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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武侠耽美]-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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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老大从怀中掏出几锭大银,递给他们道:“你和他二人先下山寻两辆马车,而后你留在道口守着马车等我们,他则回来通报。”
两名家仆接下银子,正要离开,钱老大却猝不及防地伸手点了他们周身几处穴道。二人微觉酸麻,惊恐不已。其中一人面如灰土,说不出话来。另一人惊道:“老爷,您这是。。。。。。?”
钱老大冷冷道:“我以独门手法点了你们几处穴道,目前你们是无恙,可三个时辰后若没有我亲手解救,保准死得很痛苦。”
二人慌张点头,道:“小人知道。”说罢匆匆下山而去。
钱老大转头看了眼钱家庄的方向,目光坚定而凶狠,心道:小天师,你求神拜佛,千万不要落在我手里!否则。。。。。。”
站在钱家庄的院中,小天师此时很头痛。
钱家庄已被攻下,可是搜了一圈,并没有钱老大的人影,只擒获了些庄里的工人、家仆,根本问不出任何有关北斗会的消息。
梅初腰插银剪,默然不语地垂首立于小天师身侧,一袭白裙上点点血痕就仿佛朵朵怒放的红梅。
血痕当然是别人的。
赵元节道:“这次,你做得很好。”
梅初微微一笑道:“谢师父夸奖。”
赵元节叹了口气。
梅初问道:“钱家庄已如期攻下,师父却因何叹气?”
赵元节没有回答。
这时,负责搜查、审问、清理庄子的顾鼎松和郭仁也来到了院中。
顾鼎松略感迷惑,皱眉摇头道:“庄内银钱倒是不少,可就是找不到王爷被劫的银子。”
赵元节眼珠瞟向郭仁,道:“先生怎么看?”
郭仁笑了笑,道:“也许王爷被劫的银子已重铸过了,是以顾大侠才看不出来。”
赵元节目光一亮,连说了三个“好”字。
顾鼎松坚持道:“庄里的帐本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仔细查对过,这两个月里,钱家庄只进出了三笔银子,数目都和王爷的对不上。而且,庄里只有银子,没有珠宝。如果银子真的在这里被重铸,那被劫的珠宝又到哪里去了?”
郭仁讪笑了几声,道:“也许他们的帐是假的,从一本假帐里,岂能得到真相?”
顾鼎松愣了愣。
赵元节笑道:“顾兄不必太认真,只管把钱家庄的银子当成王爷的银子就好了。”思索了一下,他问道:“庄里的银钱顾兄可曾让人清点过?”
顾鼎松道:“点过了。”
赵元节道:“能否填补王爷银子的空缺?”
顾鼎松道:“绰绰有余了。”
赵元节和郭仁对视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赵元节道:“那就成了,就说钱家庄私藏赃银,把部分银子拿去,向王爷交差,剩下的嘛。。。。。。”后话他故意留着没说,但三人心昭不宣,明白是私下分了了事。
顾鼎松有些为难道:“可王爷要的不光是银子,还有劫银子的人。”
郭仁叹道:“顾兄,你今日怎么一根筋起来了。先把银子填上,王爷便不会追得那么紧了,之后我们仍是全力捉拿‘北斗会’的人。”
顾鼎松虽觉此种做法实在算不得正大光明,但却是当前仅有的权宜之计,于是点了点头。
之后,三人商量了一番,让下属席卷了庄子,把庄里的所有银钱和值钱的物件统统掠了去,又一把火烧了钱家庄,才得意洋洋地率众而归。
这日早晨,樊良湖上冷风袭人,薄雾如烟,并非下湖的好天气,可西夹滩到黄林荡的水路上却有十来条轻便快舟正首尾相接,破水缓行。
这种轻便快舟十分好用,不需张帆也可行驶,因其两侧自备有八到十二只长桨,象是蜈蚣的脚,所以也被称为蜈蚣快艇。
韩若壁正站在其中一条快艇的船头,目光深沉地面对着湖面上一片淡淡的朦胧。
雷铉来到他身后,笑道:“韩兄弟,看湖景呢?”
韩若壁只笑了笑。此刻,他心中忐忑,哪有心思去体味眼前雾里看花的缺憾和美感,全只等着雷铉下令开始探捞东西。
只听雷铉一声令下,那十几条快舟上的汉子便自船尾放下了几丈长的铁钩,无钩的一端固定在舟上,有钩的另一端垂落湖底。接下来,十来条蜈蚣快艇便以不同的路线,在这条水路上缓慢行驶起来。
雷铉拍了拍韩若壁的肩,哈哈笑道:“你怎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放心,只要底下真有货,那些铁钩就一定能钩到。”
韩若壁点了点头。
雷铉一拍脑门道:“哈哈,明白了。莫非你这副德性全是因为我那妹子?”
韩若壁知他会错意了,却也不说明,只是不语。
雷铉皱眉道:“老实说,那天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连当面提到你的名字,她都会火冒三丈。”
韩若壁佯叹了声道:“我只是告诉她,我和分金寨的弟兄们没什么区别,她就不待见我了。”
“怎么会?”雷铉怔了怔,又微微想了一下,转而不屑地一甩手,大而化之道:“女人啊,就是不经宠。以前你逆着她,她觉得你特别,现在一定是发觉你和水寨里的弟兄们一样顺着她,就不待见你了。”
韩若壁撇嘴道:“可能吧。”
雷铉安慰道:“女人多得是,我那妹子瞧不上你,自然有瞧上你的。”
韩若壁讳莫如深地一笑,道:“弱水有三千,皆非我欲饮。”
雷铉听不懂,正要问他是什么意思,却听有人来报,说是有铁钩已钩住了东西。雷铉精神一振,立刻吩咐其他船只前去帮扶,把东西打捞上来。
大费了一番周折后,分金寨的喽罗们终于将一艘沉船打捞了上来。令他们颇为失望的是,这艘船虽然不小,却是空空如也,别说银钱,就连个物件也没有。
突然,有几个查看船身的喽罗惊呼了起来。
雷铉和韩若壁赶紧赶了过去,只见八具尸体被人以绳索捆绑在了左侧的船弦上。
捆绑的绳索很粗、很韧,绑得又很紧,几乎深入骨头,令得无论水流如何湍急,这些尸体也无法浮出水面。
韩若壁双拳紧握,如文人一样留长的拇指和小指指甲,已乎要嵌进他的掌心肉里。
他的手不觉得痛,心却在锐痛。
他的声音有些微颤抖,道:“放他们下来。”
这是雷铉第一次瞧见韩若壁神情古怪。他虽不明所以,却知道此刻不便细问,于是,暂时强忍住问个明白的念头,命人割断绳索,小心把尸体分明放置到几艘轻舟的船板上。
在这过程中,韩若壁的人就象一柄钉子一样,一动不动地驻立在船头,目光如剑地仔细盯着分金寨的喽罗们按命令操作。被他眼光扫过之人均心中一寒,不得不更加了几分小心来对待这八具尸体。
待安排妥当,韩若壁无声地开始掠过摆放尸体的轻舟,查看尸体。
这八人的面容有的遭鱼虾啃食、有的是自行腐烂,都已分辨不出真实身份了。
他又掠至一艘轻舟上立定,低头看向横放在船板上的两具尸体。其中一具尸体只有一条右臂,且那条右臂的手骨裂纹纵横交错,显然被内家功力所废。
韩若壁凝视着那具尸体,脸色铁青,双眼象是攀良湖的湖面般,被蒙上了一层解不开的阴霾。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23回:螳螂捕蝉惨遭全军覆没,黄雀在后委实技高一筹
雷铉忍不住问道:“韩兄弟难道识得他们?这些都是什么人?”
韩若壁充耳不闻,俯身盯着那具没有左臂,又被废了右臂的尸体仔细察看了好一阵。
雷铉见状,脸上没显出什么异样,心里却在揣度韩若壁定是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且和他们关系不浅。
当韩若壁站起身来时,已恢复了平常的表情。
这时,远处负责望风的喽罗吹起号角,接着,有人跃上邻船,大声报道:“有只快船朝我们这儿来了!”
雷铉自忖道:“这样的天气,难道还有人出来打渔?”
韩若壁思虑了一瞬,心道:莫非是他?回来得好快。若真是他,沉船也好,尸体也罢,还是不被瞧见为妙。他口中果断道:“绝非寻常打渔的,叫弟兄们别留下痕迹。”
雷铉不及多想,下令喽罗们割断绳索,将沉船再次沉入湖底。待操作妥当,众人眼见一只快船从雾霭中疾驰而来。
韩若壁想也不想,道:“快撤!”
雷铉当即又命令十来艘蜈蚣快艇全速前进,务必甩开那只快船。
分金寨的快艇艇身轻巧,每艇均有十几人同时划桨,在湖面上破水而行,速度绝非其他船只可比。但饶是如此,仍然无法和距离十丈开外的那只极其一般的快船拉开距离。
韩若壁站在一艘快艇的艇尾上,手搭凉棚,聚足了目力望去,口中道:“瞧见了,来的是一艘州府快船。”
本来站在艇首的雷铉大感不解,也窜至艇尾,道:“怎么可能?州府的快船我都见过,纵然是其中最快的‘浪里钻’也不可能赶得上我们改装过的蜈蚣快艇。”
韩若壁道:“一定是他来了。”
雷铉疑道:“他?”
韩若壁苦笑了一下,道:“敢单枪匹马跑来搅‘分金寨’的局的,还能有谁?”
两人异口同声道:“黄芩。”
韩若壁点头道:“这个黄捕头敌友难辨,我等行事只有少让他掺合才是明智之举。”
雷铉想起前次这二人结伴来水寨之事,茫然道:“他和你不是朋友吗?”
韩若壁佯叹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倒是很想和他做朋友,不过也要他瞧得上我才行。”
雷铉道:“遇上象韩兄弟这样的豪杰,总能让我们这些江湖人生出结交之心,又有谁敢瞧不上你?”
韩若壁道:“你莫忘了,他可不算江湖人。”
雷铉恍然道:“不错,我怎的忘了?”
黄芩行事作风与一般公人迥然不同,才会令他时常忘记了黄捕头的公人身份。
韩若壁提醒道:“尸体最好不要被他发现。否则,八条人命的大案,官府抓不到凶嫌,难免为了交差诬赖在分金寨头上。”
雷铉赞同道:“分金寨虽不怕官府,但也不喜欢替别人顶屎盆子。”转念,他皱眉道:“其实,刚才我大可以把这些无名尸和船一起沉进湖里,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也就不怕黄捕头追上来查问了。只是,瞧见韩兄弟适才的模样,想必与他们有些渊源,不希望这些可怜人再被弃尸湖中,所以我没那么做。”
韩若壁向他拱手深施一礼,道:“多谢雷寨主体谅。害你们白忙一场,稍后,韩某定会酬谢分金寨众弟兄!”
雷铉哈哈笑道:“你能有这份心,就是瞧得上咱们。本来,有些事我很想问个明白,但韩兄弟既不方便说,我就不再多嘴问了。”
韩若壁飞身离开了这艘艇,转掠上船队里最末一艘,在艇尾立定。他长衫飘拂,望着雾气缭绕的水面上那只越来越近的快船,神情凝重,如有所待。
正如韩若壁所料,那只快船上的人就是黄芩。
黄芩的客船是拂晓时分才抵达高邮的。从码头上一下船,他就直奔府衙,找来得力的捕快问寻了近日发生的大事。而后,他得到消息,说西夹滩到黄林荡的水道上莫名有很多船只聚集。
那条水道他再熟悉不过:林有贵曾在那条水道上点灯;杨福就死在那条水道上;韩若壁曾在那条水道上流连说要打捞张士诚的宝藏。。。。。。那里必定有他所不知道的秘密。所以,他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现在发现有所异动,他立即找了条快船,下了樊良湖,直逼那条水道而去。
到了水道上,只见原本聚在一起操作着什么的船只,渐渐四散开来,而后快速离去。黄芩知道必定有事,更不遗余力地催动快船,加紧赶上。
愈来愈近了,骇然,黄芩瞧见韩若壁竟驻立在前面那艘快艇的艇尾。心道:‘他也在?果然和他脱不了干系。’
韩若壁也瞧见了黄芩,心中怨愤道:‘你什么时候来不好,非得选这个时候?’
自从瞧见那些尸体,他的心情就糟到了极点,胸臆间强压着一口闷气不得舒缓,此刻又见黄芩上来寻事,自是暗生愤恨。
两船相隔约三丈不到时,黄芩再不迟疑,瞅准机会一跃而起,凌空飞渡,直扑向韩若壁那艘艇。
眼看黄芩就要落在艇上,韩若壁胸中气涌,目光一细,右掌迅即拍出,发出一股强劲内力,“呼”得一声向尚在空中之人劈去。
黄芩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毫无冲突的时刻,韩若壁居然会向他出手。没等他多想,一股透着穿心寒意的掌风袭来,砭肤刺骨。
黄芩惊愕之下,怎敢大意?
他没有在空中转向躲闪的高绝轻功,只能急忙吸气缩胸,头颅向后一仰,借着倒翻之力跌落回到自己的船上。
快艇上的韩若壁只觉那一掌拍出后,泻了胸中不少闷气,畅快了许多,淡淡斜了黄芩这边一眼,似是看他摔惨了没有。
在黄芩眼中,这一眼颇多挑衅,剑眉一挑,再次拔地而起,掠向快艇。
这次,他全身戒备,铁链已缠绕在掌上,就等着与韩若壁出招相抗。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韩若壁双手背于身后,任由他稳稳地落在了快艇上。
黄芩愣了愣道:“你什么意思?”
韩若壁道:“没什么意思,前次难得有机会令你‘退’上一回,怎忍得住不出手?这次嘛,你有备而来,既然没把握再让你退了,就不如邀你同船吧。”说完笑意浓浓,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加上出尘的面貌,显得甚是俊逸潇洒。
黄芩忽然觉得这时的韩若壁才象平日里的韩若壁,而刚才贸然出手的倒象是陌生人了,于是皱眉道:“不对。”
韩若壁道:“有什么不对的。听你的口气,好象很了解我?”
黄芩摇头道:“不敢。”
韩若壁苦着脸又道:“你今日,不是为了那一夜讨债,来取我的性命的吧?”
黄芩语噎了一瞬,才道:“那笔帐,日后再和你算。”他将目光转向雷铉的那艘快艇,道:“你和分金寨勾结上了?”
韩若壁摇头道:“我特意请雷寨主帮我打捞张士诚的宝藏,这件事黄捕头原也知晓。至于‘勾结’,倒是黄捕头用词不当了,该说‘江湖英雄惜英雄’才是。”他撇了撇嘴角,又道:“亦或黄捕头瞧不起堂堂的‘分金寨’,才故意贬损?”他特意提高嗓门,令得分金寨一众弟兄都听得清清楚楚。
包括雷铉在内的大部分人停下了手中船浆,转过头来,瞧向黄芩。
黄芩毫无惧色道:“分金寨是水匪。每一个匪都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为什么要瞧得起?”
韩若壁叹了声道:“也许他们是没有选择,又也许他们只是选错了路。”
黄芩道:“错了自然就要付出代价,被人瞧不起也是代价之一。”
韩若壁悠然道:“瞧不起没什么,要了命就不好了。你好象要过不少人的命。”
黄芩道:“要人命的时候,通常也会被人要了命。他们不是没有机会,只须要了我的命就成。”
韩若壁道:“说得倒是振振有词。可是,黄捕头,你有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黄芩环顾了一下四周众人,缓缓道:“从来没有。”
韩若壁蓦然睁大眼睛,仔细瞧着在众人敌视下的黄芩,只觉他的目光,利如剪,寒如冰,就是瞧不出丝毫畏惧,不觉打了个寒噤,避开了他的目光。
黄芩瞧了他一眼,道:“你在这里和我胡扯,分明是避重就轻。是不是藏了什么不能见光的东西,怕被我瞧见?”
韩若壁明白他已经生疑,只能嘻笑道:“哪有什么不能见光的。你也知道,一日不见便如三秋,你去了好几日,有十几秋了吧。我这厢屯了一屋子的话,就等着和你说呢。”
黄芩冷不丁的脚点船板,依次掠过十几艘快艇,最后落在雷铉的那艘蜈蚣艇上。
韩若壁也没闲着,慌忙施展轻功紧跟其后。
待他落下时,黄芩已瞧见那些藏无可藏的尸体了。他转向雷铉道:“雷寨主,这些你怎么解释?”
雷铉瞧了眼韩若壁,知道无法搪塞过关,干脆落得大方,简要地实话实说了一遍,而后又冷声道:“我这水匪说的话,黄大捕头信是不信?”。
他语带讥讽,显是被黄芩之前的话开罪了,是以心生不满。
黄芩倒不觉什么,蹲下身子,察看过尸体,又沉思了半晌,恍然笑道:“我明白了。”
雷铉追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黄芩瞧了眼韩若壁,见韩若壁也正在瞧他。他肯定道:“雷寨主,你的话我全信。”他手指韩若壁,道:“不过,他的话,我不信。”
雷铉先是不解地望向韩若壁,而后点了点头,叹道:“信就最好,如果你将这桩案子扣在‘分金寨’头上,我们那点交情就算完了。”
黄芩站起身,淡淡道:“案子?哪里来的案子?”
雷铉未料到他有此一说,讷讷道:“你这是。。。。。。?”
黄芩道:“船上的尸首,你们自行处理就好,不必惊扰官家了。”
分金寨的人都没想到素来行事认真的黄捕头,竟会在这桩案子上如此好说话。
黄芩又转向韩若壁,淡淡一笑道:“明日,你去‘迎来送往’,我有话问你。”
韩若壁伸手抚了抚下巴,把脸伸到黄芩面前,眼睛虚成一条线,道:“去了,你给我什么好处?”
黄芩有些啼笑皆非,道:“好处?你居然还敢向我要好处?!”
韩若壁假装遗憾道:“我这人势利的很,没有好处的事,从来不做。你不给好处,我为何要去?要不,你先许我一宿同宿,促膝相谈,可好?”
黄芩冷笑了几声,道:“好处是丁点儿也没有,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就在这里问个明白好了。”
韩若壁骤然睁眼,长唷了口气,似是服软,口中却道:“床弟间那种事怎能在外人面前问个明白,还是自己解决为好。”
他故意误导,显然不想让分金寨众人听到黄芩可能问出的话。
黄芩额角青筋微显,挑眉嗔道:“你!。。。。。。”只恨不能一脚踢他下湖。
雷铉木愣愣地瞧了瞧韩若壁,又望了望黄芩,口中喃喃道:“你。。。。。。他。。。。。。床弟间?。。。。。。这是哪儿跟哪儿?”
韩若壁还好心解释道:“雷寨主,迎来送往里那张水床委实不错。我睡过,黄捕头也睡过。不信,你问他。”
雷铉呆若木鸡了一阵,而后直盯着黄芩看,张了张嘴,似是真的要问什么。
黄芩一咬牙,道:“韩若壁!你若不去,我什么也不用问,现在就剁了你!”
韩若壁伸了伸舌头,抚掌笑道:“黄捕头到底是黄捕头,开始就这么说多好,我一定不敢不去的。”
黄芩恨恨点头,道:“当心你这条舌头!”
“舌头是吃饭的家伙,绝不敢丢。明日我等你,不见不散!”韩若壁笑道:“黄捕头就要走了,哪位弟兄把他的船驾来?”
只一会儿功夫,朱三驾着黄芩来时所乘的快船到了近前。
原来,黄芩的人一离开船,便有分金寨的喽罗把船钩了去,现在正好还给他。
黄芩转踏上自己的小船,回身又瞪了眼韩若壁,道:“明日若见不到人,除非你离开了高邮,不然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揪出来!”
韩若壁慨然道:“能得黄捕头如此看重,记挂心上,我是该烧柱高香了。”
黄芩不再和他斗嘴,自已驾船离开了。
韩若壁这才恢复寻常神色,转身从怀内掏出一锭五十两的大银,递给雷铉,道:“这八人的尸骨须得好生安藏,还要麻烦雷寨主替我找块风水好的地方。”
雷铉推开他的手,道:“以我们的交情,只要韩兄弟开口,一点小事算不了什么。更何况好生安藏也不需这么多银两。”
韩若壁坚持道:“既然交情深,就当我送与你花吧。”
雷铉不再推辞,就此收下。
船队回程中,雷铉憋不住问道:“你两个男的。。。。。。不会真有那档子事吧,到底搞的什么鬼?”
韩若壁随口道:“逗个闷子而已。。”
雷铉试探问道:“那刚才的话,全是你在耍他?”
韩若壁只笑着点头,心中却道:真要是耍他,怕是连我自己也耍进去了。
雷铉哈哈笑道:“我瞧着也象。其实,能耍黄捕头逗闷子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了,佩服佩服!”
韩若壁回头瞧了眼船板上的尸体,又跨上船头,眺望起了远方的陆地。雷铉见他象是在专心欣赏湖景,便不再打搅,退进船舱去了。
韩若壁眼中有景,心中却无景。
他心中有的是血、是悲。
他暗道:若不能夺回财物,替你们报仇,我就枉称北斗会的大当家!
湖面上,雾气开始消散,空气变得清澈起来。
分金寨的船只扬起船帆,逐渐消失在樊良湖的深处。
“迎来送往”的小二才把店门打开,柜台后的帐房师爷刚把算盘、帐本铺上,韩若壁就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店家最喜欢开门红,小二当然记得这位豪客,连忙上前问道:“客官,可是还要那间‘妙不可言’?”
韩若壁摇头道:“不用了,给找个能说话的房间就成。”
小二点头哈腰道:“后院有间厢房安静,不如就那儿吧。”
韩若壁点头,由小二领着去了厢房。
这间厢房远不如‘妙不可言’豪华,但干净、明亮,窗外更有绿竹环绕,赏心悦目得很。
小二勤快地替韩若壁沏好一壶香茗,并且倒满了一杯放置跟前后,满脸堆笑道:“客官,还有什么尽管吩咐。”
韩若壁喝了口茶,道:“等下黄捕头若来找我,就把他领进来。”
小二点头,连声应下。
他转身出了厢房,顺手礼貌地想带上房门。
韩若壁摆手阻止他道:“开门迎福,黄捕头是高邮的福星,还是让门开着吧。”
小二如他所言任由大门敞开着离去了。
房里只剩韩若壁一人时,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轻声自语道:“黄芩。。。。。。你到底觉察出了多少。。。。。。”
一壶茶还没有喝完,黄芩已撩袍跨过门槛,步入厢房。
韩若壁站起身,笑吟道:“君心倘能似我心,千里不负相思情。分别几日我甚是想念,不知黄捕可有想到我?”
黄芩道:“有。”
韩若壁讶然道:“真的?”
黄芩道:“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韩若壁略显失望,道:“唉,不管怎样,能令你想着也是一种缘份。”他缓步走到门边,将门关上,道:“有缘才得相聚,今日一聚黄捕头可要豪饮?”
一句话点到了黄芩的羞处。
黄芩脸色骤然阴沉下来,道:“你的酒,我不敢喝。”
韩若壁叹了声,道:“天不怕地不怕的黄捕头,居然怕在我面前喝酒?说出去,不知道有没有人信。”
黄芩黑着一张脸,冷声道:“不是怕喝酒,是怕你趁人之危,欲行苟且。。。。。。韩若壁,‘厚颜无耻’这四字你绝对当得上。”
韩若壁从怀里掏出牛皮酒袋,拔掉袋塞,道:“好!你不喝,我自己喝!”转头,嘻嘻笑道:“如果我喝醉了,十分欢迎黄捕头趁人之危,欲行苟且。。。。。。权当还你一回。”
黄芩一闪身间,已把塞子塞回了酒袋袋口,道:“第一,我没有你那种不良嗜好;第二,今日我有话要问,你必须保持清醒;第三,我不喜欢你这般胡言乱语。所以,你不能喝酒。”
韩若壁回道:“第一,我那种不叫不良嗜好,而叫因情生性,男女不限。黄捕头,你正对了我的味口;第二,你有话要问,我却未必要答;第三,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我只能说自己喜欢说的话。所以,我觉得还是醉了的好,否则说不准情不自禁再对你做些什么,就又要唐突佳人了。”
黄芩怔了怔,道:“我不醉,你什么也做不了。”
韩若壁表情暧昧,悠然叹道:“或许,你可以试试看,瞧我能不能做出点什么?”
黄芩愤然道:“莫非不抓你回衙门,你我间的谈话就只能这样胡说八道下去?”
韩若壁道:“你真要抓我回衙门,就不会等到现在。”
黄芩点头道:“不错,我本不欲抓你,虽然明知你是北斗会的‘天魁’,可你并未在高邮为非作歹,又没有缉拿你的海捕公文。。。。。。”
韩若壁“激淋”了一下,道:“什么?!”
黄芩没理他,继续道:“但你若还是这么不可理喻的话,我也不介意抓你回去。”
韩若壁面无表情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黄芩道:“昨日,在樊良湖上。”
“哦?”韩若壁道:“这么肯定?”
黄芩道:“瞧见娄宇光的尸体时,我就明白你为何会在劫船案发后来高邮,也明白了昨日你为何失态,继而向我出手。”
韩若壁道:“为何?”
黄芩道:“你来高邮,是因为娄宇光等人劫船后没了消息,你不放心,才会前来查探。至于贸然向我出手,则是因为你乍见兄弟死于非命,一时气急攻心,乱了心神。”
韩若壁道:“惭愧。”
黄芩道:“娄宇光尸体的整条右臂都布满了裂纹,仔细看可以发现越是靠近右掌的地方,裂纹越密,也越深。我想他生前一定和别人以掌对掌,拼过掌力。他的‘七叶碎心掌’本是至阳至刚的掌法,堪称一绝,江湖上能在掌力上胜过他的人并不多。那么,掌力如此非凡,却曾出现在樊良湖里的,我只能想到一个。。。。。。”
韩若壁阴沉道:“‘秋毫针’一伙人中有个以阴柔掌力见长的。”
黄芩道:“不错,就是那人打碎了林有贵的头盖骨。”
韩若壁道:“我记得武正海曾经见过他,说此人长相斯文,一双肉掌却可开山裂石。”
他咬牙切齿道:“我誓杀此人!”
黄芩冷声道:“你杀人,我不管,但绝不可在高邮胡来。”
韩若壁道:“在高邮胡来的不是我,是小天师赵元节等人。”
黄芩道:“听说你和小天师赵元节一样,也懂法术,下次和你动手前,是不是该先泼你一身狗血、大粪?”
韩若壁道:“你知道的真不少。可昨日在湖上,你为何不直接挑明我的身份?”
黄芩道:“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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