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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世惊尘-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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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讫,左手探爪而出,直扑凌云轩右肩。
脱身之机实在稍纵即逝,凌云轩挥手格档,他本见齐知行招式凌厉,俨然有天君圣帝的沉浑霸气,旋即一鼓作气,尽提力道来敌;岂料齐知行臂膀轻转,绕开凌云轩招路,反向他心口点来。这化刚劲为阴柔的技法,实令凌云轩大开眼界,心中自然拜服。
但凌云轩岂会坐以待毙,本能地用起浮龙身法,高跃而去,却未免有些投机取巧、不战而遁的嫌疑。齐知行脚力一动,紧追而上。凌云轩回手打来,将内劲贯至少商、商阳、中冲、关冲、少泽五穴,五指并施,定要将齐知行逼退。齐知行居然视而不见样的以肉掌顶来。
依理而论,若给凌云轩这奋力一击戳中,齐知行必定骨折筋断。凌云轩本想以此相抗,教齐知行无法近身,不意其如此浑不在意,深恐有所闪失,但自己全力施为,已是改之无及,眼瞅着指掌相触,口中急呼:“前辈——”
不料齐知行手掌旋紧,将凌云轩五指撮成一簇,反倒运气一弹,将凌云轩手指震离掌心。这一震绝非表面看来那般平淡,凌云轩只感指尖酸麻一路传至肩膀,即刻立足不住,往后倒去。亏得他举动敏捷,背脊一弓,就地打了个后滚,方保头颈不伤。
凌云轩狼狈不堪地挣扎而起,心念电转:“前四招势若潮洪,一浪高过一浪,与其畏首畏尾,不若自行出击。”登时力生足下,右拳牵动全身,大呼:“前辈,接招!”腾然若横空蛟龙,乘雷而动。
齐知行笑道:“不泄不馁,来得好!”却是绝无闪避,扬手接下这一计“青龙象拳”。凌云轩顿觉二人气劲相碰,自己竭尽所能亦无法冲破齐知行通天气力的封锁,便如手持宝刀利剑却去挥斩水流,不过枉费心机,任你力比狮虎,亦无处发威,到头来反是溅得浑身湿漉。比到此处,凌云轩已是一败涂地。
通天气卷成一团,猛向凌云轩压来。
凌云轩登觉天旋地转,一个踉跄败退下来,嘴角渗出一丝升血,当即打拱道:“前辈,晚辈输得心服口服!”齐知行仰天大笑,赞道:“你可接下五招,已是难得,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在他看来,凌云轩虽败犹荣。
第十四章 绝境求生遇游仙(末)
凌云轩长松一口气,答道:“前辈过奖了!”齐知行却说:“方才同你过手,见你招数虽精,却是内外不合,自然难有发挥!”凌云轩心中一凛,他自知乾坤神功内修之法当记于《乾坤内经》之中,自身所怀却是禅宗少林一路的功力,外道内佛,岂会匹配?齐知行于短短五招之间洞悉其优劣之处,出语一针见血,令人不得不服。
齐知行将身一扭,引凌云轩下峰,又说:“依你所言,老夫估量那格罗本已至‘用气’之境。以你现时修为,与其周旋百招尚可,若要占去上风,难比登天。”凌云轩并不避短,坦然道:“晚辈与其交手数次,均于百招之内落败,前辈尚且高估我了。”齐知行洒然一笑:“不妨事,有老夫指点,你当如芝麻开花,节节高进。”当年,齐知行与张玄文势均力敌,相约以徒弟定高下。但人有一技之长,各生各的特色,齐知行于教导一事极具天赋,将三个徒儿调教地英雄非常,皆有开宗立派的本事,倒让张玄文自叹弗如了。
二人徐步而行,又谈起武学之道,均是意兴盎然。齐知行师兄弟当年私看《达摩洗髓经》,又仗着过人天资各生变化,齐知行以三阳之气规导三阴,张玄文则反其道而行之,是为“通天”、“彻地”二气。凌云轩功底源自黄山佛寺,亦乃少林派生之功,与“通天气劲”颇有几分相似,如要修炼并非不可。虽说那仍非乾坤内气,但其运行之法远较凌云轩自我摸索的丹田真气为妙,辅以《乾坤外经》之形,威力绝不容小觑。
那边厢罗隐自得知凌云轩二人为齐知行所救,隔上三两日便放鸽传书,告之徐通荣、尉迟世家及外间其余大事,却仍查不到格罗本踪迹。
东海风波未静,中土时局更是突变。王仙芝为唐将曾元裕追讨,连吃败仗。黄巢则引军南下,更于日前传檄天下,言武林盟主朱温率各帮派相从,声势远盖过王仙芝一线,格罗本却于此时明目张胆地举教追随朱温。
吴氏兄弟得信,急忙遣人联络黄巢,责其认敌为友之过,却得黄巢回复,述明朱温乃盟主之身,倘因私情拒之,必令江湖群雄寒心,到时将自绝民望,于义举大为不利。
千头万绪,欲理还乱,罗隐稳住阵脚,将事端一一处置;首先告知钱镠等人,凌云轩两个尚在人间。几人商议之后,鉴于格罗本虽然远去,尉迟家却于本地颇有恩惠,只有派人暗中控下尉迟庄园,但并无大动干戈,也将其勾结格罗本之事按下不发;这才亲赴驼峰岛,将诸般经过告诉凌云轩二人。
凌云轩得知朱温投奔黄巢,不禁骇然大惊,此事不啻猫鼠同屋,实在难以置信。但黄巢确是内有苦衷,拒之无理,好在江湖各派皆以义举为要,量不允朱温剧生异动,唯有央罗隐传语黄巢,告知朱温与田令孜暗中往来,万不可让其掌握兵权。而既知格罗本远去,二人已可放心返归,但齐知行门下规矩,若不得技满出师之评,不得擅自出山,凌云轩便由徐雪莹随罗隐回岛,往见徐通荣等人,自己暂居驼峰岛修行。
此后,罗隐、钱镠、吴氏兄弟等人时常以飞鸽传书,与凌云轩互通消息,但因齐知行喜好清静,众人不便叨扰,只好让罗隐、徐雪莹偶尔登岛探望。
春夏秋冬,轮转而尽,王仙芝已于黄梅兵败身死,尚让、葛从周等将率余部会合黄巢大军,于南土屡建大胜;黄巢趁机立号“冲天大将军”,正式改元王霸,周围郡县一时望风景从,比之王仙芝极盛之时犹有过之。
钱镠则助董昌力统杭州八都,大举围剿王郢一帮匪贼。凌云轩初时尚对此种事由念念不忘,后于齐知行教导下,竟至宠辱偕忘、恩怨不惊之境,潜心武道之探求。
不知不觉,诸事渐有着落,王郢恶事做尽,葬身大海;黄巢也在万里迂回之后,由南而北,直扑唐廷心脑之地——东、西二都。
第十五章 清舍论世知曲转(一)
这一日,海面升起薄雾,明州旺兴渡口一片喧闹,朦胧中开进一队官家打扮的人马,井然有序地列于道旁。数名身着锦缎精衣的男女走向码头,正是钱镠、罗隐、吴氏兄弟与徐家父女。
钱镠极目远眺,只见洋面水气氤氲,实在辨不出细节来,便道:“今日天气不佳,不知凌兄会否如期而至?”吴踪在旁一笑,大咧咧地说:“此次雪莹姑娘亲笔书信,前头便是刀山火海,小子也得巴巴的过来。”徐雪莹并不介怀吴踪的口不择言,柔声道:“罗先生言有要事相商,我这才传信的。”
吴踪朝众人使了眼色,一本正经道:“嗯,雪莹姑娘果然大公无私的。”罗隐微笑道:“话又说回,若非云轩已然满师,以家师之性,定不允他离岛上岸。”众人暗凛,心想严师方出高徒,此话当真不假。
“来了,来了。”一向沉着的吴影突然高呼起来。众人顺着他手指之处瞧去,但见一叶扁舟踏浪而来,摇橹之人正是于驼峰岛勤修两载有余的凌云轩。
小舟渐近,凌云轩纵身长跃,竟可不曲腿不提膝,横出数丈,稳稳立于渡头泊板之上,款步向数人走来。他仍是穿了怀恩村带出的白袍,但神色从容,气息长缓,再不是两年前飘零江湖、无所适从的小子,其气质之绅雅笃定颇有齐知行的风范,而眉眼间的朝气生机更有过之;钱镠几人见状,暗自替他高兴。
凌云轩来到眼前,喜道:“各位可好吧!”吴踪狠狠地给了他一拳:“小子跟了高人,乐不思蜀了!”钱镠也乐道:“咱们莫在此叙旧的好,在下借了明州大衙,不可虚废了,来、来,大伙一齐过去。”当即命手下牵来马匹,率几人朝明州大衙行去。
此次罗隐托徐雪莹召来凌云轩,实因中土形势已非几人先前所料。朱温自跟随黄巢之后,不但没有同田令孜勾结,更是不遗余力为义军冲锋陷阵,甚至将格罗本手下摩尼教势力亦当作前驱,替黄巢攻城略地,极受黄巢褒奖。后来,格罗本早年杀人劫财的恶行为吴氏兄弟命人道出,章明奇等三四个门派掌门不甘与之为伍,自请退出义军,返回本地。黄巢、朱温、格罗本之间却成了外人无可端量的微妙局面。
凌云轩知道黄巢招纳朱温本是壮大声势,笼络人心之举,现因朱温屡立战功而不吝封赏也是为帅者的本分,无可厚非。但朱温与格罗本野心勃勃,又乃田令孜同党,分明是虚与委蛇,欲于义军之中兴风作浪,却为何死心塌地为黄巢卖命?如今,黄巢大军已逼近洛阳,用意无非是要一并攻占两都,将李唐基业连根拔起。倘若朱温真心助其成事,岂非掉转头来对付田令孜,难道他二人之间生出过结?
众人虽猜不透朱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该可肯定其绝非现时看来这般老实,其背后暗举定然惊天动地,这一招“暗渡陈仓”却不知“渡”去何处?
突然间,凌云轩心有所悟,问钱镠道:“钱兄,未知尉迟兄妹眼下如何?”钱镠叹了口气,说:“自从罗兄将尉迟武威同格罗本一事告知在下,在下便命人日夜守卫普陀岛尉迟庄园,名为助防海盗,实为……实为软禁!”他说出“软禁”二字之时,面露难色,然值此多事之秋,提防昔日好友虽是无奈,却也不得不为。
凌云轩点头道:“钱兄,在下欲往尉迟府一会。”钱镠一怔,当初因格罗本一事双方抓破脸皮,便是他也不再造访尉迟家,此次前去未必有成。但目下唯有尉迟武威知悉格罗本底细,登门询问不失一策。
钱镠即刻命衙役领了军令,安排两艘快船,送几人上普陀。
来而复去,凌云轩立于船头,看尽风起雾散,心中却转为阴暗。“云轩——”徐雪莹清音传来,轻轻站在一旁。
第十五章 清舍论世知曲转(二)
凌云轩扭头一看,今日的徐雪莹穿了套并不常用的五彩棉裙,一反平时素衣之态,但艳得动人,艳得恰如其分,丝毫不见别扭。海风送来,吹得二人衣袂飘飘,凌云轩关切地道:“雪莹,当心着凉,你且回舱去罢。”此时乃九月之期,已见轻寒,徐雪莹的穿着确实有些单薄。
谁知徐雪莹浅浅一笑,仰首看着凌云轩道:“你忘了么,齐师亦教过我行气之法呀!”凌云轩这才想起两年中,徐雪莹上岛三次,齐知行每番均会点拨些经脉行功要诀与她,以令其发挥出云剑之威势。虽因其所学不多,难成气候,她要想运气御寒却是手到擒来。
凌云轩耸肩道:“一见雪莹便成了傻头傻脑,转不过弯的了。”徐雪莹嫣然一笑:“可是傻人有傻福哩!”凌云轩接道:“甚么福分?”徐雪莹俏脸一红,神神秘秘道:“我也不知!”当即转身回舱。凌云轩兀自出神……
昔日红极一时的尉迟庄园早已变得门可罗雀,皆因当地人见官军日夜把守,虽不明何故,却也猜得出尉迟家内中有隐,自然避而远之,惟恐殃及自身。各处药商也因出入不便渐渐疏远,断了生意往来。诺大庄园成了冷冷清清的孤宅,一干下人的用度也是*钱镠派人接济方可维持的。
一行人叩门而入,两个女仆在前引路,步入正堂。尉迟武威由屏风后踱出,打眼一瞧,不禁愕然,旋而冷冷道:“原来是你们!”
凌云轩见尉迟武威袍松鞋散,满口胡须也不加修剪,再不是当年意气肤腆、风度翩翩的尉迟公子,大感世事变幻无常,不由得心中一酸,甚么仇恨都不计较了。罗隐前曰:“尉迟公子,咱们此来是诚心与你冰释前嫌的。”
尉迟武威凄然一笑:“尉迟家今非昔比,还有甚么值得各位劳师动众的。”凌云轩正色道:“尉迟公子,我知你从前迫于格罗本之命,方起歹念。事已至此,咱们往事休提,但求你回头是岸,就此改过。”尉迟武威听罢,出人意料地仰天大笑:“改过?改过?过在何人?”笑过数声,乃曰:“几位入内间谈吧。”
众人满腹狐疑地随了尉迟武威来到内堂小厅落座。尉迟武威肃然道:“我知各位皆以家师为十恶不赦之人,然在下需得明言,陷害凌公子、雪莹妹子一事为在下甘心听命,绝非受其逼迫。”
凌云轩起身道:“事到如今,你依旧袒护那心如蛇蝎之人,这又何苦?”尉迟武威双目圆睁,道:“心如蛇蝎?”喃喃念了十余遍,才叹气道:“各位且听我说个故事。”几人面面相觑,只得耐了性子听他讲来。
“数十年前,坚昆以计猝攻回鹘,回鹘节节败退,遂遣使长安,求救于大唐。谁料,三名来使非但被拒之门外,连所携信物亦被收缴。更叫人心寒的,乃当晚突现数十名大内高手围攻三人,激战之中,一人重伤倒地,昏迷不醒,另两人则命丧当场。那人醒转之时,见同伴尽亡,悲痛欲绝,幸得一过路药商相救,得以存活。后来,那人入赘药商家中,入了其族。在下便是那回鹘使者之后,本姓药勿葛。”尉迟威武凛然道。
在座之人惊异无比,哪曾想尉迟武威却是异族血统,但其高挑的鼻梁、白皙的面皮又是那般恰似西域蛮人。
尉迟武威怒视凌云轩,问:“我要问你,这是谁心如蛇蝎?”又紧接道:“会昌年中,朝内不顾两邦盟约,欲铲除在中土落地生根的摩尼教,乌介可汗得信,遂兴师问罪,以保中土摩尼,岂料中伏大败,十万大军几被赶尽杀绝。敢问诸位,这可是大唐守信邦交之道么?汉人是人,我胡人便不是。他李姓昏君怎不拆禅宗少林的大雄宝殿?”尉迟威武越讲越是激动,险些暴跳如雷。
凭心而论,尉迟武威并非信口雌黄,言语中大有可取之处,但回鹘自助李唐平定安史以来,居功自傲,苛求报偿,更于长安、洛阳等地恣行残忍,尉迟武威却只字未提。
第十五章 清舍论世知曲转(三)
凌云轩朗声道:“尉迟公子所言,未免失之偏颇。回鹘行事难道在情在理么?兵犯都门,火烧两寺,哪一处对得住中原百姓的?”他所说“兵犯都门,火烧两寺”乃回鹘于长安、洛阳犯下的弥天大罪。大历年间,回鹘五百膘骑于长安大肆劫掠,更直犯金光、朱雀二门,闹得官民共愤。更向前数,甫定安史之时,回鹘火烧洛阳至善、白马二寺高阁,其中避乱之民伤死者万计,烈焰经久不熄,恶行令人发指。
尉迟武威并无反驳,只讪讪一笑,道:“便算没了这些因由,李唐早晚亦会吞并回鹘,不是么?”这一句问得众人哑口无言。自秦汉以来,中土王朝对边陲异族向来是强者和之,弱者并之,若其胆敢违逆,则分而击之,以绝后患。假使回鹘安分守己,励精图治,有朝一日当其令唐皇如鲠在喉之时,李唐必定不惜代价将其制服,尉迟武威所说也不无道理。但现下却是回鹘不等羽翼丰满便向大唐挑衅,李唐若是还击,又怎好厚非?这是两国相交,并非寻常百姓说打便打,说和便和,其间太多利益牵扯,关系纠缠,又岂是几人三言两语便可道明的?
尉迟武威对上凌云轩冷静的眼神,叹了口气:“罢了,我还说这些作甚!”
徐雪莹趁机圆场道:“是非对错,自有后人评说。尉迟世兄,只盼你念及交情,将尊师与朱温谋划之计告知我等。”尉迟武威脸色转和,他终究不愿与心仪之人结怨,只泰然道:“要我出卖恩师,怎可为之?”凌云轩乃道:“尉迟公子,尊师甘为朱温所用,无非欲求化雪出云,现如今已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又何必执着?”
尉迟武威一愣,忙问:“此话怎讲?”凌云轩转头瞧向徐雪莹,道:“尊师所求,已落在我二人手里。”
尉迟武威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绊倒在椅旁。凌云轩转身从携囊中取出一只木箱,摆在桌上,随即打开匣子。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刀一剑——化雪出云。
眼见为实,尉迟武威曾听格罗本描绘过出云剑大致形状,如今一看,正是此物。他撑起身躯,阴沉着脸道:“请凌兄帮在下一个忙。”凌云轩只道他有回心转意的迹象,当即大喜,忙说:“尉迟兄但说无妨。”
尉迟武威目生寒光,斩钉截铁道:“与在下决斗!”众人心头一跳,不解其意。尉迟武威转眼看着“化雪出云”,凄然道:“我曾答允恩师,一旦得知二圣物下落,必定竭尽所能将其夺回,如今……”说着,苦笑数声,又道:“如今我唯有同凌兄过手,方算得上履行诺言。”他话未说明,但在场之人均知其有心求死,只是不愿寥寥然闭门自戮而已。
尉迟武威明知就算胜过凌云轩,也是无法得到化雪出云,提出此请,无非自我安心,算是对得住格罗本,但既然无力夺宝,自然不会叫自己留命去见格罗本,而于武场之上力战而亡乃最为体面的了结。
凌云轩心头一震,脑中想起杜昆,不知为何,每个仇家身边均有令自己不忍下手的好汉,他深吸一口气,慨然道:“好,在下奉陪到底!”
徐雪莹紧张地看着凌云轩,实在为他担忧。两年多前,凌云轩并非尉迟武威对手,到了今时,不知谁胜谁负。
“不过,”凌云轩又说:“若在下侥幸胜得一招半式,还望尉迟公子将尊师同朱温谋划之策告知我等,此外,阁下不得因败轻生,可成么?”尉迟武威心中一凛,他确曾想过若是凌云轩不敌自个儿,他便自刎而去;可凌云轩这一句以退为进,竟是给了他一条生路。尉迟武威微微一笑,问:“若是在下得胜呢?”
凌云轩拍了拍化雪出云,道:“刀剑赠君!”此言惊得在场数人登即变色,暗忖其忒也拖大了。尉迟武威眼光一闪,大笑道:“好,便看凌兄学了何等本事,竟敢如此狂放!”神态中倒有八九分恢复了往日高傲英伟之气。
徐雪莹晓得凌云轩以此相激,燃起尉迟武威斗志,从而公平相争,但如此一来,又不免多替他忧虑了些。
当世两大青年高手并肩来到尉迟家习武场。这场子以青石为板,旷阔平坦,确为动手比划的好去处。钱镠几人也立于场边,拭目观战。
第十五章 清舍论世知曲转(四)
以二人此时修为,均无使唤兵刃之必要,是故空手而对。凌云轩镇定心神,洒然道:“尉迟兄赐招罢。”尉迟武威沉声道:“多时不见,凌兄果然精进非常,竟也让起招来了。”当下心中不平,毫不留情地抬手劈来。
本家没落以来,尉迟武威以武解愁,手刀之修为竟已逼近当年格罗本。凌云轩肩膀上提,将体内通天气劲聚于手掌内外,以分毫不差的姿势挡上尉迟武威的手刀,却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尉迟武威并不知晓凌云轩失踪之后竟得齐知行教导,见其亦使手刀,只道是虚张声势,直至两臂相交,方知乃货真价实的通天真气,不禁大骇。但通天气是慢效型的真力,没个十年八载见不得真果,尉迟武威疑为错觉,遂即双掌齐使,一股脑地倾招过来,倒要看凌云轩是否真的脱胎换骨。
其实,若非凌云轩身上元气与通天气同根而生,岂会于短短两年之内便有奇效?二人拆过近十招,次次势均力敌。尉迟武威双刀劈下,两腿却摆作弓步,身形诡异,已是用上摩尼教镇教之学“大明尊功”。这一招“明尊赐火”,以攻为守,当面门户无懈可击,然而万事皆有长短,武学招式总归人力思得,难免存些破绽。不过,此招死穴并不隐蔽,正在尉迟武威两肋后侧,但这唯一漏洞实难为敌所用。盖你双手自是要挡那两计手刀,而抬腿横踢的路数又为其蓄势待发的弓步横扫所拦;况且下肢力根沉重,灵巧不足,便是搭上他腿脚,总是无法绕到腰后去施招。
但见凌云轩起身倒旋,竟以双脚向上来顶手刀,两手却如游龙般弯向尉迟武威那仅存的空当。这当空倒立的姿势比之刚才那怪招更有过之。
腿上功夫刚硬,比不上手攻之巧,是而尉迟武威如想以侧踢来挡凌云轩,顶多只应下一手,更要因后院起火收回攻势。
“咔咔”两响,尉迟武威的手刀正中凌云轩脚底,而凌云轩左手已轻按在他的命门死穴上。气劲迸出,二人各自倒翻开来。凌云轩一招“独木成林”,脚掌着地,以金鸡独立之势站定。尉迟武威面色铁青,正身一摸,发觉凌云轩有心留手,方才未于掌上加力,否则自己必死无疑。
想着刚刚古怪至极的招数,尉迟武威奇问:“凌兄,此招何名?”
“招?”凌云轩耸耸肩道:“无招无名。”周遭众人无不惊讶。武林之中盛传一句名言“无招胜有招”,但何谓“无招”并无人知。当年,凌云轩所学功夫过于繁杂,东鳞西爪地练习,却无一门称得上绝顶,犯了广而不精的忌讳,齐知行乃教曰:“所谓‘无招’,并非不习招式,撒泼蛮赖地胡打一通,而是将招术要诀烂熟于胸,却不束于招式外形。临战之时,随心发挥,当变则变,方可胜于墨守陈规,死板行招。”此事好比南诏远陲有一异族,所唱山歌悠扬动听,但其并无乐谱,同一支歌,换了唱者,换了时候,换了地方,曲调便各有不同,却是一般的婉转感人,可说是“无调胜有调”了。
花费两年光阴,凌云轩虽未达“用意”之境,却也对“随心发挥”悟通大概,方才那招难说是哪门功夫,只是临场机变而得,谓之“无招无名”倒也合适。
尉迟武威张口大笑,道:“好一个‘无招无名’,在下有此一战,纵死无憾。”话落手起,势夹风雷地扑来。这番所使“破阴风”以快为要,两手刀齐刺向前,乃左虚右实。凌云轩眼珠一转,已将尉迟武威招法洞悉无余,却抬掌去迎左刀。
尉迟武威以为得计,左手忽止,右手斜挥而下。谁料凌云轩变招奇速,掌心翻转,由左而右格来。这一下欲擒故纵,恰到好处,使早一分便令对手见机换招,使晚一分则阻之无及。“啪”的一响,二人重又弹开。
只此两招,尉迟武威已知凌云轩技艺高强远在自己之上,不由得心中一冷:“罢了,赢不得他了。”忽又转念:“我且使出这招!”他所想到的,乃“大明尊功”之中与敌同归于尽的招法“水火交融”。此招先以两手刀冲敌面门砍下,若其出招将两手揽开,便趁其前门东开之际,气凝百会,以脑顶撞向其头颅,力求人我共亡。
第十五章 清舍论世知曲转(五)
凌云轩双掌抬拍,抵住两侧手刀。尉迟武威见其两臂奋张,方要拱首前撞,却觉两手不听使唤,竟由凌云轩牵住,各绕圆圈朝中间挤来。“水火交融”全无施展之道。尉迟武威内劲一收,立定身形,馁道:“当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在下输了。”
凌云轩抱拳道:“尉迟公子承让!”尉迟武威摆了摆手,道:“你我有言在先,这便请各位随我来。”众人心中悬着的石头终可放下,跟尉迟武威回到客厅。
尉迟武威缓缓说道:“其实,恩师身世极其可怜。”几人听罢,心神一动,又听他道:“恩师自幼入教修行,本是谨遵教义,为人慈善。”待见几人面有疑色,尉迟武威又道:“此乃先父所言,绝无虚假。恩师弱冠之前遇上师祖刘汉成,学成功夫,便于扬州摩尼寺做了护法。会昌之时,州府遣散教众,欲将宝殿焚毁,恩师苦劝无果,更被打成重伤,眼睁睁看着本寺毁于一旦。从此之后,恩师立志匡复圣教,以洗此大辱。”说完,顿了顿道:“只因这复仇之念,令恩师判若两人。他先是由师祖口中得知二师叔祖持有出云剑,更晓得师祖曾于黄山偶得李筌遗书之经过。”
凌云轩忙问:“尉迟公子,可否将此事详细道来?”尉迟武威想了想,道:“师父曾言,师祖本是去黄山游玩,无意中于一山洞之中得了李筌遗书。依其中所记,李筌虽将秘笈托与黄山佛寺,却深恐神功传息有差,便将真经分做内、外两份,外经交由佛寺守护,内经本欲交予其西域好友拓跋圭保管,但其为修书一事耗尽心脑,自知时日无多,便将内经藏于其练功山洞中,以待有缘之人。如此一来,招法、内功分家,便是其一为歹人所得,也难以令其为所欲为。师祖无意贪功,乃从其嘱,送书西域。”凌云轩听了,已可体会李筌一片苦心,试想若是朱温样的恶徒拿了真经,武林将成何状,如今内外经分遣,算是多了一重保票。
尉迟武威接着说:“恩师心想若可得乾坤神功便可独步武林,若得化雪出云便可号集教众,东山再起绝非痴心妄想。但圣教经会昌一乱,元气大伤,找寻全无踪迹的化雪出云已是不易,更休提去黄山佛寺抢取外经,远赴西域寻内经了。恩师情急之间,思得一计,编出了‘武林至尊两件宝,乾坤神功化雪刀’之说,在江湖上广为传布,望能借各派之力,找到宝物。”
一语落地,四座皆惊。原来“武林至尊两件宝”是格罗本因人成事的套子,二十年前腥风血雨的始作俑者竟是这番僧。然此事起因固在格罗本身上,那些江湖门派却是利欲熏心,自甘堕落,为他人做了嫁衣。凌云轩心生余悸,料想当年凌月刚如不将化雪刀秘密收藏,定会惹祸上身,那场浩劫却不知又要变做何样;想来,以金怀恩当初的性子,若非他隐于驼峰岛,必定陷身纷扰之中。
尉迟武威又道:“当时,唯有师祖明白此乃恩师的作为,当即恼羞成怒,紧追恩师不放,定要痛下杀手,清理门户。恩师起初念及师徒情谊,只四处躲藏,不与相见,但仍是避不过师祖。二人动手之时,恩师失手杀了师祖,精神受创,比之从前更为冷血。”依时看来,格罗本错杀刘汉成之时,尉迟武威约有七八岁,却也对此事记忆犹新,足见其刻骨铭心之重。
凌云轩忙问:“刘前辈身手甚佳,怎会不敌自己徒儿?”他本可与刘汉成同辈相称,但出于敬仰,不敢自高。尉迟武威乃道:“也是命中注定,师祖当年得知三师叔祖自祖师爷隐居之后暴戾恣睢,为祸江湖,便去出手料理,虽是将其击毙,自己也重伤在身。恩师与其动手之时,师祖旧伤复发,一命呜呼。”几人嗟叹不已,想不到格罗本有此经历。
“后来,”尉迟武威说道:“丐盐两帮灭亡,江湖中人不愿重蹈覆辙,这才不再争斗。恩师未偿其愿,心中大怒,便想以重金重起圣教,但此计耗资巨大,已非我尉迟一家可办。”当时,尉迟家远不及两年前的产业,充其量不过个小有名气的跑货药房而已。
凌云轩脸色一沉:“这便是他十八年前血洗苏州颖家的前因。”尉迟武威一怔,没曾想凌云轩已知此事,不由得默默点头,却又说:“但颖家宁死不屈,早将家财转赠祝、陶、谢三大商户。恩师去寻之时,乃知三户已远遁海外。”
尉迟武威叹了口气,道:“恩师自觉孤掌难鸣,灰心丧气。其后多年,恩师时而来此探望我兄妹。”说着,本来阴暗的表情现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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