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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武侠耽美]-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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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条右臂落地时,金刀竟然还握在手中。

  姬连城中刀倒地,已是痛彻心肺,但却咬紧牙关,深锁眉头,一声不吭。

  他一倒下就是一连串的翻滚,试图脱开柴恒的威胁,同时左手疾出,连点了身体右侧几处要穴,试图止住流血,但成效并不明显。

  柴恒可不会放过他。他恶恨恨地提着刀,就要追上去结果了姬连城。

  但这时,姚兰芝的第二把飞刀也到了。

  这一次,是她仓促间发出的‘大接引神刀’。

  这一刀,她无法再以‘元神驭刃’,是以速度、力道上都不能与第一刀相提并论。

  柴恒瞧见了一丝淡淡的光影,变幻着,高速向自己飞来。

  他知道来得必定是姚兰芝的暗器,是以不敢大意,暂且弃了姬连城,一边双足一蹬,全力向后跃开,一边舞动钢刀,试图劈落来袭的飞刀。

  ‘叮’得一声,柴恒的刀拍中了姚兰芝的‘大接引神刀’!

  拍中之时,柴恒竟大吃一惊,但觉钢刀刀身巨震,几乎拿捏不住。更令他更吃惊的是,虽然拍到了姚兰芝的飞刀,但也只是令刀稍稍改变了方向,居然无法拍落。

  那把飞刀,本是直取他的咽喉,受了这一拍之力,往下微沉,改奔他的腹部而去。

  柴恒的护体真气立时感到被高速的利器刺穿,接着腹部的皮甲也是一震。

  他心中暗叫不妙,只觉腹部一阵绞痛,知道是中刀负伤了。

  幸好他的护体真气的威力要强过沙飞虎许多,而姚兰芝这一刀,也因为仓促出手,无法以‘元神驭刃’的绝世手法发出,加之柴恒之前一刀拍中了飞刀,虽则未能击落,也算把刀上的力道卸去了大半。是以,这一刀,尽管撕开了他的护体真气,但终是没能穿透他的皮甲,只射进去一半。

  虽然进去的那一半刀刃也刺伤了柴恒,可因为刀上无毒,对他这样的高手而言,未能造成太大的伤害。

  柴恒中刀之后,又向后跃开几步,把腹部的飞刀拔出,扔至一边。随及,他略微运气,知道并无大碍,心中一喜,口中道:“八方风雨,八面威风,今日看来,却也不过如此呀。”任是嘴上说得再硬,一时间却也不敢提刀扑上了。

  此时,姚兰芝身上还剩下一大一小两把‘接引神刀’,而据她观察,柴恒显然并非那拨人里最为难缠的几个敌手之一,因此不愿再浪费飞刀去取他的性命,只是戒备着,防止他万一不识好歹,冲上来玩命。

  那边,沙飞虎倒地之时,孙有度已脱出战团,抬头瞧见姚兰芝还在小心戒备,防止柴恒扑上,而姬连城已负伤,倒在一片血泊里。

  孙有度纵身跃起,抢到姬连城身侧,俯身半跪着,揽起地上少了只臂膀,竟哼也不哼一声的硬汉,赶紧伸手连点了他身上十余处大穴,替他止血。可姬连城被斩断右臂的创口实在太大,血仍然不住地往外涌。

  虽然姬连城是姬于安的儿子,与孙有度没甚亲缘关系,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怎能无动于衷?

  孙有度一时悲从中来,禁不住老泪纵横起来。他掉头对姚兰芝道:“我一把老骨头,死而死已,为何要先救我!”一边说着,一边迅速从衣襟上撕下大块布片,为姬连城包扎住伤口。

  姚兰芝只是警惕地盯住柴恒,不发一言。

  姬连城此刻已疼得满头大汗,艰难地抬眼瞧了下脸色严峻的姚兰芝,似是心意相通一般,道:“兰芝做得没错,敢做就要敢当。这笔额外的买卖,本就是我和她主张接下的,责任在我们,纵然今日我夫妻二人战死于此,也理应保全孙爷无恙。”

  孙有度摇头苦声叹道:“这是什么话?明明是我们三人都同意的事,怎说起这样见外的话来。想老夫一生纵横,坏在手上的性命,亦不知多少条了,今日若被人所杀,只当报应到了,更何况人生五十不算夭,能活到今日,便已是赚到了。倒是你夫妇二人,年纪尚轻,怎可轻言生死,贼势浩大,若是寻得机会,理应伺机逃脱。。。。。。可是,可是。。。。。。你伤得如此之重,这可怎生是好呀!”

  原来,孙有度行走江湖几十年,遇过无数硬仗,也曾死里逃生,几下交手便知此番贼人实力不比寻常,‘威武行’实在是凶多吉少。因而,他一直想提醒姬连城夫妇看到机会就应尽快逃走,只是被沙飞虎缠住了,无暇多言。而姬连城夫妇却觉得,都是自己贪财多事,不顾孙有度的劝阻,硬接下了这趟本不该接下的买卖,才导致了目前的困境,害了‘威武行’一众兄弟,是以,都生出了战死之心,只盼能保下‘无辜’的孙有度一命。

  见柴恒已被自己震摄住了,姚兰芝一边仍旧注视着柴恒,一边脚步微动,移向姬连城。

  她口中关切道:“你伤势如何?”

  问是问了,但她强迫自己不去看姬连城的伤势。

  她怕看了,就会心乱。

  这种时候,已容不得她心乱。

  姬连城把急促的呼吸尽量平缓下来,道:“放心,命还在,不过少了只膊胳,没甚了不得的。”忍痛‘嘿嘿’笑了两声,他又道:“只可惜。。。。。。帮不上你的忙了。”

  他故意说得轻松,自然是不想妻子担心加分心。

  姚兰芝仍是没瞧他,口中淡淡问道:“我出刀先救孙爷,你不怪我?”

  她心里的忐忑,没人瞧的出来。

  一阵剧痛袭来,姬连城咬牙忍着,道:“你没有陷我于不义,我谢你还来不及,怎会怪你?活着做乌龟,倒不如死了酬兄弟。”

  姚兰芝点头道:“我这么做,正是知道,那个‘义’字对你有多重要。我不想你生不如死。”

  姬连城的武功在‘威武行’里算不得最高,却能令一众兄弟安心跟随,最重要的,就是他讲义气。

  那些个混江湖的强人、汉子,虽说没有不惜命的,但若碰上刀架在脖子上的事,也绝不会怕死求饶。由此,在他们眼里,武功高确有令人钦佩的资本,但说到底,也不过是能杀的人比别人多一些罢了,仅凭此项,如何令他们折服?是以,在江湖上,能服众的,往往不是武功,而是义气。

  顿一顿,姚兰芝轻笑了声道:“反正,随后我便来陪你了。”

  她那声轻笑里的苦涩,只有姬连城能读懂。

  他夫妻二人都感觉到今日定要藏身于此了。

  见这二人居然无视自己的存在所带来的威胁,说起话来,柴恒恨恨地瞪了姚兰芝和受伤的姬连城一眼。但是,对姚兰芝射杀沙飞虎,并令自己负伤的飞刀,他还是颇为忌惮的,哪里敢贸然上前?

  正迟疑间,他眼角余光扫过,发现一人独占两名赤手空拳的硬手的‘飞凰剑’沈琼楼,居然落了下风,而且看情形竟似有可能支撑不住了一般。

  柴恒不由大为惊奇,没顾上多想,手中钢刀一抖,喊出一声:“我来助你!”,便纵身加入那处战团。

  原来,跟随冯承钦前来的那两名神秘高手,看起来并不起眼,但武功却高明的让人吃惊。二人虽是赤手空拳,但在手持利剑的沈琼楼面前,一招一式,有章有法,竟毫不露怯。

  其实,似他们那样的高手,劈空掌已可离体伤人,手中有无兵器,相去甚微,沈琼楼手中有剑的优势,实在聊胜于无。

  另外,从招式上看,这二人精通合击之术,一人主攻时,另一人便主守,待到主攻之人气竭之时,便换做主守之人进攻,原先进攻之人主守,配合得极为默契。更加上这二人的掌上练有奇功,每一击都带着一股至刚至阳的火毒,若是被这样的掌力击中,经脉顿时如同被火焰焚烧,痛苦难当,是以极为厉害。

  刚交手时,沈琼楼还能以精妙莫测的剑术和二人斗个平手,但时间一长,就大感不支了。因为,这二人的内力本就深厚绵长,又有合击时互相间的攻守互换,可以节省内力,那一下下蕴藏着歹毒的奇门内力的劈空掌,几乎是一掌接着一掌,连绵不绝,无休无止一般,令的沈琼楼每次化解招数时,还需小心化解对手掌上的火毒,否则经脉被烧一下子,可不是闹着玩的。饶是沈琼楼一身精纯无比的先天真气,此时也有些气力不支了,若非他仗着剑法精妙,只怕早已落败。

  就在沈琼楼疲于应付,几近崩溃之际,柴恒猛喝一声,纵身而来。

  柴恒一加入,沈琼楼立刻大感轻松。

  他笑道:“柴兄弟来得正好,这两个老不死的是‘炎阳双魔’。‘威武行’在江湖上也算是走正道的,竟然请来这样的凶魔护驾,害我差点栽了。小心他们的‘毒火神掌’。”

  柴恒听言,心中大惊,暗自懊恼:该死,早知是这两个大魔头,就不该过来!

  但他已经加入战团,此刻后悔也迟了,只好硬着头皮,尽力施展开绣眉雕花刀,和沈琼楼联手抗敌。

  原来,这‘炎阳双魔’乃是成名多年的邪派凶人,‘炎魔’章俊,‘阳魔’熊辰是师兄弟关系,他们的‘毒火神掌’号称天下一绝,火毒的威力,除了‘火焰刀’管天泰之外,再无他人可比。这二人禀性极端,早年在江湖上由着个人喜好,稍被触怒,便制人死地,害了不少性命,后来便不知所踪了。

  姚兰芝、孙有度都听得真切,孙有度忍不住轻轻地‘呀’了一声,道:“‘炎阳双魔’!我这双老眼当真是瞎了,和他们一路同行,居然都没瞧出来。我只道这二人是姓冯的自家护院,哪想的到居然是‘炎阳双魔’?姓冯的真是有钱,居然能喂饱这两个老魔头,请得他们去看家护院。”        

  关于这一点,他确是想错了。虽然以冯承钦的财力,并非请不起‘炎阳双魔’做他的护院。但说来可笑,章俊、熊辰这两个声名狼藉的江湖亡命,性格怪异,自恃又高,自己不是甚好东西,却居然很是瞧不起商人。在他们眼里,商人虽然有的是银钱,但地位却低下,高傲如他们,怎能受其驱使?莫说冯承钦没请他们,就是出大价钱请了,他们也断不会答应。其实,这‘炎阳双魔’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已久,是被当朝权臣‘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招去了帐下,这次也是受钱宁的差遣走这一趟,保护冯承钦以及货物,并非冯承钦的自家护院。

  ‘士农工商’的说法,古已有之,加上明廷重农抑商,而商人又被认为是通过倒买倒卖、投机取巧的方式赢利的,很不光彩,是以地位还比不上种地的农民和从事手工业的工匠。        

  姚兰芝眼中光芒闪动,道:“有了这两个老魔,今日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言毕,她的手移向腰间的接引神刀。

  看来,她是打算全力发刀,杀死与‘炎阳双魔’对敌的那个使剑高手。

  她的飞刀所剩不多,当然要尽量杀死敌人中身手最为高明之人。在她看来,那个人一人一剑就几乎能和两个老魔头打成平手,无疑已是出手的敌人中最为高明的一个了。

  正在此时,只听得‘呜……’的一声闷响划破长空。

  那响声拖得极长,沉重、厚实、震颤着空气,有如大石破空,又如飓风过境。

  随着响声,有物体高速飞过,带起虎虎的风声,裂空而去。

  不知是何物,似乎没击中任何东西,就直接飞入黑暗中去了。

  场中激战众人无不诧异莫名。

  疑惑之间,又是‘呜’的一声闷响。

  这一次,高速飞来的物体没有落空,虽然还是没能击中任何人,但却正中后面的一面空墙。

  那墙壁是以岩石堆砌而成的,只听‘夺’得一声,震人心魄,那物体深深地刺入石中,尾部还在剧烈震颤,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竟然是一只小小的标枪! 。 想看书来

第28回:冬风卷残云黄沙掩怒马,青钱破神刀真水战炎阳
一时间,大家愕然,齐向标枪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黑暗里隐约出现了一个怪人。由于距离太远,纵然眼力强如姚兰芝,在如此昏暗的月光下,也只能勉强瞧见他的大概轮廓。

  但见那个怪人骑在一匹马上,马身两侧各挂有一个大大的袋囊,袋囊顶部有刺猬样的东西,一根根地伸出来,估计可能是标枪的尾部。那匹马看起来颇为神骏,脚步轻快,在距离这边战团接近两百步开外的地方,左右来回绕着踏步,可无论绕到哪里,都保持差不多的距离,不曾向前逼近一步。

  那个怪人身后,还有一人一骑正缓慢靠近。靠近之人看起来没甚异样,加上靠近的速度也不是很快,是以距离更远,就更加瞧不清了。

  那个怪人,自然是黄芩。而他身后正在靠近之人,无疑则是韩若壁。

  显然,黄芩已发现姚兰芝等人在疑惑地观察自己,忽然间,他仰天一声长啸,啸声震天彻地!

  没等众人从这声厉啸中回过神来,黄芩已探手自袋囊里取出一支小标枪,健腕翻动,抖手掷出。他这一动作连贯自然,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般挥洒自如。

  这样看似简单的掷枪动作,落在寻常人眼里,只觉极其一般,意识不到有任何特别之处,但落在姚兰芝这样秋毫可辨的暗器大师眼中,则犹如瞧见了最绚丽的舞蹈般,立时*无比。

  仅凭这一下掷枪的动作,她就瞧出黄芩定是极难缠的硬手。

  姚兰芝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口中惊呼道:“快压低身子,对手厉害!”

  孙有度本来就跪俯在地上的姬连城身侧,替他处理伤势,是以身形已是压得很低。姚兰芝也半跪下来,压低了身形。

  下一瞬,暗夜中,只见乱枪穿空,漫天雷电,但闻哀嚎声声,鬼哭狼泣,场上一片腥风血雨,惊心动魄!

  ‘威武行’的打手们也算走遍天下,江湖经验不能说不丰富,什么样的阵仗没遇见过?却绝没遇见过这样的阵仗。那拨悍匪横行戈壁,早习惯了流血搏命,又什么样的厮杀打斗没经历过?却绝没经历过这样的厮杀打斗。

  在黄芩快如闪电的双手开弓中,小标枪一支接着一支射出,前一支刚才脱手,后一支紧追而至,无论是‘威武行’的打手,还是沙飞虎引来的盗贼,都纷纷中枪倒地。那些划空而至的标枪,并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见人便射,遇人便穿。这些标枪上的力道,雄浑至极,若是‘威武行’的打手中枪,几乎会被穿个透心而过,而若是那些悍匪中枪,则因多了层皮甲保护,一般不至被射穿,但透甲而入,贯胸穿腹却也毫无问题。

  皮甲虽能挡得住姚兰芝的‘八方风雨’,却挡不住黄芩沉重的标枪贯穿。

  简而言之,就是中者立死!

  没有戒备的可能,因为标枪来得太快;没有还手的余地,因为敌人还在两百步以外。

  这简直不是一场搏杀,而是一场屠杀。

  在连续不断的射杀中,黄芩的脸上泛起了一抹诡异的潮红,随及梨涡乍现,笑容浅浅。

  苍白的月光下,他的笑容有几许狰狞。

  严格地说来,黄芩此刻的屠戮并非英雄好汉所为。英雄好汉理应光明磊落,要有心存仁爱的信念,要有以德服人的胸襟,就算必需以武力搏杀,也应该真刀真枪地去拼个胜负。但是,面对大批的敌手,黄芩宁可采用最为残忍、毒辣,甚至可以说有点卑鄙无耻的手段,远距离地大范围屠杀敌手。这种时候,江湖规矩也好,仁义道德也罢,全被他抛置到了脑后。当然,也可能他脑中从来就没有过这些,有的只是怎样达成目的。

  经过最开始时那两只小标枪的校准,这时的黄芩,虽在两百步外投掷标枪,准头依然精确的吓人,几乎每投出两到三只标枪,就必有中枪之人。如此一来,场上双方剩下的共计二三十个好手,根本经不起他一番疯狂屠戮。

  姚兰芝、炎阳双魔、沈琼楼、柴恒等所有人都仓惶地罢了打斗,跃至一边,一心一意地躲避飞来的标枪。

  都已成了别人的活靶子了,还如何再打?

  不过,他们这几个武艺高绝之人,还能凭着绝妙身法寻机躲避,可那些普通的打手、盗贼爪牙们就遭了殃。他们根本无法抵挡黄芩投掷出来的标枪。实际上,那些标枪的飞行速度之快,几乎无法辨认,他们只能一听到耳旁有风声响起,便尽量的左蹦右跳。至于能否躲开,全凭天命。

  天命,显然是靠不住的。

  于是,一阵枪雨过后,场上活着的人,也就没有几个了。

  这时候,韩若壁马蹄点地,来到近前,于黄芩身侧拉住了缰绳。他瞧见黄芩手下的这阵枪雨,不但杀了盗匪,也取了不少‘威武行’打手的性命,忍不住皱起眉头,开口责问道:“两边都不放过,你这是何意?!”

  话才出口,他旋即意识到,黄芩准备这些标枪本就是为着对付‘威武行’和瓦刺人的,而至于沙飞虎引来的这批悍匪,不过是意料之外的变数,是以,根本没有放过威武行那些人的理由。

  黄芩闻言,手中标枪并不见停,一面侧身续射,雷霆而出,一面冷然回道:“我只说帮你救下姬夫人,可不曾说救下威武行所有人,这样的标枪,姬夫人那样的暗器高手,定能安然躲过,威武行其他人我管的什么?何况,以目前的距离,想区分混战的目标是‘威武行’的人,还是沙飞虎一众,我又不是神仙,如何做的到?更何况,即便此番我们出手相救,‘威武行’也未必领情。别忘了,我们要抓之人,正是‘威武行’这趟货的大雇主!”

  韩若壁无语了一瞬。

  抬眼,他瞧看黄芩,只见那双精芒里似是映着几缕血色,那对梨涡中仿佛盛有一汪疯狂。惊愕之下,他脱口而出道:“你莫不是杀人又杀上瘾来了?!”

  他想起了那日在‘分金寨’里,黄芩屠戮水贼时的情景。

  黄芩的声音寒冷赛冰,阴森森道:“给我杀人的机会,你怕了?”

  韩若壁冷笑了两声,手扶剑柄,眼波如刀似剑,道:“总之,我绝不会给你杀‘我’的机会。”

  经过一连串的投掷,五十支小标枪所剩无几。当最后一支小标枪被掷出时,黄芩无比平静道:“你当我想杀什么人,就能杀得了什么人吗?其实,真正想杀之人,我一个也杀不了。”

  他说这话时,确实无比平静,完全象在阐述一个事实,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没有任何的不服气。

  韩若壁不由愣了愣,心道:听他这话,莫非曾经想杀什么人而杀不了?

  他一愣神的功夫,黄芩已将两个瘪了的皮囊扔到一边,迅速探手拔出背上宝刀。

  只见得一声呼啸,他已催动马匹,冲了上去。

  韩若壁见状不再多想,不甘示弱地拔剑抖缰,与之并驾齐驱而上。

  这时,沈琼楼已气得快要吐血了。

  他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爪牙们一个个倒在了飞来的标枪之下,却是力不从心,恨的几把钢牙咬碎,怒的就要发上冲冠。而且,他身边,柴恒还在慌不迭的闪躲之余,向他咕囔抱怨什么“花老大功夫请来了汤巴达,关键时刻却瞧不见人影”云云,真是要把他的肺都气炸了。可惜黑暗中,对方枪雨不绝,沈琼楼空有一身本领,也只能自顾闪避,无计帮扶别人。

  忽然间,枪雨骤停,但见远处那人已用尽了标枪,拔刀纵马冲了上来。

  这一刻,沈琼楼真是连眼睛都红了!

  他知道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虽然那人定是武艺高强之辈,但这么连续不断的远距离投掷标枪,任他武艺如何高强,体力也不可能不受影响,内力消耗之大可想而知。当然,对于内家好手,只要得了片刻喘息之机,恢复速度可以很快,但如果能在对方恢复之前,迅速与之展开硬战,迫其仓促应战,自己必能大占便宜。

  想罢,甚至来不及招呼一下柴恒,沈琼楼暴喝一声,原本低伏着的身躯,如同强力弹弓一般弹射而出。他掌中的长剑倒握着,伏于手臂之上,紧贴在背后,空着的左手捏出一个剑诀,提于胸前,几乎足不沾地的凌空飞起,快若流星,直奔黄芩而去。

  见沈琼楼全力冲刺而出,知道定是冲着那投掷标枪之人去的,柴恒不假思索的也飞身跟上,意欲和沈琼楼一起对付那个杀的他们人仰马翻之人。只是,他起步稍晚,速度也大不如沈琼楼,是以几个起落后,便被拉开了好几丈之远。

  柴恒之所以全力跟上,皆因胸中的恼火一点也不亚于沈琼楼。

  其实,他的性格颇为复杂,有暴躁鲁莽的一面,亦有阴沉狡猾的一面,但总体而言,仍稍嫌暴躁鲁莽。实在是刚才的那阵枪雨,把他压制得太久了,现下才会忍受不住,暴跳如雷,气恼的难以自制。

  看见二人来得凶狠,黄芩‘嘿’了声,嘴角泛起一丝略带残忍的冷笑,道:“好轻功,‘草上飞’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身边的韩若壁嘻嘻笑道:“这里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哪来的什么‘草上飞’,该是‘沙里飞’才对。前面这个扎手的留于你,后面那个慢吞吞的就交给我吧。”

  话音刚落,两边的距离已不足十丈了。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黄芩和韩若壁飞身而起,弃了马匹,似乎想以轻功继续冲刺,迎上沈琼楼和柴恒。

  在外人眼里,他二人放着‘纵马冲锋’的狠招不用,居然各持刀剑,独力而上,难免让人有些难以理解。但事实上,他们毕竟只是武功高手,而不是军中骑兵。军中骑兵,不但有适合马战的兵器,如长枪、马刀之类,而且都受过专门训练,善于在马上借助马的速度冲刺、劈砍。可是,对他们这样的武功高手而言,内力发自丹田,外力发自脚跟,猫窜狗闪,兔滚鹰翻,全凭脚上的功夫,一旦双足离了地,武功就要打个折扣,是以,马匹反而会限制他们尽情施展自己的武功,因此在靠近敌手的时候,才要跃下马来,在地上相搏。此所谓术业有专攻是也。

  眼见距离已越来越近,沈琼楼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冷笑。他发现,那个用标枪屠杀他们之人,竟然是在大树沟时遇见的那个伤了柴恒的臭小子。

  沈琼楼口中恶狠狠地喝道:“原来是你这条歹狗!在大树沟时我就该宰了你,我好恨哪!去死吧!”

  霎时间,一阵清澈响亮、直窜云端的龙吟,自他的剑上传来。与此同时,他的剑,剑尖前指,如仙人指路,剑上光芒大涨,如一泓银瀑,绚彩夺目。剑尖上那半尺长短,伸缩不定的青色剑芒闪烁不已。

  沈琼楼,已连人带剑飞了起来,直扑向黄芩!

  “以气驭剑!”姚兰芝一面惊叹着,一面瞧了眼不远处的‘炎阳双魔’,那意思显然是,如果刚才沈琼楼施展出这一剑,你两个不知能不能接得下。

  ‘炎阳双魔’似乎也明白姚兰芝瞧过来的意思,其中那名老者……‘炎魔’章俊皱起眉头,似是苦苦思索;而中年人……‘阳魔’熊辰却撇着嘴,狠狠地瞪了姚兰芝一眼,显然不太友好。

  黄芩瞧见猛扑上来的沈琼楼剑上光芒乍现,不为所动,笑了声,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且看我这一刀如何?”

  说话间,他猛的止住了高速前冲的身形,双足发力,拉开马步,足跟深扎于沙土之中,可见力道沉重。

  与此同时,他外力发自足跟,顺着踝,膝,胯,腰,肩,肘,腕,力达指尖;同时,内力发自百会,膻中,关元三丹田,鼓荡于全身经脉之中。

  下一瞬,黄芩倒握宝刀,刀背堪堪贴着小臂,刀刃朝外,自右向左画出了一道微微偏上的侧弧线。

  这抹弯曲的刀光,并不十分耀眼,但那奇诡的光泽,飘忽闪烁,正迎向以气驭剑,高速冲刺扑来的沈琼楼。

  瞧见黄芩出刀,韩若壁脸上的神色连变数变,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接着,他露出微笑,那颗因为瞧见沈琼楼霸道的‘以气驭剑’而悬起的心,突然间放了下来。

  他知道,就凭这一刀,对沈琼楼,黄芩有胜无败!

  于是,韩若壁双足一发力,从黄芩身边一掠而过,和沈琼楼的来势亦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直扑向其后就快追随而至的柴恒。

  韩若壁心知,这里的事情,显然已不需他操心了。

  姚兰芝、孙有度,包括炎阳双魔等也都瞧见了黄芩出刀。

  黄芩的这一刀落在他们眼里,有人迷惑,有人不屑,更有人茫然不解。

  真正瞧明白的,却只有姚兰芝一人。

  她皱起眉头,开口道:“那个人太可怕了,如不把他除掉,我们就完了。”

  黄芩的小标枪一出手就杀死了不少‘威武行’的打手,是以,姚兰芝把他看作劲敌,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孙有度疑惑问道:“真有那么厉害?”

  姚兰芝叹了声,道:“他那一刀,是极高深的‘以神驭刀’!”

  她能瞧出黄芩的‘以神驭刀’,皆因她的‘接引神刀’,是以‘元神驭刃’,和黄芩的‘以神驭刀’理论上大同小异,只不过一个用的是飞刀,一个用的是单刀罢了,也因此,才更知其中厉害。

  原来,武功可分作内功、外功。外功且不去说,单说这‘内功’。‘内功’的修练,十二字便可概括,那就是所谓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无论何门何派的内功心法,都不过是对精、气、神的修炼。精、气、神的修炼,都在丹田之中。丹田又分作上中下三处,下丹田为脐下‘关元穴’,乃练‘精’之处,中丹田为胸口‘膻中穴’,乃练‘气’之处,上丹田为双眉间的‘印堂穴’,乃练‘神’之处。一般所说的‘气沉丹田’,都是指下丹田的‘关元穴’,寻常的内家好手,比如孙有度等,内力皆聚于下丹田,即是如此了;似沈琼楼那般,可以‘以气驭剑’的高手,内力已从下丹田练至中丹田,也就是胸口的‘膻中穴’,正是达到了‘炼精化气’的境界;而凡能以元神驭器的顶尖高手,内力已从中丹田练到了上丹田,达到了‘炼气化神’之境,也就是说,内力发自上丹田眉心处的‘印堂穴’。至于最高级别的‘炼神还虚’,则是元神遁入无何有之乡,白日飞升,千万人中都难有一人达成。

  眼前,黄芩的这一刀,看起来本不如沈琼楼的‘以气驭剑’那般耀眼夺目,但却是‘以神驭刀’的绝世武功。沈琼楼的‘以气驭剑’,虽已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盖世绝学,可和‘以神驭刀’相较,才知‘强中更有强中手’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此刻,‘以气驭剑’对上了‘以神驭刀’,几乎等同于‘炼精化气’对上了‘炼气化神’,浅深不同,高下自然立判。

  只见,沈琼楼剑上那耀眼夺目的光芒,才一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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