中还叙述佛祖的母亲因梦见白象而怀孕,还说佛祖是从他母亲的右肋出生的,一生下来就能走路,而且向四方各走了七步。”

    韩暮恍然大悟,其实就是佛祖释迦摩尼的传记而已,在佛教徒中他们的偶像的生平、喜好还有形貌、特征等等,都是津津乐道的谈资,便如二十一世纪的追星一族一样。

    谢道韫指着几行经文给韩暮看,韩暮伸头看去,只见经文上写着:“浮屠既出,即四方行七步,举手而言,天上天下,唯我为尊。”又有““乳青毛”“蛉赤如铜”‘法如青丝”之句。感情这释迦摩尼佛祖生具异相,是个非常人之人。

    韩暮对佛家兴趣不大,不是不信,而是没到一定的程度,此时看着佛经也饶有趣味,暗想:闲暇时不妨读读佛经,也好和谢道韫多一个能共同交流的话题。

    此时见谢道韫神色疲倦,便伸手揽着她的纤腰,在她唇上一吻道:“快回房歇息,晚饭我着人送上去。”

    谢道韫当着丫鬟的面被他轻薄,顿时满脸绯红;推开他手,自顾上楼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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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章 提笔百万 谁与争锋(下)】………

    次日清早,韩暮和谢道韫等人骑马坐车,在飞虎队的簇拥下来到瓦棺寺外。

    还未近寺门口,众人都吓了一跳,远远看见寺前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人群中有各家寺庙的管事僧人,希望稍后和谢道韫接洽,取得浮屠经抄本,不让瓦棺寺专美于前;

    更有浑然不顾雪霁方晴,寒风刺骨;依然长袍薄衫,折扇轻摇;打扮的仪态风流的世家公子、王孙贵胄们。

    他们梦想着能得到大晋第一才女的青睐,从此成就一段佳话;

    亦有纯粹看热闹,一睹才女风采的市井小民们,毕竟大晋第一才女的芳容可不是随便能看到的。

    一些脑筋灵活的商家乘机摆摊设点,兜售干果脯碟、烧卖大包,以期能小赚一笔。

    整个寺前空地上人叫马嘶,热闹的像赶集的庙会,上元的灯市。

    射声营的官兵忙的不亦乐乎,领军校尉谢玄前前后后带着士卒维持着治安和周边的警戒,这小子经过近一年的历练,愈发显得精明干练。

    “谢才女的马车到了!”人群中有人眼尖,看到了谢道韫的马车。

    人群骚动起来,众人一窝蜂的涌向庙门边的下轿石处,场面顿时热烈起来。

    人们高昂着脖子,眼神发出热烈的光芒;韩暮骑在马上,看这些人无一将目光投向自己这位大晋的新贵,暗叹谢道韫在人们的心中便如神女一般,高高在上,不可仰视。

    谢玄上前向韩暮行礼,韩暮吩咐他带人将人群分开一条通道,以方便谢道韫下车进寺。

    射声营官兵大声吆喝着,将寺前一片地域清空,雪无方丈指挥着一堆僧人在庙门口铺上大红地毯,然后肃立门口翘首以待。

    每个人都穿着洗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僧袍,脸上喜不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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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花边锦缎修饰的马车门轻轻打开,两位头梳双寰,身着红色碎花夹袄的俏丽的婢女先后走下车来;单是这两个婢女的容貌身姿,便足以引起围观人群的一片赞叹之声。

    两位俏婢显是见惯大场面,面不改色的转身轻起车帘。

    车厢内一只娇小玲珑的鹅黄绣鞋伸出车外……

    人群屏住呼吸,鸦雀无声……

    一只纤足冠绝全场,这是何等的荣光呵!便是后世那些光彩照人的国际戏子们,个顶个的一个比一个会搔首弄姿,也从没达到这样的境界。

    韩暮暗暗想着,同时感觉自己压力极大,这要是以后把大晋子民心中的神女娶回家去,自己还不被人用黑砖头砸死才怪,而且,居然没名分!

    谢道韫出了马车,面罩青纱的美好的身姿卓立红毯上;今日谢道韫依旧一袭鹅黄短袄,素色长裙,两肩披以白色狐裘,云鬓高耸,简单的叉着一支金钗。

    她的打扮并不华丽,衣服也很普通,但是这普通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怎么看怎么顺眼;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她整个人散发出惊心动魄的风姿以及让人不可逼视的华贵知性之美足以表明,容貌如何对她已经不重要了。

    谢道韫双手捧着一块红绸包裹的四方形物件,左手中指上硕大的南珠戒指熠熠生辉。

    韩暮一眼瞄到这枚戒指,心里大乐:这美女平日怎么都不肯戴上自己送的这颗南珠戒指,没想到今日如此隆重的场合,她居然戴在手上。

    韩暮曾在闲暇时给她们细说戒指的戴法,伪称自己曾见过一些外域来的商人,和他们闲谈中得知,在他们那里,男子送女子戒指,便是求婚之意;而女子将戒指戴在不同的手指上亦有不同的意味。

    譬如此时谢道韫左手中指戴戒,就是表示心有所属之意,而苏红菱则听了韩暮的解释后直接将戒指戴上了左手无名指,表示已经嫁为人妇。

    谢道韫迈着盈盈的步伐,来到寺门前,向雪无大师等人款款行礼;一众瓦棺寺和尚高宣佛号合十答礼。

    雪无方丈长须抖动,眼睛看着谢道韫手中的红布包裹,情绪激动之极。

    知客僧迈步上前,对围观众人合十为礼道:“今日佛光笼罩敝寺,得谢施主青睐有加,赠送敝寺女施主亲笔誊写之佛门圣典《浮屠经》一部,敝寺上下不甚荣光;赠经仪式现在开始,先请敝寺尊客谢施主为我们致辞。”

    人群沸腾起来,终于可以听到谢才女的声音了,一干风流少年,王子皇孙们此时心眼又活泛起来,折扇轻摇,俊眼放光,摆出自以为最为潇洒倜傥的姿势,期待着谢道韫的眼光能在自己身上停留一刻。

    谢道韫转身面向众人,隔着面纱轻扫全场,人群安静下来;谢道韫清音响起:“诸位父老,小女子谢道韫今日前来瓦棺寺,叨扰众位之处,还请海涵。”

    人群中有人叫道:“谢才女我们请都请不到呀,何来叨扰之说。”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

    谢道韫微微一笑续道:“如此便多谢诸位抬爱,今日之事原是拜韩暮韩将军所赐,若不是他提醒,道蕴险些错过这场功德大事。”说完朝一旁的韩暮瞥了一眼。

    韩暮能感受到面纱后那双翦水秋瞳深情的凝视,同时也能感受到人群中诧异、嫉妒、赞赏的目光。

    韩暮不以为意,伸手示意谢道韫继续。

    “道蕴亦是佛门信徒,深信佛家劝人向善,普济众生之道,道蕴生为女子,也无法替佛祖行那向善之事,唯有手抄《浮屠经》一部,赠与佛门,聊表虔诚之意。”谢道韫语义虔敬。

    “雪无大师宽怀仁厚,为济世人鞠躬尽瘁,从今往后,还请诸位父老多来瓦棺寺上香请愿,我前日来时曾许下一愿,他日达成之时,必来还愿。”

    谢道韫深的韩暮教诲,身体力行的运用起名人效应帮瓦棺寺打起了广告。

    接下来雪无方丈又上前感谢一番,接着便在知客僧高亢的语音中开始了佛经的交接。

    在众僧虔诚的诵经声中,雪无大师接过《浮屠经》高举过顶,向四方展示。

    “那和尚,我出百万钱换你那《浮屠经》如何?”人丛中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众人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锦衣薄衫的青年贵胄双腿叉开,神情倨傲的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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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 竖子跋扈】………

    谢玄识得此人是武陵王司马晞少子司马元,此人正在桓温军中拜前锋副将军之职,却不知为何回到建康城来,并在此出现。

    司马元腰悬长剑,身后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侍从,大刺刺的走上前来,对着雪无大师道:“那和尚,本将军刚才所说的话呢听清楚了没?”

    雪无方丈合十行礼道:“善哉,善哉;这位施主,此经乃是这位女施主所赠,业已成为敝寺镇寺之宝,如何能卖与施主?施主若是信佛之人,他日可来敝寺,老衲当颂吟此经为施主祈福便是。”

    司马元双眉一挑道:“谁要听你那劳什子的经文,我只是要这本经书而已。”

    谢道韫在一边冷声道:“司马将军,此经是道蕴手抄赠予瓦棺寺,你如此做法,有**份。”

    司马元转身露出色魂授予的神色,对谢道韫深施一礼;谢道韫侧身不受此礼,顿时将司马元闹得个脸红脖子粗。

    “实话对你说,此经若不是你谢小姐手抄,我视它如粪土一般一文不值,但既是谢小姐亲笔所抄,我便要花上一百万钱买回去把玩把玩。”司马元言语越来越轻挑,显然是为了搅局而来。

    谢道韫斥道:“司马将军也是王室贵胄,身上流淌的也是皇家的龙脉,怎地说话如此轻浮,莫教人背后议论你少了教养。”谢道韫这几句言辞严厉之极,等于在骂司马元丢了皇家的脸,也隐隐暗讽武陵王司马晞教子无方。

    朝中众人皆知,武陵王司马晞跋扈蛮横,在朝中一言不合喊打喊杀,仗着权高位重,又和桓温勾结一气,众人皆敢怒不敢言。

    幸而他对谢安和王坦之稍有忌惮,平日倒是待之以礼,但对他的弟弟辅政大臣司马昱,以及无能的司马奕都不放在眼里。

    看来司马元继承了司马晞的蛮横和自大,也继承了他的愚蠢,居然对着大晋第一才女出言轻浮。

    司马元听了谢道韫这几句话,故作不知话中之意,反倒转身对着围观众人恶声恶气的道:“谁敢议论?谁敢议论一句,本将军活劈了他。”围观众人为他凶相所迫,齐齐朝后退了一步。

    谢道韫微微摇头,此人已经无可救药了,转身朝马车走去,不再和此人多说一句。

    司马元倒也不敢对谢道韫多做纠缠,转身对雪无道:“和尚,一百万钱卖我,这些钱够你盖一座大大的庙宇了,也省得你做这个寒酸破庙的小主持。”

    雪无方丈低眉念佛道:“此经莫说百万钱,便是千万钱,老衲也决计不卖。”

    司马元怒气上涌道:“那你就一文也得不到。”说完一使眼色,身边的几个侍从立马作势上前,要抢夺经书。

    韩暮冷眼旁观,心中隐隐感觉司马元应该是受人蛊惑才来搅局,但此时已无暇多想,朝身后飞虎队众人一努嘴,淡淡的道:“叉他出去!”

    飞虎队和射声营得到韩暮指令,如猎豹般的扑上前去,将那几个侍从连踢带打,踹翻在地。

    司马元见有人出头,从腰间‘沧浪‘一声拔出佩剑大喝道:“谁敢动本将军一根汗毛,我叫他满门抄斩。”

    韩暮鼓掌大笑,从众人身后走出来道:“司马将军好大的口气,我就不信你能诛了我的九族。”

    “你是何人?”司马元剑指韩暮厉声喝道。

    “在下内卫府统领,建威将军韩暮。”

    “你便是韩暮?建威将军又怎样?内卫统领又怎样?还不是做的是我司马家的官。”司马元早就听闻韩暮的一些事迹,韩暮官职又在他之上,故而不自觉的矮了三分,但后一句完全是强词夺理,为自己壮胆了。

    韩暮哈哈大笑,心中暗自叹息:这些纨绔子弟,自恃出身高贵,处处盛气凌人;原本他出现时韩暮还想低调解决了事,但倒他出言戏弄谢道韫之时,韩暮已经暗下决心要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记忆。

    “我做的是大晋的官,可不是你司马家的官,再者来说,即便是司马家的官,与你司马元何干?”

    “怎地和我无干?他日我父王做了……唔……”司马元一激动差点说漏嘴。

    “你父王做了什么?你说出来我听听,也许能吓到我呢。”韩暮开始哄小朋友说真话了。

    “休得多言,今日卖你个人情,本人便暂时容这劳什子佛经放在这破庙几天,过几日再来拿,老和尚,你可要替我好生保管,要是谢才女的真迹被弄坏了分毫,你可吃不了兜着走。”司马元见对方人多势众,今日吃不了好,便想开溜。

    “谁允许你走了呢?你当这里是你家王府,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么?”韩暮带着可恨的微笑的看着司马元。

    司马元没想到这个韩暮还真是一根筋,自己都退让了,还往前凑。

    “你待如何?”司马元蛮横劲上来了,转身以剑杵地,傲慢的看着韩暮,一副你拿我怎样的神态。

    “罪行一,光天化日之下,强卖不成便欲抢夺,按大晋律例当砍去双手,念你抢夺未遂,判鞭刑三十以示惩戒。”韩暮大声道。

    司马元嘿嘿冷笑,一言不发。

    “罪行二,身为皇族,亵渎佛门净地,有辱皇室声名,按大晋律例当掌嘴二十以示惩戒。”韩暮毫不理会他的表情自顾大声宣布。

    “罪行三,目无尊上,见官长不行见官长之礼,反威言恐吓,态度嚣张跋扈,按大晋军中律法当剜去双目,但念你与本将军初识,着臀鞭二十,以示惩戒。”

    韩暮三条说完,但见那司马元一副满不在乎,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摸样,只是不住冷笑。

    周围官绅僧侣和围观小民都眼巴巴的看着韩暮,看他是否敢执行所述惩戒。

    韩暮没有丝毫犹豫,进到庙内院中,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枝生满蓓蕾的红梅枝条,大踏步朝司马元走去。

    众人见韩暮手执红梅一枝,便要上前惩戒司马元,而司马元早已挺着寒气森森的宝剑遥指韩暮,均倒吸一口凉气。

    均想,这韩将军怕是不知道司马元的厉害,此人勇武过人,而且胆大包天,心狠手毒;在他手底下丧命的无辜小民不知多少,这韩将军不会是傻了吧。

    随行的谢道韫王玉润等女也都忧形于色,唯有苏红菱斜倚车门,笑吟吟的看着场上,一丝一毫担心的表情也欠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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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零章 折梅鞭之(三更到)】………

    韩暮倒握着梅枝,一步步走向司马元,司马元面露冷笑,右手提剑平胸,脚下不丁不八。

    但看他这随便的一个剑势,便可看出司马元在剑技上颇有造诣,此势名‘锁江’,进可攻退可守,这家伙倒也不是一味的草包,颇有名家风范。

    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场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韩暮提起内劲,灌注到手中梅枝上。

    ‘清心诀’全力催动之下,手中梅枝发出淡淡的白光,梅枝上的芊芊蓓蕾竟然张开嫩蕊、次第开放。

    韩暮的内劲催激下,这枝红梅娇艳盛开,馥香飘满全场。

    众人瞠目结舌,如此奇景当真世间少有,这次连苏红菱也睁大美目,不可置信的看着韩暮。

    韩暮的清心诀竟然已经突破了她的认知,难道竟然已经直奔四层而去?苏红菱不敢想象。

    司马元见此异状,心中一紧,难怪此人有恃无恐,果然是武技高深之辈;但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之势,容不得他退缩。

    司马元的心中尚有一线希望,娇嫩的梅枝怎么也不可能锋利过我的三尺青锋,只需斩断梅枝,便可以有对无,自己也就胜了大半了。

    想到此处,司马元不待韩暮走近站稳,上前一步,剑光闪闪向韩暮手中梅枝削去。

    韩暮见其招,知其心,身形一侧手中枝条令人眼花缭乱的一闪,避过剑锋“啪”的一声抽在司马元脸上,盛开的梅花可不似想象中的那么娇嫩,反倒坚韧十足,抽的司马元白胖的右脸上印上了一朵小梅花。

    司马元吃痛,忙挥剑横削,这一次可不是向着枝条,而是直奔韩暮腰间而来;

    韩暮脚尖轻点地面,纵身跃起数尺,同时膝盖前顶直奔司马元面门,司马元仰头避让,忽然眼前一花,“啪”的一声在此响起,又一朵红梅印在左颊上。

    这下一左一右两朵小花贴在脸上,韩暮忽然想起了前世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阿姨们在自己脸上贴的小红花。

    司马元两颊火辣辣的疼,怒吼一声,使出全身技艺不再留手;只见他招招狠毒阴损,剑尖不离韩暮要害,或面门、或咽喉、或下阴;全然不顾礼仪风度,只是一味的劈砍,削刺。

    韩暮哈哈大笑道:“时间还早呢,才掌嘴两次,司马将军何须如此着急。”嘴上调侃,身形如游鱼般在剑影里闪来闪去,只听“啪、啪、啪、啪……”声不绝于耳,司马元满脸小花,躲之不及。

    韩暮的清心诀并未突破四层,但是已相聚不远,全力提起功法之后,在别人看来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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