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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狂客-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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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皆已发僵,表示被杀已有两个时辰以上了。

他放弃将人暂时安顿的念头,假使地保里正前来查问,这许多尸体,他跳在太湖里也洗不清嫌疑,必须及早离开,不能成为杀人犯。

重回大厅,问题来了,他一个人,怎能将两个重伤的女人带走?

那头小驴,还不错,小驴正在花园里吃草,不知人间有丑恶。

小驴可以驮一个,他也可以背一个。

正打算去牵驴,突然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异样声息。

他奔入大厅,首先抢起了剑。再一眼瞥见活阎婆的龙首杖,将剑系在腰带上。

“苍天谅我!”他举杖厉叫:“我要大开杀戒,大开杀戒!”

六个男女飞掠而至,在门外两面一分,刀在手剑出鞘,先察看精舍左右。

他们是十分小心的,两个人快速地穿越门廊,一个留了花白三髯长须的仗剑老人,猛然一脚踢开虚掩的大厅门,贴门侧一闪而入。

剑举起了,闪势也倏然停止。

随后出现在门口的,是在客店追逐姬玄华的中年文士,手中剑冷虹闪烁,隐发龙吟,凝功聚劲随时准备攻击的气势,极为强烈磅礴。

“鸿老,收剑!”中年文士骇然止步惊叫,叫声急促惊容显而易见。

鸿老的剑是举起的,攻出的气势已到了一触即发境界,马步也保持进手的最佳姿态,但似乎半途中止,急猝间停止进步,脸色也惊疑不定。

眼前躺着五具女尸,中间是虎目中闪烁着妖异光芒的姬玄华,双手举杖作势进击,腰带上有一把无鞘长剑,厅中流着血腥味,有一股诡异的气氛弥漫全厅,似乎这里已成了屠场,或者地狱。

姬玄华的狞猛阴厉神情,极为慑人心魄。

鸿老如果欺进一步半步,将毫无疑问招致可怕的雷霆攻击。

中年文士看出异状,被眼前的景象撼动了心神,那种莫可名状的恐惧感觉,敏感的人是可以感觉出来的,见识与经验,也可以增强这种感受力。

“我……我收不回来……”鸿老惶然的语音,流露出心中的恐惧。

鸿老是行家,已经知道神意已受到震撼和控制,伸出的剑收不回来,身躯已被一种神秘的力源所左右,难以了解的强烈气势束缚住神意的动能。

鼠遇猫、猴遇虎、蛙遇蛇,都会出现这种瞬间麻木的现象。

猫、虎、蛇所流露的杀机和气势,姬玄华所流露的浓烈杀气,都有震慑对手的威力。

某些人见到某个大人物,会浑身发抖喉紧手软气虚。

中年文士轻灵地滑进一步,伸手搭住了鸿老的背心。

身后,四男女到了,站在厅外的门廊骇然向里瞧,迟疑着进退失踞。

两女是高黛母女,改穿了村姑装,但带了剑,有准备地进入浩园。

“是他!”高黛以手掩住樱口惊呼。

中年文士早已看清姬玄华,不但不敢发作,而且悚然而惊,知道上次在客店向姬玄华动手,是如何危险的举动,以目下的情势估计,龙首杖如果发起攻击,气势必定石破天惊,第一个溅血的人将是鸿老。

鸿老精神一振,两人警觉地徐徐后退。

真幸运,姬玄华并没发起攻击。

姬玄华看出他们的身份,将爆发的火山突然平静了。

退出门外,鸿老呼出一口长气收回剑。

“这年轻人好凌厉的杀气。”鸿老的神色仍没恢复正常:“满厅尸体,潘家的人完了。”

“他就是姬玄华。”中年文士苦笑:“我的坤极大真力毫无用武之地。厅中的尸体,有一个是活阎婆,不是潘家的人。”

“有一个是百毒夜叉。”鸿老骇然变色:“要杀死这个恶毒的女人,武功高是靠不住的。糟!我们的消息错误,东厂的混蛋不在这里。”

高黛默默上前,紧张不安的表情写在脸上,小心地越过中年文士身侧,迈步入厅。

“女儿,去不得。”中年文士伸手阻拦,他正是姑娘的老爹五岳狂客高俊:“他……他的神情不对,发起威来必定十分可怕……”

“他救过女儿。”高黛说:“女儿肯定认为他不会对女儿不利,女儿要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浩园潘家一定出了意外,我们的消息已经证实,鹰犬与走狗们,的确已大举出动潜抵浩园。而潘园主在民变时,确是参与杀死民贼的义举,所以我们急急赶来,希望能替潘家尽一分保全的心力。我们来了,不弄清情势怎能就此丢下不管一走了之?”

她是说给姬玄华听的,表明她们的立场。

她以为姬玄华不知道她的底细,一个初出道的花花公子,怎么可能知道她是谁?更不可能知道她老爹在苏州的一切作为目的。

姬玄华已经不再理会门外的六个高手男女,放下龙首杖到了镜花妖身畔,温柔地用腰帕替她轻拭脸面的汗水,药力正催动气血在体内加速循环,因而有汗水沁出。

高黛在一旁默然住视,颇感诧异。

“姬爷,她……她们怎么啦?”高黛柔声问:“我……我看得出来……”

“你问哪几个她们?”姬玄华冷冷地问。

“镜花……水月……”

“她们受了重伤。”

“为何?”

“我还没问,来晚了一步。”

“那她们……”高黛指指活阎婆的尸体:“她们下的毒手?”

“不知道。”姬玄华爱理不理。

“她们不论武功或用毒,都比镜花水月高明,所以……所以你杀了她们?”

“废话!你有完没有?”姬玄华大为不耐:“我一点也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只知道我一来,就有四个东厂的可怕高手群起而攻,一鞭一戟一锤一雁翎刀……”

“东厂专使的四虎卫,也叫四天将风火雷电。”

“谁管他们是老几?我赶走了他们,厅内的几个混蛋也见机从后面逃掉了,我所看到的光景,就是这样。韩杨两位姑娘重伤昏厥,我救了她们。”

“老天!东厂的人真在这里……”

“后面内室有十六具尸体,死了约两个时辰以上了。”姬玄华挺身站起指指厅后:“你们可以去看看,很可能是这家浩园的主人。”

“哎呀……”

“你们这些浪得虚名的人真能干,在镇上追踪东厂一些二流货色,玩躲迷藏游戏,也找我这种不相干的人逗逗乐出出气,让东厂的超等重要凶徒,在这里杀人迫供。哼!你们来苏州干什么?闲得无聊吗?”

鸿老五男女脸色大变,惶然向内堂急抢。

镜花妖的身躯,扭动抽搐了几下,发出两声呻吟,无神的双目徐张。

“不要移动,素英。”姬玄华轻抚镜花妖的脸庞,关切地低语:“你和水月杨姑娘都受了重伤,但伤势已控制住了,我会带你们离开,找地方调养。我想,一定是我连累了你们,真不该把朱雀功曹交给你们的,我非常抱歉,我没料到……”

“不怪……你,玄华……”镜花妖吃力他说:“偏偏来了活阎婆三个人,想抢夺朱雀功曹。结果,碰上生死一笔带了大批爪牙赶到。结果,我们都注定了要被灭口,我……我好恨……”

鸿老五男女重出大厅,一个个铁青着脸悲愤填膺。

“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姬玄华掩住她的嘴,阻止她多说话免伤元气:“你不能回织造署了。”

“我……”

“先不要说,我带你们去找地方调治。”姬玄华大踏步出厅去牵小驴。

水月妖也醒了,不住发出呻吟声。

高黛本来十分讨厌两妖女的,走近镜花妖蹲在一旁摇摇头苦笑。

“韩大姐,是谁伤了你的?”高黛低声问。

她能毫无芥蒂地称镜花妖韩大姐,显然在心理上已有所改变,也许,是冲姬玄华份上而改变的。

镜花妖知道她是谁,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苦笑,这位五岳狂客的爱女嫉恶如仇,今天居然对一个妖女客气确是异数,因此大感意外。

“我不要你可怜我。”镜花妖喃喃地说。

“请别误会,韩大姐。”高黛诚恳地说:“七妖八怪五夜叉,什么都要,就是不要可怜,我知道。”

“袖底乾坤侯晓风,那老鬼的拂云袖好可怕。”镜花妖叹了一口气:“我和杨姐经不起他一击。”

“活阎婆那些人呢?”

“同时动手的人有生死一笔,神拳铁掌丁如山,火凤三姑,好恶毒的畜生,出其不意同时下毒手。”

“生死一笔真来了?”

“一点不错,而且有很多人。专使的四虎卫也来了,这是前听未有的事,这些人通常不会离开宾馆的,这里的事一定十分重要。”

“他们杀光了浩园的人。”

“我不知道,我奉命带了银票,找姬兄劝他释放朱雀功曹……”

镜花妖将经过概略他说出,说话甚感吃力。

“姬兄一定是不放心,暗中跟来了。”镜花妖最后说:“算起来,我也算是他们自己人,仅为了推卸朱雀功曹成为白痴的小事,便杀自己人灭口,以争取鱼藏社的合作,委实令人寒心。”

“韩姑娘,你是说,姬老弟一个人,就把东厂一大群高手中的高手赶跑了?”鸿老忍不住提出疑问:“会不会姬老弟另有帮手?”

“姬兄一向是独来独往,毫无疑问他把这群恶毒的人赶跑了。”镜花妖说得斩钉截铁:“织造署与巡抚署的人,心中有数知道他不好惹,所以都不愿和他打交道,总领飞天豹子宁可花钱消灾。你们……”

“我们怎么啦?”

“生死一笔虽然没把你们一群侠义英雄,看成严重的威胁,但仍然把杀掉你们当重要的事处理,你们最好小心些,他已经派有不少人在布网等候你们。”

“不要引她多说话。”牵了小驴到了厅外的姬玄华怒叫:“你们的事自己处理,少来烦人,哼!”

“姬兄,你不能用小驴带两个人。”高黛说:“我们帮你带她们走,而且可以找到隐秘的地方安顿,让她们安心养伤,小驴会加重她们的伤势,而且也驮不动两个人。”

“我的事不需任何人干预……”

“不,我们一定要帮你。”高黛语气坚决,不理会他的怒意:“你如果拒绝,就是没把她们的健康放在心上。”

他默然,这问题本来就令他深感烦恼,他背一个没有问题,但驮在驴上的一个可就难保安全了,即使能坐得稳驴背,走动就难保安全啦!

不管他是否答应,母女俩立即动手分别将两妖女抱起。

他恨恨地一掌赶走小驴,把长剑丢掉。

第十七章 痴情少女

孤零零的农舍,位于胥河东岸不远处,距府城远在十五里外,相当隐秘的小径很少有人走动,往来府城需乘坐代步小舟。

这里是侠义群雄藏身处之一,他们经常更换藏身处。

这里只安顿了六个人,五岳狂客一家,与侠义道耆宿霸剑张鸿儒、散花仙子施玉梅、神手陶荣。

散花仙子是二十年前江湖五侠女之一,嫁夫凤阳一代剑豪摩云剑客曹永祥,十年前,摩云剑客身死山东东平府,是被好朋友神爪绝刀陈潜设计谋杀的。十年来,散花仙于天涯寻仇,四海为家穷觅仇踪,迄今仍然毫无结果。

神手陶荣是江湖铁臂功名家之一,二十年前曾任开封镇远镖局的名镖师,算是白道英雄人物,誉满江湖。

白道与侠义道是不同的,但界限模糊很难明确划分。

姬玄华是江洋大盗,不论白道或侠义道,都与他冰炭不同炉,先天上就是死对头。

他不与这些人打交道,只与农舍的主人套交情,暂时将两妖女安顿,请主人替他采办药物。

他只有救急的药物,治疗的药物必须购办。

不需要找伤科郎中,他就是最好的伤科郎中。

送走了农舍主人赴府城买药的小舟,他坐在河堤上的大柳树下沉思。

他得去和费文裕会合,晚上的约会相当重要。

他觉得很烦,两妖女出了意外,可把他绊住了,要办的事多着呢!可是,又不能丢下两妖女不管,何况他衷心喜欢镜花妖,虽则与真正的情爱无关。

脚步轻盈,有人接近他身侧。

“你是真心对待她。”在他身畔坐下的高黛语音柔柔地说:“但你有心事放不开,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心中烦恼,有个人陪着谈心不是坏事。

其实,他对高黛鲁莽刁蛮,野性十足的个性并无恶感,唯一的心理障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甚至有点欣赏高黛的泼辣韵味,不然哪会花工夫再三替姑娘解厄?

高家与东厂的恶贼作对,也是他暗暗佩服的理由之一,虽则他以往与东厂的恶贼没有恩怨可言,东厂残害天下臣民与他无关。

但最近,他与东厂恶贼有了利害冲突,事实已经证明东厂有超绝的高手,潜藏在魏奸的生祠内,担任保护生祠的重责,等于直接威胁他抢劫生祠的大计。

现在,五通神直接向他挑战,表示东厂恶贼已经和他有严重的正面冲突,进一步残害他喜欢的女人。

情势已发展至你死我活的关头,他与高家等于是站在同仇敌忾的一线上,他对高黛的些少排斥感,正在一点一滴地消失。

“我当然真心对待她,迄今为止,我一直不曾利用她刺探于我有利的事,我与她同是笑傲江湖的叛逆性男女。”他抓起一块小石投落河中,以发泄心中的烦恼:“小女孩,不要用你的笨脑袋,来看我和她的事,你根本不知道我们这些做世玩命者的看法和想法。”

“我也是行道江湖……”

“你算了吧!”他打断对方话:“豺狼当道,野兽横行,你们的那一套,已经行不通了。镜花水月是妖邪,她们就活得比你们愉快。”

“我……”

“你,你又怎样?”他冷笑:“再过几年,你就会知道你是谁了。”

“再过几年,我仍然是江湖侠女。”高黛提高嗓音,表示抗议。

“是吗?”

“那是当然。”高黛傲然回答,语气肯定自信。

“我怀疑。”

“你怀疑我会变成邪魔外道?”

“当然也有可能。”

“我抗议你对我的侮辱。”高黛冒火了,几乎要跳起来。

“侮辱?好笑。”他却轻松而笑:“我没指称你会变成邪魔外道,而是你说的。”

“那你说可能……”

“可能,那是指你所说的改变,你如果不信,在目下的三家走狗中去找,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是活见证,这些人以往都是白道或侠义道的英雄好汉。那位曾经几乎活捉你母女的乾坤一剑解彪解五爷,就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活见证,他就是往昔了不起的侠义道高手名宿。其实,我所想说的改变,另有所指。”

高黛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明亮的大眼直楞楞地瞪着他。

他一怔,随即明白自己失言了。

“我什么都没说。”他掩饰地说,回避对方的目光,转目远眺河上往来的船只,挣脱臂上的小手。

这是通太湖的主河道,往来的各式船只甚多。往来运河的船只如不在府城有停留的必要,半途即折入运河,不经胥门而经枫桥镇。

“难怪我觉得眼熟,”高黛喃喃地说。

“沧海桑田,天下决无永恒不变的事物。”姬玄华顾左右而言他:“河会变,连大石头也会变,变小,或者破碎,甚至变成沙尘。”

“那是你,是吗?”高黛抠住主题不放。

“你要知道我所说的另有所指吗?”他答非所问,有意回避主题。

“我在听。”

“小女孩,看看你自己。”

“看我自己?”

“你目下是豆蔻年华的青春少女,时光年华不会饶你。岁月不饶人,所以有无数的人想修长生。”

“这……”

“有一天,你会嫁一个英雄好汉,或者嫁一个平凡的男人,你将放下高举的侠义之剑,成为一个贤妻良母,或者泼妇悍妻。然后,养一大堆儿女,整天在喂奶换尿布中过日子。然后,镜中出现一个陌生的操劳妇人面孔。像你娘,她并非是每日都举着剑,跟在你老爹身后挥舞呐喊的疯婆子,江湖朋友早就淡忘当年的穿云玉燕了。”他愈说愈大声:“要不,就像你老娘的早年好友散花仙子施玉梅,她嫁了一个英雄好汉。结果,英雄好汉被人杀死了。英雄好汉一定会死的,而且死得比任何人都快。结果,她携剑走天涯,什么都丢下不管,发誓要替乃夫报仇,十年岁月等闲过,成为江湖流浪女。这种例子,在江湖道上用扫帚扫,随便一扫就是一大堆。小女孩,我无意吓唬你,这就是现实人生,即使我想吓唬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高黛死死地瞪着他,似乎把他看成怪物。

“或者,像镜花水月。”高黛的语音似乎来自云天深处。

“镜花水月所走的路,没有什么不对,毕竟她们甘心情愿选择的,她们认为并没白活这就够了。”

“你呢?”

“我?我也是甘心情愿选择的。”他突然显得意气飞扬:“毕竟每个人都必须选择,没白活,这就够了。不亏良心不丧心病狂,我做的事不容他人置喙,你说我霸道也好,说我狂妄也罢,我不介意。”

“所以你和她们在一起……”

“小女孩,不要管你不懂的事。”他不耐地挥手:“不论男女,只要意气相投,你如果喜欢某一个人,是不会计较不相关的人际杂务琐事的。和镜花水月在一起,我觉得无拘无束,嘻嘻哈哈洒脱形骸,乐在其中心中没有负担,夫复何求?一旦心中有了负担歉疚,活得就苦了。像这一次……”

“有了负担,就有了歉疚?”

“是的,我不该把灾祸丢给她们。”他苦笑,挫了挫钢牙:“天杀的!怎知道东厂的杂种做得这么绝?连一点点小事也互相残杀自己人,去他娘的!”

“报应哪!”高黛掩住樱口妖笑。

“你说什么?”他不悦地沉声问。

“你说的,这就是现实人生呀!”

“可恶!”他也笑了。

“我……我让你感到拘束吗?”高黛的笑容消失了,粉颊红云上涌。

“你很烦人,知道吗?”他摇摇头:“你是一个可以逗来玩的小精灵,却不是一个可以不拘世俗,脱略形骸相处的游伴,你的人生刚开始呢。”

“我……”

“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他跳起来整衣:“你一定是想套我的口风,想了解我的意图动向,我不会告诉你,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匆匆走了,留下高黛坐在树下发呆。

姬玄华相信五岳狂客几个人,保护得了养伤的两妖女,傍晚时分,他便离开农舍扑奔木渎镇,往来十余里而已,他颇为放心。

内室中,两妖女分别安顿在相并的邻室,由高夫人母女与散花仙子轮流照料,令她俩衷心感激。

她俩与这些侠义道中人,天生就积不相容,能受到亲切的照料,心中的敌意消减了许多。

房中掌起了灯,服了药的镜花妖精神相当好,姬玄华不但有最好的保命培元丹药,也先后两度用真气疗伤术,替她们疏导经脉中的淤积,复元得相当快。

收拾好药具,高黛神色友好地坐在床口,晶亮的明眸不再闪烁迫人的光芒,微笑着伸手轻抚镜花妖披散在枕上的亮丽长发。

“小妹妹,不要把我看成快要去见阎王的可怜女人。”镜花妖苍白的面庞,表示元气仍没恢复,笑起来另有一种凄迷动人的美:“告诉我,你们真能对付得了生死一笔那些人吗?”

“我们不断和他周旋,不是吗?”高黛的语气并没有多少信心:“韩大姐,听姬兄说他不打算让你重回织造署,你的打算呢?”

“我还敢回去?”镜花妖叹息一声:“生死一笔五通神那些人逃回去,不知怎样编排我的不是,认为我已经死了,死人安罪名死无对证。如果我回去,总监唯我居士不杀了我才怪。”

“他会把你送交给生死一笔。”

“那是一定的,织造署的人不敢违抗东厂恶贼。所以,我只有远走高飞的一途。”

“姬兄会带你走的,他在苏州的游兴该已意兴阑珊。”

“小妹妹,你还没看出来吗?姬兄根本不是来游苏州名胜的,如果单纯为了游山玩水,碰上这种大麻烦,任何人都会如避瘟疫般火速远离危境。他不但没走,反而借鱼藏社的杀手引起风波。”

“为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

“韩大姐,你与他情谊亲密……”

“小妹妹,你可别弄错了。”镜花妖正色说:“不错,他是一个豪放不羁的风尘奇士,我是一个叛逆放荡的江湖名花,彼此都不受世俗拘束,在一起谈得来,欢欢喜喜相互慰藉,分手时人各天涯,不能当真的。亲密与情谊是两回事,之外我们从不谈各人的隐私。我只是感觉出他在苏州另有目的,他不说我决不会问,迄今为止,他从未提及他旅游以外的事。”

“哦!也许,不久之后他会告诉你……”

“小妹妹,如果你想要从他那儿,刺探他的动向和目的,不会成功的。如果我所料不差,你们一定想要他助你们一臂之力,向生死一笔讨公道,成功的希望不大。你们力量有限,我实在不明白,你们为何要逗他们玩捉迷藏游戏,他们并不重视你们的骚扰。”

“不瞒你说,我们其实用意不在和他们拼命,我们没有攻击他们的实力。”

“那你们来苏州干什么?”

“骚扰牵制他们,以免他们集中全力,搜捕三月间民变的首要人物,至少可以拖住他们一些人手,能救一个是一个。”高黛终于透露侠义道群雄,前来苏州的目的,也坦白承认力量不足,没有攻击东厂恶贼的实力,只能借骚扰来牵制一些人,不让东厂鹰犬有集中全力,搜捕民变的首脑人物。

众所周知,坦承首谋倡乱,甘愿上法场就义的五个人,只有当初在巡抚署大闹公堂时,众多激动攘臂而起的几个而已。衙外在大街领导罢市示威的人,一府两县的治安人员并没查报,装聋作哑拒绝与巡抚署的官吏合作。毛巡抚恨透了这三个敷衍了事、有意放纵的知府知县,只是不敢再引发暴乱,暂时不便追究而已。

民变已过了半载,民心不再浮动,这时悄悄进行算帐,铁定不会再次激起民变了,一步步收紧搜捕网,进行得相当成功。

“你们并没有牵制成功,而且失败得很惨。”镜花妖怆然叹息:“今天浩园遭劫,浩园主人一家惨死,就是东厂鹰犬的得意杰作。浩园主人潘克诚,正是率市民在胥门码头,溺死浙江来的东厂缇骑专使,火焚专使座舟的暴民首领之一。小妹妹,他们也几乎捉住了你们。”

“我们摆脱了他们的围堵迫不得已走险,全力向浩园反扑,没想到仍然晚了一步。”高黛失声长叹:“事先并不知道生死一笔亲自带人前来,还以为他躲在宾馆不敢外出走动呢!”

“如果没有姬兄恰好赶到,你们恐将全军覆没。告诉你爹,不要再做笨事了。”

“唉!我们已经骑上虎背,如果能获得姬兄相助,我们还有希望。韩大姐……”

“报歉,我不能帮你们劝他助你们。”

“韩大姐……”

“不,我不能。”镜花妖断然拒绝:“这一来,我成了无情无义的人了。”

高黛知道不便勉强,叹息着出房走了。

姬玄华与费文裕,在镇西一家酒肆进食。天色不早,店堂中食客零零落落。

两人已喝了一罐竹叶青,都是千杯不醉的酒将。姬玄华将浩园的变故,低声一一道来。

“真糟!”费文裕咬牙说:“我也没料到生死一笔竟然敢出城来行凶。这混蛋比我所估计的更精明阴狠。我只留心城内的义民首领安危,却忽略了城外。”

“老哥,你又不是神仙,能保全城内城外的苍生吗?”姬玄华苦笑:“不把东厂专使赶走,浩园的事故将陆续不断发生。老哥,提前下手。”

“这……”

“兵贵神速,夜长梦多,老哥。”

“你很急,为镜花水月报仇?”费文裕居然有心情取笑他。

“我也想早些把生祠的钜万珍宝抢到手呀!”

“好,明晚如何?”

“遵命!”他欣然风趣地说。

“唔!你何不乘机造势?”费文裕心念一转。

“造什么势?”

“明晚不用戴面具。”

“你的意思……”

“以姬玄华的面目,替镜花水月讨公道,姬玄华一鸣惊人,江湖朋友必定为你喝采。你如果戴面具,而旱天雷戴的雷公面具,定会引起精明人士的联想,东厂鹰犬中一定有这种精明的人。由于你曾经现身吓走至尊刀的狗党,虽说所有的人皆认为是好事的人冒充的,但你如果戴面具出现在织造署宾馆,黑夜中谁知道是不是雷神面具?引起他们联想,生祠的戒备恐怕要加强十倍,更可能出动几百卫军布阵戒备呢!”

“有道理,老哥。”

“那是当然,毕竟我比你多走了几年江湖,对这些高手名宿的心理,多少有些了解,兄弟。”

“好,姬玄华替情妇讨公道名正言顺,向五通神雪被抢走朱雀功曹之恨,更是理直气壮。闯虎穴龙潭,明晚我要一把趁手的兵刃。”

“不能用与锤钻一类近似的兵刃。”

“我十八般兵刃都有相当成就。”

“与真正的高手搏命,最好是刀。”

“对,刀,最好是雁翎刀,一刀可将人劈成两片。明晚咱们杀他个血流成河。”

“后天晚上,生祠隐藏的狗东西,就会撤回宾馆,等候机会埋葬姬玄华和神魔费文裕了。”

“老哥,我们打赌。”姬玄华兴高采烈。

“打什么赌?”

“赌他们不会把人撤回。”

“赌什么?”费文裕笑问。

“赌一桌上席,两罐花雕。”

“赌啦!”费文裕以筷击碗。

两人哈哈大笑,开始论碗拼酒。

“你一定要走,和杨姑娘一起走。”姬玄华向镜花妖坚决地说:“我已经雇好船,你们必须尽快到达镇江,沿途切记不可泊舟,不要出舱露面,昼夜兼程远走高飞,远出这群凶魔的势力范围外。”

“你……你呢?”镜花妖伤感的表情令人心动,她知道,今日一别,明日天涯,但又不得不走:“我……舍不得离开你,但又不能缚住你的手脚,让那些可怕的人痛宰。玄华,一起走,好吗?”

“不,我必须牵制住他们,不让他们危害到你两人的安全,让他们不敢去追你们。”他举出的理由极为充分:“而且,苏州的事未了,我不能走,也不想走。”

“姬兄,你在苏州到底有何重要的事待办?”水月妖自认情感的份量不够,不便随镜花妖那么亲昵地叫姬玄华的名:“如果事不重要……”

“笨姑娘,如果不重要,我在苏州何苦招惹这些牛鬼蛇神?”姬玄华含笑扶镜花妖出房,其实镜花妖已经可以任意走动了:“船妇已经替你们准备了些朴素衣裙,切记不可泊靠城镇购买任何物品。”

“你很细心呢。”跟在后面的水月妖,说的话醋味十足。

“哈哈!我是将本求利,心怀色胎呢!”姬玄华开心地调侃自己。

“怎么说?”镜芬妖几乎要倚入他怀中了:“我希望你对我存有坏心眼,我是甘心情愿的。”

“别胡说!我对喜欢的朋友,从不存坏心眼。”

“对姑娘们例外……”

“鬼话。”姬玄华到了厅堂,五岳狂客一家笑吟吟地目送他们动身。高黛脸庞通红,似笑非笑白了他一眼,大概是看到他小心翼翼搀扶镜花妖的亲热劲,感到有点不自在,或者心中不以为然。

也许,她想起那天被游蜂浪子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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