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深海·人鱼的信物-第4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是安东。”这一点我十分肯定。就算世界上有容貌相似的人,但是眼神、表情、握着酒杯时手指的细节的位置,这些是不可能完全一致的。我和这个人不止一次地同桌用餐,也曾不止一次地吵架,我自信不会认错了他。
  蔡伐没有再说什么,点着鼠标翻出了最后一张照片。
  我的双手还撑在桌面上,整个人却像挨了一记闷棍,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
  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剩下火烧般的疼痛清清楚楚地由双眼开始,顺着血液的流动飞快地游遍全身。
  一双手臂从背后伸过来托住了我,耳边传来果冻略带担心的声音,“你没事吧?”
  蔡伐抬头看我,似乎也吓了一跳的样子,立刻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赶紧坐下,怎么了就抖成这样?”
  我没有动,确切地说,我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了,想动也动不了,而且……
  真的是在抖。完全无法控制地颤抖,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上牙叩击着下牙,怕冷似的响个不停。
  “到底怎么了?”蔡伐像是被吓到了,连连追问。
  我指了指屏幕,喉咙却像火烧了似的疼痛,一个宇也说不出来。在这张照片上,安东和扎塔尔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身后是码头一角,不远处站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她的侧脸对着镜头,怀里的孩子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她穿着浅蓝色的小风衣,铂金般的头发打着卷儿垂在背后,头发上系着一个和衣服同色的大蝴蝶结,扬起的小手还握着一根棒棒糖。
  两岁零两个月。我的海伦也两岁多了,可是印在我脑海中的却还是刚出生时那张稚嫩的小脸。
  她去了岛上?”
  拿 不准我问得是谁,蔡伐一脸问号地转头去看果冻,大概从果冻脸上没有找到答案,又回过头来问我,“谁。扎塔尔?”
  我指了指屏幕上背对着我的海伦。
  “我以为她们是路人来着,”蔡伐挠了挠头,脸上流露出迟疑的神色,“我手掌  里暂时还没有她们的资料。”
  “你要找的……”果冻的话在说了一半的时候转换成了肯定句“这个就是你  的女儿?”
  我点头一旁的蔡伐张大了嘴,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我知道蔡伐把我们约到这个地方来看照片,必然因为这一批照片有古怪,也
  许是来源有问题,不允许他留下什么痕迹,可我还是忍不住央求他,“这张照片不可以给我拷一份?”
  蔡伐面露难色。
  “她出生不久就被人带走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我第一次如此鲜明地意识到在将来的某~天,我看到的会是一个与记忆中的样子迥然不同的孩子。这样的想法也让我觉得惶恐,我还能一眼就认出她吗?她还会记得我吗?那种曾经在睡梦中出现过的神秘的感应还会不会再出现?
  “有什么为难的?”蔡伐的犹豫让果冻十分不满,“你需要什么交换条件?”
  蔡伐瞪了他~眼,面有怒色。
  “真的很为难吗?”我的心口开始发凉,却仍然不甘心地想要继续追问。
  蔡伐看了看我,一言不发地坐回了掎子里,双手噼里啪啦地开始敲键盘,不一会儿,我的手机叮的一声响,打开一看,照片已经收到了,是经过了剪切的照片,没有安东和扎塔尔,只有背对着我的海伦的背影。
  “谢谢,”我握紧了手机,心中的感觉复杂到无以复加,“谢谢,需要我做些什么?”
  蔡伐摇了摇头,神情有点沮丧,不知是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还是在顾虑照片
  流失的后果。他的表情本能地让我觉得他会受到某种惩罚。
  果冻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他直截了当地问蔡伐,“你的照片是哪里来蔡伐从长裤的口袋里摸出半盒烟,抽出一支递给果冻,见果冻摇头又叼回了
  自己的嘴里,点上之后深吸一口,抬眼在我和果冻脸上来回转了几圈,很突然地问道:“听说过RC吗?”
  我和果冻不由地对视了一眼,不明白果冻提出的问题和这个臭名昭著的恐怖组织有什么关系。
  “你说的是扎塔尔所在的那个雇佣兵团?”果冻的神色满是怀疑。
  蔡伐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确切地说,RC是一个庞大的地下中介,它最主要的业务其实是贩卖情报。它在世界各地都有很多的工作人员,用来
  给买卖双方牵线。这种情况下,有些特殊的任务需要只认钱不会多问的人出面去解决。因为他们露面的机会越来越多,所以被很多人知道了。而实际上,它也不过是RC伸出来的一支触手罢了。”
  “情报贩子?照片是从他们那里买来的?”
  蔡伐摇了摇头,“这么说吧,我的小组也算是他们的一支触手。如果我所在城市有RC需要的东西,我必须全力以赴地为他们搜集相关资料,而且是免赞的,作为回报,我可以得到RC的援助,在我有需要的时候将我指名的资料传给我,唯一的条件就是这些资料不能够外泄。”
  一想起扎塔尔那令人头痛的身份,我忍不住开始担心蔡伐的处境,,我刚才的要求是不是有些过分呢?
  “外传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处罚?”果冻问道。
  蔡伐摇了摇头,“据说因人而异。”
  “如果你的处罚来了,我们一起承担好了。”果冻十分干脆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老刘一向说话算数。”
  “还有我。”果冻的话让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人都说天塌了当被盖,这事已经做了,又有什么可抱怨的?
  蔡伐抿着嘴笑了起来,“告诉你们这些事就是等你们这句话。’
  果冻大笑,“你小子心眼儿还不少。”
  蔡伐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事可千万再别让旁人知道了’
  果冻做了一个往嘴上拉拉链的动作,我和蔡伐都笑了起来。,
  “我回去做准备,”我看了看手机上的照片,征求蔡伐的意见,“能不能接着往下查,看看海伦是不是也去了岛上?”
  “我尽力。”蔡伐点头。
  走出这间网吧的时候果冻没有再说什么,一直到坐进了车里才低声问我,“殷茉,这小子说的话你信不信?”
  “我不知道。”他这么一问,我心里也有些茫然,“如果是假的……有什么必要骗我们啊?”
  果冻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啪嗒啪嗒地敲着,两道浓密的眉毛也紧紧扭在了一起,“如果真的是那么机密的事,他又怎么会这么痛快告诉咱们?我并不是他的主顾,他至少应该先让我出去回避~下啊。”
  “也许他看你格外顺眼吧。”我也想不出蔡伐会有什么用意。
  果冻低着头琢磨了一会儿又问我,“咱们真的要去那个岛?,,
  “只要她在那里。”回答之后我才想到他这问题问得大有玄机,。你是不是想退出?”
  果冻摇着头笑了,“我只是觉得,被人遛狗似的牵着鼻子跑了这么久,这一次,也许真的可以面对面地较量一番呢。”
  我的精神不觉为之一振,“你也这么觉得?”
  果冻望着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虽然从体力乃至动物性本能的技巧上讲,我们都和那个神秘的种族之间存在着无法忽视的差距,但是……陆地毕竟是我们的世界啊,而我们所做的那些努力,那些在训练场和道馆里被教练摔来打去的经历,是不是足够让我有自信面对真正对决的时刻呢?
  我开始期待那个特殊时刻的到来。
  半睡半醒之间,我又一次看到了深海。
  因为隔开了一段距离,我头一次看清楚了漂浮在海水中的那个神秘的牢狱。
  它像一个巨大的水泡,散发着淡淡的银光,将禁锢着深海的那个狭窄的岩洞整个包裹了起来。深海在那水泡之中寂寞地游来游去,就像那块古老的琥珀中被松脂粘住了的苍蝇。
  我有些不明白,他已经失去了自由,为什么他的族人还要在这方寸之地束缚着他的双手?是害怕他会借着双手之力挣脱开去?那位族长困住了深海之后太过
  得意,忘记了要替他的囚犯解开镣铐就跑去参加庆祝大会了?还是说,这束缚本身就是一种姿态,一种面对重刑犯的姿态?
  在我靠近的过程中,他始终没有发现我,这让我不禁心生疑惑。直到我的双手合在了那道透明的屏障之上,深海仍然带着略显茫然的神色不安地四下张望。
  他看不见我。
  这就是这段时间以来我始终见不到他的原因吗?他似乎仍然可以感应到我的想法,甚至,他已经通过我的双眼看到了图像当中的他自己,于是顺理成章地猜测我已经来到了附近。可是他却无法判断出我的位置。这也许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做出的例行公事的改变,也许是那位族长真的想要阻止什么。不管怎么说,这是非人类耳聪目明的程度远远超出了人类的猜测。唯一可以庆幸的,就是仅仅属于两个大脑之间的联系还没有人将它扯断。而我在出发之前想要见他一面的用意
  不过是想从他这里求得一些能让我平心静气的力量。
  只要能见到他,我的愿望就已经实现了。
  深海四处摸索的动作突然停住了,他一动不动地贴在岩石上,像在凝神顷听来自远方的声音,然后,他的眼睛准确地朝着我的位置望了过来。
  真聪明,我忍不住在心里夸赞他。
  深海朝我的方向游了过来,不过,从他的表情我就可以猜到他仍是看不到的,即使他的视线遵循习惯性的角度落在我的脸上。我隔着那道该死的屏障摸摸他的脸,没有关系,只要他还在这里,在我能够看得到的地方,一切都没有关系 。
  “我又要出发了。”我的手指停留在他嘴唇的位置上,天知道此刻的我是多么想从他这里讨一个亲吻啊,我的指尖从他的嘴唇上滑开,想微笑,心头却充满
  惆怅,“我要出发去找女儿了’,深海。”
  深海倾听的表情略显焦急。当我试图去感应他的想法时,却只看到了零零星星的关于岛屿的画面,从形状上来推测,这并不是巴特拉岛。
  他想要把这些传递给我,是有什么用意呢?
  深海脑中所想的画面飞快地闪动,最后定格在了迦南的脸上。这是说他的消息和迦南有关?还是说迦南会帮助我完成这一次的行动?或者……迦南会给我解释一些他无法说出的内情?
  我叹了口气,放弃了在这里寻求答案的打算。
  我从来不擅长猜谜,而我们相处的机会又是如此的难得。本能地不想在这些纠结的事情上多费脑筋,我更愿意让他看到一些我们生活中轻松有趣的画面。比如阿寻睡觉的样子,比如他坐在街心花园的木椅上吃冰淇淋,满脸都是冰漠淋的样子,再比如他指着照片笑眯眯地说“爸爸笑了”的样子……
  深海急躁的表情再一次缓和下来,他把额头抵在那道看不见的墙壁上,闭着眼叹了口气。然后,他抬起头冲着我笑了,温煦如阳光般的笑容,也像阳光一样穿透了阴霾,一直到达了我的内心深处。他知道我需要的就是这个,有这样的一个笑容就足够支撑我一路走到底了。
  我把那颗眼泪凝成的珠子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等着我吧,等我找回了孩子,一定会找到办法打破这个牢狱,一定会的,严德和米娅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睁开眼时,我仍然身处机舱之中。灯火昏暗,周围是搭乘夜航班机的乘客们均匀而平缓的呼吸。邻座的果冻靠在椅背上已经睡熟了,脑袋微微歪着,那张黝黑的脸看起来要比白天的时候表情柔和。过道的另一侧,林天也睡着了,闭着眼的样子看起来居然少了讦多奸猾。
  窗外是黑沉沉的夜,什么也看不清楚。不过看时间,再过几个小时,飞机就会降落在奥克兰国际机场,我们会从那里转国内机场到皇后镇。先行一步的蔡庸和周均会在那里和我们会合,然后一起前往卡格尔镇,再从那里设法去岛上。
  媒体报道说,由于坏天气的持续和岛上混乱的状况,大部分居民都已经安全疏散了。通讯和交通都已经中断,救援又上不去,所以目前没有人知道岛上的情况具体怎样。暗中流传的消息是说,在居民疏散的时候有暴徒混杂在其中骚扰滋事'巴特拉岛很有可能已经被暴徒控制了。不管实情到底如何,我都得亲自去一趟。自从蔡伐打来电话说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和安东一起坐着扎塔尔的船去了岛上,我的神经就一直紧紧绷着,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紧张地期待着会有一场面对面的交锋。
  这场追逐战已经拖了太长的时间,是时候该结束了。
  我们在皇后镇停留了一天,然后驱车前往靠近峡湾国家公园的卡格尔镇。既使怀着很重的心事,我仍然不得不承认这里的景色真的非常美丽。
  新西兰是全世界原生态保留最好的国家之一,窗外的景色随便拍一张下来都可以当明信片来用。山、湖、云、草场以及我叫不出名字来的高大树木,每种颜色都无比纯粹。这样的景色,对于看惯了污染产重的城市风景的眼睛来说,真是一场太过奢侈的视觉盛宴。
  果冻占着副驾驶座,大半个身子都从窗口探了出去不停地拍照,一边飞快地
  按快门一边还不时地赞叹两声,“太美了!”他这副架势实在让人感觉有点窘。其实我很想提醒他,咱们不是出来旅游的,前面还不知有什么样的危险等着呢,不过看到他双眼直冒光的样子,这么大煞风景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我看看坐在我旁边的周均和林天,这两个人也正凑在后座另一侧的窗口看风景,不过他们的态度明显没有果冻那么夸张。
  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是蔡庸,他似乎以前就来过这里,连地图也不看,就这么
  一路穿山越岭地带着我们前进,同行的人当中,只有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是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让我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缘故,虽然看到果冻兴奋的样子时很想打击打击他,但是真的有人皱着眉毛了我又觉得有点受不了,这会让我条件反射般想到他眉头上那些拧起来的略显烦恼的纹路全部都是因我而起。
  虽然事实上也确实是因我而起。
  “以前来过这里?”我开始没话找话。
  蔡庸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微微和缓了下来,“我这人闲不住,前几年总是到处乱跑,去了不少地方。”
  “旅游?”
  蔡庸的神色明显地犹豫了一下,然盾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一边旅游一边挣钱。”
  “听起来不错:”我随口应了一句,说完之后才倏地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边旅游一边挣钱……挣的是哪一种钱?
  “跟蔡伐一起?”我继续没话找话。一旦脑子空下来,即将达到目的地的紧迫感就会紧攥着我的心脏,让我无法顺畅呼吸。
  蔡庸笑着摇了摇头,“我们俩还没有一起出过门。他的作息习惯和别人反着来的,谁能跟他玩到一起去?我估计我们俩之间也就只有血缘这么一点儿相似之处了。”
  我细细看了他一眼,突然间又有了新的发现。蔡庸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那种微妙的野生动物般的粗豪之气,到了这远离人烟的地方似乎被无形中放大了,眼神中也流露出动物般机敏的神色,像猎食中的豹子。
  “蔡庸……”我心里的紧张压抑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不由自主地想要说点什么,“我们去岛上的话……”
  蔡庸的视线透过后视镜将我们轮流扫了一圈,然后又回到了正前方,“我已经联系好了上岛去的船,东西也都预备好了。”
  他说的“东西”是我们上岛时需要的枪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定的,也许我需要找个时间好好地问一问。我冲着后视镜里的那张镇静得近乎漠然的脸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我知道自己的表情也还是镇定,但是只有我知道,放在膝头的那两只手却紧紧扭在了一起,手心里满是冷汗。
  不是害怕,而是……紧张。是的,我的确感到紧张,我的脑海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在唠叨:如果她真的在岛上……如果咱们的行动真的很顺利……如果……
  这种感觉有点像小时候即将上台表演节目时紧绷着的揪心的感觉,轻微的无措,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表现是否会如师长所期待的那么好。不过,我也清楚地记得,一旦站到了舞台中央,所有的紧张都会烟消云散。
  这次……也一定是这样。
  大概看出了我的紧张,蔡庸的话也多了起来,“这里有很多很有名的景点,像陶波胡卡瀑布、惠灵顿植物园、怀波阿森林公园……有机会的话应该好好玩一玩。”
  “希望……会有机会吧。”我的喉咙干涩,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别多想,”蔡庸安慰我,“我有预感,会顺利的。”
  果冻也从前窗缩了进来,冲着我挥了挥拳头,“我也有这种预感。”
  我有的,只是大战在即的预感。
  “到了镇上之后,”蔡庸看了看大家,开始做细致的部署,“林天和我去取货,你们留在旅馆里休息。”看到大家都点头,蔡庸又说,“天黑之后我带果冻周均出发去岛上,殷茉和林天留在镇上做接应。”
  “不行。”我想也不想便断然拒绝,“这里面就只有我认识他们的人。”
  蔡庸和果冻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蔡庸点了点头,“行,那林天留下来做接应。”
  林天点了点头。
  蔡庸脸上闪过满意的表情“在天黑之前就尽情享受好了,这里有最好的黑皮诺葡萄酒,还有最好的牡蛎和龙虾……”话题就这么拐到了饮食上去。看到蔡庸微微眯起的眼睛和脸上流露出来的惬意表情,我猜他一定是饿了。
  “听说这里的三文鱼很好啊。”林天舔了舔嘴唇,“是不是真的?”
  “库克山那边有个最出名的三文鱼养殖场……”
  看着四个男人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晚餐的菜式,焦灼不安的情绪不知不觉变得轻松了不少。也许这才是最好的临战状态吧。毕竟过度的紧张只会坏事,在那个真正的时刻到来之前,能让自己的神经松弛一下总是好的。
  不论是对他们还是对我。
  卡格尔小镇依山傍海,景色如画,站在旅馆前面的草地上仰头便可以看到山巅常年覆盖着积雪的南阿尔卑斯山脉,本该是充满了闲适气息的地方,过多的人和车却让这宁静的小镇显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躁动。
  因为天气的原因,前往巴特拉岛进行救援工作的官方机构和各种民间组织的救援人员都被迫滞留在了这里。这种情况对我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突然增多的陌生人让我们这几张东方面孔并不显得那么醒目,所有的人都在焦急地等待天气的好转。蔡庸说,具体的情况旅馆老板也不清楚,只说巴特拉岛附近沉睡的海底火山突然之间变得非常活跃,之前的海啸也是由于海底火山的活动造成的。
  当然这是一个非常客观的说法,但是站在我的角度,却不可避免地将所有的表面因素连接在一起:海啸、拥挤在混乱人群中的海族人、出现在撤离的人群中的暴徒以及安东、夜翎这两个确凿无疑的夜族人。我本能地猜测会不会是夜族人想要霸占这个岛做什么?
  这个时刻本该是夕阳西下,漫天云彩热烈燃烧的景致,可惜的是天空中布满了厚厚的云层。风声飒飒,仿佛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这样的天气会让让人本能地感觉不安,神经在短暂的松弛之后又重新绷紧,持续地做深呼吸也完全无济于事。
  几个男人的反应则跟我截然不同,晚饭后他们就开始围着一张咖啡桌打扑克,同时分享着一瓶Sauvignon Blanc。我想,比其他白葡萄酒略低的酒精度也许是他们选择了它的原因,毕竟每个人都没有忘记今天晚上我们还有要去面对的事。
  即使他们看起来都轻松得要命。
  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一瓶Sauvignon Blanc也终于见了底。蔡庸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扔下满手的纸牌,低声说了句,“时间到了。”
  含在嘴里的苏打水猛然咽了下去,喉咙里顿时泛起热辣辣的刺痛感。我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放下捧了一晚上的水杯就急急忙忙地直奔洗手间。这个是我新添的坏毛病,越是到了紧急的时刻,我越是控制不住地膀胱发紧。
  等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男人们都已经准备好了。蔡庸把我那份装备推到了我面前:一个野外背包,里面鼓鼓囊囊地不知装着什么东西。风镜、匕首、枪、微型通话设备,还有零零碎碎几样出发之前蔡庸讲过但是我记不清到底有什么用的东西。
  枪别在腰带上,匕首藏在短靴的靴筒里,背上背包……好沉。抬头看向蔡庸,他上上下下把我们打量了一番,冲着身后的房门挑了挑大拇指,“走吧。”
  被蔡庸指定留守的林天凑过来挨个拥抱我们,连一向心存芥蒂的果冻也没有落下。这人长期混迹于市井流氓之中,练就了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高超本领。最重要的是,他的口语说得非常好,和当地人沟通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虽然他说的话如果写下来的话十有八九自己都不认识,这也是蔡庸选择留下他的最主要的原因。
  约定的时间是三天,如果三天过去之后我们都没有回来并且也没有传回任何消息的话,林天会使自己返回皇后镇,再由那里转道奥克兰回国。
  当然这只是计划,谁也不希望真的会这样。
  这里温差很大,白天的时候还只穿薄T恤,一入夜都得披上厚夹克。天色已经阴沉得很厉害了,风呼呼地刮着,海浪拍打崖岸的声音又快又急。这一带的海岸不再是温情脉脉的平缓沙滩,而是礁石和大大小小的碎石组成的石滩。我们从旅馆后面的斜坡走下去的时候可以看到码头停靠着不少游艇,据说在新西兰平均八个人当中就有一个人拥有游艇,看来所言非虚。
  我们的出行自然不会如此明目张胆,沿着这条斜坡一直向东走,很快就把镇子甩在了身后。转过一块突起的山崖,蔡庸指了指远处的海边,压低声音说:“那里面有一个废弃的小码头,我们约好的地点就是那里。”
  天空已经完全被乌云遮挡住了,没有光,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艘游艇的影子,看上去要比“米娅号”略大一些。甲板上一个模糊的影子晃来晃去的,不知道是不是蔡庸约好的那个人。
  “上船之后直接进船舱,”蔡庸压低了嗓门继续嘱咐我们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不要跟船上的人做任何交流。”
  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出于安全的考量而给出的忠告,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之所以这么做不是为了防止他人打探到我们的秘密,而是为了避免让船上的人认为我们在探听他们的底细,或者更要命的,认为我们是警方找来的人,从而给麻烦缠身的我们惹来更大的麻烦。
  他们是有秘密的人,这也是我很久之后才知道的。
  自从岛上的居民疏散之后,这艘船就一直秘密地前往岛上运送武器和食品,风雨无阻,没人知道他们的买家是什么人。
  蔡庸说,那是一个真正的秘密,连金钱都无法买到。


  二、地狱第二层

  这是一艘经过了改造的游艇,舱房被分割成了若干套小房间,我们几个人被蔡庸带进了最靠里的一间小舱房里。这间小小的舱房没有放家具,只有靠近舱门的地方亮着一盏小灯,呼吸之间除了海水腥咸的味道,还有种幽闭的空间里常常会味道的潮湿的霉味。
  我们几个人席地而坐,静静倾听着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觉得自己活像见不得光的偷渡客。蜷缩的坐姿令腰间那个多出来的硬物触感明显,微微发凉的感觉,像是在无声提醒着什么,快艇的速度以及密闭的空间都令人头晕目眩。
  “要不要睡一会儿?”果冻轻声问我。
  我摇摇头,这样的时候,谁还睡得着?
  蔡庸留在了外面,小小的船舱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周均靠着船舱闭目养神,果冻仿佛想心事的样子,不时看看我的反应。他们两个人看起来都十分镇定,紧张的似乎只有我一个人。
  “喝点水吧。”果冻再次提议。
  被他看出我的紧张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可是已经到了这一步的我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我的执意参加会不会成为这几个男人的拖累?我的拳脚不够狠,出枪也不够快,甚至……我无法肯定自己是否能在某些特定的场合下做到心狠手辣。
  “不渴,没事。”我勉强笑了笑。我记得出发之前蔡庸说过,食品和干净的水目前是岛上十分缺乏的东西,千万不能浪费。
  “别想那么多,”果冻安慰我,“咱们这几个人里头就只有你认识那些人,你可是咱们的核心。”
  我低下头笑了。
  坐在斜对面的周均也睁了一下眼睛,淡淡说道:“林天还说等咱们回来了要撺掇着大家一起去一趟那个专门出三文鱼的地方呢。”
  “看他这点出息!”果冻也乐了,“不知道吃点别的?没听飞机上空姐说牡蛎、龙虾什么的。”
  周均也笑了起来。
  舱房里压抑的空气里忽然多出来一些看不见的东西,轻快的破开了笼罩在我们头顶上无形的压抑。
  我的手无意识的摸了摸靴筒里的匕首,冷兵器总会给人一种让人胆寒的冰冷感觉,不过这一刻,这种感觉却让我迅速的镇定了下来。行动已经开始了,如果我还在琢磨已经做出的决定是否合适只会坏了大家的事——我就真的变成拖累了。
  那可不是我飞过半个地球跑到这里来的初衷。
  我握紧了拳头冲着头顶的空气用力击出一拳,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战场上见吧!
  我们停泊的地方并不是正式的码头,这一点从脚下这座栈桥的终点是一幢海边别墅就能看出来。出发之前我看过蔡伐发来的资料,资料上说这一带的海岸,很多别墅都是这样的格局,很小的私人码头,方便自己的游艇出行。
  别墅里的人很有可能已经撤走了,连门廊的灯都是黑着的。不光这一家是这样,借着微弱的天光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附近几幢房屋的轮廓,黑沉沉的,都没有灯光。再往远处看,掩映在绿荫丛中的小岛一片漆黑,安静得不可思议。不但没有旅游胜地常见的彻夜狂欢的篝火派对,甚至听不到鸟鸣或狗吠。到处都死气沉沉的——不是受媒体影响在脑海中形成的混乱场面,而是彻底的死寂。
  这么大的落差实在让人有些意外。
  游艇开走了,蔡庸快步赶上来,低声催促我们,“快!右边那栋房子!”
  不明白他说的快是什么意思,心底那根弦却本能地紧绷了起来。一溜小跑地跟上了他,我的身后是果冻和周均。这是一个把我护在中间的队形,在路一那个废弃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