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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武侠耽美]-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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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若壁神情晦涩地点了点头,似讽非讽道:“是啊是啊,银子是好东西,对我等爱财之人来说,从来都是值得拿命去换的。我本就是冲着银子来的。”

  黄芩忽觉看不明白他的心思了,微疑了一刹那,问道:“你可是有甚异议?”

  韩若壁淡笑道:“我乃一介盗匪,提着剑,拼了命,去换大把银子,本是天经地义的买卖,再清楚不过,还能有什么异议?”

  黄芩总觉他话里哪里不对,一时又想不明白,干脆道:“那就收拾收拾,一道上路吧。”

  这时,韩若壁向他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道:“黄芩,你怕不怕我趁虚而入,逮着机会把银子、箭簇一并卷了去?”

  黄芩愣了一瞬,道:“不怕。”

  韩若壁追问道:“为何?”

  黄芩道:“若你没有那样的本事,我何必要怕?若你真有那样的本事,我怕也没用。是以,不怕。”

  之后,二人各怀心事,分头稍作准备。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黄韩二人重又聚首,并驾齐驱出了‘神光堡’,往‘老山墩’去了。

第26回:坐壁上观遥看鹬蚌相争,血性义胆终难独善其身
胡天穹庐下,戈壁瀚海沙。

  不曾见识过一望无尽的荒漠之人,很难想象的出那种大漠孤烟、边庭烽塞般的广阔无垠。无论怎样的人到了这里,都会被那种扑面而来的苍凉之美所憾动。

  正值夕阳西下,天空中那轮又大又圆的落日,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把这片荒漠映染成了金红色。

  高高低低的几座石头筑成的堡垒,突兀而孤独地屹立在这片荒漠之中。褐色陈旧的垒壁,迎着落日金红的余晖,看起来有种被人血浸透般的妖异。

  这里,以前曾是大明抵御寇边胡人的军事堡垒,现在业已荒废,人烟罕至。

  这里,就是‘老山墩’。        

  距‘老山墩’约两三里处,有一座高地,正好与之遥相对应。

  此时,韩若壁正站在这处高地上,远远眺望‘老山墩’的堡垒。

  触景生情之际,他一面摇头,一面慨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片茫茫黄沙地,不知掩埋了多少生离死别,爱恨情仇啊。”

  正卸下马包的黄芩听闻,回头道:“这里以前是大明将士的戍边之地,埋葬的自是敌我双方的将士,哪里来的什么生离死别,爱恨情仇。”

  韩若壁依旧摇头叹道:“你此言差矣。那些个将士们,哪个不是父母生爹娘养,谁人没有自己的过去?如此,哪一条性命背后,会少了生离死别、爱恨情仇?”

  听他如是说,黄芩的身躯似是微微震动了一下。接着,他停了手中活计,来到韩若壁身边,也将目光远远投向那片荒废的堡垒,一时间竟似痴了。

  二人就这样并肩站立,遥望远方,良久沉默。

  天色渐晚,风大起来了。

  韩若壁率先打破了沉默,大声抱怨道:“离十五日还有几日,你如此性急跑来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风餐露宿的,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黄芩扭头看了看他,眼中流露出几分嘲讽和挖苦之意,道:“亏你还是堂堂‘北斗会’的匪首,这点都想不明白?”

  韩若壁刚要张嘴说话,却被一股风沙呛进了喉咙,连呸数声,懊恼不已。但觉一口恶气和着沙粒堵在了胸口处,他不禁冲黄芩愠怒斥声道:“想不明白又怎样?!本来你不也说十四日才出发的嘛?!”

  其实,他并非想不明白,而是压根儿就没想过。

  要知道,连日来韩若壁一直为黄芩认定他是冲着银子才来的一事,强压着怒气,哪有闲心去管提早出发是为了什么?

  对于韩若壁语气的异常,黄芩故意充耳不闻,点头平静道:“不错,我是说过。可后来仔细想了又想,觉得早些出发才更稳妥。”

  他只道,虽然在来的路上,韩若壁一如平常,插科打诨、戏谑调笑一样不少,可总让人觉出心里压着团恼火,不过是隐忍不发罢了。

  在黄芩看来,以韩若壁的性子,若是被别人误解了,反倒决计不会放在心上,大不了一笑置之,能有如此反应,倒象正被戳中了痛处一般。

  这时,韩若壁已恢复了常态,‘唉’了声,调侃道:“何必呢?等在这里,平白多吃几天辛苦。”

  黄芩道:“成事的三大要素,无外乎天时,地利,人和。眼下‘天时’和‘人和’皆不受我们影响,只有‘地利’这一项,可以稍作运筹,是以,自然要早些前来,才有充分的时间查探准备,抢占有利地形。”

  顿一顿,他继续道:“提前到这里匿伏下来,的确要多吃不少辛苦,但辛苦我们一路上本就没少吃,又偏偏在乎多吃这么三两天的份吗?而且全衡利弊:只要多熬几天,即可换来多一分保险,难道不值得吗?”

  韩若壁‘哼’了声,阴阳怪气道:“你既说值得,那便是值得了。”        

  见他口是心非,明显不服,黄芩手指脚下,又道:“你瞧,这里是附近的制高点,且周围有沙丘高低起伏,最易隐匿踪迹。我们率先藏身于此,四下里无遮无挡,方圆二三里内的动静,可说无不尽收眼底,而相反的,对方却不易瞧见我们。如此这般,等到了十五日,无论来的是送货的大明商人,还是接货的瓦刺贼人,只要他们出现在‘老山墩’的范围内,一举一动就都暴露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了。届时,对我们而言,一旦有良机出现,眼前这二三里看似不近的距离,只消快马加鞭,一盏茶的功夫便可赶到;而对他们而言,货物沉重,又不能舍下货物自顾逃遁,是以定然无法走脱。”

  韩若壁闻言,脸色转为严肃,似是微微吃惊,忍不住道:“不想你行事竟能如此严密。幸好你不是在江湖上拉山头的,否则,对我‘北斗会’的威胁还真是不小呢。”

  黄芩‘嗤’了一声,道:“我现在做捕快,对你而言,也未必轻松到哪里去。”

  韩若壁听了,眼珠转过两转,嘻嘻笑道:“无妨无妨,我知道你行事极有原则,是以,以后有甚动作,必定离你的高邮远远的,那样一来,咱们便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了。”

  黄芩微微笑道:“这便最好。”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二人在这个最理想的观察点上,一刻不停地监视着‘老山墩’的动静,饿了,以带来的干粮充饥;渴了,就喝水袋里的凉水;困了,则去到沙丘后搭起的那顶简易的小帐篷里,轮流歇息。

  明日就是约定的日子了。

  半夜,帐篷内浅睡的黄芩,被探头进来的韩若壁叫醒了。

  他睁眼问道:“有动静?”

  韩若壁小声道:“你猜猜看,谁来了?”

  黄芩爬出帐篷,来到瞭望口边。

  这个‘瞭望口’,其实是在高地上天然形成的一个小坡的顶部边缘,挖开的一处小小缺口,可以从缺口处瞭望‘老山墩’。

  二人隐身坡下,身形皆被小坡挡住,只拿眼睛从缺口处往外望去。如此一来,只有他们瞧得见‘老山墩’方向的人,而对方则完全瞧不见他们。

  此时,无云无风,星繁月皎,虽是夜里,却称得上星垂平野旷,月近四方明。

  只见,老山墩的方向,来了一彪人马。

  这彪人马,一人一骑,数量颇为不少,正不厌其烦的,在‘老山墩’各处游荡着。他们游荡了一圈又一圈,似乎在查看什么。        

  黄芩喃喃道:“看样子,那拨人正在勘察地形。不知他们是买货的,还是想黑吃黑的。”

  那彪人马并无货车,显然不是送货的,那么,不是买货的,就是要横插一杠子了。

  韩若壁接口道:“反正不是送货的。你注意看,他们之中有人背了把模样很特别的朴刀。”

  黄芩眯起眼,定睛看了好一会儿,可由于距离太远,仍是无法看清那人的面貌。不过,对于那个身背朴刀之人的身形、动作,他都感觉似曾相识,再加上那把朴刀的形态着实少见,令他顿时想到了此人的来路。

  黄芩脱口而出道:“‘鬼刀’沙飞虎!居然是他?”

  韩若壁点头道:“虽然瞧不清他的长相,但估计*不离十,就是他了。这厮显然不是来买货的。既然不是来买货的,这种时候出现,定是想黑吃黑了。”他的嘴角微咧了咧,又笑道:“嘿嘿,沙飞虎想蹚这趟浑水,可有好戏瞧了。”

  二人没有惊动他们,只眼见那拨人仔仔细细地查看过‘老山墩’的一切之后,又纵马离去了。

  之后的一日,对黄、韩二人来说,真个儿是无比漫长。天刚亮,他们就早早收拾了帐篷,连同其他用不上的东西一并塞进马包,再把马包埋于某处地下,并且做好标记。剩下来,唯一要做的,就是守在瞭望口边,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交易时刻了。

  又是夕阳西下的光景。

  终于,一行人马以及几辆货车,出现在了黄、韩二人的视野里。

  骡铃声声,马蹄阵阵,伴随着金红的落日余晖,徐徐往那片古旧堡垒而去,别有一种诗情画意。

  可谁能想的到,这样美妙的场景背后,隐藏的却是一桩令人发指的罪恶交易。

  那探路的一骑遥遥在前,背上背的那面大旗上的字,在落日的掩映之下格外醒目,赫然是‘威武行’三字。而他身后不远处,每辆货车上都插着一枝四方镖旗。

  黄芩和韩若壁一眼就认出来了:

  威武行!

  冯承钦!

  韩若壁低笑了两声,道:“哈哈,真是他们?”

  转瞬,他又道:“其实我早觉可能就是他们,但昨夜瞧见了沙飞虎,反倒打消了这种猜测。”

  黄芩道:“为何?”

  韩若壁道:“因为沙飞虎之前尝过‘八方风雨’的八面威风,怎敢再碰?所以,我只道这次交易定是和‘威武行’没甚关系了。却没想到,我竟然料错了!”

  黄芩皱起眉头,道:“这次交易的双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里交易。”

  寻想了一会儿,他又道:“会不会是沙飞虎已经找到了对付‘八方风雨’的法子,又或者他并不知道对手仍是‘威武行’一众?”

  韩若壁道:“我倾向于沙飞虎找到了对付‘八方风雨’的法子。否则,不清楚对手真实实力就贸然下手的亏,他已吃过一次,才隔了多久?先前栽了那么大的一个跟头,沙飞虎再不济,也不至于这么快又犯同样的错误吧?”

  黄芩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道:“管他呢?反正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正好等沙飞虎的这出戏唱完,咱们再来收拾残局!”

  这边,黄、韩二人坐壁上观,谈笑自如;那边,车厢里的冯承钦却是提心吊胆、闷闷不乐。

  马上就要交货了,他却莫名感觉心神不宁,虽然已是竭力克制,可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按理说,有强大的‘威武行’保着,他根本不该有丁点儿紧张。

  这时,冯承钦把头探出车窗外,深深吸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四下望了一圈。

  但见,已经展露过‘八方风雨’厉害的姚兰芝,现在不但全副武装,而且一双凤眼还左右顾盼,寒光闪闪;更有孙有度、姬连城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目光警觉,一看便知,个顶个的是顶尖的功夫好手;而那些‘威武行’的打手们,不但所配刀剑擦得雪亮,而且队形整齐,士气高涨,一副有备无患的模样;另外还有,他从京城带来的两个高手,一左一右护在车马边,显然也已把状态提升到了最佳点。

  他心想:以眼前的阵势,当可称得上‘万无一失’了。而且,这些年来,此类生意早已不知做过多少次,可谓轻车熟路,根本不该有甚紧张的。

  无奈的是,想的明白,不代表就能不紧张。

  念及此处,冯承钦暗叹了一声。        

  不知为何,每次到了交货的时候,他都会感到这种特别的紧张。

  ‘这种紧张’犹如轻风抚过湖面,虽无法掀起浪花,却扰的湖面不得平静,不算十分严重,却总是挥之不去。

  是挥之不去,还是原本就舍不得挥去?

  冯承钦又暗叹了一声。

  他知道‘这种紧张’会令他心生慌乱,但同时,‘这种紧张’也会带给他某种莫名的刺激会令事成之后的愉悦感,骤然倍增的刺激。

  冯承钦不禁遥想:一瞬间放开心头重物的*,实在是太美妙了!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不辞辛苦,万里迢迢地来做这等杀头大罪的买卖,钱只是一方面,那种无以伦比的刺激感,才是更重要的另一方面。

  而‘另一方面’,比女人更让他感到吸引、刺激、兴奋。

  以冯承钦目前的财富而论,女人方面,他早已要多少,有多少,反倒没有当年还是穷小子的时候,来的刺激了。

  另外,以前他热衷的大鱼大肉、美酒佳肴,近几年也是一点兴趣也提不起了。

  忽然,冯承钦惊觉,慢慢的,随着他的财富越来越多,以前追逐着的那些享乐,都越来越感到厌倦了。

  厌倦,是因为那些享乐对现在的他而言,实在太容易获得,以至于最后总会在不知不觉中,演变成一种习惯,一种定式;厌倦,更是因为那些享乐太单调、太浮浅、太依赖他花也花不完的银钱,是以享乐得越多,反而越烦躁,越难回归平静。

  眼下,可能也只有这种若有若无地,体会生死,游走在获利和杀头之间的感觉,会让他以为永远都不会感到厌倦吧。

  想到这里,冯承钦在紧张之余,不免又生出了一点点莫名的兴奋。

  他心道:只要过了今晚,箭簇脱手,银钱落袋,便万事大吉了。

  抬眼,他发现‘老山墩’的堡垒遗址已在不远处,于是指着一个堡垒,大声说道:“就是那里,把货物押过去。”

  待车马队到了近前,孙有度跳下马,一挥手,立刻有两个打手快步上前,把这处堡垒里里外外的情况都仔细巡查了一番。

  那两个打手巡查过后,回报说一切如常。

  孙有度见没甚可疑,点了点头,示意其余人等把货物搬过去。同时,他立刻选择好合适的地形地势,又分派人手看住了各个方向的重要出入口。

  这时,冯承钦已从车厢里出来了。

  一切准备停当,孙有度来到冯承钦身边,拱一拱手,道:“货物业已安排好了,要如何联系接货之人?”

  冯承钦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知该怎么联系他们,我们还是等等看好了,他们一定会来的。”

  孙有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管指挥‘威武行’的打手们小心提放,看牢货物去了。

  黄芩、韩若壁二人远远瞧看他们放下货物、组织防卫的过程,只觉进退舒徐,井井有条,虽然距离遥远,偌大的活人看起来比蚂蚁大不了多少,但也能瞧出‘威武行’众人确实经验老到、训练有素,不愧顶着‘天下第一打行’的名头,一时都不禁暗生敬佩之心。

  韩若壁小声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黄芩应道:“继续等。”        

  每个尝过等待滋味的人,都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焦虑,而如果等待的同时,身边还带着一大票烫手的货物,那简直就是一种煎熬了。

  此刻,冯承钦一众人带着大批的货物,在这个强人出没的荒凉之地等待着,而时间又恰是盗匪、马贼经常出没的傍晚时分,于是乎,这种煎熬愈加让人如坐针毡起来。

  眼见金乌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众人只觉一颗心仿佛被拎到了嗓子眼,真正比煎熬还要煎熬。

  太阳终于完全落了下去。

  孙有度问冯承钦是否需要点上火把。

  冯承钦摇头否决。

  于是,大家就在黑暗里静静的继续等待。

  幸好,时近月半,天上挂的虽不是完整的满月,但也很大很亮,加上繁星似斗,照的地上黄沙如雪,隐有反光,于是在众位内家好手的眼里看来,几同白昼。

  孙有度、姬连城已无数次看向冯承钦,却只看到他同样是一脸焦急,心知问了也是白问,只得耐下性子,苦苦等待。

  又过不多时,一串清晰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由远及近,在这片荒凉的夜地里,听起来格外分明。

  不出片刻,众人眼前一亮,但见一人一骑出现在远处,正飞驰而来。

  虽说没点上火把,但那一人一骑显是直奔冯承钦等人所在的这处堡垒遗迹而来。

  转眼,那人到了近前,看服饰装扮,应该是个瓦刺人。

  那名瓦刺人一眼瞧见了冯承钦,立刻翻身跳下马来,原本严肃的表情也松弛了下来。

  看来,他是瞧见熟人了。

  冯承钦迎了上去,同他以手势比划了几下,那名瓦刺人似是明白了,点了点头,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瓦刺语,复又上马,扬鞭而去。

  转头,冯承钦长舒了口气,又对众人解释道:“这人是先来望风的,接货的马上就到。大家各自准备,可以把火把点起来了。”

  片刻间,十几只松明点了起来,把附近一片照得透明透亮。

  又等了一阵子,一片杂乱的马蹄声响起。

  很快,十余骑人马出现在刚才那名瓦刺人来的方向。

  这拨人马来得极快,等到了近前才瞧得清楚,一共有十四人,都是瓦刺武士,身后背着短弓、箭壶,腰间配着马刀,个个全副武装,看上去精明强干,气势*彪悍,想来绝非易与之辈。

  这十四人上来之后,拉缰止马,列队站好,却不急着下马。

  其中的为首之人纵马踏前一步,向冯承钦做了一个比较特别的手势。

  冯承钦也回以一个比较特别的手势。

  至于手势的含义,怕是只有他们心里才明白。

  接着,那为首之人扬手一挥,他身后跟着的五名武士立刻催马出列,各自取下身后马背上的一只羊皮口袋,掷于地上。

  地上,一共五只口袋。

  冯承钦独自上前,逐一查看过去。他发现前面四只口袋内,都是按事先讲好的规格私铸的银锭,且每只口袋里不多不少,都装有一千六百两,可最后一只口袋里装的却是一些杂乱零碎、规格各异的银锭,以及少量种类不一的金珠。

  见状,他不免皱起了眉头。

  为首之人显然瞧出了他的不满,于是嘴里叽里咕噜地,用瓦刺语说了一大堆,同时手上也是手势不断。而冯承钦也操起极不熟练的瓦刺语,同那名为首之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如此情形,威武行这边的姬连城和姚兰芝对望一眼,均猜想可能是冯承钦这趟买卖出了什么纰漏,但苦于听不懂瓦刺语,只能皱起眉头,云山雾罩地旁观着。

  这时,孙有度不着痕迹地移至他二人身侧,轻声道:“刚才,那个瓦刺人说,有一只口袋里面装的是临时凑来的金珠杂银,让姓冯的不要见怪。姓冯的则觉得很不满意,说这样很难处理,而且又怪罪瓦刺人此次接货迟了好多天,害他苦等云云。那个瓦刺人则辩解说,来迟了这些日子,正是凑银子去了,都是姓冯的这次带来的货多,他们一时没能凑足银子,所以,最后一袋的数目只能临时想办法凑,不过虽然是临时凑齐的,但实际价值只多不少,说到底,反倒是他们吃亏了。”

  原来,年青时孙有度也经常押货走关外,虽然不会说瓦刺语,但还是能听懂一些的,是以,大略听出了冯承钦和那个瓦刺人的说话内容。

  大概冯承钦也觉出自己没有吃亏,在和那个瓦刺人一番交涉后,便不再多言,带着他们派出的一个瓦刺武士,来到了货箱前。

  孙有度和姬连城心领神会,一起取出钥匙,合并,当场一一打开货箱。

  只见,那些布绢、黑茶早已在市集上出手了,里面只剩下铺的密密实实的稻草。

  揭开最上面的一层稻草,下面骇然露出一层铺得满满的箭簇。

  由此可见,箭簇入箱时极有讲究,要先摆满一层箭簇,再覆以一层稻草隔垫,又在稻草隔垫上再摆满一层箭簇,再覆以一层稻草隔垫,如此一层隔着一层,一层覆盖一层,严严实实,既可压缩空间,多装多带,又可避免运送途中稍有颠簸,箭簇就互相碰撞,发出惹人注意的铁器相击之声来。        

  那些箭簇泛着闪闪寒光,一望而知打造精良,绝非普通仿造品。

  那名瓦刺武士伸手,在货箱里翻找了一阵,随意取出一枚箭簇,仔细看了又看。

  稍后,他回头向那个瓦刺首领点了点头。

  那首领见状,朝冯承钦咧嘴笑了笑。

  冯承钦也笑了笑。

  双方又互相做了一个手势。

  这时,大家心意通明,各自拿钱的拿钱,取货的取货,好一场皆大欢喜。

  远处的黄芩、韩若壁,并没有出手阻止这笔交易的意思。因为,从他们的角度瞧得一清二楚,那批曾经来‘老山墩’踩过点的人马,马脖子摘了銮铃,马蹄子包了毡布,已悄悄地潜伏了过去。

  看来,这买卖,可没那么容易做成。

  韩若壁‘啧啧’了几声,艳羡不已道:“冯承钦那厮贩卖箭簇,得的银子倒真是不少啊。”

  黄芩道:“莫非你也想转做他那行?”

  韩若壁吐了吐舌头,道:“还是算了吧,免的做了你的刀下之鬼。”

  猛的,黄芩突然想起了什么,‘咦’了声,道:“那些银两,单是一袋而言,没有一百斤也有八十斤了,总共有五袋之多,合起来该有好几百斤。这个姓冯的要如何带回关内?难道再寻打行护送?”

  韩若壁闻言,扑哧一笑,道:“蛇有蛇路,鼠有鼠路,隔行如隔山。你一个捕快,当然不晓得那些生意人的道道。”

  黄芩道:“莫非你晓得?”

  韩若壁道:“我也要处理大笔银钱,自然是略知一二。别的不说,‘钱庄’你总晓得吧。”

  黄芩点头道:“‘钱庄’就是可以开具银票,异地兑取银钱的铺子呗。可这里远在关外,哪有什么钱庄?”

  韩若壁笑道:“正规钱庄的确是一个没有。可是,天下间只要还有繁荣的集市,就有各式各样的能人,暗里经营一些地下钱庄。但凡‘正规钱庄’开不到的地界,‘地下钱庄’都有本事开得红红火火。‘地下钱庄’一样能开具银票,只不过抽头多一些,也没有正规钱庄那么保险。而那个冯承钦既然长做这条线上的生意,想是知道哈密哪儿有地下钱庄,欲把银子带回去,于他而言还不是小菜一碟。”

  黄芩这才恍然大悟。

  说罢,二人噤声,一门心思注视着远处分别忙着拿钱、搬货的众人。

  就在众人忙得不亦乐乎之际,突然间,只听得“呜……”的一声啸响。

  随着犀利的破风之声,一只利箭不知从何处飞至,正射中了一名手持火把照明的‘威武行’打手。

  一箭穿胸,当场毙命!

  顿时,孙有度爆喝一声:“风紧!小心!”

  所有‘威武行’的打手们立刻矮下身形,同时向利箭飞来的方向警惕察看。

  那十几名忙着跑进堡垒里搬动货物的瓦刺武士,也反应极快,见一时来不及上马,便各自寻找合适的障碍物隐藏起身形,以免被暗箭所伤。

  他们有如此选择,可算明智,毕竟,眼前离马匹颇远,想飞奔回去纵马相斗,恐怕没奔到马前,就做了别人的活动靶子了。

  只见利箭飞来的方向上,已出现了高高矮矮几十条人影。

  那些人都骑着马,因为距离尚远,还看不清容貌,但个个手里都是张弓搭箭,显是有备而来。

  那名瓦刺人的首领一边招呼手下防备,一边呜哩呜啦地向冯承钦大声咒骂着什么。

  冯承钦也毫不示弱,虽然躲在车厢后,同样扯开嗓子,大声回骂着什么。

  见姚兰芝怀疑地瞧向瓦刺人和冯承钦,孙有度沉声道:“他们俩在互相抱怨,都说是对方引来了贼人。别理他们,这批贼人相当可怕,你能看出什么名堂吗?”

  姚兰芝苦修暗器,眼力自然高人一筹。她看了一会儿,很肯定地说道:“这批人里,有先前曾经打过我们注意的‘鬼刀沙飞虎’。不过,这一次,他却是跟在别人后面,看起来不像是领头的。”

  姬连城‘哼’了一声,道:“上次给他逃了条狗命去,这次还敢再来送死?!”

  孙有度脸色铁青,道:“想来,沙飞虎必是寻到了更为厉害的帮手,估计这次他们不但要货,还要寻仇。”

  他料的不错,原来,沙飞虎一面派人暗中紧盯着‘威武行’一众,一面四处招兵买马,拉拢联合,发誓不但要吃下‘威武行’的货,还要杀光‘威武行’的人,把‘沙枣坎’的面子给找回来,也把余宽的仇给报了。稍后,他从‘威武行’的行车路线上,料定‘老山墩’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以提前带了人前来查探,再小心部署,专等双方交易时下手,方便银、货两扫,一样不剩。

  沙飞虎吃过‘八方风雨’的亏,找来这拨人时就提前给予了警示,是以,他们象是都知道姚兰芝暗器的厉害,只在暗器的射程范围外,离得远远地放箭。一时间,姚兰芝的暗器够不着他们,只能无可奈何的干着急。倒是那十来名瓦刺人,都是擅使弓箭的,纷纷拈弓搭箭予以还击。

  双方箭声大作,呜呜乱响。

  黄芩皱眉,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恍然点头道:“难怪沙飞虎虽然吃足了苦头,却还敢打‘威武行’的主意,原来是不知从哪儿搞来了许多皮甲,把全身要害都防护住了,这才有恃无恐,倾巢而出。看来,‘威武行’这回要倒大霉了。”

  本来,他二人离得远,眼力再好也无法看清别人身上的穿着打扮,能发现那些皮甲,实是托了天上那只熠熠生辉的白玉盆的福:全靠倾泻而下的月光,照在沙飞虎等人穿着的皮甲上,产生了明显的反光,映入了黄芩的眼帘,才使他得窥个中奥秘。

  韩若壁‘啊’了声,道:“比起一般刀剑,皮甲一类的盔甲,大明更是严令禁止私人拥有,关内根本不可能弄到。”语锋一转,他又道:“不过,在这个武器能当白菜一样,铺在地上卖的哈密,倒也不算稀罕物了。”

  他说的不错,相对于一般刀剑,以及猎户所需的弓箭而言,明廷对强力弩矢和各类盔甲的管制更为严格。

  他稍加思考,又疑惑道:“可是,若只凭这几件皮甲,就能挡得住‘八方风雨’,那‘八方风雨’垂威江湖数十载,也未免太过儿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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